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吉思汗最大的粉絲正在測試蒙古的民主 - 彭博社

蒙古國松金博爾多的成吉思汗騎馬雕像。

攝影師：泰勒·韋德曼/彭博社在蒙古國，很難逃避成吉思汗。

這位13世紀的征服者將他的名字捐贈給了首都的機場、一家酒店、一條中央大道、一座花園、一個俱樂部，甚至一家釀酒廠。然而，沒有什麼比由總統巴特爾嘎·哈爾特馬在蒙古草原上建造的高達40米（131英尺）的騎馬雕像更能喚起專制權力和偉大的精神。

現在，在巴特爾嘎當選不到兩年後，一些人擔心他廣泛的受歡迎程度和根除腐敗的運動可能使總統的權威更接近於他的英雄，而以民主為代價，使蒙古國更接近中國和俄羅斯。

巴特爾嘎·哈爾特馬於2017年6月23日在烏蘭巴托進行競選。攝影師：弗雷德·杜福爾/法新社/蓋蒂圖片社在議會的支持下，巴特爾嘎通過了一項法律，實際上賦予他廣泛的權力，可以通過他作為國家安全委員會主席的角色解僱法官和國家法律系統的高級成員。他毫不猶豫地立即解僱了一名最高法院法官和國家最高檢察官。蒙古國獨立反腐敗局的副總幹事可能是下一個。

身穿修身的海軍藍西裝和紅色領帶，總統用他標誌性的沙啞嗓音敦促立法者授予三人安全委員會權力，以驅逐那些“是保護‘政治經濟利益集團’非法活動的陰謀體系一部分”的人。

反腐敗組織透明國際和包括國際特赦組織在內的人權組織表示，這一舉動正在侵蝕該國的民主價值觀。

“不會有足夠的制衡，”烏蘭巴托開放社會論壇的司法項目經理巴達姆拉格查·普爾維多爾傑説。

但選民們對連續政府未能解決空氣污染和日益擴大的收入差距等問題感到憤怒。而巴圖爾嘎的硬漢形象和反腐敗的民粹主義競選使他獲得了廣泛的支持。

烏蘭巴托的煤電站排放廢氣。攝影師：泰勒·韋德曼/彭博社懸而未決的是蒙古在與俄羅斯、中國和美國之間微妙平衡影響力的遊戲中所面臨的國際形象。雖然西方民主國家將蒙古視為夾在俄羅斯和中國之間的民主綠洲，但該國在很大程度上依賴鄰國購買其資源並提供投資。今年三月，中國購買了蒙古86%的出口。

本月在美國國會提出的貿易協議——蒙古第三鄰國貿易法案——將取消對如羊絨等出口的關税，蒙古正推動將其貿易多樣化，擺脱對礦產的依賴。

巴圖爾嘎在2018年6月9日青島的上海合作組織峯會期間會見普京和習。攝影師：阿列克謝·德魯津寧 /法新社/蓋蒂圖片社共同提出該法案的美國參議員本·卡爾丁稱蒙古是“在專制海洋中的穩定民主”，為美國在亞洲的國家安全目標做出貢獻。在4月11日的聲明中，他表示該法案將為該國帶來就業機會，並幫助賦權女性，女性在該國的服裝行業中佔大多數。

但巴圖爾嘎也希望與包括中國和俄羅斯在內的八個成員國的上海合作組織加強合作。巴圖爾嘎在9月與俄羅斯總統弗拉基米爾·普京在符拉迪沃斯託克會晤時表示，與俄羅斯的關係是蒙古的優先事項。

蒙古總統的優勢在於他在國內的政治支持跨越了各個政黨。儘管一些世界領先民主國家的領導人可能在贏得兩極化議會的支持方面遇到困難，但巴圖爾嘎沒有這樣的煩惱。他的民眾支持和打擊腐敗的承諾使他在經歷了數月抗議腐敗的動盪議會中佔據了強有力的地位。

成千上萬的蒙古人在1月的零下20度的氣温中聚集在首都，抗議被普遍稱為“曼南”的政治精英，曼南是蒙古語中的“霧”，這個詞是通過將兩個主要政黨的縮寫結合而成的。

巴圖爾嘎是一位 vocal critic of oligarchs 和 elites，他指責他們在政府中操控一切，因其作為一個 tough-guy outsider 的形象而吸引了許多選民，獨立於一個受污染的政治體系。

“我尊重他，因為他是我們中的一員，普通公民中的一員。”

他是一位白手起家的百萬富翁和武術冠軍，曾參加俄羅斯的桑搏摔跤。作為蒙古柔道協會的前主席，他帶領國家的柔道隊在2008年北京奧運會上獲得了國家的第一枚奧運金牌。儘管他富有且出名，巴圖爾嘎仍然贏得了公眾的支持，成為人民的代表。

“我尊重他，因為他是我們中的一員，普通公民中的一員，”53歲的民主黨支持者納蘭策策格·巴特呼在4月10日的另一場示威中在政府宮附近抗議時説道。

總統自己的民主黨在76個席位的國家大呼拉爾中僅有9個席位，在上次選舉中遭受了巨大的失敗。但對國家安全委員會權力擴展的動議得到了許多2016年當選的新任議員的支持，該法案以85%的贊成票通過。

“新任議員沒有腐敗，”蒙古人民黨多數派成員甘巴塔爾·賈巴爾表示，他投票支持該法案。他説總統並沒有直接向政治家推動這一政策，但“他們的想法是相通的。”

值得注意的是，安全委員會的其他兩名成員是總理庫雷爾蘇赫·烏赫納和有影響力的議會議長贊丹沙塔爾·貢博賈夫，他們都來自蒙古人民黨多數派。

國家議會大廈矗立在烏蘭巴托的蘇赫巴托爾廣場之外。攝影師：泰勒·韋德曼/彭博社在蒙古，首相擁有執行權，總統則擁有否決權和司法任命權，並且是國家武裝部隊的首腦。但在過去十年中，總統們增加了他們的影響力，引發了對這一職位開始與首相相抗衡的擔憂。

“他們現在是一支團隊，”蒙古非政府組織“全球國際”的主席納蘭扎爾·哈什庫説，該組織促進言論自由。“這非常令人沮喪。這也是對蒙古民主的一次考驗。”

納蘭扎爾批評當選官員在未徵求選民意見的情況下匆忙通過一項法律。她認為該修正案是違憲的，並希望最終能有案件提交給憲法法院以推翻它。

總統辦公室的一份聲明表示，對廣泛權力的擔憂被誇大了。“唯一的變化是國家安全委員會在對法官的臨時暫停進行審議和由司法委員會履行之前，提出的建議，”聲明中説。

埃爾登特的埃爾登特礦業公司銅礦。攝影師：泰勒·韋德曼/彭博社在為規則變更辯護時，巴圖爾嘎引用了1998年對一名前政治家刺殺案中使用酷刑定罪的指控，以及對購買埃爾登特銅礦49%股份的擔憂。

總統提議的立法在提出後僅48小時內通過，並立即生效。執法通常在法律在州期刊上發佈後才開始。

“在蒙古，越來越多的聲音傾向於專制統治”

這讓一些議員感到不安，包括一些巴圖爾嘎自己黨內的人，他們是為數不多反對該動議的投票者之一。

“民主黨反對總統權力的擴張，”該黨的外交關係與合作秘書蘇赫巴特爾·策登賈夫説。“我們支持改善和加強議會制度。”

蘇赫巴特爾表示，法律的通過是蒙古人對民主失去信心的一個症狀。“在蒙古，越來越多的聲音傾向於專制統治，就像在俄羅斯，像在中國，”他説。

這並不令人驚訝。蒙古在2010-2013年短暫的礦業繁榮在商品價格下跌和政府與外國礦業公司之間的爭端導致投資減少後結束，迫使該國在2017年接受國際貨幣基金組織的救助。

位於南戈壁沙漠的Oyu Tolgoi銅金礦的空中視圖，該礦由力拓集團的Turquoise Hill Resources Ltd.子公司和國有的Erdenes Oyu Tolgoi LLC共同擁有。攝影師：泰勒·韋德曼/彭博社權力的轉變可能會進一步複雜化該國的投資，尤其是對於礦業公司，因為新舊交易將受到更嚴格的審查。該國最大的外資項目，力拓集團的Oyu Tolgoi銅金礦，已經卷入了一項涉及2009年簽署該協議的前財政部長的腐敗調查。

力拓及其當地子公司綠松石山資源未對評論請求作出回應。在其2018年財務報告中，該公司表示正在遵守蒙古反腐敗局關於前政府官員可能濫用職權的請求，但尚未收到當局通知其運營或員工受到任何調查的消息。

該國的人均國內生產總值為每年3,771美元，許多蒙古人認為即使是這筆財富也分配不公。由於經濟偏向於其巨大的煤炭和礦石儲備，這些資源使首都的寡頭們富裕，農村人口紛紛湧入烏蘭巴托，尋找工作和醫療等在農村地區稀缺的服務。

太陽昇起在烏蘭巴托郊區的蒙古包區。攝影師：泰勒·韋德曼/彭博社根據政府統計局的數據，從2010年到2016年，超過245,000人湧入該市，使人口達到150萬，約佔全國總人口的一半。他們在市郊創造了傳統蒙古包的廣闊區域，約60%的城市居民生活在這裏。

儘管總統展現出親民形象，但他的資產包括一家酒店、一家旅遊公司和一家肉類生產商。他的企業集團Genco Holdings Pte Ltd.以美國黑手黨小説《教父》中維託·柯里昂的橄欖油進口公司命名。

財富、獨立和力量的形象在他成為總統之前最大的創業項目中融合在一起，即成吉思汗雕像綜合體——一種13世紀的蒙古主題公園，配有傳統的蒙古包營地、工匠、弓箭手、馬匹和博物館，所有這一切都以巨大的汗像為頂點。

位於松金博爾多的成吉思汗雕像綜合體。攝影師：泰勒·韋德曼/彭博社這座雕像與里約熱內盧的基督像一樣高，包裹着250噸不鏽鋼，遊客可以通過馬的腹部攀爬到馬鬃上的觀景台，俯瞰草原。

對許多蒙古人來説，總統代表着一把新掃帚，將清掃國家並改善普通人的生活。其他人希望他與議會的聯盟能幫助結束阻礙經濟和改革的僵局。

“我相信他們，”議員甘巴塔爾談到安全委員會的三名成員時説。“如果這三個人永遠這樣下去，那就不好。好的解決方案是在解決所有問題後，我們必須重建曾經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