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能做了一個假體檢_風聞
叁里河-叁里河官方账号-2018-12-28 14:09
文章首發於公眾號：叁裏河
作者：隱形冠軍
12月21日中國青年報報道，有就診者稱自己在美年大健康做完體檢後，醫生又讓她做檢查甲狀腺功能，理由是初步檢查發現她患上甲狀腺結節，需要進一步深入檢查。但就在同一天，該就診者去三甲醫院檢查身體時卻被告知已經恢復健康了。這一“早上查出病，下午痊癒了”的尷尬新聞引發熱議。
其實這已經不是體檢行業第一次被輿論關注。今年7月底就有文章爆料稱美年存在體檢報告正常但實際已經癌症晚期、體檢人員不具備從醫資格，脅迫工作人員刷信用卡買體檢卡等問題。受消息影響，7月30日（週一），美年健康股價被砸跌停。
雖然股價受到打壓，但是美年健康的業績確實漂亮。公司2018年三季報顯示，今年前三季度實現收入58.19億元，較上年同期增長43.04%；實現歸母淨利潤4.14億元，較上年同期增長68.18%。
美年健康成長如此之快離不開行業發展的東風。據前瞻研究院數據顯示，2017年我國體檢市場規模1350億元，相較2010年的295億增長了358%，年複合增速達到24.3%，預計2020年行業規模將達到2400億元。
民營體檢公司作為體檢行業的一員最早始於2001年，當時政府提出開放醫療市場，鼓勵民營醫療機構。2003的非典危機又催生出了一大批體檢公司。經過多年不斷發展，目前民營體檢市場已經形成了美年健康和愛康國賓兩大巨頭。
兩家公司的財報顯示，美年健康2017年體檢收入61.42億，全年體檢人次超過2160萬。愛康國賓2017年收入28.36億，體檢人次639.5萬。
巨頭的瘋狂擴張導致人員配備不足。美年健康在2017年報中稱“在全國每家體檢分院中，每家分院都配有100多名醫護團隊”，如果按照2017年400家分院計算，醫務人員至少需要40000名，而年報顯示其醫務人員及分院保障員工只有17239人。美年健康還規劃2018年底達到600家，2020年底達到1000家。
在2018年6月，就有媒體爆料稱美年大健康因在湖南業務擴張過快，工作人員需求量激增，招收大量不具備從醫資質的人員，從事體檢診斷等工作。而當地監管部門在調查後也初步認定“存在無執業資格的人員單獨上崗操作”。
同時，監管不力也是體檢行業醜聞頻出的重要原因。各地衞生主管部門對體檢機構的監管，主要是每年核查基本資質，對日常業務缺乏有效規範和約束。一些純體檢機構，如果不進行診療，目前仍以工商部門管理為主，即純市場化運行。即使是查出問題，處罰力度也明顯不足。美年健康近5年來受到17次行政處罰，而罰款總額僅僅91700元。所以完善立法，加大監管力度和違法成本尤為必要。
民營體檢機構還是“營銷驅動型”企業。美年健康2017年的銷售費用為14.88億元，佔到營業收入的23.87%。愛康國賓對營銷的投入雖然略低一些，但也佔到營收的17.13%。在銷售推動下，體檢機構的客户超過七成是團檢。而團檢通常是一些常規項目，針對性差，難以做到精準檢測，就可能造成漏檢。
美年健康和愛康國賓的財報顯示，平均每個體檢人次的消費在三四百左右。我們在市場上最常見的體檢套餐價格也大致在這一區間。美年健康董秘12月18日在投資者互動平台上透露目前平均客單價為480元/人。
這一價位體檢主要是一些常規項目，也有些主打腫瘤標誌物篩查。中山大學附屬第一醫院腫瘤科主任葉昇教授指出：“‘腫瘤標誌物’數值的高低與腫瘤相關，卻不等於診斷為腫瘤！”腫瘤的診斷必需要由病理檢查來確立。
今年去世的李詠據説罹患的是喉癌，早期表現為咽喉異物感，咽喉瘙癢，吞嚥不適。李詠作為主持人，出現咽喉不適的症狀太正常不過了。可是喉癌必須做喉鏡才能確診，常規的體檢項目裏面，不可能有喉鏡這項檢查，這就非常有可能導致漏診。
比如電商平台上的瑞慈500元關愛精英套餐，項目包括：前列腺B超、乳腺彩超、肝腎功能、頸椎腰椎、腫瘤篩查等，並沒用喉鏡、胃鏡等專項性的檢查。
再比如，早期肺癌需要通過胸部CT才能夠發現，而絕大多數常規體檢做的都是胸片檢查，胸片發現早期肺癌的幾率很小；大腸癌只能夠通過腸鏡檢查來發現，而查大便常規，腫瘤指標CEA均有可能漏診；食管癌和胃癌，只能夠做胃鏡才能夠早期發現，做B超或者抽血檢查是很難發現的。
這幾種癌症都是我國目前高發的病種，而隨着這幾年空氣質量和食品衞生的問題遲遲得不到有效解決，發病率可能在未來十多年內繼續攀升。事實上，早在2015年的時候就有投資人表示要在癌症早篩這條賽道上下重注，眼下越來越多的基因檢測及相關篩查程序應用可以説是佐證了這一點。
價格來到了千元左右，體檢項目開始增加了胸部CT代替胸片，高分辨率的胸部CT是早期肺癌的篩查的重要手段。類似的還有TCT和HPV檢查（宮頸癌），胃鏡（胃癌）。一般來説，3000元以上的體檢套餐，開始包含兩項以上的有效癌症篩查檢查。
比如電商平台上的美年3650元深度體檢卡套餐，就包括：基因檢測、核磁共振、低劑量螺旋CT、膠囊胃鏡等。慈銘4161元H套餐包括彩超、螺旋CT、鼻咽喉內窺鏡、TCT檢測等。
但是在公立醫院單獨做胃鏡檢測只要300元左右，纖維喉鏡與電子喉鏡一般200元左右，胸部CT檢查價格在300元左右。3000到5000元的價格，你可以把三甲醫院所有科室都走一遍了。
同時體檢是一個非常依賴醫生判斷的產品。數據都是那些數據，結果卻要因人而異，體檢機構缺少專業醫生做診斷，實習大夫只查數據無法有效識別病症，加上個體差異，有時候身患癌症的病人也可能在指標上是一個健康人，又或者如開頭的報道一樣，沒病也被查出有病。
但是市場化體檢中心的體驗確實比較好，常常讓你賓至如歸的感覺。有沒有能將兩者的優點結合在一起的方案？
答案當然是有的，只不過是價格的問題。
近年來海外醫療不斷盛行。據平安好醫生對其7000萬用户的問卷顯示，未來五年內，會選擇體驗一次海外體檢的用户佔67%，其中，海外醫療機構的個性化服務、高品質設備和名醫資源是用户願意為之買單的重要理由。不少機構也推出了海外旅行體檢的服務，但是花費不菲，價格數萬甚至數十萬。
以日本為例。日本體檢可以早期篩查出已知的全部300多種癌症，最小可以發現5毫米以下的早期癌症或超初期癌症。日本在癌症方面有着較高的高篩查率與檢測設備有關，眾多新型醫療儀器，頂尖的影像設備，確保了檢測數據與影像的精準與細緻。而且在體檢服務方面，日本醫院的清潔程度、服務態度都是超一流的。
價格上，根據某中介給出的方案，為期一天的基礎套餐價格為2萬元，而癌症篩查套按男女性別則分別為3.4萬元與3.6萬元，心腦血管套餐3.2萬元，更全面的高級兩日套餐就需要達到4萬以上的空間了。這些價格基本包含了問診服務、專業翻譯、旅行保險和酒店住宿等。
美國方面名氣比較大是梅奧診所，中國的很多企業家都介紹過自己在梅奧診所體檢的經歷。自21世紀初以來，美國領先的主流大型醫院開始提供高管體檢項目，除了全美綜合排名第一的梅奧診所，還包括克利夫蘭診所、約翰·霍普金斯大學醫療中心等，這些醫院最大的號召力在於其強大的科研和醫療實力，每次體檢都由一個精英醫生團隊構成，而且一旦發現問題可以及時轉診至醫院專科。
當然出國體檢和治療仍然是高淨值人羣的消費品。對於留在國內的人來説，在商業體檢醜聞頻出價格又不斷上漲，醫療資源分佈又極其不均勻的環境下，是多給商業機構交幾千塊費用還是忍受不便去公立醫院排隊看病，還是咬咬牙去日本做一次體檢，這是個你自己才能回答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