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少宇：針灸也是中國與西班牙“民心相通”的橋樑
【文/ 觀察者網專欄作者 岑少宇】
習近平主席在訪問西班牙前，在當地主流媒體《阿貝賽報》上，發表了題為《闊步邁進新時代，攜手共創新輝煌》的署名文章，指出兩國建交45年來“文化不斷交融”，並希望“要擴大兩國人文交流，厚植雙邊關係民意基礎”。
中國與西班牙之間的交流合作，除了人們耳熟能詳的旅遊、孔子學院、海外投資等，針灸也值得一説。
西班牙對針灸並不陌生
在上世紀80年代，歐美開始正式引入針灸，法國、德國等歐洲主要國家的部分大學裏開設了針灸課程。
西班牙也是其中之一，最先在塞維利亞大學、格拉那達大學及馬德里卡姆魯滕斯大學最先開設學制為三年的針灸碩士課程。後來，開始針灸課程的學校逐步增加到10來所，有的還能頒發碩士學位證書。
2017年，馬德里針灸醫師協會提供的數據顯示，西班牙約有1200名擁有西班牙正式行醫資質的針灸醫師，另外還有約1500名僅擁有中國高校認可資質的針灸醫師。另有數據顯示，沒有證書的針灸師有5000人左右。
同年的其他文獻中稱，西班牙有1024個針灸診所和224箇中醫診所。
在安達盧西亞自治區，首府塞維亞率先在傷殘勞保醫院中開展針灸治療。目前該區的所有勞保醫院已都有針灸服務。
與中國的直接合作早已建立。1990年，加泰羅尼亞就和雲南中醫學院建立了“加泰羅尼亞—雲南中醫學院”，開設了針灸、推拿碩士課程，也有5年制的本科教育。有些學員畢業後還會再來中國進修，回西班牙開診所。
西班牙醫生在雲南交流培訓，圖片來源：瞰雲南
6年後，該校與“中國傳統醫學高等學校”併入“歐洲中醫基金會”。
2016年，北京市中醫管理局與加泰羅尼亞知識商務部簽署了《歐洲中醫藥發展和促進中心合作框架協議》。
圖片來源：中醫藥管理局
協議中的意向非常全面，比如中醫藥學歷教育、科研合作、藥材認證進口、中醫示範醫院建設等。教育方面主要依託巴塞羅那大學醫學院，與北京中醫藥大學、北京中醫醫院、中國中醫科學院等開展合作。
2017年5月13日，國家中醫藥管理局局長王國強還會見了來訪的加泰羅尼亞自治區代表團，併為“中國-西班牙中醫藥中心”授牌。可見中西雙方的工作在有條不紊地開展着，期待框架協議穩步落實。
同年，馬德里政府確認，中歐商業發展服務公司將投入3億歐元，建造國際醫療中心，建成後將提供中國傳統醫療服務。據稱，該項目是“一帶一路”建設的一部分，中國方面也會提供資金。
西班牙針灸存在的問題
儘管有多年的實踐與發展，讓很多西班牙民眾瞭解、體驗了中國針灸，但未來發展仍面臨巨大的挑戰。
首先是地位問題，雖然有上述的教育和治療實踐，但目前針灸在西班牙仍然是“自然療法”的一部分。
據中國中醫科學院廣安門醫院國際合作辦公室的介紹，“西班牙95.4%的民眾知道自然療法，23.6%~41%接受過自然療法……針灸佔自然療法的31.5%”。
而西班牙對自然療法的管理比較寬鬆，對於針灸的發展有利有弊，一方面可以“野蠻生長”，但也會導致良莠不齊。
西班牙最高法院在1984年判決，從事自然療法實踐可以沒有醫學文憑，而相關案件正是針灸，真是福禍相倚。
其次是機構管理問題。由於地位模糊尷尬，管理上也較為粗放。很多提供中醫治療的機構、診所“只能算類似於國內的中醫保健中心”。
對這類機構只要有許可證就行，申請人一般必須有自然療法職稱，可如前所述，對從業者沒有這樣的要求。
而公立醫院中，只有少數開設應用針灸的“疼痛門診”。部分地區的實踐還不足以推動針灸進入西班牙醫保覆蓋範圍內。
私人保險公司從商業角度提供報銷，但也只是作為自然療法的一種，而且如果針灸師沒有現代醫學背景，保險公司一般也不會提供服務。
再者是教育問題。相關的碩士學位、證書等，並非西班牙官方學位學歷，更不可能得到歐洲其他國家教育部門的認可，而僅僅依託學校聲譽，作為一種通過課程的資格證明，僅能得到地方行業的認可。
前面提到的“歐洲中醫基金會”，已不再提供學歷教育，而是進行培訓工作。
在這樣的狀況下，針灸雖然在西班牙得到一時商業上的發展，卻很難有長遠的進步。行業自身有漏洞，比如超過經營範圍，資質混亂，當然就容易受到衝擊。2006年5月，馬德里就曾突擊檢查華人診所。
對於針灸的爭議也一直存在。2018年9月27日，瓦倫西亞大學決定撤銷五個包括針灸在內的學位。
11月16日，西班牙衞生部批准《保護健康預防偽科學計劃》，發文禁止公立醫院使用針灸療法，同時禁止大學研究生課程教授針灸技術。
總體而言，這一決定沒有影響大部分私人診所，但對針灸在西班牙的形象有很大的負面作用。而在勞保醫院廣泛開展針灸治療的安達盧西亞區，衞生部門也對此強烈反彈。
中國能夠做什麼
“打鐵還需自身硬”，針灸要克服困難，在世界範圍內取得更大的成功，成為“民心相通”的橋樑，首先還是要加強自己的實證研究與機制分析。
雖然世衞組織對針灸抱持着開放的態度，但並不等於對所有針灸療法的效果背書。
西班牙一些醫學界人士，認為有的針灸療法是安慰劑、療效不確定、“碰運氣”，並非全無道理。
有些“中醫粉”認為，針灸是好東西，留着自己用就好，是否走出去無所謂，老外用不到是自己的損失。這種態度顯然不符合中國官方倡導的中外交往的精神。
我們必須加強自己的研究工作，以理服人，這是最為重要的。通過紮實的研究，獲得醫學界的認可，在各個國家都是“敲門磚”，不只是覆蓋一個西班牙，事半功倍。
雖然西班牙衞生部出台新規定，中國方面也可以有針對性地做工作，加強中西正規學歷教育的合作。
幾周的短期培訓雖然也是交流合作的手段，但能提高多少醫術，從而在西班牙加強針灸的可信度，是令人懷疑的。
中國與西班牙醫學界、法律界也可以加強在管理機制上的溝通，推動制定適合的法律法規，將針灸等從自然療法中獨立出來，建立專門的管理機制。從而提高海外相關服務的整體質量，有些診所在新機制下，該關就關，毫不可惜。
此事難度很大，也屬於西班牙“內政”，但在醫學界、法律界中、高層的交流中，施加一定的影響，還是有可能的。畢竟，混在自然療法裏不是長久之計。
但這又要回到前面説的研究上，怎麼證明針灸的獨特性，怎麼證明針灸比其他自然療法優越？首先還是得靠自己。
實踐證明，中國提供的醫療服務是“一帶一路”上“民心相通”的重要途徑之一，中國傳統醫學也可以發揮一定的作用。有些外國朋友就是因為被傳統醫學治癒而愛上了中國。
習主席的成功訪問，見證了中國與西班牙的友誼與共贏前景，希望針灸等傳統醫學能夠繼續為此添磚加瓦。
（本文作者為滬上“濟生堂”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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