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敦球：冷戰思維妨礙半島問題順利解決

“新冷戰”一詞最近很熱。“世界將再度走向‘新冷戰’嗎？”這是傅瑩女士在7月15日第七屆世界和平論壇演講中提出的問題。7月20日，美國中情局(CIA)東亞任務中心副助理局長邁克爾·柯林斯公開指責中國説，“中國正對美國展開‘新冷戰’。”真可謂顛倒黑白。   

“新冷戰”的提法或苗頭早幾年就有了，這説明“新冷戰”在一定程度上已成了不可無視的客觀事實，或者説在某些領域、某些範圍內“新冷戰”已客觀存在。在這種背景下，近期冷戰思維的幽靈似乎也在朝鮮半島上空徘徊，本文試圖探討“新冷戰”和冷戰思維會給解決朝核問題和朝鮮半島問題帶來哪些影響。    

一、朝美和解與半島無核化進程應摒棄冷戰思維。美國國務卿蓬佩奧7月6日至7日第三次訪問朝鮮，他對媒體表示，與朝方的會談在幾乎所有核心問題上都取得了進展。但朝鮮外務省發言人當天發表談話説，在此次會談中，朝方提出了均衡履行聯合聲明所有條款的建設性途徑。朝方提出，討論朝美兩方就實現多方面交流改善朝美關係，為在朝鮮半島建立和平機制，首先以簽署朝鮮停戰協定65週年為契機發表終戰宣言等措施。但美方違背新加坡首腦會談精神，説什麼“CVID”(完全、可驗證、不可逆的無核化)“申報”“驗證”云云，單方面提出了無核化要求。    

可見，朝美對此次高級別會談的看法差別還是很大的，根本分歧還在於美方要求朝鮮儘快實現完全的、可驗證的、不可逆的棄核，在這之前將保持對朝嚴厲制裁。而朝方則希望美方對朝安全保障和其他補償與無核化進程同步進行。其實這就是路線圖之爭，説明了兩個問題：一是美朝雙方仍然存在嚴重的戰略上互不信任;二是美國方面特別是決策層還存在濃重色彩的冷戰思維，正如上述朝鮮外務省發言人所説，“若美方急於求成，想要把前政府曾擺弄的舊方式強加於朝鮮，那它將無助於解決問題。”而美國奧巴馬政府對朝執行的是“戰略忍耐政策”，這種典型的冷戰思維還廣泛存在於美國精英階層，這將嚴重干擾朝美建立互信，也不利於半島無核化進程。    

二、美韓升級“薩德”究竟是針對誰？冷戰意識在膨脹。美國彭博社6月27日引述美國導彈防禦局官員、空軍中將塞繆爾·格雷亞維斯的話稱，儘管美韓軍事聯演已暫停，但是，美國國防部正在推進反導系統升級，以保護首爾和其他地區盟友。美韓於2016年7月8日開始在韓國部署“薩德”，眾所周知，當時美韓公開的理由是應對朝鮮的核導威脅，然而朝鮮已宣佈停止核導試驗，朝韓雙方首腦會晤並達成《板門店宣言》，宣佈北南不再戰。朝美首腦於6月12日在新加坡實現歷史性會晤，並發表了聯合聲明，就實現半島無核化、建立新型美朝關係達成四項共識。如果依據美韓當時的理由，現在應該撤除“薩德”，怎麼還要升級呢？可見美韓部署“薩德”的目標並不是針對朝鮮的。    

早在2016年7月9日，中國外長王毅就表示，在韓國部署“薩德”反導系統遠遠超出了半島的防衞需求，中國完全有理由、有權利質疑這一舉動背後的真正圖謀。之後，中國政府多次表達明確反對與強烈不滿。在半島形勢明顯緩和的背景下，今年4月12日，韓國防部不顧當地民眾的堅決反對，強行向“薩德”基地運送建材並施工。7月17日，韓國防部又強行運輸兩個儲油罐至 “薩德”基地。在此基礎上，美韓又搞“薩德”升級，這不是冷戰意識在膨脹又是什麼？《聯合早報》5月6日報道，中美兩國正在就從韓國撤走美國的導彈防禦系統進行談判，而這是半島無核化進程中一個重要的談判元素。《韓國日報》5月5日稱，在朝鮮承諾放棄核武器之後，撤除韓國境內的“薩德”系統是華盛頓和北京之間討論的朝鮮和平路線圖的一部分。所以，美韓在“薩德”問題上的冷戰思維和行動不可避免地對半島無核化和半島問題的最終解決帶來消極影響。    

三、韓國情報部門曾策劃朝駐華餐廳員工投韓，冷戰手腕。韓聯社7月17日公開爆料：“一名消息人士當天表示，2016年4月10多名朝鮮駐華餐廳員工集體投韓先是由韓國國防部下屬國軍情報司令部(情報司)主導，國家情報院(國情院)則在此後介入。朝鮮在2016年就指出這是韓國情報部門策劃的綁架行為，並一直要求韓國當局將這些餐廳員工送還朝鮮。而現在，真相終於大白於天下。    

這一事件顯然是違反國際法的犯罪行為，韓國這些部門為了自己“立功”(實為利益)而踐踏法律和人權，是冷戰時期慣用的手腕，現在仍然陰魂不散。雖然此事件發生在朴槿惠保守政府時期，但文在寅政府的態度頗值得玩味。韓國統一部發言人白泰鉉7月11日在記者會上就集體投韓的朝鮮駐華餐廳員工入境韓國的途徑重申，“這些人員是自願來韓的”。文在寅政府也堅決不認錯，對此，聯合國朝鮮人權特別報告員托馬斯·金塔納與朝鮮餐廳員工見面後在7月10日對媒體表示，“部分營業員是在不知道去哪裏的狀態下進入了韓國。”金塔納還説：“餐廳員工作為‘受害人’，他們的權利應得到尊重。”金塔納強調：“如果是違反本人意願將其從中國綁架到韓國，就構成犯罪。”他呼籲韓國政府通過徹底、獨立的真相調查，追究有關人員的責任。此事件在韓國也引起公憤，韓國公民團體7月14日在青瓦台附近舉行記者會，譴責朝鮮駐華餐廳棄朝投韓是被國家情報院引誘和綁架，要求嚴懲責任人。如果文在寅政府對此沒有誠意解決或處理不當，勢必會給朝韓關係的改善和半島無核化進程帶來嚴重不利的影響。(作者為本欄目特約評論員、浙江大學韓國研究所客座研究員、中國社科院東北亞問題專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