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地鐵的城市，將從地圖上消失？_風聞

文/孫不熟

地鐵是偉大的科技革命，其重要性不輸互聯網。

新一輪地鐵建設週期已然開啓，在這個至關重要的賽道上，一個城市稍有落伍，就會輸掉城市競爭的中國局。

發改委近日批覆重慶、杭州的第三期軌道交通建設規劃。在此之前，還有長春、蘇州等多個城市的第三期軌交規劃也獲批，廣州則有6條新線同時開工，總長110公里，總投資超過1000億元。

毫無疑問，地鐵建設潮還遠遠沒有到尾聲，即使是一二線大城市，這裏面藴含着巨大的洗牌機會。

01.

表面上看，修地鐵絕對是一筆虧本的買賣，平均一公里十個億的造價，再加上極為高昂的運營成本，想靠票價和廣告費收回成本幾無可能。所以，不唯中國，全世界絕大部分城市的地鐵公司都是虧損運營的，需要政府持續性的鉅額補貼。

港鐵被認為是全球唯一不虧損的地鐵運營方，但其盈利點也不是單純的運營，而是捆綁在地鐵沿線的房地產開發和運營。

既然地鐵如此坑錢，為什麼還有那麼多城市不惜一切成本要上馬呢？

這是因為地鐵有着顯著的外部效應，地鐵雖然本身不掙錢，但對城市有這樣幾點顯而易見的好處：

第一，拉昇沿線土地價值，所謂“地鐵一開，黃金萬兩”，犄角旮旯、鳥不拉屎的地塊都能化腐朽為神奇，成為資本競逐之地，實現財政大豐收。

現在很多二線城市一年的土地出讓金都能過千億，拿來修地鐵，基本是夠的。試想一下，假如沒有地鐵做配套，如何能把地價炒到這麼貴？

第二，保證城市的正常運行，汽車時代讓來臨之後，人人都有條件開上小汽車，這給城市的正常運行帶來了極大的挑戰，不要説大城市，中國隨便一個小縣城的路網和停車場都不夠用。

交通擁堵極大地降低了城市的經濟和生活效率，地鐵修建特別是成網之後，人們對汽車的依賴度大為降低。試想一下，假如沒有地鐵，大城市的上班族如何才能正常上班？

**第三，極大地拓展了城市的規模邊界。**城市的本質是規模經濟，一般來説，城市的規模越大，其產業的競爭力就越強，但任何規模經濟都有一個邊際效應遞減現象，當規模達到一個極限臨界點之後，就開始“規模不經濟”了。

所以，這個“**極限臨界點”**很重要，它決定了城市的發展上限 。幸好，這個”臨界點“是由技術水平決定的，不是一成不變的。

馬車時代，城市的半徑一般不超過10公里，再大一點，城市就很難正常運行了，隋唐時期的長安城號稱世界第一大城市，其城市半徑也沒有超過這個水平，人口總量也就百萬左右。

到汽車時代，城市的半徑可以拉伸到30公里左右。例如，北京六環、上海繞城高速、廣州繞城高速、成都六環路組成的圓圈，其半徑不約而同地呈現為28—30公里。這意味着，汽車時代，一個城市撐死也就這麼大，超過極限半徑，就玩不轉了。

到軌道時代，地鐵的運行速度可以達到汽車的兩到三倍，而且穩定、不擁堵，城市的極限半徑至少可以拉昇到50公里。這意味着地鐵時代的城市規模，可以做到汽車時代的兩倍乃至三倍以上，兩千萬乃至三千萬的超級城市，將不再是特例，而會像春筍般冒出來。

試想一下，如果沒有地鐵，今天各大城市的“搶人大戰”是完全不可想像的，每年幾十萬的人口湧入，老城區根本容納不了，只能靠地鐵快速疏散到新區去。

02.

所以，地鐵之所以在各大城市大幹快上，除了看得見的土地升值，更重要的是拉昇了城市的規模邊界，讓城市的競爭力整整提升了一個緯度，很多人沒有意識到這裏面的革命性。

在此意義上，地鐵是一次偉大的科技革命，其對城市乃至國家發展的意義，毫不亞於蒸汽機、內燃機、計算機和互聯網。

互聯網讓BAT實現了線上流量的集散，而地鐵則讓大城市實現了線下流量的集散，二者都是規模經濟的遊戲。

根本上講，有地鐵的城市和沒地鐵的城市，就像是汽車時代和馬車時代的區別，前者對後者是降緯打擊，後者沒有任何還手之力，這類城市將被那些超大規模城市徹底虹吸，直至失去存在的必要，而配置在這類城市的不動產，終將一文不值。

當然，這個過程一定是循序漸進的，畢竟人的觀念要跟上技術的步伐，然後再對決策做出調整，都需要一個漫長的時間。

想想十年前，一些內陸省會大幹快上修地鐵時，很多人冷嘲熱諷，認為他們不自量力、勞民傷財，但是現在，這些城市都到了收割地鐵紅利的時候，用實際成績有力地證明了自己。

城市發展，不僅僅需要穿透迷霧的前瞻性，還要有忍受質疑的定力。

03.

今年7月，國家發佈《關於進一步加強城市軌道交通規劃建設管理的意見》（下稱《意見》）。

時隔15年，中國城市修地鐵的門檻做出新的調整，從原來的GDP1000億元、一般公共預算收入100億元、城區人口300萬，調整為GDP3000億元、一般公共預算收入300億元、城區人口300萬。

老實説，這個門檻仍然不算高，符合條件以及很快就能滿足這個條件的城市超過50個，而據不完全統計，國內通地鐵的城市才37個，這意味着還有不少條件符合但觀念還沒有跟上的城市。

如果讓新移民用腳投票，他們很可能會把票投給那些敢於負債、敢於適度透支未來的城市。因為過去的經驗表明，一般這樣的城市，才是真正有自信心、有責任感的城市。

**編者注：**孫不熟是公眾號“城市戰爭”創始人、廣州市房地產協會專家委員會委員、廣東衞視《財經郎眼》特約嘉賓、華南城市研究會副會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