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非是世界上最不平等的國家 - 彭博社

約翰內斯堡的一名垃圾拾荒者。

攝影師：瓦爾多·斯維格斯/彭博社盧揚達·赫拉特斯瓦約在他稱之為家的破舊市中心學校建築中凌晨4點醒來。他把一雙工人手套塞進口袋，像騎巨型滑板一樣騎着倉庫手推車前往南非經濟大都市約翰內斯堡的一個郊區：今天是垃圾收集日。

這位35歲的大學輟學生常常在空腹的情況下走8公里的路——他只能負擔一天吃兩頓飯。時間寶貴，因為他必須在城市垃圾車到達之前儘可能多地回收可回收物品——鐵罐、塑料瓶、紙箱。

盧揚達·赫拉特斯瓦約攝影師：瓦爾多·斯維格斯/彭博社“你得早點去，以避開交通，”赫拉特斯瓦約一邊抬起一個比薩盒，搖晃出餅皮和煙蒂，一邊説道。“人們沒有意識到，我們是在補貼城市和居民。如果我們不去工作，他們就會缺少收集所有垃圾的卡車。”

赫拉特斯瓦約是約翰內斯堡估計有6000名垃圾拾荒者中的一員，他們靠別人的垃圾為生，世界銀行稱這裏是地球上最不平等的國家。種族隔離的遺產使得不平等根深蒂固，執政的非洲國民大會自25年前執政以來未能縮小財富差距。這仍然是總統西里爾·拉馬福薩面臨的最大挑戰之一，他是一位千萬富翁，正準備在非洲國民大會贏得5月8日的全國大選後開始新的任期。

“南非國民大會似乎提出的是一種混合經濟方法：創造一個更有利於商業的環境，並對外國投資者更加開放，而另一方面，國家在需要時進行干預提供幫助，”斯坦倫博斯大學的政治學家科萊特·舒爾茨-赫岑貝格説。“但在這方面效果不一，確實面臨着很大的挑戰。”

首席執行官和頂級律師的年收入高達2000萬蘭特（140萬美元），而官方最低工資為每小時20蘭特（1.40美元）。根據位於毛里求斯的AfrAsia銀行的數據，南非是撒哈拉以南非洲國家中百萬富翁和億萬富翁最多的國家，這一數字預計在未來八年內將顯著上升。與此同時，5500萬人口中幾乎一半被認為是長期貧困人口。

垃圾撿拾者在一所廢棄學校分揀垃圾。攝影師：瓦爾多·斯維格斯/彭博社雖然南非國民大會政府使超過200萬人擺脱了貧困，改善了基本服務的獲取，並推出了令人印象深刻的社會援助計劃，但根據世界銀行的數據，南非目前27%的高失業率仍然是幫助窮人的最大障礙。

“南非非常有效地利用其財政工具，”這家位於華盛頓的貸款機構的發言人在電子郵件評論中表示。“即便如此，南非在税收和支出後的不平等和貧困水平仍然不可接受地高。”

閲讀更多：小國正在成為最健康的國家

在開普敦，這個世界頂級旅遊目的地之一，與約翰內斯堡這個由移民建成的龐大城市之間，富人與窮人之間的對比尤為顯著。約翰內斯堡擁有不少於20個頂級高爾夫球場和大約19,000名百萬富翁，幾乎佔全國高收入人羣總數的一半。

保時捷和瑪莎拉蒂隨處可見，奢華的豪宅也是如此。居民們在Facebook羣組中詢問整形外科醫生和狗針灸師的推薦，或湧向奢侈購物中心最新的法式糕點店——這一切都證明了AfrAsia銀行所稱的2760億美元家庭財富，這一財富的總額超過了芬蘭的國內生產總值。

而在這道分界線的另一邊，有像Hlatshwayo這樣的人，他在家庭資金耗盡時被迫放棄銀行學業，並因工作條件不健康而辭去了廚房經理的職位。

Hlatshwayo在約翰內斯堡北部的一個綠樹成蔭的郊區翻找垃圾袋。攝影師：Waldo Swiegers/Bloomberg在當地被稱為推車工的Hlatshwayo會説五種語言，現在他坐在一支黑人工人的隊伍的最底層，這些工人每天在城市的林蔭街區中為富人服務。就在他到達不久後，園丁、遛狗者、保安和穿着白色圍裙的女傭們也紛紛出現，掃落葉或推着垃圾桶。

“作為回收者有着巨大的污名化，但他們正在解決我們的廢物問題，並在失業的背景下創造了自己的工作，”威特沃特斯蘭大學的學者梅拉妮·薩姆森説。“這是一種非正式的財富再分配形式，是對政府政策不足的回應。許多回收者選擇這項工作，因為它比做家政工、建築工人或園丁更可取，在這些工作中，他們失去了對自己時間的控制，並可能遭受僱主的種族歧視和虐待。”

廢物拾荒者對當地經濟也至關重要：他們收集多達80%的消費後包裝和紙質材料，使南非的回收率相當於一些西歐國家。薩姆森引用行業數據稱，市政當局每年在填埋成本上節省高達7.5億蘭特。

雖然許多人戴着面罩以避免被認出，但赫拉特斯瓦約並不為自己的工作感到羞愧。他稱這為“備份計劃”。他是一個正在登記城市所有廢物拾荒者的協會的一部分，並幫助組織了本月的一次遊行，要求市政當局停止僱傭私人回收公司。

然而，他對政府持懷疑態度，並沒有投票。

“幾天前我在我的Facebook上寫道：‘我覺得我是一名社會主義者’，”他愉快地説。“為我們的自由而死的人，我認為他們不會再這樣做。這種自由只惠及少數人。”

當廢物拾荒者分揀可回收物品時，肉類在烤架上烤制。攝影師：沃爾多·斯維格斯/彭博社一旦哈拉特斯瓦約回到他與大約300名其他垃圾分類工人一起生活的學校，他和三位同事開始分揀可回收物品。午餐是幾條烤肉，他們迅速填滿七個成人大小的袋子，有些袋子重得需要三個人才能把它們抬上手推車。他們一次都沒有坐下。“時間就是金錢”被噴塗在學校院子的一面牆上。

然後，這四個人一路推拉着他們的貨物，穿過繁忙的交通，前往最近的回收中心。幾乎有30個人已經在排隊，等待一個小門打開，以便他們可以稱重自己的袋子並將內容物扔進容器。最後，在晚上6點，輪到哈拉特斯瓦約和他的朋友們了。他們在户外工作了14小時後，獲得了958蘭特，四個人平分。

“我母親喜歡我沒有犯罪的事實，”哈拉特斯瓦約説。“你永遠不知道生活會把你帶到哪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