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商局拿下斯里蘭卡港口99年經營權，打算怎麼賺錢？

【編譯/觀察者網 吳婭坤】去年1月遭遇民眾抗議，去年7月被中國拿下，12月招商局正式接管，被中國人以10億美元租了99年的斯里蘭卡的漢班託塔港，在過去100多天裏，究竟發生了怎樣的變化？未來還會有怎樣的可能性？

彭博社記者日前所進行的一次探訪，或許能給出一些答案。

斯里蘭卡漢班託塔港

租給中國人

每年約有6萬艘對全球經濟至關重要的船舶，在駛過印度洋時途徑斯里蘭卡南端的漢班託塔港，但幾乎沒有誰會在此停船卸貨。

今年8歲的漢班託塔港幾乎什麼都沒有——沒有熙熙攘攘的集裝箱，也沒有來來往往的貨船，甚至連象徵性阻撓來往巨物的羸弱藩籬都不樹一個。但就是這樣一個落寞的、被大家看衰的港口，卻被中國的“一帶一路”計劃看中，成為其在南亞的一項重要佈局。

也難怪漢班託塔港很少被人注意到，因為它是斯里蘭卡政府大舉借債修建的，而這筆債越滾越大，最終成長為斯里蘭卡政府無法負擔的重量，更何談開發利用。就這樣，中國人承諾幫還款，斯里蘭卡將它租給中國人99年。

西方對此是擔憂的。他們怕中國給“一帶一路”計劃注入5000億美元資金，會使得漢班託塔港成為主要供給軍事使用的戰略基礎設施。而招商局接手該港後，一直在試圖破除西方對中國拿下該港的成見。

迎來新變化

從財報看，招商局集團2017年的收入達到了930億美元，約為當年斯里蘭卡的國內生產總值（GDP）。該集團想要利用他們以往的經驗，使這條從中國至歐洲的必經之地變得有利可圖。

漢班託塔港首席運營官提薩·維克拉馬辛赫

事實證明，招商局確實也做到了這一點。上個月見到該該港首席運營官提薩·維克拉馬辛赫（Tissa Wickramasinghe）時，他告訴彭博社記者，招商局的接管，已經使該港口的船舶停靠量增長了近一倍。

“我們非常希望這個港口能夠良好地運轉起來”，維克拉馬辛赫説，“至於它之前應不應該建、為什麼建，這些對我來説，都不重要。”

前路很長

儘管如此，在能夠引起新加坡、馬來西亞以及中東的印度洋競爭對手的警覺之前，漢班託塔港還有很長的路要走。即使與原來相比有了更多的交通量，但該港也只有每天處理一艘船的能力——這樣的規模甚至連招商局集團自己的吞吐量排行榜都上不了，更別説列席全球40大集裝箱碼頭名單了。

招商局各港口貨物吞吐量對比圖（漢班託塔港的貨物吞吐規模甚至可以忽略不計）

事實上，世界上主要的航運公司都在通過斯里蘭卡首都科倫坡運送貨物，而且這也公司並沒有理由將業務基地由科倫坡轉移到位置更靠南的漢班託塔港。據世界上最大的集裝箱承運者，馬士基航運公司的南亞區執行董事史蒂夫·菲爾德（Steve Felder）説，該公司正在等待漢班託塔港向其客户展示出“強大的價值吸引力”。

“現在判斷漢班託塔港是否是我們的菜還為時尚早”，菲爾德説，“作為港口來説，最主要的吸引力有以下幾點：幹線交通的通達性、腹地貨物的豐富性、成本以及效率。”

漢班託塔港的陸上配套幹線網絡在中國的幫助下正在建設中

眼看該港排除了成為軍事基地的可能性，很多人對該港有了更高的期望，認為中國沒能讓漢班託塔港一下子煥發新生，就一定是將其作為工具，使其為中國更廣泛的戰略利益服務，以確保中國在世界關鍵貿易路線上和國際供應鏈中的話語和地位。

彭博智庫駐新加坡的航運分析師拉胡爾·卡普爾（Rahul Kapoor）表示，要想圍繞該港建立起有意義的海陸交通，不砸數十億美元的投資很難做到。

“漢班託塔港是中國人追求海上優勢的一個優秀案例”，卡普爾説，“在可預見的將來，它仍然會是一個由商業可行性驅動的戰略。”

斯國內政變量

在很早之前，斯里蘭卡國內就對此爭議不斷。漢班託塔港的所在地，這個擁有一個新機場、但每天只有一架航班的地方，是斯里蘭卡前總統拉賈帕克薩的故鄉，而正是這位前總統，向中國借了很多的債，想要振興自己的家鄉。

拉賈帕克薩在自己家鄉修建的新機場，每天只有一架航班起落

由總理維克勒馬辛哈領導的現任政府告訴彭博記者，來自中國招商局的11億美元債轉股抵銷了該港口建設時，斯里蘭卡政府向中國所舉的那部分債務。儘管如此，許多斯里蘭卡人仍然不怎麼歡迎中國人的到來。

此外，前總統拉賈帕克薩的下台也極具諷刺意義。在2015年的選舉中，拉賈帕克薩敗北，彭博社將其部分歸因於他對中國太過諂媚。

宏偉藍圖

在彭博社記者走訪漢班託塔港的一個下午，港口沒有太多需要處理的船隻和貨物。該港首席運營官用手機拍下了某新加坡貨船將水泥卸至另一艘較小船隻的過程，並抱怨這個過程太漫長了。

然而，對於漢班託塔港所在地來説，港口這裏已經是非常繁忙了，因為另外兩艘船也慢慢地停靠了過來——其中一艘遊輪載的是客，另外一艘載的是滿船的汽車。

漢班託塔港的愜意午後

“今天真是美好的一天”，維克拉馬辛赫説。

為了增加收入，他計劃吸引汽車運輸商在此進行轉運，並與新加坡港、阿聯酋的富查伊拉港以及馬來西亞的巴生港爭奪儲油服務業務。

據維克拉馬辛赫介紹，漢班託塔港可以在集裝箱起重機方面投資約5億美元，並正在加緊與“大部分的原油巨頭”商談石油加註和儲存的相關事宜。

此外，招商局集團還計劃在漢班託塔港旁邊建立物流轉運中心以及工業區，目前該地塊的規劃面積約為11.5平方公里，現在這塊地的表面還佈滿了叢林。當然，這也引起了一部分周邊農民的憂慮，他們擔心自己將會失去祖先留下來的土地。“所有利潤都會被轉回中國”，一位52歲的當地農民説。

漢班託塔港規劃圖

據維克拉馬辛赫介紹，該港口周邊的空間十分充足，這使得日本和歐洲的汽車製造商在將車輛銷往南非和中東時，能夠在這裏轉運。

他還説，招商局今年的計劃是在此實現汽車轉運數量的翻番，達到25萬輛，並預計未來幾年，這一數字每年都能攀升10%左右。可以作為對照的是，目前在新加坡轉運的汽車每年約有100萬輛。

商業Yes，軍事No

“如果商業上不可行，招商局集團是不會往這裏投錢”，維克拉馬辛赫説，“這絕不是什麼與政治或者軍事有關的事情。”

漢班託塔港遠瞰圖

4月16日，中國外交部新聞發言人華春瑩駁斥了外界對“一帶一路”倡議在軍事層面的猜想。

有記者提問稱，有人批評中方“一帶一路”建設中的融資項目；還有人稱，斯里蘭卡漢班託塔港未來可能被用作軍事基地。

對此，華春瑩表示，“一帶一路”是一個陽光倡議，希望有關國家都能秉持共商共建共享的原則推進“一帶一路”建設，造福人民；至於斯里蘭卡的漢班託塔港項目，這是中斯兩國在平等互利基礎上開展的合作項目，對當地經濟社會發展是有益的，雙方也都有強烈意願保證項目順利推進，個別人從軍事或其他戰略角度進行揣測，是完全沒有任何必要的。

我外交部新聞發言人華春瑩

這一外界傳言的產生可能是因為斯里蘭卡近日將其南部的海軍指揮部遷到了漢班託塔。對此，斯里蘭卡國防部長魯旺·維耶瓦德納恩（Ruwan Wijewardene）解釋到，這是為了緩解來自印度和日本的擔憂。

維克拉馬辛赫則表示，漢班託塔港被租給招商局集團99年沒什麼問題，畢竟澳大利亞的紐卡斯爾港也是以差不多的合同租給中國人的，總不能説中國也想在澳大利亞建軍事基地吧。

另外，斯里蘭卡政府現已明確表示，不允許軍方使用漢班託塔港。但在彭博社援引的某分析師看來，99年畢竟還是一個很長的時間，一切都還有變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