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國防戰略重回“大國競爭” 遏制中國崛起

美國國防戰略由反恐重回“大國競爭”
吳敏文
2018年1月19日,美國國防部長馬蒂斯公佈了最新美國《國防戰略報告》,這份報告可以看作對特朗普總統於2017年12月18日簽署的《國家安全戰略》中軍事部分的具體落實。
在美國面臨的主要威脅和所要採取的主要應對措施等方面,馬蒂斯《國防戰略報告》與特朗普《國家安全戰略》報告保持高度一致。二者之間的區別,不過是表述風格上的差異,比如《國家安全戰略》報告將中國和俄羅斯定位為軍事、經濟、國際影響力等方面的地緣戰略“主要競爭對手”,而《國防戰略報告》直截了當地把中國和俄羅斯定位為“超過恐怖主義的對美國國家安全的最大挑戰”。
我們知道,“9·11”事件發生後,美國把對國家安全的主要挑戰,從“太平洋沿岸一個迅速崛起的大國”調整為“遍佈全球的恐怖主義威脅”,繼而發起阿富汗戰爭、伊拉克戰爭,將國際關係界定為“大國之間出現了相互合作的趨勢”,反恐戰爭及其戰略極大地影響了美軍資源的投向和軍隊建設的內容,直到特朗普前任奧巴馬在其任上的最後一份《國防戰略報告》,還在強調與中國的合作與國際軍事戰略平衡。
而此次馬蒂斯發佈新的《國防戰略報告》,明確宣佈“世界重回大國競爭狀態”。目前這份報告只公開了概要,概要開篇即強調指出:“國與國間的戰略競爭,而不是反恐,將是現階段美國國家安全方面的首要關注。”
馬蒂斯在華盛頓的約翰·霍普金斯大學就最新國防戰略發表的主旨演講中説:“雖然我們將繼續打擊恐怖主義的行動,但是,現在美國國家安全的重點是大國競爭,而不是恐怖主義。”那麼,與美國展開“戰略競爭”的大國是誰?矛頭所指非常明確。馬蒂斯版《國防戰略報告》直截了當地説:“越來越清楚的是,中國和俄羅斯希望將世界改造成符合它們威權模式的樣子,這兩個國家正在取得對其他國家的經濟、外交和安全決策的否決權。”馬蒂斯的這一判斷,是美國對國際局勢、大國關係和美國所面臨安全挑戰的全新界定,必將深刻影響美國的對外關係和國防政策。
對美國國防政策和軍隊建設進行縱向考察,就會發現這一改變早就有跡可循。2009年9月,美國的反恐戰爭正如火如荼之際,美國空軍參謀長諾頓·施瓦茨空軍上將和海軍作戰部長加里·拉夫黑德海軍上將簽署秘密備忘錄,以加強空、海軍一體化聯合作戰能力的發展,標誌着美國空軍和海軍正式開始發展“空海一體戰”。次年美國國防部發布《四年防務評估報告》,明確指出空軍和海軍正共同發展“空海一體戰”概念,以擊敗一個擁有強大的“反介入/區域拒止”能力的對手。
在美國國防部的正式報告中沒有明説對手是誰,但在軍方智庫戰略與預算評估中心的《美軍為何要實施“空海一體戰”》和《“空海一體戰”:初始作戰構想》兩份文件中,有300多處提到了中國和中國人民解放軍,如“目前中國人民解放軍是對美國空、海軍最嚴重的反介入/區域拒止挑戰”,並強調“鑑於解放軍軍事發展勢頭強勁,必須增強緊迫感”。
“空海一體戰”理論明顯加強了美國空軍、海軍的地位,美軍建設資源大量向空海軍傾斜。為了緩解美國陸軍的焦慮,也為了使“空海一體戰”更加全面,美國國防部又提出了“聯合作戰進入”“多域作戰”等概念,淡化軍種色彩,因而受到美軍高層和各個軍種的追捧。
其實,無論“空海一體戰”,還是“聯合作戰進入”或“多域作戰”概念,沒有一個是針對反恐作戰,都是針對國家之間高強度對抗的作戰理論。
在上述理論指導下,近年來,美軍不斷加強武器裝備研發和軍事力量部署,以應對中國所謂“反介入/區域拒止”挑戰。
在新一代主戰裝備上,F-35戰機正取代F-16、A-10攻擊機、F/A-18、AV-8B等,計劃裝備2400架以上。同時,美軍正加速研發無人作戰力量和提高網絡作戰能力。為強化在亞太的軍力,美國陸軍近18萬派駐海外兵力中,7.5萬人在亞太地區。美國海軍約280艘派駐海外艦隻中,54艘左右在太平洋地區。
眼下,美軍仍在繼續加強在西太平洋地區的軍事部署。美軍太平洋艦隊下轄第三、第七艦隊,第三艦隊負責東太平洋,第七艦隊負責西太平洋,為了緩解第七艦隊因日益繁重的戰備執勤造成的兵力窘迫,美軍正在實施“第三艦隊前移”戰略,以彌補兵力不足。
馬蒂斯的《國防戰略報告》對中國和俄羅斯的指責充滿冷戰思維。對於中國,報告説:“中國正在持續發展的軍事現代化項目的近期目標是尋求獲得印-太地區的霸權,並在未來取代美國,取得全球的主導地位。”
對於俄羅斯,報告説,“俄羅斯……改變歐洲和中東的安全和經濟架構,為己所用。俄羅斯正在擴張的現代化核武器,對美國的國家安全是明顯的挑戰。”
美國應對所謂中國“挑戰”的當前手段,主要是實施“印太戰略”,遏制中國崛起。2018年1月18日,美國、印度、日本、澳大利亞四國的海軍將領,在印度新德里舉行了號稱“印度香會”的“瑞辛納對話”,這個由印度政府主辦的會議的焦點,是應對所謂“中國崛起對區域的衝擊”。面對眾聲喧譁,中國外交部發言人陸慷的回應非常冷靜:“個別國家和個別人,他們的不安也不是一天兩天了,他們應該問問自己的不安到底是什麼。”
中國國防部新聞發言人任國強針對2018美國《國防戰略報告》答記者問時説,報告“罔顧事實渲染所謂大國競爭和‘中國軍事威脅’,充斥着‘零和’博弈、對立對抗等不實論斷”,“中國堅定走和平發展道路,堅定奉行防禦性國防政策,不搞軍事擴張,不謀求勢力範圍,始終是世界和平的建設者、全球發展的貢獻者、國際秩序的維護者。”“與心懷霸權思想的某些國家不同,中國無意稱霸爭霸,‘尋求霸權’這頂帽子扣不到中國頭上。”
針對馬蒂斯《國防戰略報告》對俄羅斯的指責,俄羅斯外長拉夫羅夫一針見血地指出,“美國的國防戰略是‘對抗性的’”,其企圖是“美國軍方正在爭取‘增加經費’”。在聯合國總部舉行的記者會上,拉夫羅夫表示:“美國不是基於國際法進行正常的對話,而是極力通過這種對抗性的構想來證明自己的領導地位,我們對此感到遺憾。”同時,拉夫羅夫還表示,俄羅斯願意通過對話與美方討論軍事戰略。這種開放性的表態,有讓美方重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覺。
美國將國防戰略的着力點從反擊全球恐怖主義調整回到所謂“大國競爭”,有其客觀的原因:一是美國認為反恐戰爭已經取得基本的勝利,雖美軍反恐鐵拳所及,至今難以消停,許多相關國家至今處於混亂甚至戰亂之中,經濟凋敝民不聊生,但作為能夠威脅美國安全的恐怖組織網絡,已經七零八落;二是美國因中國等新興大國崛起產生的難以言説的焦慮日益嚴重,中國和俄羅斯不僅綜合國力增強,而且其發展模式與美國津津樂道的那一套大相徑庭。
美國國防戰略重回“大國競爭”令人憂慮,很明顯,它體現的是一種對抗思路,而非合作、妥協思路。無論是從其表述方式,還是內容構成,都讓人分明看到了冷戰的影子,甚至是復活。
(作者單位:國防科技大學信息通信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