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們現在使用TikTok，因為數據挖掘的視頻非常有趣 - 彭博社

二月份在東京的TikTok派對。

攝影師：Shiho Fukada/Bloomberg大多數晚上，從大約7點到午夜，Sydney Jade都在 TikTok，這個當下熱門的手機應用。這個白金金髮的青少年拍攝自己唱音樂劇歌曲、做開合跳，並與離家不遠的沃爾瑪的店員開玩笑。她的短音樂視頻和直播很受歡迎——Jade有284,000名粉絲，其中一些人會定期給她發送虛擬禮物，比如99¢的彩虹嘔吐貼紙。

Jade的父母起初抵制TikTok。他們沒聽説過這個應用，Jade説，“不喜歡陌生人看我在卧室的粉色窗簾前獨自唱歌的想法。”但她説服了他們，認為TikTok“對孩子們比其他應用如Facebook更友好。”他們讓她去年加入，就在似乎每個其他青少年也註冊的時候。根據研究公司 Sensor Tower Inc 的數據，TikTok在一月份成為Android和iPhone商店中下載量最多的應用。

這個故事聽起來很像其他社交媒體巨頭如Instagram和Snapchat的崛起，它們都將自己作為Facebook大藍色應用的替代品。但TikTok並不是由斯坦福大學的學生創建的，馬克·扎克伯格無法收購或耗盡它。它是北京一家初創公司的子公司， 字節跳動有限公司，該公司在中國建立了一系列由大量數據和複雜人工智能驅動的有價值的應用。去年，字節跳動的投資者將公司的估值定為750億美元，是全球任何初創公司中最高的。

不可避免地，尤其是在特朗普時代，TikTok的快速增長和中國所有權使其成為審查的對象。上個月，美國外國投資委員會（CFIUS）命令北京崑崙科技公司，一家鮮為人知的中國遊戲公司，因其收購了知名的同性戀約會應用Grindr，而出售該業務，因明顯擔憂中國情報機構可能利用該應用的數據來勒索用户。在一份4月1日的文件中，該公司表示正在與CFIUS進行談判。美國當局尚未表示正在調查字節跳動與其所有權的關係，但該公司的龐大用户基礎可能使其成為目標。“社交媒體平台越來越被CFIUS視為敏感，”法律事務所White & Case LLP的國家安全和CFIUS業務主席Farhad Jalinous説。字節跳動表示，它現在將所有TikTok數據存儲在中國境外，並且中國政府沒有訪問權限。（該公司的隱私政策之前曾警告用户，如果法律要求，它可能會與其中國業務以及執法機構和公共當局共享他們的信息。）

另外，TikTok還面臨隱私和兒童安全方面的擔憂。今年2月，字節跳動因其收購併更名為TikTok的Musical.ly非法收集未成年人信息，被美國聯邦貿易委員會罰款570萬美元。這是兒童隱私案件中最大的FTC罰款。

和解並沒有嚇跑字節跳動的投資者或公司本身，該公司正在花費數億美元在Facebook上做廣告，希望吸引更多用户。例如，在過去三個月中，應用分析公司Apptopia表示，Facebook安卓應用用户看到的所有廣告中，有13%是關於TikTok的。

結果是，字節跳動在中國以外的成功超過了任何之前的中國互聯網公司，包括百度和騰訊。TikTok應用及其中文版的安裝次數已超過十億次。（它與彭博社的突發新聞網絡TicToc沒有關係。）去年底，管理層告訴投資者，他們預計今年的收入為180億美元，2020年為290億美元，據瞭解其財務狀況但未獲授權公開討論公司的人士透露。字節跳動將“成為全球參與者，”GGV Capital的管理合夥人Hans Tung説。“這只是時間問題。”

一名員工在1月30日的字節跳動總部休息。攝影師：Gilles Sabrie/Bloomberg字節跳動位於北京的總部，曾是一個航空航天博物館，擁有50英尺的玻璃天窗，展現了公司的快速步伐。在一個一月的下午，食堂裏播放的視頻要求員工分享新年的決心和遺憾。大多數似乎都與工作狂有關。“對我的前任，我很抱歉我太忙於工作，”一名員工説。“對我的孩子們，我很抱歉我從不在家，”另一條信息感嘆道。

企業文化在中國初創企業的標準下也顯得非常緊張。員工績效目標通過公司創建的移動應用程序Lark在內部發布，並每兩個月進行一次評審。在一次採訪中，字節跳動的企業發展高級副總裁劉震提到，創始人兼首席執行官張一鳴喜歡在北京辦公室在中國假期關閉時前往西方。“這樣他就可以繼續工作，”她解釋道。張一鳴拒絕了採訪請求。

現年36歲的他於2012年在北京清華大學附近的一間公寓裏創辦了字節跳動。其首款應用之一“內涵段子”利用人工智能根據用户的口味定製了一系列表情包。效果非常不拘一格——可以想象成Reddit，但更粗俗和個人化——該應用吸引了數千萬用户。字節跳動採用相同的方法開發了一款新聞應用“今日頭條”，它成為中國最大的新聞網站，擁有超過7億用户。這一成功引發了百度、阿里巴巴和騰訊的收購要約，但張一鳴都拒絕了。

然後在2016年，它在中國推出了一款短視頻應用“抖音”，允許用户添加音樂和動畫。次年，它創建了國際版TikTok。打開TikTok的用户會看到一個無盡的短視頻全屏播放流，通常配有音樂。點擊放大鏡圖標會顯示TikTok的“發現”頁面，展示“熱門標籤”下的視頻輪播。這些是互聯網表情包，例如#土豆肖像，用户為土豆化妝，或#獅子王挑戰，要求他們重現一個經典的獅子王場景。

雖然這些特點讓TikTok感覺與Facebook、Instagram和Snap相似，但該應用並不依賴社交關係來決定你打開時展示什麼內容。相反，TikTok通過利用數據來決定展示哪些視頻，首先是你的位置信息。然後，當你開始觀看時，它會分析你觀看時間最長的視頻中的面孔、聲音、音樂或物體。點贊、分享或評論進一步改善了TikTok的算法。在一天之內，該應用可以瞭解你到如此程度，彷彿它在讀你的心思。這就是為什麼來自俄克拉荷馬州的青少年Jade大多數看到的是人們跳舞的視頻，而她的媽媽則經常看到狗狗表演的片段。

TikTok與大型美國社交媒體應用的另一個不同之處在於，這些應用主要通過口碑傳播而成長，而TikTok的擴展並不是完全依賴於病毒營銷的魔力。儘管該應用最初在印度和東南亞迅速崛起，但在美國和歐洲吸引用户卻遇到了困難。在2017年11月，字節跳動以約8億美元收購了Musical.ly，這是一款擁有超過1億用户的音樂視頻應用。幾個月後，這些用户會發現舊的Musical.ly應用被帶有TikTok霓虹標誌的新應用所取代。該應用在美國突然擁有了相當大的市場份額。“Musical.ly相信有機增長，這在早期用户中效果很好，”GGV Capital的Tung説，他也投資了Musical.ly。“TikTok更多是基於算法推薦和付費增長，”這意味着在Facebook和其他地方的廣告。

“這不是真的，但它本可以是，我感到害怕”

與其他平台不同，許多TikTok的熱門標籤是由公司的營銷人員創建的，而不是用户的帖子中自然湧現出來。在其美國推出之前，字節跳動僱傭了大約40位社交媒體名人制作視頻——包括YouTube喜劇演員大衞·多布里克——每人支付數萬美元。一些合同要求這些影響者邀請他們的YouTube、Snapchat和Instagram粉絲轉到TikTok。

字節跳動仍然在中國賺取大部分收入，其短視頻應用向廣告商收取影響者推廣品牌收入的15%。TikTok還從粉絲在直播視頻中為創作者購買的數字貨幣銷售中抽取一部分。

理論上，更多依賴專業創作內容應該使TikTok比Twitter或Facebook更安全。但用户表示，直播中充斥着猥褻行為和粗俗評論。這對兒童來説可能是可怕的。來自俄克拉荷馬州的青少年傑德表示，她最近在直播中途結束，因為評論者説他們知道她住在哪裏，並威脅要殺死她的狗。“這不是現實，但可能會是，我感到害怕，”她説。今年2月，一名35歲的男子被洛杉磯縣警長辦公室指控假裝成13歲男孩，向至少21名女孩發送性信息。警方表示，他出現在其中一名受害者的家中，受害者只有9歲。

作為對FTC和解的回應，TikTok開始要求一些國家的用户，包括美國，輸入他們的生日，拒絕那些聲稱自己未滿13歲的人進入完整功能的應用。它還開始使用面部識別軟件來識別年輕面孔，驅逐未成年創作者，並防止年輕觀眾看到成熟內容。

現在説這些變化是否有效還為時尚早，但TikTok贏得了一些兒童安全倡導者的謹慎讚揚，他們表示其面臨的挑戰與其他平台類似，但由於其年輕的受眾，風險更高。“三年前，我們在努力讓他們採取正確行動時遇到了很大的困難，”澳大利亞電子安全辦公室的專員朱莉·因曼·格蘭特説。“他們開始變得更加負責任。”

字節跳動的目標不僅僅是社會責任。該公司的長期目標是完全消除令人反感的內容，成為“無爭議”的平台，正如投資者唐所説。這是一種獨特的中國審查策略——與字節跳動的美國同行的放任態度截然不同，他們往往支持幾乎不受限制的言論自由。（扎克伯格曾著名地表示，大屠殺否認應該在Facebook上被允許。）去年，張一鳴在媒體監管機構因該應用託管低俗內容而關閉笑話應用後發表了公開道歉。該公司僱用了數千人來監管內容，優先考慮共產黨員，並投入更多資金開發算法以篩選帖子。

如今，字節跳動的人工智能在視頻發佈時進行篩查，自動刪除內容，而無需等待用户投訴。TikTok在印度的運營負責人拉傑·米什拉表示，目標是成為一個“人們來這裏娛樂而不是製造任何政治衝突的一站式娛樂平台。”他並沒有試圖尊重世界上最大民主國家憲法中寫入的言論和表達自由。當被問及TikTok是否會允許對印度總理納倫德拉·莫迪的批評在應用中顯著展示時，米什拉回答：“不。”四月中旬，谷歌和蘋果應用商店阻止了TikTok在印度的新下載，因為法院要求政府因對色情內容的擔憂而禁止該應用。字節跳動正在對這一行動進行抗爭。

在2019年2月16日東京的TikTok創作者實驗室上，獲得TikTok獎項的獲獎者在舞台上觀看其中一段獲獎視頻。攝影師：福田志保/彭博社字節跳動是否最終成功在很大程度上將取決於其吸引擁有更高消費能力的老年用户的能力。TikTok一直在鼓勵為這些人羣製作烹飪、旅行和體育視頻。同時，它還在其4萬名員工的基礎上增加了數千名員工，並向廣告活動投入了數億美元。它還在開發搜索引擎、為直播者銷售產品的方式以及類似Slack的企業聊天服務。

根據熟悉該公司的人士透露，管理層已與銀行家會面討論上市事宜。（該公司否認有公開募股的計劃。）根據另一位熟悉其財務狀況的人士，字節跳動在2018年預計將損失約10億美元。

儘管如此，該公司的全球雄心已足以引起Facebook的注意，後者在2018年底推出了一款類似TikTok的應用Lasso。根據Sensor Tower的數據，目前僅有70,000人下載了該應用，但Facebook過去在擊敗競爭對手應用方面取得了成功。該公司在成功複製其最受歡迎的功能“故事”之前，發佈了多個Snapchat克隆應用。這導致Snap的增長放緩，而Instagram的增長加速。

扎克伯格似乎在去年美國參議院聽證會上承認了字節跳動和其他中國新興企業帶來的威脅，此次聽證會是在劍橋分析醜聞之後。阿拉斯加州的共和黨人丹·沙利文給了他一個軟球，表示扎克伯格從大學輟學生到科技巨頭的崛起可能具有愛國元素。

“只有在美國，”沙利文説。“你同意這個嗎？”

“參議員，主要是在美國，”扎克伯格説，並指出“有一些非常強大的中國互聯網公司。”

“你應該對這個問題回答‘是’，”沙利文説。

在俄克拉荷馬州，傑德並不擔心地緣政治或監管，她大部分時間不使用Facebook和Snapchat。在TikTok上，她塗上新鮮的糖果蘋果色口紅，並在J.C. Penney的收銀台後面對着Kelis的*《Milkshake》* 進行對口型表演，同時跳舞。

“這裏有一些討厭的人，”她談到使用這個應用的經歷。“但大多數時候，這只是一個有趣、友好的地方。” —與塞麗娜·王、帕維爾·阿爾佩耶夫和**馬克·伯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