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50年2.5萬人，日本“強制絕育”受害者如今要討回公道
【文/觀察者網 李東堯】上世紀40年代末，日本政府為防止生育出有缺陷的後代，制定法律要求對遺傳缺陷的人進行絕育手術，美其名曰“優生保護”。直到1996年“優生保護法”被廢止後，數十年間，已有近2.5萬人受到傷害，接受絕育手術。
其中有被強制的，也有因受到壓力而“同意”的。他們有人確實存在遺傳缺陷，但也有人殘疾只是後天的並不影響下一代，卻遭“橫禍”。據《日本時報》20日報道，如今，這些因日本政府“強制絕育”計劃而痛苦一生的受害者們，正在起訴政府要求討回公道。
《日本時報》報道截圖
從未被診斷為智力殘疾 14歲遭強制絕育
飯冢純子（Junko Iizuka）十幾歲就被送到醫院，在政府強制要求下接受了絕育手術。那時，她的養母未做任何解釋就將她帶到了醫院。
據《日本時報》報道，時隔數年，飯冢純子回憶起當時的情形表示，自己躺在病牀上醒來後才發現自己腹部出現了一道巨大的傷疤。
手術後，飯冢純子被送回了親生父母處，當她無意中聽説自己不能生育的時候，方才明白髮生了什麼。“那是我痛苦開始的時候，”飯冢純子接受採訪時説。
現年已逾70歲的飯冢純子僅僅是當年成千上萬名被強制絕育的男性與女性中的一員，強制絕育當時被視為“優生計劃”的一部分，這始於1996年之前就已經實施的針對患有殘疾的人士的法律。
該法奠基於優生學，制定於1948年，主要為防止生育出有缺陷的後代而制定，該法允許醫生對遺傳缺陷的人進行絕育手術。直到1996年，日本政府認為舊法歧視殘障人士的批評高漲，該法才被廢止。
據《日本時報》報道，日本厚生勞動省承認，自1949年日本優生保護法生效起，約有16500人被強制絕育。
日本政府部門表示，另外還有8500人是在徵得同意後進行的絕育手術。但有律師認為，儘管如此，他們也有可能是因個人面臨着巨大壓力而“實際也屬被強迫”。
雖然飯冢純子的養母在她14歲時曾將其送到了收留智力殘疾兒童的機構，但飯冢純子從未被正式診斷為殘疾。飯冢純子的生父後來告訴她，是當地官員當時一再催促他才簽字批准了這一困擾了飯冢純子幾十年的絕育手術。
飯冢純子（資料圖自英國《衞報》）
“當我後來搬到東京開始工作的時候，我去醫院詢問醫生能否治好我的身體，”飯冢純子一度哽咽地説：“但這是不可能的。”
在20歲時，由於沒有生育能力飯冢純子拒絕了婚姻，儘管她後來還是選擇結婚並收養了一個兒子。
“但當我看到朋友們的孫輩去看他們的時候，我仍然羨慕他們，”飯冢純子説。
為讓政府承認自己的痛苦奔走20年 得到的回應很一致
據《日本時報》報道，20年來，飯冢純子一直在為讓政府承認自己所遭受的痛苦而奔走。但總能得到同樣的回覆——“這在當時是合法的”，沒有道歉也沒有賠償。
而為自己小姑子（即丈夫的妹妹）由美（Yumi）奔走的佐藤美智子（Michiko Sato）也得到同樣的答覆，由美在少年時被強迫絕育。
佐藤美智子表示自己已經接受挑戰，“但老實説，我問我自己又沒有把握，為什麼這種行為明顯侵犯人權，我們還必須去鬥爭？”
40年前美智子嫁到了佐藤家族後瞭解了由美的經歷。
美智子説：“我當時19歲，她18歲。當我第一次從婆婆那兒聽到這件事時，我為她們倆感到很難過。”
她表示，“我不能問為什麼，我覺得這對婆婆來説太殘忍了。”
“多年來，我一直不知道為什麼要絕育，直到去年我才知道由美是被強迫的。”
手術麻醉導致智力障礙 仍被強制絕育
《日本時報》稱，由美的智力障礙是因在嬰兒時期做手術進行麻醉而造成的。這完全是不可能遺傳的，但還是被強制絕育。
在美智子的幫助下，由美正在起訴政府，要求賠償並道歉。不過，政府已敦促法院駁回此案。
今年1月，日本出現首例就強制絕育手術向政府索賠案。據觀察者網此前報道，日本宮城縣60多歲女性向仙台地方法院提起訴訟，以“明明是嚴重侵犯人權之舉，（日本政府）卻懈怠於通過立法採取救濟措施。舊法違反憲法”為由，向政府索賠1100萬日元（約合人民幣64萬元）。
“殘疾人仍然受歧視，這也是我這樣做的原因之一，”美智子説。
她還表示，去年在神奈川縣的一個殘疾人中心，有19人被謀殺。
兇手聲稱，自己是在執行一項為消除世界上精神疾病人羣的任務。
“我們必須改變這種想法，”美智子説。
她説，“殘疾人也是人，也是有人珍惜家庭成員。”
這起針對政府的訴訟中，也包括另一位已經70多歲的老頭，他瞭解到由美的案子，“這難道不是發生在我身上的事嗎？”
他對記者説：“我已經為此痛苦多年了。”
他也是在十幾歲時就絕育了。對年之後，當他結婚時無法將此事告知妻子，直到2013年妻子去世前不久才向妻子吐露心聲。
他説，“當我看到我的妻子抱着別人家的孩子時，我很痛苦。”
“這個包袱在我心裏已經很長時間了……我也想回歸正常的生活。”
今年3月，有日本議員承諾，將對受“強制絕育”影響的人進行可能的補償，並計劃明年就該問題提案。
不過有受害者及他們的支持者認為，這一進展太過緩慢。
“我已經時日不多了，”罹患癌症的飯冢純子今年3月對議員説：“每個人都老去，請儘快取得進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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