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幼珉：中美關係短期的兩種可能走向

【文/ 觀察者網專欄作者 吳幼珉】

美國9月份失業率為3.7%，是1969年以來的新低；9月份消費者信心指數為138.4，超過8月的134.7。數據看上去還不錯，但根據美國民意調查機構10月5日公佈的拉斯穆森報告，也只有51%受訪者滿意特朗普工作表現，“強烈滿意”比例為38%；48%表示不滿意，39% 表示“強烈不滿意”。儘管特朗普的滿意度已經比奧巴馬第二任期要高，可民意嚴重兩極分化。

利用外交政策為國內政治服務是美國這個超級大國政治精英常用的手段，貿易摩擦若速戰速決有助特朗普進一步爭取國內的支持，然而略有些諷刺的是，今年以來中國對美貿易順差2258億美元，同比增加300億美元；其中9月順差341億美元，同比增長13%。雖然有貿易摩擦爆發前，企業增加貿易量的因素，但大部分受眾對數字背後的玄機缺乏理解；與美國國內數據不同，這樣的外貿數據對共和黨中期選舉能有多大幫助，要打個問號。

由於特朗普當局失信讓中美貿易談判近來幾乎陷於停頓，中國政府對特朗普的貿易戰叫囂更進行“冷處理”，同時為保障自身利益對單邊保護主義舉措進行反制，那是特朗普不願意看到的結果。

兩國關係全面惡化的可能性會增加嗎？

有人認為，近來人民幣匯率和中國三地股市的表現反映了中美貿易戰對中國經濟的負面衝擊，但從更重要的方面看，貿易摩擦沒有扭轉中國產出和消費增長的態勢，今年實體經濟增長達標可期，中國的宏觀經濟部署沒有發生重大改變。

中國崛起和美國守成在兩國間形成了結構性矛盾；除了中國在兩國貿易的鉅額順差外，美國也針對中國的產業升級計劃和對外經貿擴張。長期接受不準確和過時信息的影響，許多美國民眾高估了中國經濟增長對美國的依賴，使特朗普團隊對華打貿易戰時也容易作出不合理的決策。

特朗普及其團隊近日不斷惡言攻擊中國，特朗普稱他發動的貿易戰已經“重挫”中國；美國國家安全顧問博頓甚至指需要中國“在貿易領域、國際、軍事和政治領域做出調整”。彭斯10月4日在華盛頓智庫哈德遜研究表演説，闡述特朗普政府在中美經貿、中國對外投資、中國內政、中國台灣和南海等問題的立場。那些不友好的言論既為共和黨在中期選舉固票，卻也嚴重破壞了兩國關係。

看不出美國下月中期選舉前中美貿易戰會緩和下來，反之由於美國經濟反彈和出於國內政治的需要，美國鷹派會進一步主動惡化兩國關係。中方顯然也會為此做好準備。

美國傳媒稱中美領導人在下月底阿根廷G20峯會期間可能會晤，反映美方意圖探聽中方的意向。值得注意的是，屆時美國中期選舉已經結束，兩國領導人能否進行會晤，能否取得成果仍值得期待。會晤是談判的一種方式；惟單邊霸權主義嚴重影響兩國間的互信，兩國在經貿和其他問題上尖鋭矛盾難以在一時間解決。

更何況，中期選舉後美國還有2020年的大選，更難以預計2020年後美國的政治走向。

2017年，中美貿易總額約6380億美元，中方順差3772億。“上合”組織中的俄羅斯和印度都不屬於中國的前10大外貿國；中國該年出口俄、印分別為429和720億美元，從兩國進口則為412和125億。如果中國與俄羅斯和印度等國貿易增幅在未來幾年能達到目前中美貿易的三分之一；不看貿易順差，而着眼貿易有利經濟福祉，貿易摩擦對中國經濟的衝擊會比現在更小。

未來幾個月中國對美順差可能會縮小；但整體來看，美國不可能用經貿手段遏制中國崛起，特朗普政府於是便把貿易戰擴大，在政治和軍事領域對中國施壓。而在中國沒有完全統一以前，美國打“台灣牌”是難以避免的。

消息指美國太平洋艦隊下月會在南海和台灣海峽附近進行軍演；然而，軍演雖然看上去熱鬧，如今本質上已和“口水戰”並無差別，現在的中國軍隊已經不是1996年時那般了。中方應對美國軍演，也可謂經驗豐富，並不會真引發什麼大風波，更難成為關係全面惡化的標誌。

圖片來源：watchingamerica.com

彭斯月初的演説引用了許多中國格言，反映他也意圖向中國人民宣示美方立場，改變中國社會的主流觀點。彭斯負面評述中國近年發生的變化，又稱台灣“為所有中國民眾展現了一條更好的道路”，其敵意程度是中美關係在正常情況下所不多見的。

軟實力是美國人首先提出來的。為選舉計，特朗普和彭斯近來卻頻繁指中國干涉美國大選，那樣的指責在過去也是難以想象的。近來，特朗普政府在美國內外海抓“中國間諜”，應該警惕美國近來所營造的反華氣氛，美國政府未來對海外華人的壓抑將有增無減。

預期短期內中美關係惡化和對峙範圍擴大的可能性會增大；儘管在美國國內獲得一定的支持，特朗普卻不是一個能整合各方勢力的領袖，他在撕裂的美國及整個西方世界的認受性都不高，而且當代西方的意識形態比過去更強調個人自由；中國經濟也已經高度融入世界經濟，因此，不論願意與否，特朗普團隊都難以全面對華發動所謂的“新冷戰”。

中美關係的另一種發展可能性

特朗普近來稱他手上還有許多對付中國的牌；但若果真如此，他會出牌，而不是誇耀自己手上有什麼好牌。美國可能對全部輸美的中國商品都加徵關税；而如果美方把貿易戰擴大為與中國的軍事衝突無疑是一種失智行為，也會是一個危險的傾向。特朗普為了選舉可以徵税，卻不一定已經做好了戰爭的準備；美朝關係峯迴路轉便是其中一例。

中國政府當前對付美國貿易摩擦和軍事壓力的方式是強力維護根本權益，卻低調化解對方的攻擊。立足於打貿易“持久戰”的同時，中美關係發展卻有另一種可能性，即先由彭斯等人發一些狠話，同時仍強調兩國領導人建立了堅固的個人關係，特朗普不時冒出些是不是“好朋友”的言論，也許就是一種試探；狠話出自彭斯等而非特朗普之口，然後美方再行討價還價。若中美雙方達成協議，特朗普則會吹噓自己對解決問題的貢獻。

由於美國國內的壓力，特朗普目前很難緩和美俄關係。美國正朝着在歐洲和亞太同時與俄、中兩個大國進行軍事對峙的方向發展，但美國很難從那些對峙中獲得利益。現在，上合組織各國軍事合作有加強的趨勢，特朗普政府的所作所為，即使不説是促進，至少也沒有延緩這樣的趨勢。

中美經貿關係密切，反映兩國優勢互補和密切關係對雙方帶來的好處。美國已經對中國商品加徵關税，中國對美出口長期自然會受到影響，中方卻應該仍能在對美貿易中獲得一定的順差。兩國通過談判解決分歧對雙方最為有利；從利益考量，兩國都不應讓目前的局面維持下去。從美國某些高級官員近來的任免來看，不能排除特朗普團隊未來進一步“換將”和調整政策，那也可以稱為“特朗普的不確定性”。

在美朝新加坡峯會前夕，美國正、副總統也曾演過那樣一台“雙簧”；那是有特朗普風格的。以那種方式解決中美貿易摩擦的可能性較低，卻也是存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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