專訪加拿大政商華人| 特朗普要喂“毒丸”，但中加註定走近-孫博

【採訪/ 觀察者網專欄作者 孫博】

世界形勢波譎雲詭，國際貿易變幻莫測。在當前世界經濟復甦乏力，經濟全球化遭遇波折，貿易保護主義抬頭的大背景下，面對咄咄逼人的特朗普，加中經貿關係何去何從？最近種種跡象帶來了利好消息，加中自由貿易協定的談判啓動已漸露曙光。

加中兩國總理會晤。加拿大總理辦公室提供

東盟峯會在新加坡召開之際，加拿大總理特魯多與中國總理李克強舉行了第三次“加中總理年度對話”。雙方會談了一個小時，雖然未直接觸及加中自由貿易協議，但並不妨礙從多方面擴大貿易關係。

筆者採訪了多位加拿大政商界人士，他們都認為，以現時的國際形勢來看，加中重啓全面自由貿易協議勢在必行。

雖然，目前有關討論只在探索階段，而且兩國合作專注在個別行業，剛簽訂的美墨加協議還未獲美國國會的通過，雙方或許對此協議的前進也還有顧慮；但中加最終將啓動談判並會簽定自貿協議，只是要把握時機。

中加貿易增長仍有巨大空間

特魯多總理曾經明確表示，美國強行添加的“毒丸條款”不會影響加拿大與中國的經貿關係，而且加方將近一步深化與中國的經貿往來。加中華商總會主席陳丙丁律師認為，加拿大確實正在致力於深化和擴大與中國的經貿關係。

加中兩國剛剛結束首輪“加中經濟與金融戰略對話”，達成的協議多達五十項，包涵了各領域，加中兩國重申承諾深化和擴大兩國的經貿合作，通過雙邊和多邊機制，共同努力建設開放的世界經濟體系。

中國為加拿大第二大出口目的地和第二大的進口來源地，是加拿大第二大貿易伙伴國。根據加拿大統計局數據，2018年上半年，加中雙邊貨物進出口額為364.7億美元，增長7.8%。其中，加拿大對中國出口95.0億美元，增長7.3%，佔加拿大出口總額的4.2%，與上年同期持平；加拿大自中國進口269.7億美元，增長8.0%，佔加拿大進口總額的11.6%，降低0.2%。加中的貿易逆差174.8億美元，增長8.3%。

“加中華商總會”主席陳丙丁（中）回國參加國慶活動，左為加拿大駐華大使麥家廉。陳丙丁供圖

此外，2017年，加拿大與中國之間的雙向服務貿易額達到62億加元。加拿大與中國的雙向外國直接投資關係正在不斷深化，投資總額從2010年的159億加元增加到2017年的近271億加元。

“中商產業研究院”的報告指出，植物產品是加拿大對中國出口的第一大類產品，2018年上半年出口額為19.0億美元，增長8.5%，佔加拿大對中國出口總額的20.1%。

纖維素漿紙張是加對中國出口的第二大類商品，出口額17.5億美元，增長22.8%，佔加對中國出口總額的18.4%。

礦產品是加對中國出口的第三大類商品，出口額9.6億美元，下降4.4%，佔加對中國出口總額的10.1%。

2018年上半年加拿大對中國出口增長勢頭放緩，紙張等產品出口增長較快，礦產品、木及製品等大類產品出口紛紛下降，但不管怎樣，對華出口增幅至少與其總體出口增幅基本持平。

根據“中商產業研究院”的分析，加拿大自中國進口的主要商品為機電產品、傢俱玩具產品和賤金屬及製品，2018年上半年合計進口173.8億美元，佔加拿大自中國進口總額的64.4%。

由於美國在加拿大進口中所佔比重超過一半，因此，加拿大多數產品的進口最大來源均為美國，即便如此，中國仍成為加拿大紡織品及原料、鞋靴傘等輕工產品的最大進口來源地。

自中國進口絕大部分大類產品均實現增長，但進口增幅普遍較低，使得加拿大自中國進口增幅低於其進口平均增幅約1.5%，中加雙邊貿易仍處於温和增長之中。

陳丙丁表示，從以上數據不難看出，加中在各個領域具有很大的合作空間，也可在進出口中合理調整，達到優化。

而據加拿大移民部公佈的數據顯示，從2008年到2017年這10年間，在加拿大學習的中國學生總人數的增長率高達226%。僅2017年，就有約14.1萬中國學生在加拿大在讀留學，佔加拿大全部國際留學生的28.4%。

除了眾所周知的留學，“加拿大陽光教育控股集團”CEO何根祥認為，中加的教育合作還有更廣闊的領域。比如他們已促成中加高校的合作，雙方在加強語言教學、合作培養本科和碩士研究生達成了共識。

加拿大湖首大學常務副校長和負責國際事務的副校長訪問上海師範大學天華學院。何根祥供圖

通過加拿大城市聯盟，藉助地方政府推動合作

加拿大烈治文山市經貿發展委員會主席、市議員及加拿大城市聯盟全國理事陳志輝指出，雖然經過艱難的談判後，加拿大與美國和墨西哥簽定三國貿易協議，但加拿大作為亞太經濟體系成員，可與亞太國家商討多方擴展貿易，不用侷限於北美地區。

加拿大烈治文山市經貿發展委員會主席、市議員及加拿大城市聯盟全國理事陳志輝在進博會相關活動上

陳志輝介紹説，“加拿大城市聯盟”是代表全加十個省三個區地方政府的組織，現今體系的組織已超過80年，差不多類似中國的全國市長大會。作為全國地方政府代表，直接向加拿大聯邦政府推動地方政府關注的政策和爭取給予地方政府的財務支持，包括大型基建項目。

每年大會選出全國理事，參與釐定聯盟政策、內外管理方針，每季會在加國不同地方舉行全國理事會議。作為第五屆全國理事、財務與政府關係常務委員會和交通及基建常務委員會委員，他將通過這個大聯盟，進一步推動中加合作。

陳志輝舉例説，中國在高鐵公共交通綱絡，有值得加拿大取經的地方。加拿大的新能源進展，也可有助中國的環境保護。

基於各地的特色，加中可以擴大雙邊在農物、原油、礦物、木材及商品，包括海產等食品貿易，有利打造互惠雙贏的商機，配合經貿發展，兩國可全面加強文化、學術、創意、基建交流的關係。

烈治文山市在陳志輝的建議下，成立了“商務大使”計劃，協助市府開拓商機，和設立為投資企業的一站式服務，現在已推出實行了。其中，包括與中國的經貿合作和交流。

民間傾力推動談判啓動

“加拿大江蘇國際商會”會長姜睿認為，加拿大雖然現在還不能確定如何與中國進行全面的貿易談判，但這種可能性是存在的。而且現在就可以在幾個方面開始擴大雙邊貿易的規模。

中國國家主席習近平在會見加拿大總督約翰斯頓時也指出，中加應儘早啓動自由貿易協定談判，提升兩國貿易水平，紮實推進能源資源、現代農業、清潔技術等領域務實合作。

加拿大三級政府和工商各界對發展中加合作態度十分積極和熱心，這讓人們對中加自貿協定啓動談判充滿期待。但是，由於貿易不平衡，國際政治格局，意識形態差異，文化差異等諸多原因，當前雙方談判的阻力仍然存在，雙方還需要加強溝通。民間渠道不可或缺。

今年8月，“加拿大江蘇國際商會”主辦了“第三屆加中自由貿易協定論壇”，與會者普遍認為，加中若成功簽署自貿協定，將有助於加拿大深入持久地獲取中國廣大市場，贏得投資及貿易利益，並實現戰略多元化。

加拿大如能策略地進行“遠交近攻”，與中國“孫劉聯盟”，對平衡加美關係極其有利，對重塑全球良性經濟格局極其有利。當然，良好的加中關係同樣也可有助於提高中國的國際話語權，促進中國“一帶一路”建設向北美延伸和發展。

“加拿大江蘇國際商會”主辦“第三屆加中自由貿易協定論壇”。姜睿供圖

像加中華商總會、加中經濟貿易促進會、加拿大江蘇國際商會那樣的民間組織，可以為會員尋找和提供投資機會，建立加拿大和中國的經貿合作平台，為會員提供商業信息和政府政策的分析。

加中華商總會，曾作為傑出的華商會代表應邀多次參加了加拿大總理、安大略省省長和多倫多市長的訪華考察團活動；與中加各地的公司、高校等建立了良好的合作關係。“加拿大江蘇國際商會”則連續主辦了三屆加中自由論壇，傾力推動加中自由貿易協定談判的啓動。

在中加之間，這些組織作為橋樑起到了重要作用，增進了雙方企業和政府的理解。

加拿大政府也有意藉助這些民間平台拉近距離。比如在進博會期間，“加中經濟貿易促進會”會長董黎明在上海組織了第二屆“今日加拿大論壇”，來自全國及上海地區的企業家、商界精英近200人出席了此屆論壇，這是在“進博會”期間，規模最大的加中民間經貿交流的高規格活動。

加拿大總理特魯多在給“今日加拿大論壇”發來的致辭中表示，論壇具有重要意義，因為有助於我們在中加關係已獲碩果的基礎上繼往開來。在這快速變化的世界裏，我們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更需要了解對經濟持續成功來説不可或缺的合作機會。加拿大駐滬總領事、進博會加拿大館總監Fred Spoke等通過視頻向論壇召開表示祝賀。

董黎明全程參加了“進博會”，親眼目睹了“加拿大國家館”的熱鬧，最終有48家加拿大公司簽署了16.7億美元的商業合同。他認為，從中可見加中民間的經貿交流非常踴躍，沒受到尚未簽署自由貿易協議的影響，也能看到中國官方對自由貿易的大力支持。當然，有了自由貿易協議之後，合作的空間更大，領域也更多，正所謂“海闊憑魚躍，天高任鳥飛”。

董黎明強調，“今日加拿大論壇”作為一個平台，來自中國和加拿大的企業家們都能找到對接雙方的機遇，這個平台的意義甚至大於一次項目簽約，一個產品出口，因為更多的中加兩國中小企業更需要的是渠道、溝通橋樑和對接機會。

“加中經濟貿易促進會”會長董黎明。董黎明供圖

美國很近，中國也不遠

加拿大陽光教育控股集團CEO何根祥教授，自上世紀90年代以來，他多次參加加拿大總理率領的貿易代表團（Trade Team） 訪問中國，見證了加拿大曆屆政府對加強加中貿易的支持，也見證了加拿大企業家和人民對加強兩國關係的熱情。

最近他應邀參加了進博會期間的“國際貿易規則與知識產權保護論壇”，論壇圍繞“知識產權保護創新發展，塑造國際一流營商環境”展開深入討論，也有助於消解包括加拿大部分人士在內的西方的疑慮。

何根祥指出，自特魯多就任加拿大總理以來，加中關係保持了良性發展的勢頭。近幾年，在兩國總理的推動下，兩國政府為加強雙邊的人文交流和教育合作提供了很多便利條件，這幾年加拿大還在中國增設了7個簽證中心，以方便中國公民前往加拿大旅遊和留學。

特魯多表態説，加方願同中方繼續推進自由貿易協定談判，不會受到其他國家立場影響，向世界發出兩國進一步推進經貿關係、維護自由貿易的積極信號，深化各領域務實合作，為兩國人民創造更多利益，並願意就WTO改革問題與中方積極地保持溝通協調。何根祥感到，特魯多説出了自己和廣大中加人士的心聲。

特魯多與李克強總理在新加坡的會晤具有重要意義。陳丙丁分析説，這些對話和會晤是朝着簽署自由貿易協議方向的。不過，加中兩國很明顯是採取逐步邁進，首先從主要行業達成協議，最終達成全面自由貿易協議，這只是時間問題而已。

五位受訪者一致認為，加中兩國只有攜手合作，才能有效應對挑戰，才能實現共贏，才能掃蕩全球經濟低迷的陰霾，迎來國際貿易的繁榮昌盛。加中先從商討主要行業合作，到探討性商議全面自貿協議，都是指向兩國簽訂自由貿易協議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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