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海潮：歐洲對美國可能“戰略收縮”憂心忡忡

12月19日，特朗普宣佈將於2019年春季從敍利亞撤出全部2000美軍。在敍美軍主要是特種兵，主要任務是扶持反政府的敍民主軍打擊“伊斯蘭國”恐怖組織，以及反對敍政府軍與非法武裝的鬥爭。特朗普稱從敍撤軍是他數年來的一貫目標，美國沒有義務充當“中東警察”，本來半年前就要撤軍，在接受建議後予以推遲。美國擔當中東警察，付出了珍貴的生命和數萬億美元的損失，什麼都沒有得到。我們盡力保護的人卻不領情。 “伊斯蘭國”的敵人本是俄羅斯伊朗敍利亞，我們幹了他們的活。“伊斯蘭國”大部分已被消滅，現在是回家和重建的時候了，是別人戰鬥的時候了。特朗普宣佈將從阿富汗撤出5000士兵。

12月20日，防長馬蒂斯遞交辭呈，一是總統需要一個更加服從意見的防長，他此時辭職是一件好事。二是美國的強大與保持與盟友及夥伴的密切聯繫密不可分。美國沒有充當世界警察的義務，但必須“尊重盟友”。三是應該盡力維護對美國安全、繁榮、價值觀有利的國際秩序，努力通過與盟友的團結使自己強大。四是在與美國的戰略利益相悖的國家接觸時，應該堅定而明確。五是將於2019年2月28日辭職，會盡力保證平衡過度。21日，本也於二月去職的美國反聖戰國際聯盟特使麥格克也提出辭職，，總統決定“全面顛覆了美國的政策”，造成“衝擊”。

特朗普對馬蒂斯的辭職信大為不滿。23日，特朗普發推文宣佈馬蒂斯將盡快離職，副防長沙納罕將於2019年1月1日起代理防長。

“盟國很重要，但不能利用美國。”

特朗從敍撤軍決定和馬蒂斯辭職有着直接的因果關係，更在歐洲盟國引起強烈反應。法英德當即要求美國重新考慮，並對外宣稱美國的決定尚還有待驗證。法國外長防長和歐洲事務部長先後發表談話，指稱美軍撤軍是嚴重事件，沒有美國，法國和英國的軍隊在敍難起作用。必須瞭解美國是否真心要撤軍，設法瞭解美軍撤離確切時間表。德國外長馬斯稱伊斯蘭國佔領區雖然縮小了，但威脅並未消除，美撤軍有害於反恐事業。

歐洲輿論認為，特朗普是在土耳其放棄購買俄S-400防空系統，改購美國“愛國者”反導系統的當天宣佈決定的。可見美撤軍可能是與俄土交易的結果，亦將產生一系列嚴重後果。一是土耳其與庫爾德的戰爭再起，將使國際社會難以集中全力打擊“伊斯蘭國”恐怖組織。二是俄將全面掌握敍問題主導權，以色列和沙特在與黎巴嫩真主黨和伊朗敍利亞五方博弈中將居下風。三是美國撤軍將使“伊斯蘭國”組織獲得喘息並捲土重來，歐洲面臨的安全威脅大增。四是壓制伊朗是美中東政策的核心，美以反恐名義向敍派兵實為針對伊朗，保護以色列安全，以色列已聲稱將不顧一切自衞，可能爆發新的戰場。五是美對敍戰略趨於模糊，務實色彩上升，價值觀取向明顯趨淡，對阿薩德及其支持者是大利好，“阿拉伯之春”歸於失敗。

法國防長和外長同時宣佈，法國是敍利亞問題“當事國”，法英都不會從敍撤軍。這是法國首次正式承認向敍派兵，但未透露數量，只説是配合美軍行動。德國未派兵，但積極主張干預敍局勢。

23日，正在乍得訪問的馬克龍在記者招待會上對特朗普的決定“非常遺憾”，“盟友應該講信用，應與其他盟友協調”，“我要對馬蒂斯將軍和他決定辭職後所説的話致意。我們知道他是多麼可靠的對話者。”“盟友就是並肩戰鬥。”

特朗普在競選和就任後，一直對歐洲持輕蔑立場，使歐美傳統盟友關係受到戰後最大沖擊。歐洲大國則極力勸説特朗普不要拋棄盟友，繼續擔任盟主捍衞西方價值觀，特別是不能改善對俄關係“置歐洲於危險境地”。特朗普則堅持要求歐洲增加對北約投入並補交“保護費”，貿易問題上提高鋼鋁製品關税，重點在汽車貿易方面打壓德國。盟國要的是西方價值觀，要美國繼續提供保護，特朗普眼裏只有“錢”。特朗普回擊馬蒂斯有關不尊重盟國的批評，“盟國很重要，但不能利用美國”，一切含義均包括在內了。

歐洲盟國對美國從敍撤軍深表不解，對馬蒂斯辭職深表惋惜，對特朗普可能改變美傳統對外政策實行“戰略收縮”深表不安。法國認為，美國一舉一動之所以牽動歐洲，因為歐洲無力保衞自己，更沒有維護鄰近地區穩定的意志和力量，從而證明建立歐洲獨立防務的必要性。法英堅決不從敍撤軍，法德英還在努力“拉住美國”。

特朗普宣佈從敍利亞和阿富汗撤軍的同時，説美國士兵們到回家和重建的時候，是否是“戰略收縮”的信號？歐洲的擔心恰在這裏。(作者為國際問題研究基金會歐洲中心主任，前駐外大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