勞木:中國患者向非洲“土醫生”討藥方
作者:劳木
多年前,我們到坦桑尼亞工作不久,就聽説在首都達累斯薩槍姆有位“女神醫”,用樹根、礦石、貝殼下藥,治病救人,口碑甚佳。我們對她和她的病人採訪兩次後,覺得所傳不虛,其行醫用藥,有些像中醫中藥,便寫成通訊,寄回國內。不久,報社回信説,文章見報後,讀者反應強烈,求醫問藥的電話不斷,提出很多問題向醫生諮詢,要我們再寫一篇,有針對性地回應讀者。但這篇文章沒有見報,部裏給出的理由是:這期間,讀者的電話和來信更多,要求也更具體,有的甚至要醫生開藥方,要記者幫着買藥,記者顯然無能為力。還是就此打住為宜,免得讓更多人失望。
以下是第一篇通訊:不倦的探索者
到坦桑尼亞不久,關於當地草藥的奇效神功卻聽到不少:一味草藥可使5個月的胎兒墜地,而孕婦卻安全無恙;一種樹葉能治癒牛皮癬、金錢癬頑症,只要用它搓上幾次,因染鵝掌風而脱皮爛肉的手就會變得細嫩光滑……這些故事使人在驚歎這個國家藥物資源豐富的同時,很想見見那些用草藥行醫的“坦醫”。
在達累斯薩拉姆的鬧市區,我們訪問了一傢俬人開業的“坦醫”診所。診所的主持人名叫哈娃,三十六歲,一身時興打扮。初見之下我們簡直有點失望,因為她與想象中的“坦醫”大不一樣。然而,她淵博的醫藥知識和創業者的激情,很快就打消了我們的疑慮。
“我國最常見的疾病有瘧疾、痙攣、哮喘和婦女病等,對這些病,我們的草藥都有很好的療效。這種藥叫‘木卡瓦’。”她將一把枯葉狀的藥遞給我們看,“它是治療小兒痙攣的特效藥,燻吸或湯服皆可。”我們聞了一下,一股艾蒿似的濃烈氣味直衝鼻孔。“這種藥能治瘧疾,療效好,又沒有副作用。”她補充説。
正談着,一箇中年病人走了進來。哈娃趕忙熱情招呼,給他稱體重、量血壓,殷殷詢問之後,拿給他一大瓶檸檬色的湯藥。患者告訴記者,上個月他得了瘧疾,吃了幾次“洋藥”,病是好了,但傷了胃口,一點不想吃東西,只想嘔吐。自從服了哈娃大夫的藥,情況大有好轉。“早知如此,當初我就該到這裏來。”他向大夫鞠了個躬,是告辭,也是致謝。
哈娃年紀不大,開業行醫還不到半年,哪來這麼好的醫道呢?她似乎看出我們的心思,“三十年前,我就與草藥和醫學結下不解之緣。”她略帶笑意,向我們講述了她與草藥結緣的故事。
她出生在半農半醫的家庭,祖父和母親是一輩子給人接生和用草藥治病的鄉間醫生。小小年紀,哈娃就很有興趣地記住了不少草藥的名稱,無數次看到過病人的痛苦和愈後的歡欣。她懷着為病人解除痛苦的理想,考進了護士學校,畢業後被分配到首都一家醫院當護士。她如飢似渴地向大夫們學習現代醫學知識的同時,還利用一切機會走訪鄉間醫生,積累草藥知識和收集處方,決心要探索一條吸收現代醫學之長、發展本國傳統醫學的道路。
探索的道路是很不平坦的。在坦桑尼亞,用草藥治病已有悠久歷史。但因種種條件的限制,大量草藥處方只在民間口頭流傳,並無文字記載,而且良莠混雜,真假難辨。不少的人不相信草藥可以冶病。哈娃懂得,只有用事實才能改變人們的認識和偏見。1976年,她着手進行對草藥的分類整理和研究工作。
她對我們講了一個用草藥催奶的故事:幾年前,她那個村子裏有幾個婦女為產後沒奶發愁。哈娃早聽説有一種草藥可以催奶,但自己並未驗證過。她想,何不先在自家奶牛身上試試。她到野外採來那種草藥餵牛,結果使這頭奶牛的產奶量一下子提高好幾倍。這草藥對人有沒有害呢?哈娃不敢貿然將藥方示人。恰巧不久,她自己產後坐月子,便煎服了這種草藥,效果很好。隨後,她又反覆試驗和確定了此藥的製作方法和服用劑量。正是用類似的辦法,她驗證、完善和摸索出許多驗方。
如今,哈娃用來入藥的既有樹葉、草根、花卉,也有貝殼、海魚、河蚌,在她診所的櫥櫃內,擺滿各種絢麗的海螺,那是她採集製作的標本。她指着室內一盆開着小花的紫羅蘭説:“這也是藥材,可以治療失眠。”
她的努力是感人的:每週工作七天;看病、組織藥源、跑大醫院徵求對她新藥方的化驗結論,沒一天得閒。她説:“幾個月來我瘦了,但不感到疲倦。”是的,理想,能給每個意志堅強的探索者以無限力量,對於這位立志開啓祖國醫藥寶庫的年輕女醫生更是如此。
她的努力已產生成果。五個月裏,她治療過的病人已有1,000多人次,很多人的病痛因她的診治而解除。翻着那本厚厚的診病登記簿,哈娃滿懷深情地向我們介紹他的病人:凱蒂,女,三十五歲,結婚五年不育,吃藥一個月後懷孕;薩里姆,男,四十五歲,從小患哮喘病,在這裏治療一個月,痊癒。“薩里姆見人就説,你要是有哮喘病,趕快去找哈娃大夫。他成了我的義務宣傳員。”説着,她爽朗地笑了。
十平方米的診所是狹小的,醫學事業的天地卻是無限廣闊的。探索者總是在艱難中舉步,在困難中摸索前進,但勝利,也總是向着不倦的探索者微笑……(勞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