劍膽琴心 | 曠逸奇才白玉蟾的生死之謎_風聞

原創：  尚韌

來源：《生態雜誌》公眾號

曠逸奇才白玉蟾在世人的眼中，一直是一個謎。

他的身世，他的才情，他的生死，只在歷史故紙堆的片言隻語中閃爍着明夷之光，他以道士的身份，留在了人們的記憶之中。

1. 看到了唐代的李白

白玉蟾，本來姓葛，名長庚，字如晦、以閲、象甫、白叟，號海蟾、武夷散人、神霄散吏、紫清真人、瓊山道人、雲外子、海瓊子、白真人、海南翁等。

白玉蟾原籍福州閩清。他的祖父葛有興被朝廷派到瓊州去做教官，從此落籍海南島，到葛長庚出生時，已是瓊州的第三代。

海南島，在宋代時那是有名的窮鄉僻壤之地。葛家本非富有，流籍在此蠻荒，一代過後，便已貧困不堪。

老葛家為了家族的興盛，葛有興便給兒子取名叫葛振業，希望由他來振興家業。奈何振業兄是個窮秀才，娶了當地土著人之女為妻，仗著教幾個小小童蒙度日。

南宋紹興甲寅（1134年）三月十五日夜，葛振業忽然得夢，有一道人以一枚白色的玉蟾蜍相授，夢醒時，夫人已產下一子，因此孩子的乳名就叫了玉蟾，大名葛長庚。

作為教書先生的葛振業，一定深諳陰陽五行，他感悟到白玉蟾的清新氣象。取名長庚也許是為補白玉蟾命中五行所缺的金。

長庚，永遠的庚金。可見老葛家祝福子女一生平順的願望是很強烈的。

有人説，取名長庚，那是葛振業希望兒子長命百歲呀。納尼？老葛家的人都有此顧慮？

長庚，那還是一顆星星。

就是我們所説的啓明星，我們口中熟悉的太白金星。它有時黎明前出現在東方天空，被稱為“啓明星”；有時黃昏後出現在西方天空，被稱為“長庚星”。

想起了一則清朝乾隆皇帝與臣子劉鳳浩歷史上有名的一次敏對----

東啓明，西長庚，南箕北斗，朕乃摘星手；

春牡丹，夏芍藥，秋菊冬梅，臣是探花郎。

唐代那位同樣狂放飄逸的大詩人李白，其字 “太白”，即是由此而來！

無緣不相通。名字就是命運。

一個叫太白，一個叫長庚，我們從葛長庚的名字中，有沒有彷彿看到唐代李太白的身影？

2.  神童眼裏的韓世忠

在老葛家的勉力呵護下，小時候的白玉蟾聰穎過人，喜讀詩書，過目不忘，表現出了神童的本色。

可惜才過了四年，那葛有興跟葛振業父子二人相繼病逝，餘下長庚母子兩個，好不淒涼。母親便帶着長庚改嫁了，説也奇怪，改嫁的那人家恰好姓白，因此便將葛長庚之名索性改為了白玉蟾。

白姓人家目睹了白玉蟾熟諳九經，能詩賦，長於書畫的少年奇才，因此也肯栽培他，給他供書教讀，到了他十二歲那年，主張送他到廣州去應試童子科。

童子科萌芽於漢代，主要以薦舉的方式來選拔神童的。

年幼才俊者一旦被舉為童子郎，即可為官。成績優異的，尚書、御史任你挑。

漢代時，儒家思想居主導地位，講求仁義忠孝，故而，漢代神童的選拔標準是尚德型的。

所以，孔融讓梨、黃香温席的故事在漢代時廣為流傳。

到了宋代，大儒王應麟寫了一部《三字經》，更是延續了兒童“首孝悌”的德化教育。

南宋時期的童子科有一個特點，對於奇異的童子，皇帝往往要親自面試。

比如，宋高宗在建炎二年，就親試童子朱虎臣。朱虎臣年僅九歲，參加了朝廷的武殿試，他射出十箭，九支中的；朝堂上他從容面對羣臣，滔滔不絕地講評《孫子兵法》，推演《諸葛八陣圖》，一時有神童之譽。皇帝特賜他武狀元，官封承信郎，賞賜紫金帶。

可惜遠在天涯鄉野的神童白玉蟾沒有這樣的歷史機緣。

據説他的廣州童子試主考老師碰上了有名的韓世忠將帥同志，直接就把無師自成的白玉蟾帕斯掉了。

1147年，這時的韓世忠正在三鎮節度使的位置上，在那時的宋朝，這是對武將極為榮耀的虛銜，謂之使相，也就是宰相的位階了。

且説那白玉蟾去應童子試，韓世忠對白玉蟾出的題目，便以「織機」為題，命他賦詩。

白玉蟾得題，應聲吟道──

大地山河作織機，百花如錦柳如絲。

虛空白處做一疋，日月雙梭天外飛。

考試官一聽，好大口氣，日月都只是你的織梭，整個虛空都只是你織出來的一疋布，於是拍案喝道：“好一個狂生！”

天地山河都只是神童眼中的道具，白玉蟾心裏想的是無垠的星空，近道的天下，他的狂放不拘和灑脱飄逸的內心世界，長年執着於兵術的韓世忠，不會懂。

那時的考試製度很講究世族聲望，師門來歷，如果系出名門，或者是名儒的弟子，便很容易中試，如若不然，那就真要憑命運安排。

幾年後的1151年，神童眼裏的韓世忠將軍，因病去世。而他，也終結了白玉蟾的少年仕途夢。

3. 劍膽天涯去無路，橫海避劫數

白玉蟾在海南島老家呆到了15歲。

史書以隻言片語記載他的少年時期，以“任俠殺人”一筆帶過。這裏我們望文生義一下。

任，搜了一下狗，是“由着”、“聽憑”之意。俠，是“仗着自己的力量，幫助被欺負者的人和行為。”

白玉蟾“任俠”殺了什麼人，我們無從知道，也許是見義勇為，或者防衞過當，但是不得不逃。今天看來，作為讀者的你，肯定懂得。

讀書入仕的道路阻斷以後，一心慕道的白玉蟾在16歲時，仗劍離家，離開了生養他的海南島，橫海去往了大陸。

他去找尋在海南黎母山曾經遇見過的師父陳泥丸陳楠。

他在《少年遊》中寫道：----

寸心鐵石壯，一面冰霜寒。

落筆鬼神哭，出言風雨翻。

氣呵泰山倒，眼吸滄海乾。

怒立大鵬背，醉衝九虎關。

飄然乘雲氣，俯道視世寰。

散發抱素月，天人鹹仰觀。

從詩中，我們能感受到的是白玉蟾內心的毅然和決絕，能想象到的依然是白玉蟾狂放飄逸的心境。

我們的道系青年白玉蟾從此走上了孤身雲遊求道之路。

白玉蟾帶着老母親給的三百文錢，白家的一柄雨傘，幾件隨身衣服，便渡海來到了漳州，從此在閩西粵北一帶流浪往返。

但陳泥丸雲遊無蹤，沒人知道他在何方。

白玉蟾只得一路尋師問道，遊歷於羅浮、武夷、天台、廬山等地。沒錢時，做過卑田院的乞兒，後來儲得點盤纏，便上到江西龍虎山去，想入張天師門下。

那些知客道人見他衣衫襤褸，隨便給點冷飯，招待他住宿一夜，便將他趕下了山。

“人情不似吳箋厚，世路常如蜀道難。”

世道的炎涼，那時年輕的白玉蟾已經飽嘗。在白玉蟾眾多的字號裏，有一個字“如晦”，或許正暗合這一時期的悽苦心境。

他，在等待屬於他的人生機緣。

4.山河遙遙如太清，同塵慰琴心

白玉蟾終於在他18歲時在惠州遇到了時為道教南宗內丹祖師的陳楠，正式拜其為師，並一同隨歸羅浮山。

陳楠，字南木，號翠虛子。惠州博羅人，以箍桶為業。因為經常以土摻合符水，捏成小丸給人治病，無不靈驗，被時人稱為“陳泥丸”。

陳泥丸入道後，從毗陵禪師薛道光那裏學習太乙刀圭金丹法訣，在海南島黎母山遇神人，得景霄大雷琅書，後歸隱羅浮山，常以雷法符籙驅鬼降魔，濟人利物。

陳楠開創了南宗“清修派”，為南宗第四代傳人。

他平日衣裳襤褸，塵垢遍身，終日爛醉，吟詩歌詠，出口成章，皆成文理，但世人多不解其意。

世外高人，説不定就是這樣。

白玉蟾跟隨陳泥丸四處雲遊南宋的山河大地，直到九年後，才得到師父傳授洞霄雷法，獲得練成金丹的基礎。

隨後，陳泥丸又派白玉蟾從北經洞庭湖，由瀟湘轉折到武當山，在那裏研習符法。然後進入西蜀的青城山，進訪金堂，在那裏遇老道人授傳《度人經》。

白玉蟾在外勤求七年後，迴歸羅浮山復師命。隨後，陳泥丸又傳授白玉蟾“太乙刀圭之説”和“長生留命訣”。

這一去一來，十六年過去了。

白玉蟾有一首讚歎陳摶老祖的《希夷堂》詩，我們從他不同尋常的雲遊修道經歷中，再次感受到他超凡脱俗的飄逸風格：

道人久矣泯耳目，蕭然自如脱羈束。

朝隨扶桑日頭起，暮趁崑崙雲腳伏。

青牛過關今幾年，此道分明在目前。

昨夜琴心三疊後，一堂風冷月娟娟。

在泥丸真人身邊的日子裏，白玉蟾修道體道，盡得其真傳，終於脱胎換骨。此後，白玉蟾告別恩師，仿泥丸真人模樣，披頭散髮，像個瘋子似的，遊歷四方。

伴隨着修道傳教生涯，白玉蟾數量眾多的詩、詞、書、畫作品不斷問世和廣為流佈，他的不拘才情如恣肆汪洋之水，噴湧而出。

《全宋詩》中，錄有白玉蟾詩歌1000多首，形式上四言、六言、五古、七古、五律、七律、五絕、七絕，眾體兼備，內容十分豐富。

《全宋詞》中共收錄有135首。《全宋文》，其中收有白玉蟾散文作品共145篇。

白玉蟾的代表作是《道德寶章注》，後由元代趙孟頫抄寫錄入《四庫全書》。

明代朱權贊其文：“先生博洽儒術，出言成章，文不加點，時謂隨身無片紙，落筆滿四方。出入三氏，籠罩百家，非世俗所能也。”

白玉蟾在琴棋書畫方面均有很深的造詣，尤其是他的草書更是為時人所推重。

白玉蟾傳世的書法作品主要有草書《足軒銘》，現藏於北京故宮博物院；《天朗氣清詩》，現藏於台北故宮博物院；行書《仙廬峯六詠卷》，現藏於上海博物館，其葉恭綽舊藏本，曾刊於日本《中國書道全集》。

黃賓虹在《題白玉蟾》中對其書藝高度評價：“神靈護翰墨，不脛走南北。展卷驚龍蛇，張顛變遜色。”

白玉蟾繪畫“尤妙梅竹”，也喜愛玩水石。他在《題三清殿後壁》詩中，描寫了自己的作畫情趣：

些兒頑石些兒水，畫工撐眸幾睥睨。

忽然心孔開一竅，呼吸掇來歸幅紙。

一代書畫大師白玉蟾率情任真、揮筆疾寫，其狀態灑脱，仙風道心的形象，躍然紙上。

對於白玉蟾而言，天地之間都是自己修煉的道場。

遙遙山河如太清，同塵慰琴心。

5.朱晦翁的神仙之障

慶元四年，白玉蟾再次前往武夷山結茅修道。史料記載，當時“聞者如堵，從者日眾”。

這個時候，儒學大師朱熹正在武夷山衝佑觀講學。

論年齡，朱熹年長白玉蟾四歲，彼此以師兄弟相稱，互有往來。

朱熹礙於儒家宗師的身份，言語之間流露羨慕仙道的想法，有幾次想從白玉蟾那裏討教丹道，都被白玉蟾婉拒了。

這與明代的王陽明問道於道人蔡蓬頭，幾次遭遇呵斥，如出一轍。

王陽明31歲的時候，借出差之便，遊歷了九華山，在這裏他拜訪了一位仙家蔡蓬頭，向他請教成仙之術，幾次都沒有如願，但也反映了他對道術的迷戀。

朱熹晚年道心彌堅，曾化名崆峒道士鄒欣，竭力研究《參同契》而無所獲，引為終身遺憾。

畢竟，尋求長生不死之術，是每一個凡夫俗子的好奇和心願。

我們的大家朱熹也不例外。

慶元六年，朱熹病逝。近千名學者衝破朝庭禁令送樞安葬，辛棄疾，陸游作文哭祭。

白玉蟾作了一首《題精舍》奠之，悽清惜嘆之情，盡在字裏行間。

到此黃昏颯颯風，巖前只見藥爐空，

不堪花落煙飛處，又聽寒猿哭晦翁。

朱熹早年曾出入佛、道。31歲時正式拜程頤的三傳弟子李侗為師，專心於儒學，成為程顥、程頤之後儒學的重要人物。

建立白鹿洞書院，講學授徒，宣揚道學；修復嶽麓書院，傳播儒學，都體現了朱熹躬身求實的人生態度。

如此窮理致知的朱晦翁，卻至死無法真正進入白玉蟾那玄妙虛靜的丹道境界。

陶弘景説：“神仙有九障，名居其一”，從儒入道之難，果真是名利束縛之因嗎？

恐怕不那麼簡單呀。

6.  白玉蟾的晚成大器

嘉定九年（1216年）冬，道教南宗的第四代傳人陳泥丸仙解。

白玉蟾分別撰文向祖師張紫陽和仙師陳泥丸致謝。此後，白玉蟾入駐武夷山的止止庵，收留彭耜、留元長、陳守默等為弟子並會同弟子傳道，開始創衍金丹派南宗法脈。

嘉定十一年（1218年）南宋趙擴寧宗皇帝賜香，在洪州的玉隆宮替為國捐軀的將士們祈禱，有關部門特地邀請白玉蟾蒞臨“為國升座”，隨後又被邀請到九宮山瑞慶宮主持國醮。

據説當時國醮現場有神龍出現，白玉蟾一時名聲遠揚。

寧宗趙括召見了白玉蟾，白玉蟾雖然對答稱旨，但並未被趙括重視，僅被皇帝詔封為“紫清明道真人”，讓他做了太乙道館的館長。

或許是看不上那座小館，天性散漫不拘的白玉蟾並沒有在太乙館呆多久，隨後悄然離去。

嘉定十二年，白玉蟾從江西的洪都進入浙江地界訪見豫王。那時的臨安城佛教領袖孤雲親率僧眾相迎。

兩人隨後談到了禪宗之法，白玉蟾答道：“吾中國人，行中國之道，理也。禪宗一法，吾嘗得之，夷夏之道固有所不同，道不同不足為侔也。”

大和尚孤雲一時間為白玉蟾的愛國思想所感動，競然棄僧衣而從道。

融貫儒釋道三教，已經八十五歲的白玉蟾，他的個人影響力，在這時已然達到了高峯。

7. 如果白玉蟾碰到成吉思汗

嘉定十五年（1221年）這一年，道教界發生了一件大事。

那時，成吉思汗的蒙古帝國正在草原崛起。為了一統天下，成吉思汗發動了大規模的擴張戰爭，並且向金朝發難。

金宣宗被迫遷都至南京（即汴京，今開封）後，多次派人詔請丘處機進京商討國家大事，還下詔賜丘處機“自然應化弘教大師”的稱號，但均被他婉言謝絕。

丘處機知道，自己不能為滅掉大宋朝的金朝當漢奸呀。

南宋寧宗趙括也對丘處機動了心思，亦多次遣使詔請丘處機為南宋效力。對此，丘處機也是辭不赴命，堅卧不起，再次謝絕。

丘處機知道，偏安一隅的南宋小朝廷，敢以“莫須有”的罪名殺掉抗金的岳飛，本身就是扶不起的阿斗。

南宋的慕才詔請，不過是一種虛頭八腦的假象而已。

恰在此時，遠在中亞戰場征戰的成吉思汗，也遣派使者詔請丘處機了。

畢竟是外敵，丘處機隱居山林，深入簡出，避而不見。

成吉思汗求賢若渴，不肯放棄。

公元1219年，成吉思汗第三次派遣近臣劉仲祿備輕騎素車、攜帶“如朕親行，便宜行事”的手詔，詔請丘處機出山，再次演繹了“三顧茅廬”的求賢故事。

丘處機終於被成吉思汗誠心打動，他審時度勢，決定應召西行，拜見成吉思汗。

丘處機在西行之前，賦詩一首，自明心志：

十年兵火萬民愁，萬千中無一二留。

去歲幸逢慈詔下，今春須合冒寒遊。

不辭嶺北三千里，仍念山東二百州。

窮急漏誅殘喘在，早教身命得消憂。

丘處機不遠萬里西行，想到的是為中原老百姓免受屠戳。丘處機的愛國之心可鑑呀。

公元1221年二月八日，丘處機不顧年邁體衰，率弟子踏上萬裏征途，向塞北高原挺進。歷時四年，最終抵達西域大雪山之巔（今阿富汗境內興都庫什山）謁見了成吉思汗。

丘處機談養生之道及治國方略，頗得成吉思汗賞識。全真道道長“一言止殺”的故事，留下道教史上的千古佳話。

丘處機是幸運的。

所謂同聲相應，一切事物都是有感應的。

在丘處機西行的同一年，道教南宗的宗師白玉蟾也作出了同樣的選擇。

而同樣有一顆愛國之心的白玉蟾，卻是不幸的。

嘉定十五年（1221年），白玉蟾來到南宋都城臨安，準備上書皇帝，為宋朝的江山社稷出謀劃策，卻在宮廷門外被一幫小吏給擋住了。

百般沮喪之中，白玉蟾以酒解愁，不料被京城衞戍司令抓住，準備關上一晚上，在臣僚告以左道惑眾的罪名中，白玉蟾施展法術，一日之間，不知所蹤。

對於白玉蟾來説，這是對他的滿腹經綸學問最大的侮辱。如果他碰上成吉思汗，那將是一番怎樣的情景呢？

8. 白玉蟾的生死成謎

南宋時局的動盪和京城社會的日漸混亂，已讓白玉蟾意興闌珊，他毅然選擇了“名顯不如晦，身進不如退”的歸隱之路。

他在一首詩中寫道：“惟恐閒名滿人耳，又恐異狀礙人目。”

此後，白玉蟾告別了熟悉的山山水水。

紹定二年1229年冬，他以借水仙解遁去的方式消失在世間，了無蹤影。

這一年，他95歲。

金丹南宗淵源於五代、北宋初期的丹鼎派鍾離權和呂洞賓。傳説，鍾離權顯名正陽子以“累卵之危”的遊戲點化時居丞相之位的劉海蟾。劉海蟾後辭官訪道，遇呂洞賓授其秘法，終成仙道。北宋熙寧年間，張伯端得法於劉海蟾並著《悟真篇》以闡揚，經歷了石泰、薛道光、陳楠四代單傳，並未形成道派。張伯端在《悟真篇》中引禪宗心性之説入內丹，以修煉形、氣為修命，以禪宗心性同內丹煉精、化氣、凝神結合為修性，提出了先修命後修性的主張。石泰、薛道光、陳楠均奉承張伯端《悟真篇》為祖經，以內丹修煉為中心。而在修煉方式上，石、薛兩人以單修性命為法，陳楠則在主張性命雙修、“以心傳心”悟傳丹道的同時，兼行神霄雷法，把內鍊金丹與外用符籙合而為一。白玉蟾繼承師志，把丹法和雷法結合起來，進一步發展和弘傳了內丹理論。

白玉蟾內丹學説以“精、氣、神”説為中心，強調煉丹以“神為主，精、氣是客”，歸結內丹於心性，修煉心性要過煉形、煉氣、煉神三關。“煉形之妙，在乎凝神，凝神則氣聚，氣聚則丹成，丹成則形固，形固則神全，”且以採藥、結丹、烹煉、固濟、武火、文火、沐浴、丹砂、過關、分胎、温養、防危、工夫、交媾、大還、聖胎、九轉、換鼎、太極等十九條為丹法訣要。白玉蟾所傳之神霄雷法與內丹術相結合，認為符咒召役之神靈，實為行法者精氣所化。故須返求諸己，頤神養氣，於靜定之中，發動自身元陽真氣，方有符醮雷法之靈驗。

白玉蟾晚年寫下了諸如《玄關顯秘論》、《陰陽升降論》、《金液還丹賦》、《靜餘玄問》等主要著作，達十多種之多，由其弟子整理和收錄。

白玉蟾由此奠定了道教金丹派南宗的實際開創者和內丹理論家的地位。他的內丹理論融合了儒、佛思想，對宋、明理學產生了積極影響。

順延張伯端、石泰、薛道光和陳楠的內丹傳承，白玉蟾被世稱為道教南宗五祖。

白玉蟾之後，金丹派南宗發展的鼎盛局面也隨之結束。至元惠宗時期，與追求“全精、全氣、全神”為最高境界，主張“先性後命”內丹學説的北方丹鼎派全真道合二為一。

白玉蟾的生死，一直是學術圈糾纏不休的一個公案。

他哪一年出生，哪一年仙去，一直眾説紛紜，莫衷一是。很多人在紛紜的故紙堆裏尋章摘句，依據隻言片語，推測白玉蟾只活了36歲就仙解了。

筆者認為，這是一種純粹從文字到文字的推斷，沒有考慮到一個人成長過程中的自然發展邏輯。

白玉蟾的曠世逸才，註定了他這樣的人命運多舛。36歲或許只是他人生的一個命坎。

他融通三教、籠罩百家的宏博學識，詩書畫藝一俱精深的文才，丹道修煉理論高深的道行，只有更漫長的歲月，才能夠使其融解和承載在他的凡胎肉身裏。

百年三萬六千天，人生倏忽一瞬間。

白玉蟾最終的生死之謎，就讓人們繼續在故紙堆裏糾纏去吧。

我們所需要的，就是感悟。

編輯：天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