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瑩:美俄首腦計劃會晤 兩國關係會改變嗎?
作者:刘莹
隨着美國總統國家安全助理博爾頓於27日抵達俄羅斯首都莫斯科,與俄外交部長拉夫羅夫會面後正式宣佈美俄首腦計劃會晤的消息,外界關於特朗普與普京在下月進行會面的討論也達到了一個新的峯值。
在兩黨共同施壓下,特朗普去年8月簽署了對俄羅斯、伊朗等國的制裁法案,美國財政部又在今年年初公佈了“克里姆林宮名單”,200餘名俄高級政治和商業精英“上榜”。今年以來,美方已對俄羅斯追加多次制裁,並聯合20餘個西方國家驅逐多達150名俄外交人員。
俄美關係會因為一場“普特會”而發生重大的方向性改變嗎?筆者認為,以美國國內對俄羅斯的整體氛圍,及大多數建制派精英對俄的態度來看,這種可能性並不大。但是,美國過去一段時間的對俄政策也難以持久。
首先,儘管美俄關係惡化引發了重回冷戰的擔憂,但與彼時不同,在日益多元的全球化時代,西方企圖用制裁手段全面遏制、打垮俄羅斯是大概率不能成功的事情。特別是在面對敍利亞、伊朗、烏克蘭等地區問題時,美國不可能繞過俄羅斯等國家獨自解決。這種在國際問題中的相互需要是客觀存在的,美國無法迴避。
其次,美國不得不看到並承認俄羅斯與西方的諸多不同,並在此基礎上調整對俄策略。蘇聯解體後的俄羅斯雖然按照西方的聯邦制、多黨制和三權分立原則建立了總統共和制度,但卻在隨後的政治實踐中對西方開出的“藥方”進行了調整。西方忽視俄羅斯歷史和政治的獨特性,對俄內政問題進行抨擊和干涉,並用“顏色革命”的方式圍剿俄傳統地緣勢力區域。這種違背主權國家意願的作法,在激怒俄羅斯的同時,也會損害美國的國家利益。
再次,美國還要在軍控和反恐方面與俄羅斯繼續合作留有餘地。美俄2010年簽署、2011年生效的新版核裁軍條約已滿7年,兩國也已於早前互換了戰略核武庫數據。美國如想與俄羅斯在軍控領域開啓新階段,就必須先恢復正常的溝通渠道。反恐方面,隨着敍利亞局勢逐步趨於穩定、IS勢力在多地被剷除,美國終於承認俄羅斯在敍利亞保持了一種有限但是政治有效的存在。接下來,華盛頓需要在IS潰敗後拿出與俄繼續進行反恐合作的方案。
最後,美俄關係的建構是個長期過程。在經歷了葉利欽時期的“曖昧”,到普京初任總統時的“和諧”,到2007年慕尼黑安全政策會議上的對峙,再到奧巴馬時期的“重啓”,直至2014年以來因烏克蘭危機、敍利亞內戰和美國大選引發的持續惡化,美俄關係這輛起伏不定的“過山車”現在似乎已經駛入了一條不知盡頭的黑暗隧道。
在美國兩黨就對俄政策尚存爭議的情況下,一些政治精英已經提出,與其用制裁、孤立的手段進一步將普京政府推向與西方對立且不可知的極端一側,不如還是迴歸理性,用將俄羅斯整合進當前國際秩序的外交手段,為合作留出餘地。雖然冷戰時期特殊的地緣政治和意識形態環境已經發生改變,美俄兩國的核威懾力仍然是當今世界面臨的最大危險,雙方也都不希望發生直接熱戰。
如果説特朗普上任前後與普京“惺惺相惜”的個人曖昧態度備受詬病的話,那麼現在華盛頓扭轉對俄羅斯的外交政策也不太可能。不過可以看出,美國也在重新思考對俄羅斯的立場,考慮“選擇性接觸和選擇性抵制”的可能性。(作者是美國斯坦福大學訪問學者、外交學院國際關係研究所副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