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學記者的教訓：不能拿孤例説事兒_風聞

基因農業網（劉傑）編譯：科學永不停歇，科學從未在某一時刻固步自封，科學永遠在不斷前進；在去偽存真；在檢測人們的猜想；在改進策略；在不斷地探索我們所生存的宇宙的真理。

如果你並未從事與科學相關的行業，那麼可能很難跟上科學研究的進展。作為門外漢，許多數據對你來説非常之難以理解。僅僅依賴新聞媒體的解讀是有失偏頗的——新聞媒體為了博取眼球往往會在標題上不遺餘力誇大，他們僅僅只關注孤例研究並根據自己的理解發表戲劇性的觀點，同時他們不會在若干年之後回過頭來審視以前的觀點是否正確，這即是“孤例研究綜合徵”。這一不良後果就是一個不良的新聞報道通過滾雪球似地傳播會極具影響力。一些負責任的新聞記者一直對這種報道小心甄別，但是它仍然每日如故地不斷髮生着。

一個對這種孤例研究錯誤解讀的例證是，2012年《大西洋月刊》上Ari LeVaux題為《轉基因食品的真實危害》的報道。這篇報道聲稱正常水稻中的micro-RNA可以破壞小鼠中基因的表達，而做出這項研究的科研人員的觀點則是，水稻中的micro-RNA不知以何種方式可以經過消化和吸收過程而存在下來，並最終對老鼠肝臟中基因的表達有調控作用，這種作用可能會對老鼠中膽固醇水平有影響（編者注：這裏指的是2011年南京大學生命科學學院教授張辰宇發表於Cell Research的研究）。

這一研究被科學新聞記者Emily Willingham報道並重新解讀。許多這一領域的其他科學家對這一過程如何發生的機制非常謹慎，LeVaux也被迫撤回他那不負責任的觀點，如：中國科學家的這項RNA的研究對孟山都宣稱的安全提出巨大挑戰，這項研究意味着DNA可以編碼micro-RNA，而micro-RNA事實上是非常危險的。

儘管原始的研究工作與轉基因並沒有任何關係，但是LeVaux誤導性地將其解讀成生物體內都存在的風險。這一誤導被那些反對現代生物技術的人奉為圭臬而廣泛傳播。

一些自詡“綠色”和“進步”並經常質疑疫苗安全的網站積極散佈這些錯誤的、不負責任的觀點。典型例子就是一個無科學性但是卻在替代療法中極受歡迎的網站GreenMedInfo題為《轉基因小麥可能會永久損傷人類基因組》的報道。

如果不經過研究，無論它傳播的多麼廣泛也不能將其視為事實。科學研究可以基於其是否具有可重複性來增加其確實性或者將其摒棄。但是這需要時間來計劃、資助以及執行相應的實驗、發表結果並經過同行的檢驗。科學新聞記者很少有足夠耐心或者能力發表後續研究結果。

LeVaux未曾這麼做過，但是至少有人曾試圖跟進這個報道來審視其中的科學並且使得那些被早前新聞報道弄得惶恐不安的人們安靜下來。Virginia Hughes在《國家地理》中綜述了後續的研究結果並表明樣品可能污染導致結論不可靠，他寫到：“有時數據並不靠譜——比如他們發現miR-168在那些未食用含miR-168的食物的動物中出現，這一結果説明他們的結論可能是由於樣品污染的結果。”

Willingham也對未能重複最初結論的更多細節進行了後續報道，這些細節似乎表明最初的研究中人對序列的鑑定存在錯誤。“通過一個鑑定RNA的新方法的使用，他們發現那些宣稱是來源於植物的RNA更有可能是動物的RNA而不是來源於飲食中的RNA。”

Jon Entine也提到這一觀點以及一些主流組織串通一氣支持這一觀點的問題，這些組織包括由Micheal Hansen指導其對待轉基因政策的消費者聯盟；由Doug Gurian-Sherman指導研究的憂思科學家聯盟。“不要指望可以擊退那些無恥的新聞工作者以及LeVeaux發表的公共觀點。Gurian-Sherman和Hansen以及其他許多人的言論表明，他們被那些不實言論或者被那些蓄意誤導的對解讀的結果所欺騙。可以預期得到的是，一直宣稱轉基因是惡魔的Jeffrey Smith肯定會在他對轉基因危險性的分析中繼續宣傳這一未經證實的危險，這些都是孤例研究綜合徵的表現。”

但是這些心存懷疑的人並不擁有那些大肆宣揚的人的影響力，這就導致了那些歪曲的觀點仍然在一些反對轉基因的網站上刷屏並且時常在主流媒體上傳播。

相應的研究仍在繼續中。許多研究人員真心希望初始的研究人員發現了一種可以將治療用miRNA運輸到細胞中的機制，因此他們仍在繼續研究。這也導致了許多公司願意資助這些研究以獲得相應專利。然而，公司的研究並未通過同行評議，因而未能成為科學證據。

最近的一份對這個方向的科學綜述中提到了矛盾的結果：檢測到的miRNA含量很低以至於難以起到生理作用，這暗示着腸胃攝取的植物miRNA在健康的消費者中是不會發生的。然而，這一故事，即人類不必為此擔憂的結論，並未能出現在媒體的頭條。

最近，另一研究人員在美國科學院網站上報導了一個類似的故事。他們對轉基因做了類似研究，並預期會在明年做出一份總結性的報告。Stephen Chan是哈佛醫學院的一名醫學助理教授，他在心血管研究中對非編碼RNA產生了興趣，並對miRNA運輸到人體內的可能性充滿激情。與其他研究者一樣，Chan對通過飲食向人體中運輸DNA來產生有利作用充滿期待。

在他的報告中，Chan談到了miRNA的一些有用背景信息、它們可能的功能以及一些最初關於它們跨物種效應的觀點。他同時也強調説之後大量的後續研究與這一觀點明顯不同。他自己所在的實驗室就無法重複初始研究結果。他的研究團隊以蜜蜂、老鼠和人類為研究對象，希望找到跨物種轉移的miRNA，但是他們仍未找到可以影響基因表達的此類miRNAs。在他報告所用的ppt中，有一張幻燈片總結了大概需要多少來自飲食的miRNA才可以對人類基因表達產生影響。

Chan強調説你吃的哈密瓜超過1600千克才會有1015份植物miRNA拷貝進入到人體消化道，這些miRNA拷貝中只有極少數可以通過人體的消化吸收過程進入到身體內組織中。也就是説，有植物miRNA通過消化吸收之後還能進入到人體血液中簡直是難如登天。

他説到：“我們根本不可能看到這些miRNA拷貝通過日常飲食進入到血液並影響基因表達。”他進一步指出：許多其他研究表明，之前報導的植物的遺傳物質進入到其他生物體也可能是由於樣品污染造成的。

Chan以嚴謹的科學態度總結到，最初此類觀點大都是由單個實驗室的結果傳播開來，但是這孤例實驗卻並未在其他實驗室中得到重現。他們檢測到的miRNA含量極低，這表明最初這個發現並不是普遍現象，反而更有可能是實驗過程中的污染造成的。在人們對此結果存疑的時候，他的實驗室放棄了此項研究，因為對他來説進行此項研究看起來會徒勞無功。儘管他猜想可能存在一些特殊情況和特殊機制使得大量miRNA的跨物種運輸成為可能，並且不排除其他實驗室會繼續研究此種現象，但是通過攝取植物的miRNA來影響哺乳動物的生理過程有些天方夜譚。不論爭論結果如何，科學研究還在繼續。但是，你不可能從反對轉基因的活動者口中聽到這些嚴謹的科學觀點，同時這些觀點幾乎不被媒體所報道。事實上，一些人還在繼續傳播這些觀點，但是他們並不會告訴你的是後續的研究並不能重複他們的結果。例如，Jeffrey Smith仍在不停地兜售他那些已被證明是錯誤地觀點：“2012年中國科學家的一項突破性研究證明miRNA可以經過人類的消化系統進入血液中，並且餵食老鼠雙鏈RNA之後可以轉移到老鼠肝臟並且調控編碼一種肝臟內酶的基因的表達量。”

千萬不要被他們所愚弄——他們只會將你誘導至遠離科學的一方。同時，負責任的科學家將會繼續他們艱辛的科研工作，通常這些工作不被大肆傳播。現今時代很難跟上科學的最前沿，但是在掌握多方信息並作出正確的判斷對我們來説至關重要。

Mary Mangan， 博士，具有微生物學、免疫學、植物細胞生物學以及哺乳動物的細胞生物學、發育生物學和分子生物學的知識背景。她在十年前創辦了OpenHelix公司，這個公司提供與蓬勃發展的基因組學相關的開源軟件的培訓業務。此文的觀點均是她的個人觀點，並不代表她的公司或者其他公司的觀點。

原文鏈接： http://www.geneticliteracyproject.org/2015/06/23/national-academy-forum-challenges-anti-gmo-claim-dna-in-food-invades-bloodstrea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