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民產業的利益鏈 - 哥德堡市的兩億賬單(完整版)_風聞
北欧模式-北欧模式官方账号-公众号:北欧模式。带你认识真实的北欧~2018-12-21 11:13
作者:Maya Wenge
前段時間,北歐模式(微信公眾號beioumoshi)報道過一位公開在採訪中吹噓自己賺了幾百萬克朗公款的“耿直叔”(請看:瑞典驚現“耿直叔”:前政客吹噓“納税人讓我賺了數百萬”)。小編在本篇再給大家八一八這背後更大的內幕以及難民產業在北歐的規模。前方長文預警~
哥德堡的天價賬單
2015年間,瑞典迎來了有史以來最大的難民潮,其中包括很多難民兒童,或者叫無成人陪伴的未成年人(ensamkommande barn)。為了收容這些難民兒童,瑞典各個地方政府被迫尋找一些特殊的解決辦法。其中包括和民間的難民收容公司簽署租房合同。但很快瑞典政府就開始限制難民入境。因此在2016年間,到達瑞典的難民數量遠遠低於預期。各地方政府便開始紛紛解除手上多餘的難民住房的合同。然而哥德堡市政府卻並沒有這樣做。據記者調查,哥德堡市在無人入住的難民住房上總共浪費了近2億瑞典克朗的公款。
2015至2018年間,每月在瑞典申請避難的難民兒童數量。
在2015到2016年間,哥德堡市負責難民兒童的收容工作的是市政府的社會資源管理處處長Marina Johansson。在她的領導下,哥德堡市和民間的難民安置公司簽署了時間期限很長並且昂貴的租房合同。“我們是一個非常負責任的市政府,而且我們的工作是非常出色的。”Marina在採訪中説,“不過裏面涉及到了鉅額公款,這一點確實不太好。”至2016年底,哥德堡市在空房上面的花費是1.75億克朗。而瑞典西部地區全部的73個市級行政區的政府加在一起的空房開銷總共是2億克朗,其中近九成都來自哥德堡市。在2016年底的一次採訪中,Marina直言不諱地向記者透露:哥德堡的鉅額花費還要持續到2017年。最後一份空房合同一直到2017年4月才會結束。“我們現在非常努力地終止手上的合同。”Marina説到。
對於空房上的鉅額開銷,Marina的解釋是,由於難民潮可能受到各種外界因素的影響,哥德堡市是無法提前作出完美的計劃的。而哥德堡市作為一個大的難民登陸城市,必須要有足夠能力面對2015年規模的難民潮並且在短時間內為到達城市的大量難民們提供住房。但是記者研究之後發現,在全瑞典範圍內沒有任何一個地方政府的開銷達到了哥德堡市的規模。瑞典西部地區的73個市級行政區中有50個是手裏完全沒有空房合同的。哥德堡北邊的Lilla Edet便是其中的一個。在記者詢問後,Lilla Edet的負責人回信寫到:“在解決難民安置問題上面,我們市首先啓用了市政府自己手中的住房,然後再按需與私人公司籤合同。所以我們完全不會有爛在手裏的空安置房。”其它城市的負責人在回覆中稱它們在難民住房壓力大的時期曾與私人公司簽署過合同,但他們在合同特意申明瞭政府不需要為沒人入住的空房付錢。
與其他城市不同的是,哥德堡市在空房上面的開銷甚至要大於非空房的開銷。“我們知道這筆金額巨大,但你不能把我們和瑞典西部地區的那些小城市相比較。它們沒有我們市這麼大的收容壓力。”Marina對此解釋,並且建議記者把哥德堡和馬爾默相比較。
馬爾默的開銷:1400****萬
記者按照Marina的建議來到了馬爾默做調查。馬爾默和哥德堡一樣都是難民登陸城市,這意味着兩座城市有特殊的難民收容責任。踏入瑞典境內的難民兒童需要在這裏先得到短期安置,然後才能逐漸被轉移到瑞典其它地方長期居住。哥德堡市政府在2015年間接收了大概4700名難民兒童,其中有3000名之後被安排到其它城市居住。在2015年秋季,哥德堡和私人公司簽署了第一份,但遠遠不是最後一份昂貴的長期租房合同。馬爾默在同一時期接收了大約15000名難民兒童,數量相當於哥德堡的三倍。
但是馬爾默這個更大的難民登陸城市卻並沒有像哥德堡一樣的浪費。馬爾默市的相關負責人Tarek Borg給記者的資料顯示,馬爾默到2016年底在空房上面的開銷總共是1400萬克朗,還不到哥德堡的十分之一。“我們現在已經幾乎沒有任何空房了。”Tarek説到。對此,Tarek的解釋是馬爾默刻意避免了和私人公司簽署大量的安置合同。在需要住房的時期,馬爾默首先組織利用政府的住房來解決難民收容問題。從2016年1月4日開始,瑞典邊境開始實施身份排查。在那之後難民兒童的數量大幅驟減,而馬爾默也就再也沒有籤新的合同。在難民潮退下的期間,馬爾默和附近其它地方政府與移民局達成協議,決定首先調動政府所管轄的廉價出租房。“我們制定了一個計劃書,其中寫了如果我們發現難民數量再次增長,我們就馬上調動政府手中的房產。我們的計劃完全不包括從私人公司手裏租房。”Tarek Borg對此解釋道。
記者再次詢問哥德堡的Marina Johansson,為何馬爾默有着三倍的收容規模但不到十分之一的空房開銷。對此,Marina回答説:“我不能馬上回答為何有這麼大的差別。但馬爾默比我們有更多的收容經驗。我不知道這是不是決定性因素,但我們肯定會仔細研究一番。這裏有很多值得我們學習的東西。”
簽署鉅額租房合同的官員在合同生效的第二天加入了乙方公司
在2015到2016年間,Veronica Morales是哥德堡市負責難民安置合同的主要政府官員。由Veronica經手,哥德堡市與來自挪威的難民安置集團Hero簽署了三份總共價值1.4億克朗的租房合同。整個過程中,沒有任何其它公司和Hero競標。其中兩份合同的簽署時間是在2016年年中,也就是移民大潮已經退去的時候。更加神奇的是,在第三份合同正式生效的第二天,Veronica就辭掉了自己在市政府的工作。她的新僱主正是Hero,也就是之前和自己在同一談判桌上籤鉅額合同的乙方。Veronica的新工作是Hero集團瑞典分部的業務主管。在電話採訪中,Veronica對記者説:“我知道這裏面沒有任何骯髒內幕,反正我很滿意。”另外她在一封郵件裏聲稱,自己在Hero的新工作和之前的合同沒有任何關係。
Veronica Morales與Hans Jonasson
Hero是一家來自挪威的難民業務集團,總業務額近10億克朗。在2014年,Hero正式打入瑞典市場。當時,Hero聯繫了當時在哥德堡市負責安置難民兒童的科長,Louise Parbring。一開始,Hero來到市政府考察學習,以便了解哥德堡收容難民的模式。考察之後,Hero有意向僱Louise做顧問,為自己拓展瑞典的業務。Louise一開始對這項工作非常感興趣並且詢問過自己的上司。但最後,她拒絕了Hero的邀請。可是Hero與政府之間的聯繫並沒有中斷。最終,Hero藉助自己的政治資源成為了哥德堡市最大的難民兒童安置公司。
Hero與哥德堡的最後一份合同涉及的住房並不多。但由於合同時間較長,所以總體開銷最大。這份合同的總價值是8200萬。在合同生效後,包括Veronica Morales在內的三名市政府官員一同跳槽到了Hero公司,其中一個之前曾直接負責Hero的合同,另一個在同一部門工作。事情發生之後,Veronica Morales的前上司,哥德堡市社會資源監管部門的一把手Michael Ivarson對此展開了司法調查。Michael向記者保證已經安排了司法人員在調查這件事,會還原出事情的真相,並且會採取所有必要措施,包括勞動法和刑法的措施。(注:調查在2016年11月已開始,但目前小編還沒有看到有後續報道。)
哥德堡方面在Hero最後一份合同上正式簽字的是之前提到的Marina Johansson。Marina表示她事先並不知道Veronica Morales收到了乙方的工作邀請。Marina對記者説:“如果我在2016年5月20日籤合同的那天知道Veronica收到了Hero集團的邀請,那我就絕對不會籤這個合同。”
接受採訪的路人:“這些事情見多了絕對會逐漸影響我們對社會的認知。”
對於Hero集團天價合同和政府官員跳槽的事情,瑞典電視台採訪了一些哥德堡市的路人。一位年輕人説到:“也許我們社會中的腐敗比想象中的要多,尤其是很多人要在短時間內做很多決定的時候。我寧願相信這是一個例外,但這些事情見多了絕對會影響我們對社會的認知。”一位老者在採訪中説:“一個政府官員經手了很多錢,然後就拍拍屁股跟着錢跑去做生意了,這樣聽上去就很可疑。你不能屁股坐在兩張椅子上。這個城市裏有上千個領導,他們互相都不知道別人在幹什麼。但同時我堅信這世上還是有很多誠實的人的。”
“耿直叔”更多的耿直語錄
小編在深扒中查看了一下與“耿直叔”Hans Jonasson有關的具體信息。Hero 是在2016年1月從Hans手裏租來的Ljungskile小旅館,當時的合同時間是兩年半。Hans的旅館是在Hero在與哥德堡市2016年5月底最後一份合同中才成功轉手給市政府的。在哥德堡市政府的要求下,旅店的合同時間為十個月,從2016年6月初到2017年3月底。也就是説,Hero在2016年中可能意識到了旅店合同會砸在自己手裏,於是他們急於找人接盤。而哥德堡市在Hero裏應外合的攻勢下成功變成了接盤俠。在這十個月中,哥德堡市每個月給Hero支付100萬克朗來安置並沒有出現的難民兒童。而“耿直叔”Hans從Hero手裏每月收到的房租只有11萬左右。換句話説,Hero給提供住房的Hans僅僅讓利一成。不過最後因為Hans和Hero的合同持續了兩年半時間,所以Hans總共拿到了三百多萬房租,佔Hero總收入的三成。
2016年11月,瑞典電視台公開報道了針對Hero的新聞調查。Hans Jonasson特意跑到有關報道欄目的臉書頁面下留言,他寫道:“對於那些87%的善良人士(注:這裏泛指在2014年大選中沒有給極右反難民的SD黨投票的人),我要特意感謝你們填滿了我的腰包,讓我一路笑到銀行。到2018年大選時,我會用選票支持另一種政策(注:意思是投票給SD)。我希望這樣會讓我的財路變差。但如果事情不按照我的意願發展,我會選擇繼續趁熱打鐵。”
關於Ljungskile旅店,Hans這樣對記者説道:“我現在定居Gran Canaria(注:非洲沿海的西班牙度假島嶼)並從這裏遙控我的公司。我並不知道旅店裏現在什麼狀況。上週因為政府的要求我給旅店安裝了一個防火門。之前Hero和我簽了一份租房合同。我目前平穩地坐在船上,沒有任何理由去改變什麼”。對於臉書上那句“一路笑到銀行”的留言,Hans説:“我寫那些話就是為了刺激人們。我現在是個生意人,就會抓住商機。我這麼做是為了錢,同時我認為政策是瘋狂的。但只要政策不變,我就會一直繼續這樣賺錢。”
耿直叔在臉書上的留言。
“一路笑到銀行”是一句瑞典網絡用語,大意是“賺翻了”。瑞典語中也有“趁熱打鐵”的説法。
小編在Hans Jonasson的履歷上發現,“耿直叔”之前是Uddevalla市的地方政客。他曾經是地方黨派Uddevalla黨的創始人。在2010年,Uddevalla黨因為與反移民的極右黨SD有合作而導致其骨幹成員退出。Uddevalla黨後來在地方選舉中失利。從Hans的執政歷史和言論中可以看出,他本人貌似並不喜歡瑞典寬鬆的難民政策。在這裏,小編不厚道地揣測一下Hans的心理軌跡:多年從政反對難民無果之後,Hans決定利用政策讓自己不勞而獲地發家致富。這樣一來可以演繹出政策的荒誕之處,二來可以讓自己變成“人生贏家”。2011年11月,Hans在和家人度假旅行中發現Gran Canaria是個好去處。於是他很任性地丟下自己創建的黨派和市議會的任務,留在了熱帶島嶼享受生活。這個決定在市議會也引起了一陣風波,因為按法律規定,議會議員必須要定期親自出席市政府會議。但Hans理直氣壯地認為自己可以通過Skype參加會議。記者在研究Hans的臉書頁面時還發現,這位“耿直叔”好像一輩子沒有付電視費。自從搬到熱帶島嶼Gran Canaria之後,Hans迷上了英式橄欖球(rugby)。他在臉書上留言:“Rugby給我的生活帶來了新的意義,這幾乎讓我考慮開始付電視費了。”看來,“耿直叔”從來就是一個不按規矩出牌的傢伙。
信息來源:
https://www.expressen.se/gt/sloseriet-200-miljoner--for-tomma-flyktingplatser/
https://www.migrationsinfo.se/migration/sverige/asylsokande-i-sverige/ensamkommande-barn/
https://www.svt.se/ug/kommunal-chef-lat-sig-varvas-av-foretag-som-fatt-miljonavtal
https://www.expressen.se/gt/veronica-morales-byter-sida--blir-privat/
https://www.facebook.com/granskning/videos/10154778726039883/
https://sv.wikipedia.org/wiki/Uddevallapartiet
https://www.svt.se/nyheter/lokalt/vast/skattebetalarna-har-gjort-mig-till-mangmiljonar
https://sverigesradio.se/sida/artikel.aspx?programid=125&artikel=4924412
https://www.aftonbladet.se/nyheter/kolumnister/a/Onmv2E/en-miljon-i-manaden-for-ingenti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