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若愚：香港立法會補選究竟有多複雜

【文/觀察者網專欄作家 王若愚】

1月29日，是香港立法會補選的提名截止日期。這次補選提名從1月16日開始，經過兩週的激烈角逐，目前戰火稍熄，由選舉事務處對候選人資格進行審核，預計於31日確認並公佈參選人名單。3月11日將進行選舉，最終決定哪4人可以走進立法會。

這不是香港第一次組織立法會補選，但也絕不會是最後一次選舉。只是在這一次次複雜、喧囂的補選大劇中，人們逐漸對香港的“議會民主”有了更為清晰的認知。

香港市民參與立法會選舉 （圖/司徒世華）

1.補選的原因多種多樣，主要因素是為了政治表演

所謂立法會補選，是指立法會議員出現空缺時,根據法律規定進行補選，從而填補議席空缺。自1997年香港迴歸以來，連同這一次，香港立法會共舉行了5次面向選民的補選，原因各不相同。

第一次是在2000年，因議員程介南辭職，在香港島組織補選。

第二次是在2007年，因議員馬力病逝，在香港島組織補選。

第三次則是2010年，五位反對派立法會議員同時辭職，而後又參與補選，策動所謂“變相公投”。由於香港立法會共有五個選區，每一個選區都有一位立法會議員辭職，而按照《立法會修例》須進行補選，所以全港選民都可同時獲得投票機會。經過選舉，5人均再次當選，但為此次選舉花費的金額卻高達1.26億港幣，不少市民都認為反對派的做法是浪費公共資金。

反對派議員策動“五區辭職公投”（圖片來源/港媒）

第四次是2015年下半年，因為反對派公民黨內部政治立場不一致，被視為議會中温和反對派“最後一人”的議員湯家驊，宣佈退出他參與創建的公民黨，並辭任立法會議員。此後於2016年初在新界東組織了補選，反對派公民黨楊嶽橋當選。

第五次則是源自2016年第六屆立法會的“宣誓風波”。根據宣誓及聲明條例要求，70名當選議員逐一上台宣誓就職。其中多名反對派議員在宣誓前後上演“加料”鬧劇。其實，這是反對派的慣用伎倆，以往也有議員採取用咳嗽來代替“中華人民共和國”中的字眼、打宣傳標語、喊政治口號、撕毀資料等舉動，但並未被判宣誓無效，依然在立法會中繼續就任，還因為這些出格的舉動而贏得“美名”。

這一次，主要是有的議員“加料”太多，甚至直接披着“香港不是中國”的英文標語登台，並在宣誓時以粗口取代部分字眼,將China(中國)讀成當年日軍侵華時所用的辱華字眼“支那”，引得人神共憤。真是不作死就不會死，最終人大釋法一槌定音，共有6名當選議員因宣誓違法，被司法機關依法取消其議員資格。但因還有2名議員處於上訴期間，所以這次先安排4個議席補選，預計本年底再另行安排2個議席補選。

從上我們可以看出，在總計5次、涉及14個議席的補選中，除1人因病去世、2人因政見不同辭任外，其餘11人都是為了表達個人政治立場，以立法會為舞台進行政治表演，都是為了撈取一定的政治資本。不同的是，有的“演”成功了，辭職再就任；有的卻“演”砸了，被直接取消資格。但結果是一樣的，導致了議席空缺，浪費大量資金進行補選，整個社會都為此付出了沉重代價。

2.補選的過程，是一種複雜的政治操作

這次立法會選舉，因補選人數多，並涉及3個地方選區議席(香港島、九龍西和新界東)和1個功能界別議席（建築、測量、都市規劃及園境界），因而比以往更加複雜，選戰也尤為激烈。

之所以會有這麼複雜的分類，這與香港立法會的議席構成有關係。迴歸以來，香港經歷了數次政改，立法會的議席也相應進行了數次調整，最終形成了現在的格局。在總共70個議席中，35個議席由地方選區選舉產生。全港共分為5個選區，按照人口分配5-9個不等的議席，再由選民在本選區直選產生。

2016年立法會五大選區議席分配（圖/香港媒體）

另外35個議席由功能界別選舉產生，其中28個傳統功能界別選舉產生30個議席，其餘5個議席由區議員擁有提名權和參選權、再由全港原來不具有功能界別投票權的已登記選民選舉產生。所以，實際上每次香港立法會正式選舉時，絕大部分選民有2張票，一票投給地方選區直選議席，一票投給功能界別議席。與地方選區直選最少的2萬票即能當選相比，這5個功能界別議席由全港約320萬合資格選民直接選舉產生，當選者至少要達到20萬張選票，因此有更廣泛的代表性，被稱之為“超級區議會議席”。

因為議席產生的辦法不同，所以補選的辦法也不同。對於3個地方選區議席來説，在確定有效候選人之後，由香港島、九龍西和新界東三個地區的選民，每人一票進行選舉，得票率高者當選。而建築、測量、都市規劃及園境界的議席，則是由這個功能界別的選民投票決定。

要想參加選舉，第一道門檻就是成為候選人。對於是次選舉，建制派及反對派都十分重視，紛紛派出精兵強將參選。按照規定，選舉主任要對候選人資格進行把關，必須擁護基本法、效忠香港特別行政區，但有些人明顯不符合這個條件。

比如因在宣誓時加入“定當守護香港製度公義，爭取真普選，為香港的可持續發展服務”，而被法院裁定褫奪立法會議員資格的姚松炎，反而是“愈挫愈勇”，這次繼續報名參選。他在反對派的初選中勝出，參與九龍西選區的選舉。

姚松炎資料圖（圖/CUHK）

取消議員資格的人能否參加補選？這在香港社會存在巨大爭議。有的認為，現行規定只是禁止辭職議員6個月內再度參選，而沒有禁止被剝奪議員資格的人再選。也有人認為，法庭根據人大釋法取消姚松炎的議員資格，是指本屆立法會的議員資格，因此姚松炎已不可能在本屆立法會再次成為議員。

對姚松炎參與補選，香港社會有很多人批評。姚松炎此前因為不真誠宣誓而被取消當選資格，此次又出來補選，無疑是把嚴肅的選舉當成了“過家家”，不但浪費了公款，也讓人質疑其是否有足夠的能力和誠意為香港社會服務。同時毫無疑問，一旦姚松炎獲得補選資格，必然會立起一個錯誤的示範導向，很可能其他被取消議員資格的人也跟着報名，參與其餘2個議席的補選。而這些都不願意真誠宣誓擁護基本法、效忠特區的人，怎麼會停止反中亂港的舉動？

還有，主張“民主自決”、宣揚激進立場的“香港眾志”，常委周庭報名參加立法會港島區補選，但被選舉主任決定其提名無效，因為其不符合《基本法》、不可能擁護《基本法》。周庭在參加香港電台節目時，也被現場市民當場質問，既然不認同自己“中國人”的身份，又何來資格在“中國香港”競選立法會議員？

可以説，一旦這些人通過補選當選議員，他們在將來的立法會中能夠發揮什麼樣的作用，不用想都會知道。

3.補選結果，將對香港政治長遠發展產生一定影響

2016年香港立法會選舉後，建制派獲得41席，傳統反對派為23席，激進反對派為6席，雖然建制派佔多數，但未超過三分之二的絕對多數，而反對派則掌握着關鍵少數、力保否決權，這就使得重大事項在立法會的通過格外困難。

隨着6名反對派議員被取消資格，立法會內建制派和反對派的勢力版圖發生了重大變化。建制派趁機發起對《議事規則》的多項修訂，包括將立法會全體委員會法定人數由35人減至20人；流會後主席可在任何時間、任何日子要求復會；立法會大會或委員會主席有權選擇和合並議員提出的、內容類似的修正案，及不準提出瑣屑無聊或無意義的修正案等。

這是立法會議事規則自定義立以來，最大幅度的一次修訂。通過這次修訂，立法會主席將擁有更大的會議主導權，反對派議員想要“拉布”也將變得不那麼容易了。於是，一些反對派拼命阻擾不成，大罵建制派“乘人之危”。

香港立法會資料圖（圖/香港特別行政區立法會官網）

這些都充分説明，立法會席位的爭奪，無論是對於建制派還是對於反對派來説，都是十分重要的。任何一個席位的增減都會帶來相應的影響，而一旦建制派獲得足夠多的席位、掌控絕對多數，那就會擁有法規制定、政制改革發展方向等重大決策的主導權。對任何一方來説，這都是不容丟失的戰場，雙方自然就投入精兵強將參與補選。

雖然目前有10多位候選人蔘選，但從兩大陣營來看，競爭的格局基本確定，那就是九龍西將由姚松炎對決建制派民建聯鄭泳舜，新界東將由反對派陣營的範國威對戰工聯會鄧家彪，功能界別將由反對派的司馬文對陣前立法會議員謝偉銓。由於周庭被判定沒有參選資格，反對派執行B計劃，由前民主黨黨員、南區區議員區諾軒與新民黨陳家佩對陣。

然而，從歷史上來看，建制派在前幾次立法會補選中，均敗走麥城。筆者感到，主要有這麼幾個原因：

一是此前空缺的議席，絕大部分是反對派在選舉中贏得的，反對派在這些選區具有一定的民意基礎，優勢地位很難被撼動；

二是反對派更擅長操控選舉議題，煽動民眾恐慌情緒，引發對建制派的反對，從而為他們贏得支持；

三是這幾年香港社會本主主義思潮滋生蔓延，使得走激進路線的“港獨”政黨堂而皇之地步入立法會，成為香港政壇中不可忽視的力量；

四是建制派在選舉中未能推出有足夠號召力的候選人，或候選人在和反對派的強強競爭中落於下風。

因此，對於即將到來的補選，無論是民建聯還是新民黨，他們都頗有些“明知不可而為之”的意味。民建聯主席李慧瓊評估，這次建制派選情非常嚴峻，但為了推動香港向前發展，對抗破壞力量，會迎難而上，爭取市民支持。

前瞻此次補選，筆者感到，香港反對派一定會利用周庭被DQ（取消參選資格）等話題大肆炒作“政治干預”，同時借高鐵“一地兩檢”、陸港衝突等抬高政治氛圍，竭力為自身參選造勢，建制派與他們的選戰是一場貼身肉搏苦戰。

但從另一個角度分析，宣誓風波曠日持久，立法會較長一段時間內幾乎陷入停滯，影響香港經濟民生，很多百姓對此也是怨聲載道，渴望更好的生活自然是最大的民意。如建制派選準選舉策略，見招拆招、應對得當，充分發動基層民眾，在這次選舉中贏得1個席位還是有很大希望的。

當然，我們還要清醒認識到，香港政治基本矛盾不容易解決，兩大政治陣營的較量還將持續相當一段日子。無論這次立法會補選結果如何，都不能從根本上改變兩大陣營的勢力對比，香港立法會內的纏鬥，還將繼續延續下去。

只是希望建制派能夠堅強團結起來，沉住氣，別出錯，別被人家牽着鼻子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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