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德武:美國經濟隱患或許不止股市
作者:周德武
最近幾天由於華盛頓重要人事變化引發市場動盪,加上紐約股市三大股指上週損失慘重,投資者對全球經濟前景擔憂加劇,這個聖誕節對美國股市而言用“一片哀嚎”來形容並不為過。但是,在即將進入2019年的時候展望美國經濟,可能存在“隱患”的還不只是股市。
股市的非理性繁榮
特朗普逢人便談、引以為豪的股市,最近的表現可説是令他“心急如焚”。在24日這個平安夜前,美股全線跌逾2%,道指跌超600點,跌破22000點;標普500指數跌破2400點,跌入熊市,銀行與能源股領跌;納斯達克指數跌140點。反倒是“恐慌指數”上漲17%。美股已經持續了3個月的暴跌,意味着10年慢牛行情終結。美國股票市場近期持續疲軟也讓財政部長姆努欽不得不給全美六大銀行掌門人打電話,確認銀行業運營穩定,不會重現10年前的金融危機
自2009年3月以來美股從低谷中走出來,近十年間,納指、道指和標普三大指數的漲幅達300%以上,而美國GDP的整體增幅只有37%左右,股市的增長完全脱離了GDP增長的基本面,難怪著有《非理性繁榮》一書的作者席勒稱,美國股市再度呈現非理性繁榮,“華爾街不長記性”。關於“朱格拉週期”的討論早已持續一段時間,美國經濟的運作軌跡越來越向這個理論靠近。最近一些美國著名投行的報告也在呼應這個觀點,對2019年的美國經濟普遍不看好,認為衰退不可避免。
關税手段的負面效應
在經濟政策層面,本屆政府高舉“美國優先”的旗幟,繼續鼓動全球化大潮中失意的美國白人藍領,製造美國社會的進一步分裂。“開打貿易戰”在今年上半年成為白宮的一大經濟工具,並將目標對準包括盟國在內的眾多國家。尤其是把中國當做主要目標,宣稱要對中國大部分商品加徵10%至25%的關税。美國的一些官員甚至喊出“要讓美國經濟與中國經濟脱鈎”。
但經濟發展有自身的邏輯和規律,並不會以某個人的意志為轉移,互為產業供應鏈的局面在中美之間持續了相當一段時間。雖然一些美國商人在“施壓中國進一步開放市場”方面站在了白宮一邊,但並不等於他們不會掉轉槍口。尤其是隨着中國開放的大門進一步打開,投資和服務貿易的機遇再一次讓這些公司怦然心動。除非不想競選連任,否則特朗普不得不忌憚這些掌握“錢袋子”的大佬意見。更何況,構築一個“排斥中國”的市場需要時間,但問題是時間並不在特朗普一邊。尤其是共和黨丟了眾議院以後,總統提前進入“跛腳期”。在兩黨對立的大背景下,特朗普還能做多少事,是一個巨大的問號。
此外,美國加徵關税的滯後負面效應將逐步顯現。當前美國的通脹率徘徊在2%至3%的水平,隨着時間的推移,加徵關税的最直接後果是進口產品的提價,企業生產成本整體抬升,導致其利潤下降。進而只能向美國百姓轉嫁成本,對消費品價格指數敏感的終歸是社會底層,這部分人對政府的不滿或會急劇上升。所以,以遏制通脹和增加就業為己任的美聯儲自然不會無動於衷。
就業市場結構性矛盾
美國勞工部前不久發表的美失業率降至3.7%的報告,的確可以讓白宮吹噓一陣子,但這個數字是有很大水分的。正像社會被分裂一樣,美國經濟也早已呈現兩元結構。“硅谷”與“鏽帶”的對立、窮人與富人的對立、精英與草根的對立、白人藍領與少數族裔的對立,以及共和與民主兩黨的勢不兩立等,都沒有減弱。相反,在極端政策的推動下進一步極化。
一方面,美國經濟復甦產生了新的就業崗位需求;另一方面,一部分人選擇了不就業,因為他們的知識結構已經無法滿足美國僱主的新要求,合格的熟練技術工人在減少是不爭的現實。美國的勞動參與率從最高點的67%,降至目前62%的水準,可見美國就業市場呈現的結構性矛盾,並不是這兩年就能解決的。
正統白人在骨子裏的優越感,讓他們對髒苦累的工種沒有興趣。相比之下,拉美或亞洲等地區的合法或非法移民在耐受力方面將強得多。據統計,在過去的10年間,25至54歲的白人丟掉了650萬個就業崗位,而拉美裔美國人就業崗位淨增了300萬個,亞裔美國人的崗位增長了150萬,黑人增長了100萬。本屆美國政府的一系列經濟新政能在多大程度上提高白人藍領的滿意度存有巨大的未知數。
可以預料,隨着時間的推移,這些對美國明顯不利的因素將會產生疊加效應,對其構成有效的制約。平心而論,像美國這樣重商主義氣氛十分濃厚的國家,把算計和經濟利益放在首位也算不上離經叛道,但零和思維則不應是生意場的正確或常規邏輯。
中美兩國經濟結構互補本是一個客觀事實,從一定意義上説,中國恰恰是幫助特朗普實現“讓美國再次偉大”的夥伴,而不是對手。相信這些制約因素或許對校正特朗普的貿易觀起到積極意義。(作者是《人民日報》前駐紐約記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