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英雄 ——記中國人民解放軍航天員大隊英雄航天員羣體(下)
在航天大隊成立20週年之際,科技日報於1月23日發表了文章《天地英雄 ——記中國人民解放軍航天員大隊英雄航天員羣體》的下半部分,講述了在航天任務的輝煌與榮耀之外,航天員們默默的努力和付出。航天員勝利的喜悦背後,是艱苦的訓練,以及漫長的等待,還可能有常年的等待,以及任務落選的失落。神舟十號航天員王亞平道出了他們共同的心聲:“就像打仗,要攻下最後一個山頭,這時誰上去不重要,最重要的是圓滿完成任務。”

以下是科技日報原文。
2012年6月29日,神舟九號飛船安全返回。着陸後,劉洋對景海鵬説:“師兄,我們圓滿完成任務了!”淚水奪眶而出。景海鵬逗她:“別哭了,小心被攝像機拍下來。”剛説完,自己的眼淚也流了下來。
航天員勝利的喜悦背後,是艱苦的訓練,以及漫長的等待。
當航天員最難的是什麼?學習
2008年,駕駛飛機執行北京奧運會消雲減雨任務的王亞平,並沒有想到自己將來還能從更高的地方俯瞰祖國。一年後,她通過層層考核,成為中國人民解放軍航天員大隊中的一員。
有天散步,她遇見楊利偉,問:當航天員最難的是什麼?楊利偉説:學習。
按照航天員培訓計劃,學員入隊第一年,要完成30多門課程的學習和考試。前來講課的一位清華老教授感嘆道:“大學裏要學一年的課程,航天員要在三個月內完成,而且還同時開着四五門課,門門都要考核。這怎麼教?真把我難住了。”
陳冬説,當時航天員教室裏有兩大怪:一是大家都站着聽講,防止坐下犯困;二是教室裏瀰漫着濃郁的風油精味,老師被燻得特別精神。
除了理論學習,各種嚴酷的訓練更非常人能忍。航天員系統副總設計師黃偉芬介紹,航天員訓練有的科目有風險,有的負荷大,有的會使人產生不適的生理反應,如飛行訓練、前庭功能訓練、超重耐力訓練等。
針對前庭功能的轉椅訓練,讓劉洋嚐到了厲害。當飛行員時,這項訓練只用堅持2分鐘,但對於航天員,要求卻提高了5倍。初次參訓的劉洋,臉色先是從微紅到通紅,第5分鐘時,突如其來的眩暈和噁心,讓她瞬間面色蒼白,滿頭大汗。教員説,剛參加這項訓練千萬不能吐,否則身體會產生記憶,將來無法克服。訓練結束後劉洋哭了:“今天的5分鐘堅持下來了,明天的8分鐘,將來的12分鐘,還能堅持嗎?”為了提高自己,她一有閒暇就原地打轉練習,最後以優異的成績通過了這項考核。
“上不了天,也要當一名合格的‘備份’”
鄧清明加入航天員大隊20年,數次入選任務備份梯隊,卻一再與飛天夢想失之交臂。
載人航天任務的考核競爭十分殘酷。楊利偉介紹,很多科目中,第一名和最後一名的分差往往只有零點幾分;一次任務結束後,大家的分數全部歸零,下次任務重新考核,從沒有“先來後到”之説。
2014年3月13日,中國航天史上迎來了一個特殊的日子。我國首批航天員中的吳傑、李慶龍、陳全、趙傳東、潘佔春,因為超過黃金飛行期,被宣佈停航停訓,退出現役航天員隊伍。
鄧清明記得,當時陳全緊握他的手説:“不管主份還是備份,都是航天員的本分。老鄧,你要繼續努力,不要放棄!”
那以後,他成為首批航天員中仍在參加訓練和備戰,卻沒有執行過飛天任務的唯一一人。
等待了14年的劉旺,在神舟九號任務中完成了手控交會對接;等待15年的張曉光,駕乘神舟十號飛船參與了我國載人天地往返運輸系統首次應用性飛行。而鄧清明還得等下去。
“航天員是我的職業啊,如果沒有機會執行任務,那不是我的失職嗎?”失落、迷茫的他,曾一次次問自己。
神舟十號任務時,鄧清明作為乘組梯隊成員來到酒泉衞星發射中心,住進問天閣。他和同在航天系統工作的女兒相約,每天晚飯後見面。由於航天員乘組在飛行前要進行醫學隔離,父女二人只能相距十多米,隔着圍欄。神舟十號發射成功後,任務總指揮長走到他身邊,在他肩上輕輕捶了兩下。領導的激勵,讓他百感交集。
2016年,鄧清明作為神舟十一號任務備份航天員,再次來到酒泉。發射前一天,總指揮研究決定由景海鵬、陳冬執行任務。結果宣佈後,鄧清明心中千言萬語,卻一句也説不出來。最後他緊緊抱住景海鵬,説:“海鵬,祝賀你!”景海鵬哽咽着説:“謝謝你!”好幾分鐘裏,問天閣大廳寂靜無聲,許多人流下了眼淚。
如今,我國載人航天工程已進入空間站建造階段。鄧清明表示,自己將做好準備,以最好的狀態迎接黨和人民的挑選。同時他也明白,在載人航天這樣偉大的工程裏,個人榮辱得失微不足道。“即使上不了天,我也要做好地面支持工作,當一名合格的‘備份’。”他説。
其實,任務落選的失落,幾乎每位航天員都遇到過。王亞平道出了他們共同的心聲:“就像打仗,要攻下最後一個山頭,這時誰上去不重要,最重要的是圓滿完成任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