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博社：菲亞特失去一位不可或缺的領導者所面臨的危機》

一輛菲亞特500在法國阿爾勒的街道上。

攝影師：伊恩·漢寧/REA/Redux在2018年7月20日的早晨，一個温暖的星期五，一架菲亞特克萊斯勒的企業噴氣機從意大利都靈起飛，董事長約翰·埃爾坎在機上。這是埃爾坎在一週內第二次跨越阿爾卑斯山，前往蘇黎世大學醫院，試圖發現他的首席執行官塞爾吉奧·馬爾基翁內的問題。三天前，埃爾坎被馬爾基翁內的醫生拒絕進入醫院的重症監護室，醫生表示這將侵犯患者的隱私。董事長沒有收到關於首席執行官從6月底進行的手術恢復情況的更新。公司沒有人知道他已安排進行該手術。

彭博社商業週刊博格包，拖包的克羅克斯，如何贏得美國媽媽的青睞減税自我償還及其他童話故事印度腐爛的米飯引發對莫迪食品政策的不滿美國芯片引導的俄羅斯導彈擊中了6歲女孩埃爾坎心中只有一個問題。公司在其2017年年報中告訴投資者，馬爾基翁內對其戰略的執行“至關重要”，這是高度讚揚但也充滿風險。菲亞特在馬爾基翁內的領導下，市場價值增長了十倍。如果這位超級首席執行官——同時管理着家族的三家大型公司——失去能力，會發生什麼？埃爾坎在第一次訪問蘇黎世醫院的晚上開始評估選項，當時他在與馬爾基翁內的伴侶曼努埃拉·巴特扎託湖邊散步後前往機場。這第二次訪問將充滿緊張：公司的第二季度業績將在五天內公佈，媒體對首席執行官的健康狀況的猜測也在增加。當埃爾坎穿過醫院的玻璃門時，他看到了巴特扎託，和她交談後，他意識到他的首席執行官再也不會回來了。 馬爾基翁內統治着菲亞特克萊斯勒汽車公司——以及阿涅利家族的其他汽車和卡車公司，法拉利公司和CNH工業公司——主要依靠他的手機。大多數時候，他使用的是一部iPhone，頭像是一輛紅色法拉利在一級方程式大獎賽上超過一輛競爭對手的梅賽德斯。他通過WhatsApp向50多名直接向他彙報的人發出每日指令。他似乎被一種強迫的態度所支配：“完成這件事是理所當然的，簡單就是這樣，”他曾對彭博商業週刊説。馬爾基翁內的手機唯一休息的時間是他上牀睡覺——即便如此，每天也只會從會議、電子郵件和短信中得到三到四小時的喘息。

儘管他的病情的確切性質尚未正式公佈，但馬爾基翁內在去世前一年就知道自己病得很重。在他突然消失在蘇黎世醫院的幾周前，他看起來蒼白、腫脹且虛弱，即使在運用手機管理他的汽車帝國時也是如此。6月28日他接受手術後，一切都變得沉寂。只有巴泰扎託和他最親近的親屬知道他住院的消息。其他人，包括菲亞特的控股股東埃爾坎；公司的高管；以及董事會成員，都對此一無所知。馬爾基翁內的WhatsApp賬户下線；數百條信息未被閲讀。7月5日，菲亞特發言人確認首席執行官接受了“肩部手術”，並預計“短期恢復”的聲明是關於他病情的唯一更新。阿涅利家族的三家公司面臨停滯的風險。馬爾基翁內在每個重大決策上總是有最後的發言權，從批准超級碗的吉普廣告到選擇首款法拉利SUV的設計。他甚至簽署了關於歐洲每月汽車交付的新聞稿。

進入一個沒有塞爾吉奧·馬爾基翁內的世界

在6月1日，距離入院僅幾周，馬爾基翁內慶祝達成一個重要目標：在第二季度結束前使菲亞特克萊斯勒擺脱工業債務，以便更好地應對任何突發危機。儘管馬爾基翁內通常穿着像他的偶像史蒂夫·喬布斯那樣的深色毛衣，但他在五年計劃的發佈會上通過繫上領帶來慶祝這一里程碑。那天，菲亞特股票在米蘭交易中接近歷史最高點：當馬爾基翁內在2004年加入公司時，菲亞特的三家公司現在總值達800億美元。

塞爾吉奧·馬爾基翁內 由 托馬索·埃巴爾特馬爾基翁內在2019年計劃退休之前的最終目標是將集團的價值提升至1000億美元。這個計劃需要一個重大的決定：誰將接替他並傳承他的遺產？他曾考慮在離開菲亞特後與一羣親密助手創辦自己的管理公司，但首先他必須幫助埃爾坎選擇合適的繼任者。“我們會在領導層上做出正確的選擇，別擔心，”他在2018年1月我最後一次採訪時，在晚餐和格拉帕酒中説道，當時我問他關於繼任的問題。“接下來這個火雞將會是一隻好火雞，他將被一羣其他火雞包圍，這些火雞將和新商業計劃的頂級火雞一樣全心投入。你管他幹嘛？” 在7月20日的蘇黎世，埃爾坎知道他必須在沒有馬爾基翁內的情況下做出這個關鍵決定。飛回都靈——菲亞特於1899年成立的地方——他召集了菲亞特、法拉利和CNH的高管、董事會成員，要求他們第二天在城市集合。在他們召開會議之前，他必須想出候選人供他們考慮。至少對於菲亞特來説，這個過程已經進行了幾個月。潛在候選人包括歐洲負責人阿爾弗雷多·阿爾塔維拉、吉普負責人邁克·曼利和首席財務官理查德·帕爾默。埃爾坎將名單縮減到兩個與董事會討論：帕爾默和曼利。

在緊急會議即將召開之際，帕爾默退出了競選，而曼利確認他想要這個職位。因此，埃爾坎提名了曼利，他在吉普車的繁榮中發揮了關鍵作用，吉普是菲亞特最盈利的部門，2018年的銷量從2009年的30萬輛上升到超過160萬輛。阿爾塔維拉，馬爾基翁內十多年的親密助手，告訴董事長他打算辭職。帕爾默繼續擔任首席財務官，並已被任命為董事會成員，他與曼利和埃爾坎密切合作，負責菲亞特克萊斯勒的戰略，並承擔新的併購責任。

隨後，埃爾坎選擇了馬爾基翁內的繼任者作為CNH的董事長，任命了埃克索爾控股公司的董事總經理蘇珊娜·海伍德擔任該職位。由於馬爾基翁內預計至少還會待三年，法拉利沒有明顯的接替人選。埃爾坎選擇了菲利普·莫里斯國際公司的董事長路易斯·卡米列裏，他是法拉利的董事會成員，具有國際聲望，並且可以在短短几個小時內接受這個職位。

7月21日，董事會確認了埃爾坎的選擇——正好趕上那晚的黃金時段新聞節目。四天後，馬爾基翁內的家人宣佈他去世了。 馬爾基翁內留下了幾個“如果”，包括最終無果的與大眾汽車和標緻汽車的合併接觸。2013年，當時擔任法國總統弗朗索瓦·奧朗德高級顧問的埃馬紐埃爾·馬克龍與菲亞特進行了初步談判，討論與陷入困境的標緻的合併。2014年底，馬爾基翁內被一些顧問告知，標緻的新任首席執行官卡洛斯·塔瓦雷斯有興趣討論交易，並且不會與菲亞特的首席競爭這個職位，據三位熟悉此事的人士透露。但到那時，馬爾基翁內對此已沒有興趣。（塔瓦雷斯否認提出過這個提議。）

在2016年，馬爾基翁內考慮了所謂的“沃爾夫項目”——在德國汽車公司面臨排放醜聞後，與大眾汽車的美國業務合併的選項。這沒有取得任何進展，馬爾基翁內很快將注意力轉向了他對菲亞特克萊斯勒的利潤目標以及提升其品牌價值的計劃，他希望在他計劃退休之前，使公司足夠強大，以應對顛覆性的電動和自動駕駛革命。

有一個未完成的項目，馬爾基翁內可能會遺憾終生。他想通過將菲亞特克萊斯勒與其最大的美國競爭對手通用汽車公司合併，創造世界上最大的汽車製造商。這個計劃被稱為“氣缸行動”。與埃爾坎一起，他在2013年至2015年間向通用汽車高管，包括新任首席執行官瑪麗·巴拉，發送了三封探索性信函。所有信件都沒有得到回覆。隨後，馬爾基翁內試圖通過尋求激進投資者的幫助來迫使巴拉坐到談判桌前。他甚至考慮過敵意收購。在2015年，馬爾基翁內已經獲得了歐洲銀行的初步承諾，以融資600億美元的現金報價收購通用汽車。但條件並不合適，正如埃爾坎很快意識到的那樣：對於負債累累的菲亞特來説，這風險太大，而巴拉得到了美國主流的支持，以及包括沃倫·巴菲特在內的頂級通用汽車投資者的支持。奧馬哈的先知勸阻了埃爾坎，建議巴拉應該有機會管理通用汽車。

經過幾個月的準備，馬爾基翁內得出結論，他無法推動與通用汽車的合併。顯然感到失望，他在密歇根州的豪宅接受採訪時告訴我：“如果沒有人想要你，那麼獨身可能是唯一的選擇。”他將自己的挫敗感發泄在阿涅利家族身上，感到缺乏支持。這是他與埃爾坎之間幾次起伏之一，他們之間關係密切。但他足夠現實，在私人談話中承認，美國永遠不會允許他發起一場挑戰國家最大汽車製造商首位女性首席執行官的戰鬥。馬爾基翁內去世後，埃爾坎的首個戰略決策之一是將菲亞特克萊斯勒的馬涅蒂·馬雷利組件業務出售給KKR & Co.的卡爾索尼克·漢賽——這一舉動在首席執行官最後生病的幾個月前已經在討論中。這將為汽車製造商帶來超過60億歐元（68億美元）的現金，並向其投資者支付20億歐元的特別股息。

自馬爾基翁內去世以來，這兩家公司似乎都在蓬勃發展。CNH的股票上漲了超過10%，而法拉利的股票在強勁的收入和利潤的幫助下恢復了早期的損失。

但在馬爾基翁內去世近九個月後，菲亞特克萊斯勒的股票價值已損失超過10%——約40億歐元——這與 全球汽車行業的放緩有關。分析師們仍然擔心公司在沒有其建築師、工程師和首席飛行員掌控的情況下的“耐久性”，正如伯恩斯坦研究公司的馬克斯·沃伯頓——馬爾基翁內最喜歡的對手之一——在首席執行官去世後的致敬信中所寫。

曼利作為首席執行官的首次官方聲明並沒有幫助。7月25日，在馬爾基翁內去世消息宣佈幾個小時後，他下調了2018年的利潤目標，導致當天股價暴跌超過15%。六個月後，當他向投資者提供疲軟的2019年展望時，股票再次受到打擊。曼利面臨比預期更為嚴峻的商業環境，包括美國與中國之間的貿易戰以及更嚴格的排放規則，尤其是在歐洲。2018年全球汽車銷量下降，今年也有可能再次下滑。

隨着市場放緩，汽車製造商面臨着巨大的壓力，必須在開發昂貴技術時聯合努力和投資。曼利已表示，菲亞特克萊斯勒再次願意探索與其他汽車製造商合作甚至合併的方式。根據知情人士的説法，與標緻的新的聯合投資談判已經開始。自三月初以來，菲亞特的股票因交易正在進行的猜測而上漲。

菲亞特克萊斯勒至少有兩條馬爾基翁內哲學來指導它。他在都靈的辦公室裏掛着巴勃羅·畢加索的肖像和座右銘“每一個創造的行為首先都是一個毀滅的行為。”還有馬爾基翁內自己的話：“我天生就是一個修復者。那些管理不善、結構不良、沒有競爭力的事物，都是不好的事物。我需要修復它們。”和行業中的其他人一樣，埃爾坎意識到下一場汽車革命正在進行中——而他和菲亞特克萊斯勒正朝着這個方向前進，而馬爾基翁內不在身邊來修復這些問題。 ——改編自 塞爾吉奧·馬爾基翁內，作者：托馬索·埃布哈特，意大利由斯佩爾林與庫普費爾出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