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部限制級動畫，告訴你為什麼自殺是唯一嚴肅的哲學話題_風聞

作者：雷斯林 公眾號：為你寫一個故事 / raistlin2017

今年年初跨年的時候在香港，有個一起去的朋友這樣寫道，裏面指代的是我。

不過我不是作家，也早就不是男孩了，但我確實這麼説了，而且我是真的覺得意外很多，每多活過一年，都是很幸運的一件事。

所幸的是，我一直到年末，雖然經歷了胃病，腸病，重感冒，但終究還是繼續作為人類存在着，明年可以接着活下去。

早上和朋友聊天的時候又説到加繆的那句名言：

“自殺是唯一嚴肅的哲學話題。”

這句話也是基於這個事實，即我們都是會死的。

你可能在幾十年後，也可能就在明天，如果你年事已高，那死亡率會高一點；如果你騎死亡率最高的交通工具摩托車，那死亡率會更高一點；如果你還喜歡酒駕，超速，那死亡率也會更高一點；歸根結底，我們每個人每天都會有一個死亡概率，只是大部分時候，這個概率都低到不會發生而已。

比如説這句話的加繆，就是因為車禍喪生的。

當然這不是關鍵。

關鍵是既然我們每個人都會死，我們也都知道我們會死，沒有人知道死後我們會是怎樣一個狀態，但很大可能，我們現在做過的，擁有過的一切，在那時都會變得沒有意義，不再有價值。

那麼，假如死代表了一切的終結，以這件事作為前提去討論，我們活着的意義又是什麼？

是更多的財富嗎？是家庭嗎？是與人為善嗎？是統一天下嗎？

仔細想想，可能都會有猶豫，我們很難脱口而出一個答案，就像紅樓夢裏面説的。

“古今將相今何在，荒草一堆草末了”

任你秦始皇，曹孟德多麼牛逼，打下那麼大江山，生了那麼多孩子，現在還不是枯骨一堆。而我們普通人，更是很難找到一個能完美説服自己的理由，很多人都是從來沒有考慮過就過了一生，然後在死前也沒找到一個答案。

所以説我們大多數人的人生，和神話裏那個需要週而復始，不停推大石頭上山的西西弗是一樣的——你知道它的終點會是什麼樣的，你知道它的過程毫無意義。

最後終於會得出一個答案，即活得，其實是沒有意義的。

那我們不禁要問自己一個問題。

你為什麼還要繼續活着？

換言之，既然既然活着是鬧劇，人間很荒謬，我們做的一切都沒有意義，那，你為什麼還不自殺？

很多哲學，宗教都在試圖回答這個問題。

有的告訴你，因為我們有轉世來生，我們現在做的，是為下輩子積德。

有的告訴你，因為我們要去天堂，為了能去天堂享受“你瞭解不了的快樂”，要與人為善，相信唯一最高的存在。

但加繆認為這些都是扯淡，包括為我們活着編造意義，也是欺騙，也是對自己的不誠實，也是荒謬的。生命本來就是荒謬的，沒有意義的，我們如果想有效對抗這種荒謬，首先就應該承認他。

當然很多人可能理解不了“生命本來就是荒謬的，沒有意義的”這句話，那麼就可以試試看下面這部動畫，它把加繆的這一思想表達的淋漓盡致：

雖然愛奇藝上把這部動畫神作歸到“適合6-12歲”的分類裏，但我依然不推薦你真的讓6-12歲的孩子來看這部限制級動畫。

因為動畫裏除了時常爆出的粗口和黃色笑話。

以及動不動就血肉橫飛的場景之外。

最關鍵的是，這部動畫整個的內核就是通過荒誕的假設和故事，一遍又一遍的告訴你：

你的人生，你做的一切，乃至所有人類的所有行為都毫無意義。你只是存在而已，你所有為自己的行為賦予意義的行動，都是毫無意義而且可笑的。

其基本思想和荒誕主義類似。

加繆就曾經在自己的作品裏一次又一次描述過這樣的場景。

比如《局外人》裏，一個對什麼都無所謂，用我們的道德觀念看來冷漠、自私、麻木、沒有責任感、不思進取，不辨是非，不帶感情的男主角，其實才是意識到這個世界荒謬真諦，真正飽含熱情熱愛生活的人。

女友問他是否愛她，他不置可否並認為這個問題很蠢。鄰居想和他交朋友，他覺得這更是無所謂的事情。他媽媽死了，他卻無動於衷，因為他意識到每個人都會死。

他説：

“沒有任何東西，沒有任何東西是有重要性的，我很明白是為什麼。既然註定只有一種命運選中了我，而成千上萬的生活幸運兒都像他這位神父一樣跟我稱兄道弟，那麼他們所選擇的生活，他們確定的命運，他們所尊奉的上帝，對我又有什麼重要？大家都是幸運者，世界上只有幸運者。有朝一日，所有的其他人無一例外，都會判死刑，他自己也會被判死刑，倖免不了。人們曾經向我建議的所有一切彼此之間不再有高下優劣的差別了，未來的生活也並不比我已往的生活更真切實在。其他人的死，世間的愛，對我有什麼重要?”

他不願意為這些無意義的行為尋找意義，但當他一次莫名其妙的殺人後，就因為他不願意尋找意義的種種行為，被法庭，被陪審團，被這個世界的種種制度描繪成一次冷酷無情，蓄謀已久的謀殺，彷彿在告訴他説，如果不假裝，就出局。

這時，所有人都會感到這其中的荒謬。

而《Rick and morty》裏則更極端一點。

1，你的人生毫無意義。

有一集，天才科學家Rick表示他造了一個星球，並且讓那個星球裏的人在無意識中為他發電。

目的很簡單，就是想讓這個星球為他的汽車以及手機供電。

而當他的外孫表示：

Rick卻不以為意：

恩。你的人生被利用了，你自以為的科學發展，自以為的社會觀念，自以為的一切，不過是被利用來給某人的手機充電，這顯然是非常荒謬的。

更荒謬的是，即使是為了這樣的目的，其實對你的人生也絲毫沒有影響，你人生的最終目的是為了讓自己得到救贖，為了讓上帝爽，還是為了讓某個瘋狂科學家的手機充滿電都不要緊。

為什麼？

答案只有一個。

因為你的人生本來就毫無意義，你只是存在着而已。

這才是最荒謬也最真實的，有關我們存在的真相。

2，你的宗教信仰毫無意義。

而且這種荒謬充斥了這部動畫的方方面面。

比如剛剛提到的那集裏，RICK造的世界裏，也出現了一個科學家，他也造出了一個小星球，為他的星球供電。

比如有一集外星人侵略地球，在地球造成山崩海嘯，讓無數人死去，只是為了讓地球上的人去參與一個“星際好聲音”的比賽。

不合格的星球，就會被永久毀滅。

很多時候，你以為別人對你的毀滅一定帶着嚴肅的意義，但更多時候根本沒有。這已經很荒謬了。

但更讓人發笑的是，不明真相的普通人，以為這是上帝降下的神罰，以為是他們不夠環保，他們濫交，對父母，上帝不夠虔誠，招來了“巨頭教”的神罰。

於是他們把巨頭戴在了頭上，每天禱告，只吃土豆，並放逐異見者，儘管他們什麼都不知道，但他們還是編出了一整套理論，並每天高呼“讚美巨頭”。

儘管這毫無意義，但他們以為這才是讓地球保持安全的原因。

把根本沒有關係的事情強行聯繫在一起，併為自己無意義的行為造出意義，有時候就是我們生活的全部。

3，你的追求，你的工作，甚至這部動畫都是毫無意義的。

事實上在這之前，Rick已經對我們這個世界上業已存在的一切事物進行了嘲諷：政府，宗教，道德，男女平等，愛情，婚姻，一切的一切的意義都已經被解構。

但解構這一切並沒有讓他感到快樂，而是讓他感到痛苦，因為一旦人生的一切都沒有意義，那導致的就只有一個結果，那就是自我毀滅。

但他不想自我毀滅。

所以在第一季，第二季的時候，Rick酗酒，濫交，殺人，犯罪，通過荷爾蒙的衝動回答自己存在的意義：

我活着就是為了享樂，就是為了獲得更多的多巴胺，就是為了讓我有限的人生獲得足夠多的快感。

而這一定會導致我們獲得快樂的閾值提高，讓我們越來越難以獲得快樂。我們之所以禁止毒品的一大原因，就是因為毒品帶來的快感將使我們一輩子都只能和毒品相伴，這將使我們所有人的人生變得既無意義又無價值。

而在此之中穿插的冒險，救人，包括當地球被銀河聯邦控制，當Rick的家人因為Rick不得不在宇宙中漂泊的時候，Rick去銀河聯邦自首的情節，則導向了另一條道路。

即既然世界是沒有意義的，那我們就應該重建一種意義來對抗存在的荒謬，無論是抗爭也好，躲到偉大的事業中也好，或是捨己為人也好，都是一眾存在主義哲學家選擇的道路。即

人生的意義就是不斷尋找意義。

比如RICK其實是個銀河系都在追捕的逃犯，但是他自願被銀河聯邦抓住，毀掉了整個銀河聯邦監獄，説是為了藉機入侵聯邦的核心繫統以瓦解其統治，讓人們擺脱奴役。

是不是很正能量。

但在這集的最後，他説出了他的真正目的：“一切都只是為了四川辣醬而已。”，然後用“這一切都是謊言”，再一次狠狠地嘲弄了為行為尋找動機，宏大主義敍事的這種行為。

為了得到四川辣醬的結果

這其實就等於説，他的這種行為其實毫無意義。

在之後，Rick還對自己的動畫的意義進行了解構，説他們這個動畫，就是為了四川辣醬，一種早在上個世界就已經停產了的麥當勞辣醬。

這就讓整個劇的價值，讓一切價值觀不得不滑向了我們現在生活的另一端——即加繆的荒誕主義。

即雖然我們會不斷尋找我們存在的意義，但因為我們的存在本身就沒有意義，所以這種尋找一定得不到結果。

從我們的人生來説。

你出生就被賦予目的要好好學習，成為一個對社會有用的人，但即使你對社會有用了，你還是會死，即使偉大如牛頓，愛因斯坦，他們死後無論被怎樣瞻仰，對他們來説都是毫無意義的。

在這個意義上，曹操和某個默默死掉的農夫，根本沒有區別。

從我們追求的來説。

我們活着是為了賺錢，賺錢是為了花錢，然後繁衍後代，然後讓後代繼續像我們一樣賺錢。

以往，宗教信仰讓我們相信我們的人生是為了一種我們無法想象的，一種死亡後超越一切的狀態服務，但是當這種信仰轟然倒塌後，越來越多的人意識到，其實我們的人生是沒有意義，沒有價值的。

這種追求價值和它的必然失敗之間的矛盾，就是荒誕。

而加繆認為我們不應該在這個無意義的世界中創造意義，這是一種逃避，正確的做法應該是直面這種給人生的荒誕，然後在對抗它的過程中，結束自己的一生。

加繆對此最重要的論述是《西西弗的神話》，他認為西西弗斯永遠無法完成的推石的任務就像我們荒謬的人生，但他依然不停息爬上山的努力就是這種反抗，在這種反抗中，如果你是積極的，那你就能獲得幸福。

而Rick每一集那些無意義的舉動，無止盡的冒險，其實就是推石頭上山的過程。

而上面這一切思考，別説是6-12歲的孩子了，就連許多唸完大學的人，都不一定能想明白。

如果真的讓孩子去看這樣一部劇，不但看不懂，還可能在潛移默化中變得很喪，而且喪得毫無價值。

這就得不償失了，不是嗎？

一個事實是，如果你從頭去思考，會發現我們現有道德中的許許多多地方，其實都是滑稽可笑，都是一些毫無意義的符號情緒化的概念，舉個例子，綠帽子。

還有一個事實是，當你意識到一切都沒有意義以後，如果你可以放棄對親情，愛情，友情的執念，讓全世界都對你沒有期待，那你就自由了。

最後分享兩個我之前發的微博吧。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