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動駕駛路測有點像花架子
據中國汽車報6月18日報道，進入6月的北京，不斷刷新最高氣温，走在室外温度達到40℃的北京亦莊自動駕駛道路測試路段，瞬間大汗淋漓。為了能一睹可以合法上路的自動駕駛路測車輛的風采，記者耐心地等待了一個又一個小時，甚至，記者開車沿着自動駕駛道路測試路段跑了兩圈，都沒有發現路測車輛的蹤影。
當前，自動駕駛正處於風口之上，幾乎各大車企都公佈了相關技術和產品的開發規劃。這不禁讓人發出疑問，北京地區整車企業、互聯網公司以及自動駕駛創業公司到底在哪兒進行路測？帶着疑問，《中國汽車報》記者對自動駕駛道路測試的現狀展開了一番調查走訪。
拿牌的都是大腕兒，不見初創公司
隨着智能網聯汽車技術的發展，自動駕駛汽車上路測試成了不可阻擋的發展剛需。這讓人想起在2017百度AI開發者大會上，百度創始人、董事長兼首席執行官李彥宏乘坐一輛無人駕駛汽車上了北京五環路，雖然這被認為違反現行法規。
有法可依地進行自動駕駛汽車道路測試成為相關企業的熱切呼籲。2017年12月18日，北京市交通委、北京市公安交通管理局、北京市經信委聯合發佈《北京市關於加快推進自動駕駛車輛道路測試有關工作的指導意見（試行）》和《北京市自動駕駛車輛道路測試管理實施細則（試行）》。自此，北京成為第一個“吃螃蟹”的城市。2018年3月22日，北京市有關部門在經過封閉測試場訓練、自動駕駛能力評估和專家評審等系列程序後，向百度發放了北京市首批自動駕駛測試試驗用臨時號牌。
3月1日，一貫敢於先試先行的上海市政府舉行新聞發佈會，介紹了《上海市智能網聯汽車道路測試管理辦法（試行）》相關情況，併發放了全國首批智能網聯汽車開放道路測試號牌。根據第三方機構測試試驗和專家組評審，上海汽車集團股份有限公司和上海蔚來汽車有限公司獲得第一批智能網聯汽車開放道路測試號牌，獲得智能網聯汽車道路測試的資格。
4月3日，工業和信息化部、公安部、交通運輸部聯合發佈《智能網聯汽車道路測試管理規範（試行）》（以下簡稱“規範”）。在規範發佈前後，重慶、深圳、福建、廣州等省市陸續發佈本地區的自動駕駛測試辦法。在相關規定上，各地並不存在明顯的差異。
然而，一個讓人有些看不懂的現象是，拿到牌照的要麼是百度、騰訊這樣的互聯巨頭公司，要麼是蔚來、北汽新能源、寶馬集團這樣的汽車企業，而唯獨不見諸如置尊寶、馭勢科技、智行者、圖森未來這樣的自動駕駛創業公司。
在自動駕駛道路測試之前，包括《中國汽車報》記者在內的不少媒體都曾在公開道路上體驗過一些自動駕駛創業公司研發的自動駕駛車輛，很多在技術上都有獨特的優勢。他們在無法可依的情況下曾經偷偷上路測試，相關創始人也曾呼籲儘早立法，以便讓路測有法可依。
如今，自動駕駛初創公司無一拿到牌照，背後到底是什麼原因？
並非門檻高，而是沒有必要
“是不是牌照的門檻定的過高了，自動駕駛初創企業在要求上達不到？”道路測試牌照發放的“一邊倒”很容易讓人有這樣的猜測。然而，《中國汽車報》記者在走訪有關自動駕駛創業公司後發現，這樣的猜測並不成立。
在北京市某自動駕駛創業公司的辦公室內，某負責人告訴《中國汽車報》記者，獲取牌照的門檻並不高，對於大部分創業公司來説，“幾乎沒有技術方面的難度”，但在他看來，申請似乎沒有必要。原因在於目前北京市內允許智能網聯汽車進行公開測試的道路極少，結構過於單一，路況相對簡單，行駛過程中能採集到的數據和信息有限，對於智能駕駛技術的進一步提升並無太大幫助。
在北京市另外一家自動駕駛創業公司的創始人李前（化名）看來，憑藉自己公司目前具備的各方面能力，早可以輕輕鬆鬆地申請到道路測試牌照，只是還不想去申請。
李前
（化名）
“測試辦法裏面有一條規定，要求車輛要在封閉測試場地進行一定公里數的測試。這並不是免費的，有的可能要花費100多萬元，對於創業公司而言，這個費用雖然不算太高，但能省則省，不花冤枉錢。”
記者
沒有牌照，你們的自動駕駛測試怎麼進行？
面對記者的疑問，李前稍有些無奈地表示，目前公司的兩輛無人駕駛汽車暫時停止測試，只有一輛自動駕駛觀光車在公司所在的園區內部道路進行一些簡單測試。“好在我們現在和一家已經拿到牌照的客車企業達成了合作意向，相關測試可以通過合作方展開。”李前告訴記者，至於自己公司是否申請牌照，留待以後考慮，如果實在有必要，再申請也不遲。
自動駕駛測試路段鮮見測試車輛
北京市海淀區北部的稻香湖路及周邊地區，是北京市相關管理部門劃定的一個自動駕駛道路測試區域。記者驅車來到該區域進行實地探訪，經過一番尋覓之後，終於發現了一輛百度的自動駕駛道路測試車輛停放在路邊。
記者並未亮明身份，從與百度相關工作人員的簡單攀談中瞭解到，目前在這一區域測試的自動駕駛汽車很少，除了百度以外，暫時沒有發現其他企業的車輛。
記者
除了規定路段，你們有沒有跑到其他道路上去測試？
工作人員
現在公安部門查的嚴，不敢去其他路段測試，如果一旦被發現，麻煩就大了。
之後，這輛自動駕駛路測車輛開始進行路測，而記者開始了長達幾個小時的觀察。讓記者有些失望的是，幾個小時下來，果然沒有其他公司的自動駕駛路測車輛前來測試。
北京亦莊的自動駕駛道路測試路段是記者實地探訪的另一個區域，百度的自動駕駛路測車輛曾經在這裏進行過路測。不過，經過一下午的觀察，記者沒有發現一輛自動駕駛路測車輛上路。
位於這一區域裏的一家自動駕駛創業公司CEO告訴記者：“以前沒有相關規定，會在周邊車流量較少的道路進行測試，現在有了合法測試的道路，卻不能跑了，原因則在於沒有申請牌照。”
開放道路測試仍在“偷摸兒”進行
在規範發佈之後，記者曾經在北京的四環路以及廣州的某會議中心附近道路上，發現有不明身份的自動駕駛車輛出沒。大致可以觀察到，車上工作人員並未有人為駕駛操作，疑似在進行自動駕駛道路測試。
在隨後的調查走訪中，記者發現，偷偷在公開道路上進行自動駕駛道路測試的現象並沒有因為規範的發佈而銷聲匿跡，只是變得更加隱蔽了。
自動駕駛路測有點像花架子｜中國汽車報
“儘量選擇一些遠郊區的偏僻道路，提高安全保障，以免發生事故造成不好的影響。”來自車企的一位知情人士透露，“其實不止創業公司，其他企業也有來進行測試的，這樣的環境下獲得的測試數據更有價值。”
其實，自動駕駛汽車暗地在公開道路進行測試，在行業裏早已是“公開的秘密”。此前，一所知名大學的智能網聯汽車專家在接受《中國汽車報》記者採訪時就曾提到過，除了部分大張旗鼓對路測進行宣傳的公司以外，大部分佈局智能網聯汽車領域的企業都在公開道路上進行數據採集等工作，這其中也包括整車企業。
顯然，這些未獲得牌照的企業在道路上進行測試已經違反了相關規定。一位知情人士表示，相關的監管工作由當地的交管部門負責。
“如果你看到一輛沒有發放相關牌照的車輛在公開道路上進行自動駕駛的測試，你可以撥打122進行舉報。”該知情人士指出，“只需車輛的牌照信息，交管部門就能追溯到進行測試的具體企業，與其進行‘約談’。”
對於這些創業公司而言，非法上路測試是一時的無奈之舉，這並不意味着這些尚未取得牌照的汽車企業，在道路上進行公開測試時會放鬆對產品安全性和系統可靠性的要求。相反，他們必須對自動駕駛技術的安全保障做得更為到位，以免對整個自動駕駛產業的發展帶來不利的影響。
在近期舉行的智能網聯汽車技術年會上，固安海岸汽車CEO徐超表示：“任何一家從事智能網聯汽車研發的初創公司，一旦像Uber一樣發生一起安全事故，恐怕面臨的結局就是消失。站在第三方的角度來看，我們也不希望其他企業發生這樣的事情，因為這將使整個行業受到極大的負面影響。”
宣傳意義大於實際測試意義
“很多時候，可能更在於是一種宣傳意義吧，尤其是一些大公司，能夠很快地搶佔某些城市的第一張自動駕駛路測牌照。”南方一家自動駕駛創業公司創始人張軍（化名）向《中國汽車報》記者表示，“真實的技術實力並不能體現在牌照上，有些大公司礙於面子，通過子公司來和我們合作，或者購買我們的技術方案，或者直接購買整車，拿過去申請牌照以及做路測。當然大公司有大公司的玩兒法，小公司有小公司的戰略，他們可以大張旗鼓，我們也可以低調發展。”
“有時候還體現在與政府的關係上，地方政府自然對大公司更為重視，在一些新興產業的支持上自然會對大公司更為看重一些。”一位業內人士認為，大公司起到的宣傳帶動作用更為明顯，所以拿到牌照的速度會更快，遠非創業公司能夠相提並論的。
“現在劃定的自動駕駛道路測試路段都有明確的標識，道路相對偏僻，路況簡單，且對測試時間等做了嚴格的規定，不利於自動駕駛技術的提升。”在張軍看來，更為真實的道路測試以及極限測試才是當下自動駕駛道路測試更應該關注的方面。
“此前Uber自動駕駛車禍致人死亡的事故，使得美國的各大車企和無人駕駛汽車企業都暫時停止了在美國的自動駕駛車輛測試。不過，豐田最近宣佈，其將在密歇根州建立一個封閉的場所進行自動駕駛試驗，在最為危險的極限情況下測試。”張軍建議，我國政府相關管理部門應該在自動駕駛道路測試規定方面做相應的調整，既能確保安全性，又能讓企業覺得路測的價值高，願意來路測，而不是自己“偷摸兒”找地方。
自動駕駛需要一片沃土
自動駕駛到底需不需要以一定的交通事故為代價才能有突破性進展？對於這個問題，有觀點認為，科學技術的進步都會有犧牲，自動駕駛導致的交通事故可以和人為交通事故發生的比例做比較，只要優於人類發展，就可以接受。但另外一種觀點認為，安全大於天，不能以人的生命為代價去冒風險。
持激進觀點的多是自動駕駛初創企業，而持保守觀點的多是傳統汽車企業以及政府相關管理部門。出現這樣的分歧實屬正常，因為看問題的角度不一樣。傳統汽車企業不敢冒出人命的風險大膽地進行道路測試，一旦出現事故，對企業聲譽和銷量會產生極大的不利影響。政府管理部門更是如此，一旦出現問題，責任太大。只有創業公司，可能會為了技術上的突破奮力一搏，否則難有機會立足。
這樣的現實決定了自動駕駛道路測試必須有更為理想的試驗田，比如一個不跑任何傳統汽車的區域，所有的車輛都是自動駕駛汽車，而交通基礎設施也都按自動駕駛的模式去設計，即完全以自動駕駛汽車的應用為目的，去建設一個交通環境。
如果有這樣的一個區域，從事自動駕駛汽車技術研發的企業可以不用再受到一些因出於安全考慮而設定的條條框框的限制，放心大膽地進行各種道路測試。
其實，這樣的理想沃土真的存在，位於正在建設的雄安新區。根據雄安新區的規劃綱要，新區將構建實時感知、瞬時響應、智能決策的新型智能交通體系框架，建設道路網、信息網和能源網“三網合一”的智能交通基礎設施；同時，重點加強環境信息、路面狀況信息、交通流信息等感知設施裝備的佈設，實現道路網中各要素的全息感知，並依託全覆蓋的通信網絡實現泛在互聯。
所以，雄安新區需要自動駕駛汽車，而自動駕駛汽車也需要雄安新區。據瞭解，已經有企業開始在雄安新區進行自動駕駛汽車上路測試。
去年12月
百度與雄安新區簽署戰略合作協議雙方圍繞新區智能交通規劃，發揮百度自動駕駛生態優勢，共同打造無人駕駛智能出行試點示範，致力於將雄安打造成世界領先的智能出行城市。
今年5月
百度在雄安新區開展了全自動無人駕駛道路測試。百度Apollo開放平台的3輛L4級別自動駕駛汽車在雄安市民服務中心園區，展開了持續數日的晝夜真實道路測試。
簽約當天，百度Apollo自動駕駛車隊在雄安新區率先開跑，展示了百度Apollo開放平台在乘用車、商用巴士、物流車和掃路機等多車型、多場景、多維度的應用。
筆者認為，僅僅有百度參與還不夠，政府有關管理部門可以做更為全面的規劃，不妨讓更多的自動駕駛企業參與到雄安的新型智能交通體系建設中來，讓雄安成為自動駕駛的真正沃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