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你的旅行經過何方？_風聞

2018年元旦開始，這一年裏我幾乎沒有一週是空閒的，各地博物館的特展和名師講座且不説，無論是結伴還是獨自都始終堅持訪古遊學，行程恰好從西南到東北走了一個貫通。如果要説給今年的旅途打上標籤，我覺得應該是跨越和尋幽。

首先梳理一下我今年十多次出行所到的省市區和具體古蹟及博物館名單，共11省市自治區，40多個城市，100多處古蹟加28座博物館：

1.雲南昆明：東西寺塔，太和宮金殿，地藏寺經幢，妙湛寺金剛塔，雲南省博物館。2.山東青州：偶園，衡王府石坊，駝山石窟，雲門山石窟，青州博物館。3.寧夏固原、靈武：固原市博物館，平夏城遺址，須彌山石窟，水洞溝長城。4.山西太原、榆次**、**大同（2017之後重遊）：晉陽宮遺址，永祚寺，崇善寺，純陽宮，山西博物院，玄鑑樓，晉中博物館，華嚴寺，善化寺，雲岡石窟，九龍壁。5.河北邯鄲、涉縣、磁縣、臨漳、峯峯礦區：媧皇宮北齊刻經，趙王城遺址公園，臨漳佛造像博物館，銅雀台三台遺址，鄴城博物館，磁州窯博物館，磁縣魏齊陵墓（蘭陵王墓、孝靜帝、神武帝、文襄帝陵）、南北響堂山石窟，常樂寺金代佛像，水浴寺石窟，弘濟橋。6.遼寧瀋陽、桓仁（2018年7月和10月兩次遊覽）：遼寧省博物館，五女山城7.吉林長春、通化、集安、長白、敦化、延邊、農安、大慶（2018年7月和10月兩次遊覽）：吉林省博物館，偽滿皇宮，集安博物館，高句麗長壽王陵，好太王陵，國內城城牆，丸都山城及山下墓羣，禹山貴族墓地，渤海靈光塔，六頂山古墓羣，江東二十四石，延邊博物館，農安遼塔，大慶博物館8.黑龍江哈爾濱、阿城、寧安（2018年7月和10月兩次遊覽）：黑龍江省博物館，金上京遺址，渤海國上京龍泉府遺址。9.山西長治、武鄉、沁縣、高平、平順、長子、潞城：長治博物館，原起寺，天台庵，平順大雲院，潞安府衙上黨門，潞安府城隍廟，長子琚村護國靈貺王殿，崇慶寺，法興寺，二郎廟戲台，羊頭山石窟，六府塔殘基，南涅水石刻，武鄉千佛塔，故城鎮大雲寺，福原院西配殿，洪教院，開村普照寺，郭村大雲禪院，長治梁家村觀音堂，長平之戰古遺址。10.河北石家莊、正定：河北博物院，開元寺，天寧寺，正定文廟，隆興寺，臨濟寺，廣惠寺。11.山西臨汾、霍州、襄汾、洪洞、曲沃、侯馬：臨汾博物館，晉國博物館，晉國古都博物館，牛村+平望晉國宮殿台基，曲村大悲院，丁村民宅，陶寺觀象台，霍州署衙，碧霞聖母宮，廣勝寺，水神廟，大雲寺，東羊后土廟戲台，牛王廟村戲台。12.北京+上海+浙江杭州：故宮博物院，國家博物館，浙江省博，上海博物館，上海歷史博物館。

古蹟印象1：奇詭

要説這一年所見最讓人覺得有趣的，當屬河北峯峯礦區的常樂寺金代佛像，常樂寺其實是北響堂山石窟景區的一部分，而之所以説這些金代佛像“有趣”，是因為他們是這個樣子的：

在1946年，當地一位老師莫名帶着學生縱火燒燬了常樂寺所有建築。僅剩下一座破敗的宋塔和部分殘存的金代佛像，那樣子可謂是形影相弔了。但是被破壞的佛像反而有了獨特的觀感，簡直和維納斯斷臂一個原理。

然而看到這些僅存的金代佛像。博覽羣書的我就在現場想到了一個極佳的拍照姿勢，那張林徽因的絕世美圖：

另一處值得稱之為“詭”的遺蹟，乃是吉林敦化市區的23塊石頭。不，準確來説它們是某座建築留下的殘基。因為石塊上有非常明顯的鑿刻痕跡，附近也出土了其他建築構件。學者們推測這原本應該是一座有屋頂但很可能沒有四壁的建築。

奇怪的是，類似的遺蹟從吉林敦化到黑龍江寧安一路上每隔十幾公里便有一處，分佈的十分密集。

敦化，這裏曾經是唐朝時統治東北的渤海國初期都城所在，而寧安則是渤海最壯麗的城市上京龍泉府的舊址。江東二十四石這類建築會不會和渤海王室的遷移有直接的關係呢？

更為神秘的是被稱作“江東二十四石”的它們卻實際只有23塊，剩下一塊去哪了呢，同樣沒人能給出確切答案。

敦化郊外的六頂山渤海古墓羣，為渤海王室墓地。貞惠公主與渤海第二代王大武藝的墓葬均在此處。

古蹟印象2：異域

這裏就要重點推薦一下吉林集安這座城市，這裏有着中國最集中的高句麗王國遺址。因為高句麗的歷史屬性，所以這裏的韓國遊客非常多。再加上本就位於鴨綠江畔以及高句麗遺蹟外形的特殊性，讓你時常有置身異域之感。薄霧之下的丸都山城，世間絕美。

集安丸都山城高句麗貴族墓葬羣

我們訪古愛好者照樣可以將歷史拍成美圖，哼！

公元427年，高句麗長壽王將國家都城從集安的國內城遷移到朝鮮平壤。但即便如此，國內城與丸都山城依舊是高句麗的重要城市，仍有大量貴族留守於此。集安如今探查到的高句麗時期墓葬數以萬計，便是千年前這裏輝煌時代的遺留。

集安國內城西城牆

集安將軍墳，多數人認同這裏是長壽王遷都之前為自己營造的陵墓。因為它獨特的外形，有“東方金字塔”的稱謂。

好太王陵，即高句麗歷史上最為有名的國王“廣開土王”高談德的陵墓。

公元668年，唐太宗和唐高宗父子接力“八徵高麗”終於將這個雄踞東北的古國滅亡。從此，高句麗人或被遷入中原，或南遷新羅，或被之後興起的渤海國融合，結束了他們的歷史使命。

古蹟印象3：遺忘

這裏要説的是兩座古塔，農安遼塔與長白縣靈光塔。為什麼給他們的主題是遺忘？

很簡單，現在説起農安很少有人還記得它那個在宋金時代的大名——黃龍府。而農安遼塔，就是那個金戈鐵馬時代給這座城市留下的最後一絲痕跡。

至於長白縣靈光塔   ，除了遺忘之外完全可以加上一個“僻遠”頭銜。本人從白山市坐了5個多小時的大巴才終於來到附近無高鐵無火車無機場，對面就是鴨綠江外隱士王國的長白縣。而靈光塔，則是那個曾經統治東北200餘年的“海東盛國”渤海國留給世人最後的地上建築。連它本身都是隱匿到了清末，在20世紀初才被人從深山老林中重新發現。

所以，遺忘真的是它們最大的名片。被遺忘的也不僅它們，而是那個時代。

靈光塔及中韓雙文的國保碑。長白縣的古蹟唯此一處。目前靈光塔塔基已經傾斜，頗有小比薩斜塔的風味。

黑龍江寧安——渤海上京龍泉府宮城基址。渤海故宮中的二號宮殿經測定是唐代已知宮殿中單體建築最長的一座。

（渤海興隆寺石燈幢，歷時千年的渤海遺物。大家應該都在教科書上見過它）

古蹟印象4：情懷

這一篇應該是大家最喜歡的一部分，今年走訪的古蹟許多都與南北朝及隋唐時代的知名人物有關。

比如唐高祖李淵“醉卧晉陽宮”的故事，暫且不論其真偽，今年年初我幸運的參加了山西省博組織的活動，成為了太原晉陽宮遺址考古新發現的首批觀眾。這次新清理出的二號基址應該是晉陽宮範圍內的一座佛寺建築。

在之後河北之行中，當年曹操三父子把酒言歡的銅雀、金鳳、冰井三台遺址也足夠大家大開腦洞了，誰沒看過三國演義？：

（銅雀台青石螭首，鄴城博物館藏）

而北齊蘭陵王高長恭墓，我想很多少女都視之為聖地吧，馮紹峯和林依晨的大劇【蘭陵王】可是當年古裝劇收視冠軍呢：

（齊故假黃鉞太師太尉公蘭陵忠武王碑）

還有云南昆明太和宮金殿，為我國留存下的金殿中體量最大者，全殿為純銅所鑄。是當年平西王吳三桂在起兵反清前兩年修築的，可能建造它的目的就是為了祈求武功盛大。只是，隨着吳世璠的自殺，吳周政權終究沒有得到神佛的庇佑，就這麼被掃進了歷史的垃圾堆。

（太和宮樑架上依稀可見“平西親王吳”字樣）

古蹟印象5：絢麗

眾所周知，南北朝後期，北中國由北齊北周分別統治。而本年北周的石窟代表作寧夏固原的須彌山石窟和北齊的代表石窟河北邯鄲峯峯礦區的響堂山石窟被本人在1個月之內千里奔襲，分別拿下。

須彌山石窟説來十分神秘，這樣一個規模恢弘的工程，又處於當時的絲路要道，從北周一直到唐朝都有巨大的佛像不斷拔地而起，居然在同期史料中沒有任何的記載。直到明朝之後才出現關於它的記錄。

但是提到北周佛造像，無不以須彌山為標準像。更傳奇的是，民國初年因為地震，須彌山石窟多被碎石掩埋，因此逃過了四十年前的那場浩劫。當亂石被清理，佛像重現人間，震驚世人，“須彌之光”的別稱由此而來。

響堂山石窟的命運相比之下更為坎坷，早在民國時期佛像就多遭盜掘倒賣至世界各地。但南響堂的飛天與北響堂的北齊佛像依舊堪稱舉世無雙。

尤其是北響堂第九窟內的大佛頭頂是中空的，據説北齊神武帝高歡真正的葬地就是其中。將自己死後埋葬於大佛頭頂，神武帝當真神武也！

古蹟印象6：狂歡

宋代之後，百姓的娛樂項目日益豐富了起來。看慣了古代國家工程所遺留的大型建築，你是否也和我一樣對古代百姓的日常生活充滿了好奇？很幸運的是，山西省這個我國古建築遺存堪稱榜首的地方，留存了大量古代平民百姓的“娛樂設施”。

2018年，我有幸走訪了長治和臨汾地區，勘察了我國現存年代最為久遠的金世宗大定二十三年（1183年）二郎廟戲台（舞亭）以及全國第二古老的戲台元代魏村牛王廟舞台（1321年重修），以及1345年重建的另一座元代戲台“東羊后土廟戲台”。

（金代二郎廟戲台，台基上有金代大定年間碑記）

二郎廟這座金代戲台一直到2003年才被偶然發現，瞬間超越所有元代戲台奪得了全國第一的桂冠。經過05年整修後，其原本殘破的外形已經不再，但濃濃的古意卻依舊保留。

（全國第二古老的魏村牛王廟元代舞台，始建於元世祖忽必烈至元二十年，公元1283年。後因為地震損毀，元英宗時期重修）

（東羊后土廟元代戲台，是全國元代戲台中保存最完整，結構最精巧的一座。同時它也是元代十字歇山式舞台的僅見實物，內部樑架以八卦攢頂，十分豪放）

江山富，天下總欣伏。忠孝寬仁，雄文壯武。功業振乾坤，軍盡歡娛，民亦安居。軍民都托賴着我天子福，同樂蓬壺。賽唐虞，大元至大古今無。架海梁對着檠天柱，玉帶金符。慶風雲會龍虎，萬户侯千鍾錄，播四海光千古。三陽交泰，五穀時熟。梅花枝上春光露，椒盤杯裏香風度。帳設鮫綃，簾卷蝦鬚。唱道天賜長生，人皆贊祝。道德巍巍，眾臣等蒙恩露。拜舞嵩呼，萬萬歲當今聖明主…

也許在六百多年前的元代，貫雲石的這首散曲【皇都元日】就在後土廟戲台上悄然拉開了大幕，台下圍觀的百姓嬉笑怒罵，盡情的享受着屬於他們的盛世。

如今，彼時的人早已不在，唯有一座座戲台享受着太陽的餘暉，刻畫着當年的過往…

古蹟印象7：烽煙

1098年平夏城之戰，宋朝守軍大敗西夏軍隊，據【宋史】載“夏自平夏之敗，不復能軍，屢請命乞和”。

平夏城，這座經歷了宋朝後期堪稱最輝煌戰役的堅固堡壘，如今就位於寧夏固原黃鐸堡村。這座宋軍以神速修建的城寨截斷了西夏南下攻宋的道路 ，控制了被西夏人稱之為唱歌作樂田地的葫蘆河川，因此即便在戰勝後宋朝也沒有停止對它的擴建，於1108年將其升級為懷德軍，更造軍城。哪怕到了數百年後的明朝，這裏也是鎮戎守禦千户所，因明代固原衞指揮黃成增孫黃鐸在此駐守而得名“黃鐸堡”。

如今的平夏城內已經被開墾成了農田和牧場，老百姓們趕着羊羣出入其間，已經幾乎看不到什麼宋夏戰爭時候的殘酷遺留。只有高聳的城牆還在提醒着人們的那一段往事。

與平夏城隱逸的塞外氣象相同，寧夏靈武的水洞溝明長城也是當年中國面對蒙古入侵的前線堡壘。至今寧夏與內蒙古之間     都以     這段長城為界。而不同的是，水洞溝長城到後來居然變成了明蒙之間貿易的關卡，在紅山堡地下綿延數公里的地道中發現了許多明蒙貿易留下的文物。

遙想當年，蒙古人牽着馬匹牛羊，歡天喜地的來交換明朝的布匹、鐵器和金銀飾品。和平或許從來沒有在明蒙之間長久穩定的存在，但人們對它的嚮往可想而知。

真正直觀反應戰爭殘酷的，莫過於山西高平的長平之戰屍骨坑。兩千年前決定秦趙國運的大決戰給高平這塊故地留下至今抹不去的痕跡。鑑於屍骨坑過於殘酷，這裏就不圖文並茂的介紹了，希望對這段諸侯混戰歷史感興趣的朋友能親自前往，用自己的眼睛看看，和平有多麼寶貴。

古蹟印象8：信仰

清代史學家趙翼在【廿二史札記】中提出過一個觀點，漢代之後黃金愈加貴重是因為大量的金子被拿去裝飾佛像，導致市面上流通的黃金越來越少。可能很多朋友讀到這段不過微然一笑，草草了之，但當你見到青州龍興寺佛像和河北臨漳佛造像的時候，或許你就會覺得，趙翼真可能是對的。

1996年10月,在青州龍興寺遺址上出土了從北魏末年到宋代的400多尊窖藏佛像,其中95%是東魏、北齊時期所制,藝術水準遠超其他地區的北朝造像。古代刻畫人物衣衫褶皺有兩種非常著名的風格：“曹衣出水”與“吳帶當風”，是北齊畫家曹仲達和唐代畫家吳道子分別開創的。吳帶當風式樣人物的衣袖寬大，看似飄然如風拂過，而曹衣出水式樣衣衫緊貼人體，就像剛從水中出來，故有此名。

吳之筆,其勢圓轉,而衣服飄舉。曹之筆,其體稠迭,而衣服緊窄,故後輩稱之曰:吳帶當風,曹衣出水。

而青州龍興寺出土的窖藏佛像，正是“曹衣出水”這種藝術風格典型代表之作。

【貼金彩繪石雕佛立像（北齊）】

【貼金彩繪石雕菩薩立像（北齊-隋）】

【貼金彩繪思維菩薩立像（北齊）】

【貼金彩繪石雕佛立像（北齊）】

巧合的是，青州龍興寺佛像被埋入地底的時間幾乎和莫高窟藏經洞封閉一致。到底當年是因為什麼導致這一東一西兩大佛教文化精品在如此短暫的時間內必須要隱匿起來？至今沒有人知道答案。

無獨有偶，2012年春節期間，在河北臨漳鄴城遺址東部的北吳莊村發現了一處佛造像埋藏坑，經搶救發掘，共出土佛造像2895件，絕大多數為漢白玉造像。時間跨度為東魏、北齊時期，也有少數北魏和唐代造像。

雖然不像青州出土佛像多為等人高，但論精緻程度來説，臨漳佛像也不輸於青州多少。據專家推測，臨漳佛像應當是唐武宗滅佛時被深埋地底，從此不見天日。

【北齊，佛七尊像】

無量壽佛，北齊武平五年

人人都説“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樓台煙雨中”，實際上南朝崇佛主要崇於義理，而北朝崇佛卻是實實在在用傾國之力建造大工程。就以   北齊   來説，雕鑿了響堂山石窟和數量如此眾多的佛像仍然覺得不夠，居然還在境內山崖上四處組織工匠刻經。河北涉縣媧皇宮的北齊刻經，共有13萬7千多字，至今都是我國最大的刻經羣。

可惜，傾盡國力於佛事的北齊王朝不過27年便覆滅了，依舊沒有躲過“多少樓台煙雨中”的命運。無心插柳柳成蔭的是，北齊的諸多刻經成為了當代書法愛好者們研究“銀鈎鐵畫”的魏碑體的絕佳教材。

宗教固然沒有護國安民的神力，但因為宗教保留下來的種種文化寶藏，卻值得人們尊敬。

古蹟印象9：皇權

青州雲門山半山腰雕鑿着一個巨大的“壽”字，是目前存留下的古代最大單字摩崖石刻，號稱“天下第一壽”。嘉靖三十九年（1560年），為了給封地在青州的親王衡莊王祝壽，衡王府的王官周全這才別出心裁的製作了這份賀禮。

據説在青州的高樓大廈建成之前，從城內的衡王府舊址就可以遠遠眺望到這個壽字。想來衡王當年也曾寄希望於此，盼着自己福壽綿延。

或許也是因為這個巨大壽字的關係，衡王府還出資建造了雲門山上的無樑殿，同樣這處古蹟也完整保留了下來，作為今人感慨帝王家生活的一處地方。

【天仙玉女祠，也就是碧霞元君祠。為明代衡王府出資修建】

明代分封於各地的親王貴戚享受着優越且沒有自由的生活，自然不可避免的寄情於文學藝術與宗教。分封於太原的晉王世家就在永祚寺內留下了一套書法瑰寶——【寶賢堂集古法帖】。1496年，歷代書法名家的作品都被當時身為世子的晉靖王拓印在石碑之上，那是何等壯觀。

【寶賢堂集古法帖，太原永祚寺】

【寶賢堂集古法帖中的蔡襄書法】

去過五台山的朋友大都 遊覽過 顯通寺 ，顯通寺無樑殿在太原有一座姐妹建築，也就是由晉王下令建造的永祚寺無樑殿，兩者均為明朝高僧福登和尚設計。

而早在第一代晉恭王受封后，晉王家族便開始大力營建寺廟，比如現存的太原崇善寺，最初就是晉王府所建為紀念馬皇后的廟宇。只可惜清末的大火將這座晉王家廟的多數建築吞沒，只留下大殿和其中金碧輝煌的明代佛像令人遐想當時這裏的盛況。

明王朝的覆滅距今已快要400年了，那時的潑天富貴現在早已是過眼雲煙，就連皇親貴胄們原本雕欄玉砌的府邸都沒剩下多少痕跡。太原晉王府原址上已經建了購物中心，長治沈王府舊地被烈士陵園所佔，略微幸運些的大同代王府和青州衡王府也不過各自留下一塊照壁和一座石坊。

但即便是隻剩下殘垣斷壁，都值得我們前去憑弔追憶。可惜的是，多數明朝  王府連  片瓦都不曾留給世間。

【青州衡王府石坊，原為王府午朝門】

依賴皇權所出現的豪華建築，最終亦是隨着皇權的消散而結束。崇禎皇帝自盡，明朝中央政權滅亡後，雲南土司沙定洲造反。他在驅逐世守雲南的明朝沐國公沐天波家族時所喊出的口號：“已無朱皇帝，安有沐國公！”可以説將這種依賴連骨帶血的揭開了。

古蹟印象10：尋幽

這是第十個也是最後一個專題，是為了那些散落在山西鄉村小城內的古建築奇珍專設的。山西真的是古建和歷史愛好者無論來多少次，都能在這裏找到新發現的奇幻之地。

在此僅用山西長治地區舉例，你眼皮底下的破敗廟宇，説不定就是已經有上千年曆史的宋金古建。

比如上面  這座小廟，看起來既破敗又荒蕪，實在可以説毫無亮點。可你只要走進看看它的匾額，乖乖，敕賜洪教之院，居然是敕賜？再看看時間，天吶，金朝大定年間，差不多一千年前的建築啊！

匾額旁邊小字，大定六年，這個破敗的小廟比剛剛提到的國內最早的金代戲台還早17年。

罷了罷了，剛才是我眼拙，那這個殿又怎樣呢？還在一個學校裏，比剛剛的洪教院還奇怪，是個什麼呢？

看了看大殿前文保碑，  原來這裏叫【普照寺大殿】，查了一看，我去，又是金代大定年間的建築，把相機從窗框裏  塞進去一拍，歎為觀止  ！

等等，先別急着歎為觀止，這裏還有個叫沁縣大雲院的東西，好像也是金世宗大定年間 重修的啊…

tmd,世宗是造房工廠嗎！！！！

先別急着罵，這裏還有兩個叫崇慶寺和法興寺的！！！！我來查查啊，崇慶寺，北宋木構，有全國最早完整十八羅漢像。法興寺，圓覺大殿為宋神宗元豐三年木構，寺內還有唐朝鄭王李元懿所建石塔…

北宋是吧….行，我就不信還有比這個更早的了，哼！！！！

對不起，真的有….

大雲院，五代時期木構建築，殿內有國內僅存的五代時期寺廟壁畫。

後晉的大雲院。。。。。還有更早的嗎（無力）

有，平順天台庵，乃是後唐時期的遺構！

噗——！（吐血三升狀）

不行，這些恨不得把南方几個省加起來才能湊到的同種年代的古建集中到一個市我實在受不了，我要看些明清惡俗的東西休息休息！

明清惡俗的東西，嗯（沉思），還真有一個，那個地方叫觀音堂，不過進去之前還是戴墨鏡吧。

為啥？因為裏面的明代雕塑太晃眼唄，反光太強相機都拍不清…

此時的我真想唱一首白馬嘯西風，啊哈哈哈哈哈。

為了這些古建築，也請大家多去山西旅遊，賺到足夠的錢才能有辦法對他們進行保護。有一點是大家很不願意接受的現實，以山西目前的財政狀況以及這裏無比密集的珍貴古建數量，能做的都是“防君子不防小人”的保護工作，比如門上加個鎖子，或者簡單的四周圍上柵欄，然後把鑰匙交給附近某個村民，囑咐人家看守罷了。

一旦遇到真正有不法念頭的人，這麼簡簡單單的一道鎖，難道真能擋住人家嗎？更何況還有監守自盜這種問題存在，連避暑山莊都能被監守自盜，更何況這些散落鄉間的單體建築。

別忘了當年南禪寺佛像是怎麼被偷走的。路漫漫其修遠兮，我輩上下求索，希望將來這些寶貴的  建築既能為世界所知，又能安靜的在他該待的地方享受歲月流逝。

寫到這裏，該結束了吧？很明顯，10個專題壓根連我今年所走訪的古建築的十分之一都不能講到。

但是，故事難道就一定要説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