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鐳：國家利益在哪，新西蘭不糊塗

美國中央情報局一前分析員最近在國會作證時説，新西蘭正遭受中國極為嚴重的滲透，作為“懲罰”，應將新西蘭踢出西方五個主要國家間分享情報的“五眼聯盟”。令人費解的是，新西蘭政府和民眾對這種“關切”和威脅既不領情也不畏懼。綜觀二戰後的冷戰史，這不是新西蘭政府和民眾第一次對美國的“威脅”説“不”。新西蘭之所以在美國的亞太盟國中“獨樹一幟”，主要有以下一些原因：

首先，新西蘭政府和民眾自立國以來始終將“國家利益”置於對外關係的首位，並不唯超級大國是從，更不為其火中取栗。二戰後，新西蘭出於安全考量，而與美國和澳大利亞結為同盟。但這並不意味着新西蘭政府和民眾以美國的國家利益為自己的國家利益，相反，新西蘭政府和民眾始終清晰地界定自己的國家利益，並堅定地保持自己外交政策的獨立性。

最為典型的事例便是上個世紀六七十年代發生的越南戰爭。當時美國的眾多盟國在美國的威逼利誘下，紛紛出兵越南。新西蘭政府和民眾則深刻認識到，雖然這場戰爭事關美國的地區霸權，但與自身的利益毫無關聯，因而頂住壓力，堅決拒絕追隨美國捲入越南戰爭。事實證明，新西蘭政府和民眾對越南戰爭的觀點富有遠見，新西蘭也因此避免了重大的人員傷亡和社會撕裂。

其次，新西蘭政府和民眾對本國國情有着清醒認知，深刻認識到國小民寡的新西蘭不具備爭奪地區和世界霸權的實力，因而無意將自己的國家利益置於超級大國之下，甘為它們霸權和利益之爭的棋子，更無意捲入大國間的意識形態之爭。新西蘭地不過30萬平方公里，民不過500萬。即便是在南太平洋地區，也無力與地區大國澳大利亞相爭。新西蘭因此既無地區霸權雄心，也不願做美國在南太地區的“副警長”，而是盡力與世界各國保持友好關係，互通貿易，一心一意為本國民眾謀取福祉。

早在冷戰後期，新西蘭政府和民眾就對與美國結盟並捲入冷戰的外交政策予以反思，認為這一方面加劇了兩個超級大國的武裝對抗，另一方面也極有可能招致蘇聯的核報復，危害其國家安全。新西蘭政府和民眾因而堅決拒絕美國在其領土之上部署核武器，也決不允許美國核戰船進入其領海和港口。為此，新西蘭受到美國的嚴厲“懲罰”，被“踢出”《澳新美同盟條約》。但新西蘭政府和民眾並不屈服，他們認為不與美國結盟更有利於新西蘭與世界各國發展務實的經貿關係。

最後，基於文化、歷史和現實，新西蘭政府和民眾並不接受美國的霸權理論，也不認為中國的發展是新西蘭和亞太地區的威脅。與其他西方國家不同，新西蘭的毛利人和其他原住民以及亞裔人口占總人口的30%。因此，新西蘭在深受西方歷史、文化和價值觀影響的同時，也深受亞太地區歷史和文化的影響，與包括亞洲國家在內的世界各國發展友好關係，開展互利互惠的經貿合作，早已成為新西蘭政府和民眾的廣泛共識。

更重要的是，冷戰和後冷戰時期美國在亞洲地區發動的霸權主義戰爭，如越南戰爭、兩次伊拉克戰爭和阿富汗戰爭，令新西蘭政府和民眾深刻認識到美國所作所為更多是為它自己的全球和地區霸權服務，而與新西蘭的國家利益和民眾福祉背道而馳。正是基於這樣的歷史經驗，新西蘭才於上世紀80年代中期堅定地退出澳新美同盟，退出美蘇爭霸的冷戰。也正是基於中國從未在亞太地區發動霸權戰爭的歷史事實，新西蘭才堅定地與包括中國在內的所有亞太地區國家開展合作共贏、互利互惠的經貿合作關係。

上述三個方面的簡短分析表明，新西蘭政府和民眾在波詭雲譎的國際關係中知己知彼，心中有數，始終深知自己的國家利益和民眾的福祉所在。由此可見，在事關國家根本利益的大事面前，新西蘭政府和民眾並不糊塗。(作者是聊城大學太平洋島國研究中心首席研究員，北京外國語大學澳大利亞研究中心研究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