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12歲弒母少年,窺探中國階層教育一撇_風聞
苦艾文艺-原创平台,微信公众号:苦艾文艺2018-12-29 11:33
教育對於一個國家的重要性是不言而喻的,對於一個家庭來講也是極其重要的,自古以來中華民族就有耕讀傳家的民間傳統。一旦觸及到教育,總會引起整個社會的廣泛討論。
前不久冰點週刊發表的一篇名叫:《這塊屏幕可能會改變命運》的文章,引起了廣泛的社會人士的的極大興趣,加之湖南沅江市12歲少年弒母事件,使得中國城鄉的教育問題再一次擺到大家面前,供大家探討,使之成為眾人茶餘飯後的談資。
當“弒母事件”出來之後,包括我在內,以及身邊的很多同事都驚愕了。是什麼促使12歲少年講冰冷的屠刀揮向了自己的母親?是什麼讓一個12歲少年變得如此冷漠?
與“弒母事件”幾乎同時發生的另一件新聞,雲南省祿勸縣一中在引進成都七中遠程視頻教育之時,曾遭到老師的撕書抗議。
這兩件看似不相關的社會新聞,最後劍鋒所指,恐怕還得歸根到教育階層化問題。
**教育作為中國社會底層平民改變階層現狀的唯一上升通道。**這些年在經濟發展的助推劑下,國民改變階層現狀的迫切之心,大有不可阻擋之勢。從黃岡中學跌落高考的神壇,到衡水中學,毛坦廠中學的崛起。這些好的地方性重點高中,幾乎囊括了當地莘莘學子進入重點大學的大部分名額。
好的學校往往壟斷了當地的優勢資源,而普通高中一本的升學率幾乎是個位數,甚至是0。 這一點可以從《這塊屏幕可能會改變命運》一文中的祿勸一中在未引進成都七中遠程視頻教學之前的升學歷得出結論,更何況祿勸一中是當地的重點高中?其他的普通高中可謂是可見一斑。
針對祿勸縣一中,教師撕書抗議一事,其事實的本質是一個弱勢教育階層對另一個優勢羣體的無力反抗,他們之間存在着一種心理上的較量與博弈關係。這種博弈不僅僅表現在教師羣體之間,同時也表現在中央教育部門與地方教育部門之間。
中央政府早在1996年6月份就深化教育改革問題,推出了《中共中央國務院關於深化教育改革全面推進素質教育的決定》相關文件。可這麼多年以來,素質教育在很多地區並沒有取得顯著的實質性進展,地方政府也並沒有做到上行下效,認真貫徹落實。
教育階層的分化,不僅僅表現在學校教育的升學率上,更表現在家庭教育之中。
12歲少年弒母,案發後居然説:“我又沒殺別人,我殺的是我媽!”,可見其無知與冷漠到何種地步?網絡上有人將少年的無知與冷漠簡單的歸咎為父親的缺席。恐怕這事沒這麼簡單。
在此我想引用復旦大學田豐教授與牛津大學社會學系的靜永超發表在《文化縱橫》上《“三代養個貴族”:中國家庭文化資本的流動與分化》一文中的觀點,文章中提到作家拉魯提在其《不平等的童年》一書中,提出了兩種針對未成年人的教養方式:一種是“協作培養”;另一種是“自然成長“。
“前者強調理性溝通,在與孩子的交往中注重以理服人;注重孩子社交能力、語言能力、自我解決問題等能力的系統性培養,對孩子的課外活動採取系統性的規劃和組織。
而後者強調孩子的成長應順其自然,與孩子交往中採用命令型口吻,並不特意給孩子組織課外活動,把大部分教育孩子的責任交給學校。”
針對12歲少年弒母一事,很顯然,其家庭肯定是不具備“協作培養”這一家庭條件的。
要想培養一個孩子的社交能力,語言能力,自我解決問題的能力,其父母本身就需要接受一定的教育,懂得一些教育孩子的科學方法,以便於在孩子走向錯誤的方向時,及時對其加以引導與糾正。
網絡上將少年弒母歸咎為父親的缺席,恐怕這套説辭有些牽強。即便是父親在家,恐怕對孩子的教育也是不知所措,無從下手,因為其本身也缺乏這方面教育的方法與經驗。
更可況其父親是這個家庭經濟來源的頂樑柱,常年奔波在外,恐怕對孩子也無心教育,任其自由成長,自由發揮。
對於一個在“自然成長“環境下長大的孩子來講,作為其家長更多隻是滿足其物質層面的需求,而對其在成長過程中必要的是非觀念的引導、價值觀的形成,往往採取的是強制性的命令型口吻。
這種命令型語氣,是導致拉開親子疏密關係最直接的誘因,其強硬口吻本身也並不是建立在和諧對等的溝通關係上。雖説一個是晚輩,一個長輩,但相互之間的溝通應該建立在一個平等引導的對話機制上。
**在“自然環境”下成長的孩子,其思想與價值觀的形成,很大一部分受其成長的周圍環境所影響。**縣城與城鄉的結合部作為溝通中國鄉村與城市的節點,其環境的本身具有一定的複雜性,既帶有鄉村的特點,同時也有大城市的影子。
我見的最多的成年人的娛樂方式多是:打麻將、喝酒、看電視、KTV、廣場舞…;而未成年人的娛樂,多是玩遊戲,手機遊戲不過癮啦!去網吧,去遊戲廳。至於看書、運動、旅遊那也只是少部分人的娛樂方式,至於精神層面的娛樂活動那就更少。
在這種“自然成長”環境下成長的未成年人,其家庭的親子關係往往隨着家庭教育的缺位,而使距離越拉越大,最後並形成心理上的隔閡與矛盾,並釀造出人倫悲劇。
“協作培養”與“自然成長”,是一個家庭文化資本的多寡而表現出來的維度與差異性。
中產階級與精英階層對後代的培養更傾向於“協作培養”,他們更懂得兒童發展心理學所提倡的科學的教育方法,懂得以正確的方法與觀念去塑造自己孩子,並引導其以正確的價值觀去待人接物,注重與孩子之間的情感建立與感情培養,從而促使親子關係更加密切。
北大社會學系鄭也夫教授在其《吾國教育病理》一書中,提到這樣一個觀點:“不靠社會制度約束,憑藉家庭選擇完成的‘自然分流’是個絕妙的機制。其一,它降低了家庭投入教育的成本。一方面使一部分成員不再陪綁,家庭不再為他們燒錢。另一方面因壓縮了應試教育的規模,在一定程度上降低了競爭的力度,而使在校者的學習不致過分異化。”
這一觀點站在為國家培養精英的層面上講是好的,但同時也為國家的穩定埋下了不確定性因素。任其“自然分流”,會使當前中國貧富階層之間的距離越拉越大。
作為城鄉自然環境下成長的未成年人,其本身所接觸的優質教育資源有限。作為中國城鄉一級的優質教育資源可謂是極度匱乏的。
且其周圍所的成長環境處在一個自然狀態下,加之大多數家庭在教育孩子上不懂得科學的引導與施教。即便是一個有潛質的孩子也很容易在這種魚龍混雜的城鄉環境下淪為塵埃,變得平庸。
這些年來網絡上開始倡導德國的職業教育,但在當下職業教育真的適合眼前中國的國情嗎?我不是要講職業教育不好。
別忘啦!自隋朝開科舉以來,讀書取士始終是深入民心,就如同刻在中國人骨子裏的一樣。即便是在當下,國家公務員的社會地位,在一些三四線以及城鄉也遠不是其他職業可比的,可見讀書在中國人心目中的重要性。
“協作培養”本身具有一定的功利性,也是社會精英階層代際培養的重要手段。
12歲少年弒母,只是中國階層教育投射出來的一段縮影,至於精英教育與素質教育哪個更適合當下的國情?階層教育怎樣縮小差距?
這些不是我一個小小網民能夠決定的,在此我只是寫出了自己的想法。東一榔頭,西一棒槌,不知道寫了些啥。還望諸君加以指正修改。
參考資料:
1、《吾國教育病理》| 北大社會學系教授 鄭也夫
2、《“三代養個貴族”: 中國家庭文化資本的流動與分化》| 復旦大學社會學系 田豐 牛津大學社會學系 靜永超
3、《這塊屏幕可能會改變命運》| 《冰點週刊》
4、《北上廣是中國的幻象,縣城才是中國的底色》 | 白靖平
5、《小小屏幕背後竟有六重博弈: 中國教育改革為何這麼難?》 | 南京師範大學教授 吳康寧
6、《捲土重來: “混混”的3類變種正包圍中國基層》| 中南財經政法大學法學院教授 陳柏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