熬過“約炮神器”時代的陌陌：私有化失敗，資本連番減持

據投資家網5月17日報道，陌陌，這個在陌生人社交領域深扎7年，歷經上市、直播逆襲、股東套現的公司，儘管其產品定位和創始人唐巖一直以來飽受爭議，它依然成為市值70億美元的社交第一股。

2017年以來，在直播付費用户下降，狼人殺、羣組、遊戲等場景化社交遲遲不能增收的骨感現實面前，陌陌面臨新的轉折。5月11日，陌陌宣佈完成100%控股探探的交易，探探保持獨立品牌並由原有團隊獨立運營，這場7億美元的收購案告終。

陌陌創始人唐巖曾表示，雙方用户重合度並不高，探探較高的女性用户將彌補陌陌男性用户過多的不足。然而，在投資人眼裏，這次收購更多是一次套現陌陌的絕佳機會。

今年2月23日，陌陌發佈收購探探的公告，此後一個月公司股價不斷上揚，一度衝高到40.45美元，接近兩年來最高點46美元。到了3月31日，在陌陌最新股權佔比中，CEO唐巖持股22.2%、經緯中國和張穎3.1%、紅杉資本沈南鵬、雲鋒基金虞鋒基本退出；對比2017年3月31日，唐巖持股24.8%、經緯持股10.6%、沈南鵬和虞鋒分別持股3.1%和3%。

事實上，2017年陌陌就經歷了投資方數次套現。

資本連番減持的後直播時代

在陌陌股權變遷中，阿里曾通過大規模減持套現超9億美元。2014年，唐巖帶着成立三年的陌陌赴美上市。這也是中國互聯網公司瘋狂赴美IPO的一年，阿里、京東、途牛、迅雷、聚美優品……共有大小10多家公司赴美上市。彼時，陌陌市值31億美元，CEO唐巖佔股26.3%，阿里以此前2500萬美元的投資佔股21%。

2015年，陌陌深陷業績頹勢，當年Q3財報顯示，該季度營收3750萬美元，淨虧損80萬美元。同年，陌陌提出私有化計劃，阿里不遺餘力的推進，謀求進一步控制陌陌。在阿里眼中，陌陌只是在社交領域的戰略佈局，通過投資掌握控制權是最終目的。事實證明，生性好戰的唐巖不易掌控，陌陌也通過直播紅利走出了逆襲之路。

2016年直播元年來臨，早已佈局直播的陌陌全面轉型，直播業務氣勢如虹。當年全年財報顯示，2016年陌陌淨營收5.5億美元，同比增長313%，其中直播業務佔比80%；淨利潤為1.45億美元，而2015年淨利潤僅為1370萬美元。8月，業績增長刺激下，陌陌撤銷私有化計劃，阿里通過增持股份控制陌陌的計劃落空。

然而，這份歷史最佳財報發佈之後，火了一整年的直播熱潮退去。陌陌的直播付費業務開始下滑，付費用户增量不再，投資方開始逐步減持股份。從2016年Q3到2017年Q1，阿里和經緯中國多次減持，阿里從持股21%下降到5%以內，直接退出主要股東行列，累計套現9億美元以上；而經緯從持股17.2%下降到10.6%。同時，唐巖本人也通過減持套現1.5億美元。

在資本連番高位套現中，陌陌給他們帶來的是可觀的收益。2014年上市之初，陌陌還在虧損，當年淨虧損2540萬美元；2017年時，全年營收13億美元，淨利潤3.68億美元，不只實現盈利，還實現了淨利潤增長數十倍的奇蹟。同時，即便花7億美元收購探探，在其後股價上漲中，陌陌也把收購花的錢賺回來了。當陌陌從虧損成長為盈利能力一流的公司時，CEO唐巖也經歷着複雜的自我變遷。

湖南古惑仔的財務自由之路

帶領陌陌三年上市、佈局直播逆襲、大手筆收購探探，唐巖是一個極具戰略眼光的CEO；他的另一面卻是微博罵戰、動手打架……其為人飽受外界爭議。唐巖喝醉了曾向同事傾訴，如今身家百億，自己最想做的卻還是古惑仔。

1996年，出生湖南普通工人家庭的唐巖17歲，生性好戰的他和一羣朋友混江湖，打架是家常便飯。這種青春期原始的荷爾蒙，在他30幾歲依然沒有消失。2013年冬，陌陌上市前夕，唐巖深夜打車時被別人搶了車門，雙方對打幾分鐘後互罵散去。在這個男人心中，還擊的本能勝過一切。

即便在微博這樣的公眾平台上，他依然如此。曾有人在微博上點名罵唐巖，批評陌陌產品缺陷。他對產品問題道歉，並承諾改正，但對方問候唐巖家人的辱罵，被唐巖怒懟回去。他後來回憶：　“我創業已經夠難了，你憑什麼還罵我家人。”

桀驁不訓的人往往才華橫溢。2000年，唐巖還在混跡網絡社區，寫着懟天懟地懟傻逼的憤青小説，他向社會的還擊並沒能解決實際温飽問題。2003年初到網易做總編輯時，他還沒錢吃午飯。而他帶編輯選題、改標題卻很得心應手，網易八年，唐巖靠着過人的才華收穫財富、收穫認可。辭職創辦陌陌更像是他對自己新的挑戰。

和唐巖本人一樣，陌陌創立以來爭議不斷。主打陌生人，和微信等主流社交應用塑造差異的同時，“約炮神器”的帽子始終沒摘下。多年來，飽受爭議的同時，陌陌市值不斷攀升，唐巖個人財富一度超過百億元。

對於金錢，唐巖從不遮掩，他説“現在沒有任何人的電話是我必須接的了，財富令我自由。”他也知道，財務自由後，自己比以前更孤獨。

供職網易的歲月裏，唐巖上有老大罩着，下有小弟相隨。下班後帶朋友捏腳、吃飯，時光在安逸中流淌。成為70億美元上市公司創始人後，唐巖失去這種悠閒度日的灑脱。家人、同事、朋友，他要花精力、時間、金錢去應對，這些或有求於他、或需要他照顧感受的身邊人。

比起17歲拉幫結派混跡“江湖”，或許人到中年對人性的約束，曾讓唐巖無數次嗟嘆、暗罵。而如今唐巖要面對的問題是：陌陌的直播紅利喪失，大手筆收購的探探盈利能力不足。

陌陌投資人鄭剛曾説：“陌生人社交是來自於人性的剛性需求，但它的性質只會是生活的補充，難以成長為像微信一樣的熟人社交級別的產品。陌陌和探探的強強聯合是情理之中。”儘管如此，成立三年的探探，用户數破億、日活近千萬，目前卻只有會員收費模式，尚未具備成熟的商業變現能力。

值得一提的是，陌陌收購探探時賬面剩餘資金9億美元。花6億美元現金和部分股票收購來的探探，仍未大規模盈利，這背後折射出的不止是陌陌直播業務停滯的瓶頸，也是唐巖急於尋找新出路的焦慮。再任性的古惑仔，終究得迴歸到骨感的現實。

延伸閲讀：陌陌迎來新一輪投資人大規模減持：經緯至少套現6億美元

據中投網報道，繼阿里2017年通過減持套現至少9億美元后，陌陌的“造富”效應還在繼續。

2018年5月，陌陌提交給美國證券交易委員會 (SEC)的報告披露了公司的最新持股情況。報告顯示，過去一年，陌陌投資方經緯中國、紅杉資本中國創始合夥人沈南鵬、雲鋒基金合夥人虞鋒、猿輔導創始人李勇等在內的多個股東紛紛減持。

其中，經緯中國通過減持陌陌約7.7%的股權，或至少套現6億美元。同時，其他幾個投資人也均獲利不菲。

造富神話

經緯中國是陌陌的兩個天使投資者之一。2011年7月，從網易離職的唐巖創立陌陌科技，並推出移動社交產品陌陌。一個月後，經緯中國和紫輝創投成為其第一批投資人。

根據公開報道，在陌陌2014年12月上市前，經緯中國共對其進行過四次投資，金額分別為100萬美元、400萬美元、150萬美元和1300萬美元，累計投資金額達1950萬美元。

在經緯中國之後，阿里也看上了陌陌。為了狙擊在移動社交領域不斷崛起的微信，阿里在2012年和2013年入局了陌陌的B輪和C輪融資，同時還從陌陌的某位早期投資者手裏買下部分股權。報道稱，其向陌陌投入的資金超過3000萬美元。隨後，DST、紅杉資本、雲鋒基金、老虎基金等資本大鱷也紛紛入場。

陌陌上市前的融資情況，數據來源：CV Source

2014年，陌陌登陸納斯達克，每股發行價為13.5美元，股價當日大漲，收盤價格為16.9美元，市值超過31億美元。上市時，其股權結構如下：CEO唐巖持股26.3%；阿里和經緯中國分別持股20.8%和17.7%；紅杉資本中國持股5%；猿題庫創始人李勇持股4.5%等。

陌陌2014年12月上市時股權結構

其中，經緯中國持有65,970,897股普通股，相當於32,985,448股美國存托股，以開盤價計算，其持有的股票價值為4.7億美元。

不過，在經歷上市首日的暴漲後，陌陌股價隨後一路走低，兩個月內一度跌到10美元以下。因為股市表現慘淡，上市半年後，公司甚至宣佈要進行私有化。

一直到2016年，在直播業務的推動下，公司才逐漸走出低谷。2016年第二季度，公司收穫了亮眼的財務數據，其中淨利潤實現超8倍增長。這帶動了其股價回升並高速增長，私有化計劃也因此擱置。

2017年5月，其股價一度超過45美元，和一年前相比翻了近5倍。在股價大漲之際，阿里、經緯中國等多位投資者開始高位套現。

其中，本打算和陌陌進行社交戰略協同的阿里，一再折騰後決定放棄社交夢，開始減持陌陌股票。據新浪科技統計，2016年10月到2017年3月間，阿里四次減持陌陌，減持區間為22.16美元到33.2美元，共計套現超9億美元。

據報道，在阿里減持陌陌期間，經緯中國也多次減持，持股比例從超17%降至10.6%，套現了2400萬股，收穫超12億美元。與其投資時的近2000萬美元相比，其獲益超60倍。截至2017年3月31日，經緯中國仍持有約4000萬股陌陌股票。

另外，2017年4月到5月期間，陌陌CEO唐巖控制的家庭信託基金Gallant Future Holdings通過拋售陌陌股票，套現了超1.5億美元。這輪套現後，唐巖、張思川夫婦仍持有約9600萬股陌陌股票。

新一輪大規模減持：經緯中國或至少再獲6億美元

時值一年，陌陌迎來新一輪的投資人大規模減持。

2018年5月，陌陌提交給SEC的報告顯示，近一年來，經緯中國減持的股份最多，約為7.7%，陌陌CEO唐巖減持比例為2.6%，紅杉資本、雲鋒基金則基本淡出了陌陌。

對比陌陌2018年3月31日和2017年3月31日的股權結構可以發現：兩個時間段內，經緯中國創始管理合夥人張穎的持股比例從10.8%降至3.1 %，從42,598,741股減持到12,831,421股，共計減持29,767,320股，以陌陌近一年來22美元的最低股價進行粗略計算，其套現金額或至少有6億美元。

另外，紅杉資本中國和雲鋒基金的持股也有較大變化。截至2017年3月31日，紅杉資本中國創始合夥人沈南鵬和雲鋒基金合夥人虞鋒分別持有陌陌3.1%和3%的股權。但截至2018年3月31日，沈南鵬和虞鋒的股份都因不足1%已不在財報中公示。

同時，唐巖也減持了陌陌2.6%的股權。截至2018年3月31日，唐巖持股從一年前的24.8%降至 22.2%，不過投票權依然保持在70%以上。同期限內，陌陌投資人、猿輔導創始人李勇減持0.6%，持股從3.7%降至3.1%。

截至2018年3月31日，陌陌股權構成

截至2017年3月31日，陌陌股權構成

類似重要股東相繼做出減持行為，通常會對公司產生較大的負面影響。不過，這一事件對陌陌的股價影響似乎並不太大。2017年4月，阿里大幅減持陌陌的消息披露後，並未引起後者大規模的股價變化。而此次陌陌股價變動披露後，其近一個多月的股價也基本維持在35美元到38美元之間。

截至2018年5月16日，陌陌近兩年的股價變動

有分析認為，之所以如此，是因為美股市場對其業績比較看好。根據陌陌2018年3月7日公佈的2017年第四季度及全年財報，公司2017年全年營收約為13.18億美元，同比增長138%。淨利潤約為3.186億美元，去年同期為1.453億美元。目前，公司已連續十二個季度保持盈利。

與三年多前上市初期的財務數據相比，陌陌的營收增長了約28倍，淨利潤增長了超11倍。

從具體業務來看，過去兩年，其直播服務在營收中佔比基本都超過八成。比如，2017年第四季度，直播業務為其貢獻了近85%的營收，約為3.28億美元。截至2017年12月，其月活用户數達9910萬，創下歷史新高。

這家從陌生人社交軟件起家，一度被詬病為“約炮神器”的應用，在2016年搭上直播熱潮的“順風車”後，正迎來業績的歷史新高。

新的資本故事

成就了陌陌的直播業務，目前正成為它最大的風險之一。從2017年開始，隨着直播市場降温，直播創業公司的倒閉潮也隨之開啓。藉着直播熱潮煥發了第二春的陌陌，似乎也陷入了用户增長的瓶頸。

從陌陌財報可以發現，2017年，其視頻直播付費用户的增長几乎停滯：2017年前三個季度，其視頻直播付費用户基本在410萬左右，2017年第四季度該數字也只有430萬。其直播業務的收入主要來自直播付費用户，後者的情況將直接影響其整體收入水平。

另外，作為工具性社交平台，如何提高用户粘性，也是陌陌目前需要解決的重要問題。財報顯示，公司2017年前三個季度的月活用户分別為8520萬、9130萬和9440萬。而早在2015年12月，這個數字就已經接近7000萬。可見，其月活用户的增長速度也有待改進。

隨着直播紅利逐漸退去，陌陌急需尋找新的出路。

2017年3月，唐巖在雪球中概股年會上表示，從大方向上來説，陌陌正從工具平台向內容平台轉型，希望藉此促進月活用户再度增長，延長用户在平台的停留時間。他多次強調，陌陌不是一家直播公司，“公司的核心是社交，直播只是變現手段。”

為了拓寬其娛樂內容生態，陌陌在視頻直播之外，還加大了對音頻直播、短視頻等的發力，同時進行了多個產品升級。比如，2017年下半年至今，公司相繼嘗試了舉辦金曲賽第二季、籌辦年終盛典，增加歌舞、樂器等垂直直播內容、在電台功能裏植入多路連麥等新玩法。

在新的版本中，公司加入了更多社交互動場景，比如一對一實時視頻聊天的“快聊”、多人實時視頻聊天的“派對”，狼人殺遊戲等強社交基因的遊戲等。

“以前陌陌平台更像是目的性明確的上海公園，用户只為‘約約約’而來，現如今更像是迪士尼廣場，不僅有板凳座椅可坐可休憩，還有娛樂內容可看可發展。”唐巖如此比喻。

不過，產品升級帶來的作用有限，陌陌依然需要新的資本故事。為此，唐巖把目光瞄向了收購。2018年2月，陌陌宣佈以約265萬股的ADS及約6億美元現金的對價收購探探100%股權。2018年5月11日，公司宣佈這一股權交易已經完成。

《中國企業家》此前援引投資人報道稱，陌陌之所以拿下探探，是因為兩個產品之間的互補性。據説，探探在產品規劃之初就明確以女性為重，這對以男性用户為主的陌陌而言，具有極大吸引力。此外，探探用户羣更年輕，90後人羣佔比接近75%。2014年成立至今，其用户數量已經破億。

這一龐大同時“新鮮”的用户羣體，正好可以為如今陷入增長乏力困境的陌陌打入一針興奮劑。

而除了探探之外，有報道稱唐巖正在尋找其他收購目標，以在目標企業和自我業務中產生正向疊加。在下個階段，急需新資本故事的陌陌，不排除以收購探探的模式，進一步鞏固自己的開放式社交領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