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尼斯正在經歷一場漫長而緩慢的死亡 - 彭博社

貢多拉船伕在聖馬可廣場。

攝影師：費德里科·維斯皮尼亞尼/彭博社

如果你去過威尼斯，你就明白了。即使是最疲憊的環球旅行者也無法不對這個完全建在水上的百年古城的獨特性和美麗感到驚訝。

然而，即使是最短暫的訪問也揭示了威尼斯不再是一個活生生的城市，成羣的遊客遠遠超過了實際的威尼斯居民，擠滿了它的瀉湖、橋樑和人行道。數字證明了這一點。這個城市的人口在1500年代基本達到頂峯，儘管在1970年代又回升到接近16世紀的水平，但今天的威尼斯居民只有50年前的三分之一。

聖馬可廣場的遊客。攝影師：費德里科·維斯皮尼亞尼/彭博社里亞爾託橋。攝影師：費德里科·維斯皮尼亞尼/彭博社曾經是地中海的主要城邦，今天的威尼斯似乎無力阻止遊客越來越多、居民越來越少的趨勢。本月早些時候，一艘巨型郵輪撞上了一艘滿載遊客的船，導致四人受傷，市民協會和日益減少的威尼斯居民迅速提醒人們他們多年來所説的話：瀉湖太小，太擁擠，無法容納每天在旺季出現的巨型郵輪。

但威尼斯無法停止。它更像是一個博物館而非現代城市，沉迷於遊客帶來的現金。化工和鋼鐵等傳統產業正在消失，意大利的發展部甚至宣佈該地區處於工業危機中。除了旅遊業幾乎沒有其他選擇，這座被稱為“塞雷尼西瑪”的城市似乎別無選擇。

“這一事故是多年來以金錢為名做出選擇的直接後果，”負責聖馬可廣場商業協會並在廣場經營冰淇淋店的克勞迪奧·維爾尼爾説。“這座城市受到過度旅遊的困擾。服務無法跟上對快速、廉價旅遊日益增長的需求。”

一處豪華公寓，出租給遊客，位於一箇舊威尼斯宮殿前面，旁邊是一棟廢棄建築。攝影師：費德里科·維斯皮尼亞尼/彭博社新街上的紀念品攤位。攝影師：費德里科·維斯皮尼亞尼/彭博社根據城市酒店的數據，2017年近500萬遊客訪問了這座城市，而2002年僅為270萬，這些數據並未考慮通過Airbnb Inc.及類似服務的數千個預訂。同時，居民人口已減少到6萬以下。

在街道，或者更確切地説，在運河的層面上，很明顯需要採取措施來控制遊客數量。在無車的歷史中心，等待“水上巴士”——運河上的本地公交車——的時間可能長達20分鐘，儘管票價為6歐元（約7美元）。

與曬傷的紀念品獵人肩並肩，居民們表示他們厭倦了在城市標誌性的“bacari”小巷酒吧裏等待半小時才能喝上一杯普羅塞克。

而現在，他們也被迫像遊客一樣付費。許多商家放棄了舊的兩級定價系統，遊客為食物和服務支付更多費用，這意味着當地人現在也要支付與外來者相同的高價。

“威尼斯已經成為一個無法居住的地方，”紀念品街頭商販尼古拉·烏西説。“這裏太貴了，一切都旨在促進旅遊。”烏西支持設立一個限制每日入場人數的預訂系統。

他還是ASC（“社會住房大會”）的成員，這是一個旨在將空置或被遺棄房屋歸還給人們和家庭的地方居民協會。雖然這在法律上是非法的，因為這些房屋屬於一個管理它們的公共團體，但它也幫助一些被遺棄的地區恢復了生機。其中一個就是位於朱代卡島的一個非常中心的社區。

34歲的阿萊桑德羅·杜斯，另一位ASC成員，每月支付10歐元的租金，住在聖馬可對面的一個一居室公寓。每天他都面臨被驅逐的風險，冰箱上的便籤提醒他下次警察來訪是在九月份。

ASC，一個住房社區團體，協調城市中被遺棄建築的非法佔用。34歲的阿萊桑德羅·杜斯在朱代卡島的一處被佔用房屋外擺姿勢。橫幅上寫着：“我們不會離開，因為我們愛威尼斯。”攝影師：費德里科·維斯皮尼亞尼/彭博社Ca’ Da Mosto，威尼斯大運河上最古老的威尼斯-拜占庭風格宮殿，已經被遺棄了三十年。現在它正在修復中，將變成一家酒店。攝影師：費德里科·維斯皮尼亞尼/彭博社如果高昂的價格和成羣的遊客還不夠，氣候變化也在驅趕當地居民。2018年經歷了121天的高潮，海水比海平面上升了80釐米。洪水經常對住宅、餐館和商店的底層造成損害，而曾經是冬季現象的洪水現在發生得更頻繁，最近一次是在今年6月19日。

如果你和遠離主要運河喧囂的當地人聊天，話題總會轉到洪水，而每個威尼斯人的嘴邊都掛着“MOSE”這個詞。每個人對MOSE都有自己的看法，這是一套正在威尼斯瀉湖外建造的移動閘門系統，旨在保護威尼斯免受亞得里亞海的影響。

“MOSE是一個無用的項目，”烏西説。“在15或20年前辯論開始時，這一點應該已經很清楚，但現在已經成為共識。”

這個項目已經超出預算，達到55億歐元，並且進度滯後，至少要到2022年才能準備好。檢查發現，自工程開始以來被淹沒的鉸鏈已經腐蝕。一些閘門無法升起，另一些由於沉積物的積累而無法收回。甚至有些結構損壞被歸咎於當地貽貝的羣落。

當地人指出，有報告稱腐敗在系統的延誤、成本超支和技術故障中發揮了作用，這一觀點證實了威尼斯人的懷疑和對流入卻與他們無關的資金的怨恨。

“政治和金錢正在扼殺威尼斯，”34歲的威尼斯活動家亞歷桑德羅·杜斯説。“一艘大型船隻每天支付高達30,000歐元的停靠費，很難拒絕。威尼斯是下金蛋的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