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節過後，快遞業又陷入用工荒：有網點到崗人數僅一半

據界面新聞2月26日消息，大年初七（2月22日）一大早，在某快遞公司的省網點微信羣裏，網點負責人們紛紛開工“打卡”：每個網點都要求在羣裏發一張網點操作的照片，證明已經按時開工。

圖自視覺中國

2月22日，不僅是各大快遞公司要求開工的日期，也是國家郵政局春節之前就要求全面恢復快遞服務的日期。但界面記者走訪快遞網點發現，大部分網點還未正式開工，還有很多快遞員沒有按時返回崗位。

節前，快遞公司曾要求每個網點上報留守人員，並電話抽查值班人員在崗情況。節後為了正常運營，微信拍照打卡也成為一種保障措施。

“要開工，首先要有人。”上海一位加盟網點老闆正在為招聘而發愁，他的網點到崗人數只有一半。

他告訴界面新聞記者，雖然約定好的上班時間是初七，但還是有一部分的快遞員遲到、甚至已經“臨時”提出辭職，這讓他有些慌亂，他能做的只有等待和重新招人。幾天前，他就在微信朋友圈發佈了招聘信息，但效果並不好。對他來説，招人是“每年都要操心的事”：每年春節都會流失掉一批。

目前剛過完節件量並不大，他擔心的是再過幾天件量就恢復到平時水平。最近兩年頻頻出現的年後爆倉事件讓他有些緊張，快件積壓、延誤帶來的投訴和罰款會讓他受不了。

為了讓快遞員及時返工，各大快遞公司都各自推出了激勵措施。中通、圓通、韻達、申通等快遞公司的重點城市分公司，比如北京分部，均各自準備了數百萬元資金，用於提升快遞員福利、待遇。

有些快遞公司分部表示，對於按時返工的快遞員報銷返程車票，不少快遞公司還對及時返崗的快遞員發放了數百元不等的開工利是。此外，鼓勵返城快遞員推薦老鄉入職，也是快遞業獨特的補充新鮮血液的重要方式。

在北京，快遞行業永遠是缺人的，但今年春節後用工難情況似乎更為突出。在快遞行業打拼了三年的李勇對此很有感觸，“今年租房格外難，房租貴，快遞這行工作時間也長，好多站點招不上人，或者招到的人數趕不上流失的人數。”

北京順豐一家站點負責人對界面新聞記者介紹稱，年前該站點共有70多位員工，春節過後僅有不到50人。“一方面是現在北京房租漲了，吃飯花銷加一起一個月差不多4-5千，一線員工工資普遍就只有7千左右，所以很多人即使回來也不幹這行業了。另一方面，年後快遞行業會有個淡季，3-7月沒什麼業績，一些快遞員業務量上不去只能拿保底工資，很多人也不願意做了。”

該負責人還告訴界面記者，去年年後人員流動是5-10人，而今年15-20人的人員短缺對於他們這樣一箇中型站點是比較嚴重的，已經佔到了全站人員規模的近三分之一。而全北京順豐有270多個站點，如果都存在類似人員短缺現象，整體情況不容樂觀。

他表示，往年過完正月十五後的一週內，人員基本可以恢復正常，或者通過內部協調運作解決。但如果到三月份北京的快遞行業人員還無法恢復穩定，也可能還會有一批人因工作壓力、待遇、生活成本等原因離開。

據記者瞭解，順豐在北京的點部普遍都在招人，但效果卻不盡如人意，“工資一般拿到手6千左右，上班時間7：30到晚上9-10點，一般人也不願意接受。”前述員工表示。

其他快遞公司的情況也不樂觀。快遞員李晉去年在朝陽區一家中通點部打工，後點部受到拆遷影響被迫搬家，“老闆拖欠了工資，公司搬家之後我就辭職回老家了。”今年春節後，李晉得知，這個原來50多人的中通點部，因為回來的員工數量太少，到現在還無法開工。

為了招到更多員工，京東的快遞員小友開始在自己的朋友圈幫站點發布招聘信息：“招人：京東招聘自營配送員，入職要求：18—35歲，無犯罪記錄，吃苦耐勞。入職福利：月薪8000-12000元，公司五險一金，防寒防暑費，車輛補貼費……”

相比順豐、京東，加盟制的“通達系”節後“用工荒”的情況會更嚴重，快遞公司也推出了一些舉措解決困難。圓通為了保障北京地區快件的正常攬收派送，首次成立了援京小分隊，從6個省區抽調派出了6支小分隊支援北京地區應對業務高峯。

從近幾年快遞物流行業運行情況來看，受第四季度集中促銷和春節購買年貨的影響，春節當月通常會出現全年業務量波谷。

根據節前國家郵政局的預計情況，除夕到初二快遞業務量降至全年最低點，春節後一週（2月22—28日）快遞業務量將回升，2月底將重歸日均1億件以上正常水平。伴隨着件量回升，人手的短缺將是一顆隨時可以引爆的炸彈。

去年2月，申通、圓通等多家快遞公司因人手短缺出現網點爆倉、癱瘓等事件，反映出行業存在由於勞動力短缺、基層盈利率不高帶來的季節性、區域性末端網點運營不穩定等問題，暴露了快遞企業總部缺乏對基層網點穩定運行情況的關注。

每年春節前夕，很多快遞員都返鄉過節，春節後快遞企業通過各種各樣的方式來吸引快遞員返崗，但效果並不理想，全國多地都面臨快遞節後“用工荒”的窘境，特別是北、上、廣、深等生活成本較高的一線城市。

據不完全統計，快遞員的平均主動離職率在30%以上，尤其是在過完年後。據國家郵政局去年同期的調查結果顯示，除順豐、中國郵政EMS外，80%以上快遞員在一個網點工作時間不超過1年。其中，入職不到1個月的快遞員離職比例最高。

對很多快遞員來説，春節是唯一的假期，平時快遞工作強度大，節假日並不休息，請假還要扣錢，所以一旦春季返鄉快遞員普遍返工時間晚。其背後也反映出企業平時員工關懷不夠，行業缺少一種長效健康的用工保障機制。

一方面，快遞員的屬地化人數比例小，北京、上海等一線城市幾乎均為外來務工人員。加上工作強度大、綜合待遇低、沒有綜合保障、沒有歸屬感，導致人員不斷流失。

另一方面，沒有長期的福利保障、沒有勞動合同的約束，導致快遞員的流動性極強，工作有很強的隨意性，而網點老闆也不敢炒掉遲遲未上崗的快遞員。

相對於加盟體制，直營體制更適合統一管理、標準化程度高；而加盟網點多而分散、規模不一，無法集中管理。而快遞員本身的高流動性也讓網點老闆對快遞員的生活條件缺乏重視。

在加盟體制中，每個快遞網點都是獨立的法人，自負盈虧，這導致網點負責人沒有動力付出成本改善快遞員的住宿條件。在低價競爭的市場中，他們的目標是利益最大化，而非員工的滿意度。

當“月薪過萬”不再能夠成為吸引人的噱頭時，快遞公司急需完善用人機制、改善工作環境，為快遞員提供更具吸引力的企業文化與保障。要讓快遞員獲得職業認可，必須是以整個行業實現轉型升級為基礎。

（記者/習曼琳 陳曉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