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國人也穿上了“黃背心”：抗議房租失控、退休金太少

據第一財經12月16日報道，法國持續數週的“黃背心”抗議運動最終以法國總統馬克龍妥協而暫時有所緩和。這讓歐洲其他國家不滿社會現狀的人也看到了希望。

當地時間15日，“黃背心”運動蔓延到了德國，兩大左翼派系“慕尼黑起來”與“不屈法國”組成聯盟，在慕尼黑大劇院前舉行了首次德國“黃背心”示威運動，數百名身着黃背心的民眾參與了遊行。

與法國激進的抗議者有所不同，德國慕尼黑的“黃背心”示威者較為和平，並未出現燒車、打砸商店的情況，他們主要抗議的是當地過高的房租及過低的退休金，這也是德國政府多年來未能解的難題。

圖自視覺中國

難以承受的房租

慕尼黑作為德國第三大城市，房租和房價多年來在德國城市中一直穩居第一，遠超德國首都柏林和該國第二大城市漢堡。

瑞銀集團（UBS）在今年9月底發佈的全球房產泡沫指數排行榜中把慕尼黑放在了第二位，僅次於中國香港，並稱，在過去十年，慕尼黑房價翻了一倍，而僅在過去一年裏，該市的名義租金就上漲了9%。

那麼慕尼黑的房租到底有多貴呢？德國經濟研究所10月上旬公佈的調查報告顯示，慕尼黑大學生房租全德最貴，每月房租約為600歐元（約合4680元人民幣），排在第二的法蘭克福只需488歐元（約合3806元人民幣），而最便宜的馬德格堡，平均每月只要200歐元（約合1560元人民幣）。

記者查詢德國最大房屋租賃網站Immobilienscout後發現，慕尼黑市區一間普通的24平米大小的單身公寓，租金已超過1000歐元（約合7800元人民幣）。

據德國知名統計網站Statista的數據，2017年德國人均税後收入約1890歐元（約合1.47萬元人民幣），處於歐洲中上游水平，基本上只落後於北歐國家及瑞士、盧森堡等富裕小國。慕尼黑的人均收入則更高，約有2400歐元（約合1.87萬元人民幣），儘管如此，慕尼黑人仍需把40%以上的收入用於支付房租，這令當地民眾怨聲載道。

其實三個月前，慕尼黑曾發生過一次規模宏大的遊行示威，數萬人上街抗議租金上漲、反對豪華裝修。抗議者們要求政府為無家可歸的人提供社會福利住房、設定租金上限、阻止租賃價格投機行為、提高最低收入等。

慕尼黑政府近年來未能控制好房租上漲的問題，也間接導致了慕尼黑所在州的執政黨基督教社會聯盟在10月的州議會大選中遭遇罕見挫敗，創下了60年以來最低的支持率。

慕尼黑扶搖直上的房租與外來入口流入及當地住房短缺緊密相關。據德國住房和房地產協會估算，2009年以來，德國比預期少建了100萬套住房，但人口卻增加了250萬，其中移民人數明顯增多。此外，越來越多德國中小城市的人口遷入慕尼黑等大城市進一步導致當地住房的緊缺，從而推動房租不斷上漲。德國德昇地產有限公司（Sun Immobilien GmbH）總經理孫楊對記者表示，因為當地政策的關係，德國房地產開發公司拿地十分困難、週期漫長，因此興建房屋的速度遠遠跟不上市場需求。

德國慕尼黑德信地產有限公司總經理辛維安也對記者表示：“慕尼黑的人均收入水平長期位於德國前列，這吸引了大批外來的技術移民，帶來新一輪對於住房的迫切需求。目前正處於人口大量湧入的時期，相關機構預測慕尼黑這輪人口增長週期至少會持續到2030年。”

難以為繼的養老金

除了抗議難以承受的房租外，德國“黃背心”示威者還要求政府提高退休金。

德國有最低時薪標準，每小時9.19歐元（約合71.6元人民幣），但沒有最低退休金標準，員工退休後能領取多少法定退休金，主要取決於他在職業生涯中交了多少養老保險。以一位27歲開始工作的德國人為例，假設他的税前年薪固定為4萬歐元，按照這個工資標準交納養老保險40年（個人交納比率約為税前工資的9%），直到67歲正式退休，那麼他在退休後每月可以領取約1316歐元（約合1.02萬元人民幣）的退休金，這與2017年德國退休者的人均退休金，約1350歐元相仿。

人均一萬多人民幣的退休金看似並不少，但**德國的退休金並非完全免税，而是被算為個人收入，超出一定標準仍需交納個人所得税。**此外，德國即使是退休員工也需要交納醫療保險，每個月從數十歐元（公立保險）到數百歐元（私立保險）不等。

一位67歲，剛退休不久的老太太因為對微薄退休金的不滿走上了街頭。她表示，自己的退休金不到1000歐元，完全不夠用，連和朋友一起喝咖啡的錢都要算着花。“我們總是被告知德國社會福利很好，但為什麼很多人並沒有切身感受到呢？”她要求政府把最低退休金設置為1200歐元，並限制房租上漲。

32歲的普弗格（Bastian Pflüger）高舉“如果是銀行病了，它就早獲救了”的標語牌表示抗議，因為身患頑疾他不得不提前退休，但由於工齡較短，微薄的退休金並不能支持他的生活開銷。他説：“有些事情必須改變，不滿的人應該走上街頭。”

雖然德國是世界上最早實行養老保險制度的國家之一，但如今德國社會生育率低、老齡化極為嚴重，全部人口的人均年齡已接近50歲，預計到2019年，德國60歲以上老年人數量將超過30歲以下年輕人，年輕勞動力十分緊缺，導致養老金預算入不敷出。

據德國養老保險協會統計，德國法定退休金水平自1990年起持續下降。1990年工齡滿45年的退休者還可以拿到在職時税後收入的55%作為退休金，到2000年時降至了52.6%，目前只有48%，而預計到2030年將僅剩43%。

為了修補這個預算空缺，德國政府今年以驚人的效率通過了新的《移民法》草案，旨在吸引歐盟之外的專業人才來填補勞動力市場空缺，緩解養老保險制度面臨的危機。

普弗格表示，法國“黃背心”運動的成功鼓勵了他們，抗議能夠取得效果。

政黨色彩

為了對抗近年來迅速崛起的右翼民粹主義政黨德國選擇黨（AfD），德國左翼黨聯邦議院黨團主席瓦根克內西特（Sahra Wagenknecht）在今年9月4日成立了新的左翼集結運動“起來”，“慕尼黑起來”運動便是其在慕尼黑的分支。

“慕尼黑起來”的負責人蘭格（Christian Lange）表示，雖然這次示威的人數並不多，但這是一個良好的開端。他説：“法國黃背心運動一開始時的人數也不多”。他稱，計劃與其他城市的“起來”運動合作，未來幾周在德國其他大城市，比如漢堡、萊比錫、斯圖加特等地開展遊行示威活動。左翼黨的政治領袖是否會將直接參與其中，目前尚不確定。

德國巴伐利亞州左翼黨新聞發言人古爾皮納（Ates Gürpinar）説：“我們需要給政府足夠的壓力，以滿足我們的要求：控制租金、增加關懷。”

（第一財經 吳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