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興春：以“Quad”為支柱的“印太戰略”不利於東盟

最近的東亞峯會期間，美國、日本、印度和澳大利亞在新加坡舉行了第三次司長級四邊會議。“美日印澳”四邊機制(Quad)的倡議早在2007年就由時任日本首相安倍晉三提出，意在亞太地區建立應對中國崛起的同盟，特別是其軍事意圖被稱為“亞洲版北約”。但由於美國忙於反恐戰爭，印度和澳大利亞都對此態度消極，該提議一直停留在智庫討論階段。2017年，美國特朗普政府提出“印太戰略”後，Quad被作為實施“印太戰略”的支柱再次提出，以遏制中國在“印太地區”日益擴大的影響。

首次Quad會議於2017年11月在菲律賓馬尼拉東亞峯會期間召開，接着2018年6月又在新加坡召開了第二次會議。短短一年內舉行了三次，除反覆提到“自由開放的印太”和“共同使命”之類的套話外，還是沒有發表正式的公開文件。Quad本來是針對中國，卻引起了東盟國家的憂慮和質疑，使東盟不但對Quad保持警惕，進而對印太戰略產生疑慮。

Quad損害東盟在區域合作中的主導地位。跟其它地區合作由大國主導不同，由於中日矛盾，加之美國不希望東亞一體化，東亞地區的區域合作一直是“東盟主導，大國參與”的模式，形成了多個“ASEAN+”(10+)機制，東盟一直處於中心地位，相關的會議一直是在東盟成員國輪流舉辦。從地理上看，不管是亞太還是印太，東盟都處於中心;不管是亞太還是印太區域合作，東盟都希望繼續發揮主導作用。以Quad作為“印太戰略”的支柱，無疑會把東盟在區域事務中邊緣化。東盟大國印度尼西亞強調需要有以東盟為中心的“印太構想”，不能任由大國決定地區安全和經濟秩序，東盟要有發言權。

“印太戰略”對抗衡“一帶一路”，但東盟國家歡迎“一帶一路”。美國提出印太戰略的同時，用“債務陷阱”等詆譭“一帶一路”，欲用“印太戰略”來抗衡“一帶一路”。但東盟國家普遍認為“一帶一路”對東南亞發展有積極作用，“一帶一路”的效益日益顯現，而“印太戰略”的目標還不清晰。馬來西亞總理馬哈蒂爾説中國的“一帶一路”和日美的“自由開放的印度洋太平洋戰略”同等重要。馬來西亞不能拒絕中國，兩者競爭對東盟更有利，可讓相關國家多一項選擇。新加坡外長維文強調“東南亞國家不想被強迫做錯誤選擇或者被迫選擇”。

*Quad 讓“印太戰略”軍事化。*從Quad的發起和最近會議的情況看，軍事意味非常明顯。美國不但把日本拉進了美印馬拉巴爾演習，還計劃想澳大利亞也拉進去，成為“美印日澳”四邊軍事演習。同時，還提議四國海邊到南海聯合進行自由航行。如果四國形成軍事同盟，不僅意味着“亞洲版北約”正式誕生，中國必然做出相應的反應，結果是導致新冷戰在亞洲發生，而東南亞將成為中美冷戰的前沿。這將引發地區軍備競賽，甚至發生代理人戰爭，損害亞洲地區穩定和發展的大好局面。對於美國在南海及東南亞地區的軍事活動，馬來西亞總理馬哈蒂爾表示，馬六甲海峽和南海是連接世界東西方的走廊，在打擊海盜等方面，警察的力量已經足夠，不希望軍艦到這裏往來。菲律賓總統杜特爾特也表示反對美國海軍以自由航行介入南海爭端。東盟普遍希望南海爭端由各當事方自行協商解決，反對外來勢力介入，特別是軍事力量介入。

*Quad 不僅分裂印太，也會分裂東盟。*印太地區眾多國家，與美國關係良好的國家也不少，為何Quad只有美國、日本、印度和澳大利亞，沒有邀請其它國家，特別是東盟大國加入呢？國家實力顯然只是一個標準，四國反覆強調的共同點是“民主”。這意味着美國的“印太戰略”準備以“民主”劃線，按這個標準，東盟內部幾個成員都不是美國意義上的“民主國家”。以“民主”劃線，不僅會分裂印太地區，客觀上也會產生分裂東盟的作用。而東盟之所以能取得今天的成就，很大程度上就在於不以意識形態和政治制度劃線，維護了東盟團結。

正是顧忌中國可能的反應和東盟的擔憂，Quad成員內部也出現分歧。印度拒絕了美國和日本把會議的層級提升到副部級以上的建議。日本最近將“印度太平洋戰略”名稱改為“印度太平洋構想”，因為東盟國家相繼表示“如果採用戰略這個表述，很難加入”。(作者是中國人民大學重陽金融研究院客座研究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