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屬維爾京羣島保護其離岸經濟的鬥爭 - 彭博社

2019年6月27日，英屬維爾京羣島的羅德鎮景觀。

攝影師：Philip Montgomery，彭博商業週刊英屬維爾京羣島British Virgin Islands是超過400,000家公司註冊地，持有1.5萬億美元的資產。如果你走在這個加勒比海羣島的首都羅德鎮，你可能不會意識到這一點。母雞和公雞在主街的狹窄單行道上與汽車肆無忌憚地競爭。設立和服務成千上萬離岸公司的律師事務所佔據着與色彩鮮豔的木屋相鄰的簡陋建築，這些木屋裏有着名為“好傢伙”的廉價美容院和服裝店。

除了主街上幾塊破舊的綠色路標，幾乎沒有道路標記。英屬維爾京羣島沒有郵件投遞；其企業和32,000名居民使用郵政信箱作為地址，這就是為什麼羅德鎮的一個郵政信箱可以名義上成為來自世界各地數千家公司之家。數百名律師、會計師和公司代理人在托爾托拉島的各個建築中工作。在一些避税天堂——盧森堡、摩納哥，甚至開曼羣島的部分地區——錢財在每個角落流淌。而在英屬維爾京羣島，財富幾乎沒有留下痕跡地流過。

羅德鎮的主街。攝影師：Philip Montgomery 為彭博商業週刊當我在四月訪問時，我的第一站是煙草碼頭，這裏是一片看似普通的房屋，位於主路旁邊，全球會計公司 BDO Ltd. 佔據了一棟四層的綠褐色建築，周圍環繞着棕櫚樹。走進裏面，我遇到了 Ryan Geluk，一位瘦高、留着鬍子的會計師，他是該公司在島上的副總經理，還有 BVI 的國際業務主管 Neil Smith。Geluk 開始在鍵盤上敲擊，向我展示他引以為豪的數據庫：受益所有權安全搜索系統，或稱 BOSS，BVI 自 2017 年開始使用該系統，以滿足國際要求，跟蹤其公司的所有者。牆上的屏幕顯示了一組數據集。他點擊了 Almighty Dollar，這是一家註冊於 2007 年 12 月的公司，地址為 Road Town 的 P.O. Box 9272，擁有者為 John Zykov-Wumu，護照號碼和出生日期也在其中。

*[*點擊這裏閲讀 BVI 財務的回應。 彭博對其內容提出異議，並堅持文章的立場。]

Almighty Dollar 並不是真正的公司，而是一個原型，這也是 Geluk 能展示給我的全部。儘管他幫助建立了這個系統，但 Geluk 並沒有權限掃描整個數據庫。實際上，只有兩個人，BVI 財務調查局的兩名未具名員工，能夠搜索整個系統，該系統包含了大約 600,000 名直接或間接控制在這裏公司的所有者的詳細信息。據信，全球大約三分之一的離岸公司註冊在 BVI。

瑞安·蓋盧克幫助建立了一個數據庫，列出了60萬名英屬維爾京羣島註冊公司的所有者，但他並不是可以自由搜索該數據庫的兩個人之一。攝影師：菲利普·蒙哥馬利，彭博商業週刊蓋盧克表示，BOSS使用的加密技術從未被破解。“如果有人從像朝鮮這樣的異常地方訪問它，它將立即關閉，”他告訴我，並補充説，這些數據存放在一個只有他和他的團隊知道的秘密地點。“我能説的就是，”他説，“它位於一個七國集團國家，而不是美國。”

儘管如此，變革正在向英屬維爾京羣島逼近，但如果這裏的政治家和商人，以及許多不太有聯繫的人能夠幫助的話，變革可能不會發生。去年，英國議會投票決定強制要求英屬維爾京羣島和其他13個英國海外領土實現透明度，這些地方是前殖民地，國旗上展示着聯合傑克，女王任命一位總督來控制外交事務和執法，司法系統基於英國普通法。這是英國國會議員之間罕見的跨黨共識，自2016年以來，他們在脱離歐盟的條款上一直處於僵局。透明度立法的關鍵部分是要求每個海外領土製作類似BOSS的東西並公開發布。

英屬維爾京羣島在黑暗離岸經濟中的地位在2016年的 巴拿馬文件泄露事件中得到了揭示，11.5百萬份來自 莫薩克·馮塞卡律師事務所的文件被 國際調查記者聯盟發佈。這些披露引發了全球範圍內對洗錢、制裁違規和避税的調查，值得注意的是，泄露事件中曝光的公司中有超過一半是在英屬維爾京羣島註冊的。（許多人建議，這個醜聞應該被稱為英屬維爾京羣島文件。）從披露中可以清楚地看出，英屬維爾京羣島的監管不夠充分，這仍然是一個關注點：去年，英屬維爾京羣島的監管機構僅對金融公司進行了四次現場檢查。

颶風厄瑪於2017年9月席捲了這些島嶼。風暴造成的損害仍然隨處可見。攝影師：菲利普·蒙哥馬利為《彭博商業週刊》拍攝這裏的人們非常清楚對隱藏財富和失去税收的憤怒。他們只是不相信自己有責任，許多人否認他們的國家甚至是一個避税天堂或保密司法管轄區。英屬維爾京羣島實際上是全球透明度運動最 vocal 的反對者之一，這使得其反擊的成功與否成為全球對離岸行業施壓是否有效的晴雨表。

當你走在羅德鎮的塵土飛揚的街道上時，立刻並不清楚當地人為什麼會對透明度鬥爭感興趣。註冊在這裏的公司不繳税。這個由60個島嶼組成的羣島中的整個島嶼都被來自其他國家的富人擁有（理查德·布蘭森擁有 尼克島; 谷歌的拉里·佩奇擁有 尤斯塔西亞），而且幾乎沒有跡象表明使用英屬維爾京羣島的富人會在當地經濟中花費很多錢。2017年9月席捲英屬維爾京羣島的颶風厄瑪造成的損害仍然隨處可見。但是，經濟各階層的島民對我關於透明度的問題回答都是一樣的：沒有金融服務行業，英屬維爾京羣島將是一個貧窮得多的地方。政府收取450美元的費用來 成立一家公司，並每年收取450美元的費用來維持註冊。儘管這聽起來很微不足道，但這正是推動經濟運轉的因素。金融服務佔英屬維爾京羣島3.72億美元政府收入的62%，如果採用公司所有者的公共登記，這個數字可能會下降。

在過去幾年中，歐盟威脅要將英屬維爾京羣島和其他地區列入黑名單，除非它們採取措施，防止全球公司通過將利潤轉移到零税率離岸轄區的空殼公司來逃避税收。根據國際貨幣基金組織的估計，企業利潤轉移每年導致全球各國損失6000億美元的税收收入。根據今年生效的新規則，任何自稱為英屬維爾京羣島税務居民的公司必須在當地擁有“經濟實質”，包括當地辦公室、員工和適當的支出。其他更發達的離岸中心也將受到相同規則的約束，但對英屬維爾京羣島的影響可能更為明顯，可能迫使數千家公司關閉或嘗試在羅德鎮擴張，而那裏的人口稀少，基礎設施嚴重有限。一些當地人擔心公司可能會選擇其他地方。

但英國的透明度推動被視為更大的威脅。議會通過的法律要求政府命令海外領土在2020年前建立公共登記冊。由於擔心這可能引發前殖民地的反抗，英國政府反對議員們的提議，並將模糊措辭的立法解釋為可以給予這些地區直到2023年的時間。支持這些規則的議員表示，他們可以強制遵守原定的截止日期。“他們在我們的旗幟下進行貿易，必須接受我們的價值觀，”推動這些規則的保守黨議員安德魯·米切爾説。“如果沒有公開的透明登記所帶來的透明度，就無法將各個環節連接起來，發現巧妙的洗錢和不當行為。”

對峙使英國帝國的遺產顯得格外突出。議會可以為這些領土立法，但作為英國公民的島民，除非他們居住在英國，否則無法在英國選舉中投票。許多英屬維爾京羣島的人認為，強制設立公共登記冊侵犯了他們與英國的憲法關係。去年五月，超過1000人在羅德鎮抗議，舉着“拒絕帝國立法”和“結束殖民統治”的標語。時任副首相的凱德里克·皮克林宣稱“對英國宣戰”。

首府的主要政府大樓。攝影師：菲利普·蒙哥馬利，彭博商業週刊在我訪問期間的一個晚上，島民們在英屬維爾京羣島議會的候診室排隊，這是一座疲憊的米色建築，伊麗莎白二世女王和英屬維爾京羣島新當選首相安德魯·法希的照片並排懸掛。他們都在等待法希的到來，法希是一位身材魁梧、身穿深色西裝的人，常在教堂的福音合唱團中彈鋼琴。法希在二月份當選，之前領導了一個工作組，支持給予海外領土對議會通過的影響他們的法律的否決權。多年前，一位前首相給法希起了個綽號“棕色轟炸機”，以拳擊手喬·路易斯命名， reportedly 是因為他在政治上的頑強態度。這個名字一直沿用至今。

在深夜預算談判的間隙，法希告訴我，英屬維爾京羣島不會在全球範圍內採用之前引入公共登記冊。“當英國推動時，我們不遵守，但當它成為全球標準時，”他説。

毫不奇怪，許多在羅德鎮的人認為，使用像英屬維爾京羣島這樣的司法管轄區有完全合法的理由。例如，巴拿馬文件泄露揭示，英國女演員艾瑪·沃特森通過一家英屬維爾京羣島公司購買了她在倫敦的房子，以防止跟蹤者追蹤她的住址。英屬維爾京羣島被視為一個方便的中立地區，可以在沒有額外税收的情況下進行國際合資企業。硅谷的投資者，例如，可能會覺得在英屬維爾京羣島投資一家俄羅斯科技企業更為舒適，因為那裏有英語普通法體系，而不是在腐敗傾向依然存在的俄羅斯。

但透明度並不威脅到這一切。它威脅的是英屬維爾京羣島在常常複雜的嘗試中隱瞞資產最終所有者身份的關鍵角色，使得在商業爭端、税務調查和洗錢調查中追蹤資金變得困難。

所有權安排通常還使用英國帝國的另一個遺產——海峽羣島的王室屬地，根西島和澤西島。掩蓋資金所有權的簡單結構可能看起來像這樣：一個富有的個人在澤西島設立一個信託，以擁有一家英屬維爾京羣島公司，而該公司又擁有一個瑞士銀行賬户。“他們稱之為入門級，”約翰·克里斯滕森説，他曾在全球會計公司德勤的澤西島擔任法醫調查員，後來加入了税務公正網絡，這是一個反對避税天堂的組織。“對於更大的參與者來説，會涉及更多的司法管轄區。”王室屬地對大多數公司不徵税，也不披露最終擁有這些公司的人，但它們也即將改變。在英國立法者威脅要對它們施加公共登記後，海峽羣島、根西島和澤西島在六月宣佈它們將於2023年自願這樣做。

影響深遠。離岸產業就像一座積木塔，每個避税天堂就像支撐着全球隱藏財務複雜結構的一個塊。過去一年的舉動就像是同時抽出多個積木。英屬維爾京羣島位於塔的底部，如果它被迫超越某個點，離岸產業可能會崩潰。

“金融行業幾乎成了搖錢樹，而現在這棵搖錢樹生病了。”

幫助創造現代離岸產業的人是一位81歲的牛津大學畢業律師，名叫邁克爾·裏格爾斯，他在1970年代初搬到英屬維爾京羣島，以逃避他家鄉坦桑尼亞的內亂。我在他位於山坡上的別墅拜訪了他，那裏一個寬敞的客廳通向一個可以俯瞰加勒比海的寬大露台。坐在泳池旁的藤椅上，他和妻子諾瑪回憶起他第一次來到英屬維爾京羣島時的情景，彷彿回到了過去。“男人們會脱下帽子説，‘早上好，先生。祝您有個好日子，’”他説。“然後我們被一些紐約律師發現了。”

邁克爾·裏格爾斯在1970年代幫助建立了英屬維爾京羣島的離岸產業。攝影師：菲利普·蒙哥馬利，彭博商業週刊那時來自紐約的電話很少見；英屬維爾京羣島的國際電話線路的海底電纜直到幾年前才鋪設。當時，英國和美國之間有一項雙重税收協議，適用於英屬維爾京羣島。如果一家美國公司在英屬維爾京羣島設立公司，該協議將其從美國支付的股息的預扣税率從30%降低到15%，然後可以作為抵免適用於英屬維爾京羣島的15%税——於是，税收為零。裏格爾斯是當地律師事務所Harneys的合夥人，他表示，他幫助鮑勃·馬利、凱特·史蒂文斯和其他音樂家在英屬維爾京羣島設立公司，以避免支付他們的版税税款。（史蒂文斯在1973年將他的專輯命名為外鄉人，因為他那年作為税務流亡者搬到了巴西。）

美國政府在1981年發佈了一份關於避税天堂的關鍵報告，稱該條約使其損失了數億美元，並很快取消了該條約。“這讓我們有點失望，”Riegels説。“我們當時做得相當不錯。”

就在那時，紐約律師事務所Shearman & Sterling的合夥人保羅·巴特勒建議重新編寫BVI法律，以吸引國際投資者。包括Riegels和當時的島嶼檢察長路易斯·亨特在內的五位律師開始起草新立法，借鑑了世界各地的法規，但大量借鑑了特拉華州的法律，因為特拉華州已將出售空殼公司發展成一項大生意。在他們的幫助下，BVI政府於1984年批准了國際商業公司法。巴哈馬和開曼羣島也通過了類似的立法。

“這就像一列快車一樣起飛，”Riegels説。“在兩年內，我們慶祝一個月內成立了一百家公司，這在當時超出了我們的想象。”

Riegels説，許多國際公司使用BVI並不一定是為了避税，而是為了逃避監管。但一些公司及其所有者顯然是在利用BVI來避免審查。Riegels記得在1980年代，有一個人帶着裝滿30萬美元的紙袋走進他的辦公室，想從他的一個客户那裏買一艘遊艇。他説他覺得這很奇怪，但沒有問太多問題就收下了錢。後來他看到報道，發現同一艘船被美國官員查獲，船上滿是毒品。

“當我讀到這個時，我想，我不應該那樣做，”他説。“我們應該意識到這最終會被道德上有問題的人利用。我們天真地認為所有客户都是值得尊敬的商人。我們沒有問很多問題。”

直到1980年代末，英屬維爾京羣島才成為全球最受歡迎的公司註冊地之一。裏格爾斯説，1989年美國入侵巴拿馬迫使該國新興的離岸產業轉移到英屬維爾京羣島。大約在同一時間，由億萬富翁李嘉誠創辦的 CK Hutchison Holdings Ltd.的香港投資者開始使用英屬維爾京羣島公司來持有資產，以便在1997年移交給中國之前。到1990年代，裏格爾斯説，他的公司每月註冊1000家公司，最大的客户來源是富有的中國人。“1990年代是繁榮時期，”他説。

在過去十年中，醜聞不斷衝擊英屬維爾京羣島。一些從投資者那裏籌集資金並將現金轉移以支持伯尼·麥道夫龐氏騙局的離岸母基金設在英屬維爾京羣島，還有一些公司涉及俄羅斯官員230萬美元的税務欺詐，該事件由俄羅斯律師謝爾蓋·馬格尼茨基揭露，他在2009年因揭露該計劃而死於監獄。

然後，在2013年，國際調查記者聯盟開始發佈基於250萬份離岸文件泄露的報道。這項調查被稱為離岸泄漏，結果成為眾多披露中的第一起，使英屬維爾京羣島看起來像是洗錢和逃税的首選司法管轄區。從軍火商到富有的美國人和印尼億萬富翁，所有人都有英屬維爾京羣島公司。

離岸泄密促使全球監管機構攻擊離岸司法管轄區的保密性。那一年，經濟合作與發展組織在歐洲建立了自動交換金融信息的標準，得到了二十國集團的支持，使各國能夠追蹤那些“未知或不可知”的資金。超過100個司法管轄區簽署了協議。

當巴拿馬文件曝光時，後果非常嚴重。這一次，全球的政治家們被揭露出擁有未披露的離岸賬户。工黨領袖傑里米·科爾賓表示，如果海外領土繼續縱容“工業規模”的逃税，英國應該考慮對其實施直接統治。（在巴拿馬文件曝光後，英國政府建立了自己的公共登記冊，首次揭示了誰擁有或控制英國的公司。）

一系列泄密事件給英屬維爾京羣島當局施加了巨大的壓力，迫使他們採取措施，以拯救其金融行業，同時滿足全球監管機構的要求。2017年6月，英屬維爾京羣島通過立法，要求公司註冊代理人——目前大約有140家——將公司的實際受益所有者信息上傳到一個私人數據庫。因此，BOSS使得控制公司的個人在英國執法機構開始提問時更難以隱藏在名義股東背後。自2016年以來，在英屬維爾京羣島註冊的大多數公司需要有一個真實的人作為其背後支持，提供護照信息、姓名和地址。這些信息可以與英國調查人員共享。但仍然存在漏洞，例如，上市的信託和公司可以逃避審查。

總督官邸。攝影師：Philip Montgomery 為彭博商業週刊位於羅德鎮一座傾斜的山丘上，四周環繞着棕櫚樹，這是一座白色的門控豪宅，作為英屬維爾京羣島40歲總督Gus Jaspert的辦公室，他是一位金髮碧眼、温文爾雅的英國人。坐在2017年任命他的伊麗莎白二世女王的照片旁，Jaspert聽起來像是典型的外交官，夾在意圖迫使海外領土透明的英國國會議員和決心與他們抗爭的英屬維爾京羣島政府之間。他表示，英屬維爾京羣島已經在向英國國家犯罪局提供有關在英屬維爾京羣島擁有公司的個人信息方面做得很好。Jaspert負責英屬維爾京羣島的金融調查局，他表示在24小時內處理約90%的請求。他建議可以通過某種方式設計一個公共登記冊，同時保護人們的隱私，從而找到一個折衷方案。

“隨便拋出像透明度這樣的流行詞是很容易的，”Jaspert説。“最終登記冊的樣子仍在開發中。”

如果英屬維爾京羣島官員如願以償，登記冊將遠非完全對公眾開放。一個正在考慮的想法是建立一個系統，通知個人他們的信息正在被尋求以及尋求者是誰，讓他們有機會阻止信息的發佈。另一個我聽到的想法是：僅在英屬維爾京羣島內可訪問，迫使人們親自前往那裏查看信息。這些想法具體如何運作，以及英國是否會批准它們仍不清楚，但如果英屬維爾京羣島被逼入絕境，這聽起來像是僅僅在名義上創建一個公共登記冊的嘗試。

當英國國會議員投票決定對海外領土施加公共登記時，這些島嶼仍在颶風艾爾瑪的衝擊中恢復。新生命浸信會的約翰·克萊恩主教幫助領導了反對公共登記的遊行，他表示，英國在當地經濟最脆弱時正在破壞其經濟。“這無異於現代殖民主義，”克萊恩在他位於羅德鎮的辦公室裏説，那裏掛着馬丁·路德·金的照片。“我看不出你如何一方面壓迫我們，另一方面又期望我們以任何可行的方式運作。”

儘管如此，克萊恩認為，英屬維爾京羣島對金融服務的依賴扭曲了經濟，使得人們忽視了建設基礎設施以幫助旅遊業蓬勃發展的重要性。“金融行業幾乎成了搖錢樹，而現在這棵搖錢樹生病了，”他説。

當地的口號是，英國應該先清理自己的行為，然後再對英屬維爾京羣島施加更嚴格的規則。英屬維爾京羣島的公司代理人需要在設立公司之前檢查所有者的身份和資金來源。在英國沒有代理人，這意味着你可以在不到一天的時間內僅花費12英鎊（15美元）通過登錄公司註冊處的在線系統並上傳三份個人信息來成立一家公司。儘管英國系統透明，但反腐敗活動家表示，它已被用於欺詐和洗錢。在2300億美元的洗錢醜聞中，監管機構追蹤到資金通過波羅的海銀行流向俄羅斯，使用的是英國註冊的公司以及英屬維爾京羣島的空殼公司。

英國的執法官員表示，英屬維爾京羣島（BVI）在持續的調查中幫助了他們，但考慮到現場檢查的數量很少，BVI的監管仍然顯得不夠嚴格。值得注意的是，儘管監管機構在巴拿馬文件泄露後對莫薩克·馮賽卡（Mossack Fonseca）處以了44萬美元的罰款——這是該地區有史以來最大的罰款——該公司仍然保留了其運營許可證，直到去年關閉。

我想與負責公司代理人許可和檢查的 英屬維爾京羣島金融服務委員會 探討這個問題。但在我訪問的幾周前，委員會網站上列出的電話號碼沒有人接聽，各種官員也忽視了我無數的電子郵件。我去了位於羅德鎮東端的委員會辦公室，建築外的標牌上寫着“警惕、誠信、問責”，並簡要與委員會的副總經理肯尼斯·貝克（Kenneth Baker）交談，解釋我正在寫一篇關於BVI的故事。他讓我給委員會的通訊負責人留個便條。幾天後，金融服務委員會終於回應，但只是拒絕了我的採訪請求。行業貿易機構 BVI Finance 的負責人埃莉斯·多諾萬（Elise Donovan）後來告訴我，該地區符合全球反洗錢法規，並對公司所有者進行的檢查比英國更多。

馬丁·肯尼，公共登記的著名和直言不諱的反對者。攝影師：菲利普·蒙哥馬利，彭博商業週刊公共登記最熱情和顯著的反對者之一是加拿大律師和欺詐調查員馬丁·肯尼。坐在他位於羅德鎮的辦公室裏，周圍堆滿了文件，肯尼表示，透明度只會導致欺詐者使用更狡猾的手段來避免被發現，並遷移到像塞舌爾這樣的黑洞，甚至是特拉華州，他説在那裏的信息獲取比英屬維爾京羣島更困難。他説，這隻會使追蹤他們變得更加困難和昂貴。“阿爾·卡彭並不愚蠢。無論你建造什麼捕鼠器，他們都會找到繞過它的方法。”

他講述了一個關於他最近追回與一家破產的巴西能源公司相關的數百萬被盜資產的漫長而複雜的故事，該公司的主要負責人將資產的所有權轉移到多個司法管轄區的離岸公司，並建立了虛假的提名人以保護他們免受巴西破產法庭的審查。在需要三個國家的法院命令的過程中，肯尼證明這些提名人——兩個哥斯達黎加人，其中一個擁有一家小洗衣店，另一個擁有一家電腦維修店——是幌子。他追回了這些資產。“系統運作良好，”肯尼強調説。“如果你破壞它，我擔心受害者方面的成本和風險會不斷上升。”

反腐敗活動家不同意肯尼的打地鼠理論，認為僅僅因為壞人可能會在其他地方出現，並不意味着監管者不應該嘗試在他們能做到的地方進行打擊。無論如何，全球對透明度的推動可能是不可阻擋的。去年，歐盟通過了 新規則，要求所有成員國在2020年1月之前建立公共登記。德國和荷蘭走在前列。在英屬維爾京羣島，有些人表示，生存的唯一方法就是接受這些變化。

在羅德鎮幾乎看不到流經英屬維爾京羣島的財富的跡象。攝影師：Philip Montgomery 為彭博商業週刊在羅德鎮的島根咖啡館，我與邁克爾的47歲兒子科林·裏格爾斯交談，他一邊喝着冰拿鐵，一邊聽着雷鬼音樂，律師和會計師們在旁邊交談。裏格爾斯比英屬維爾京羣島的離岸產業稍微年長，他正在繼承父親的衣缽，擔任哈尼公司的英屬維爾京羣島管理合夥人。他對新規則持樂觀態度，表示公共登記是不可避免的。他還觀察到，隨着所有變化的發生，英屬維爾京羣島通過不斷增加的離岸註冊數量獲得穩定費用的模式可能會受到影響。自2014年以來，英屬維爾京羣島每年註冊的公司數量下降了16%。裏格爾斯説：“從你可以稱之為更狂野的西部環境，逐漸轉向一個更加嚴格監管和透明的商業環境，這一過程相對穩定。‘這是一條路上的小波折，但這條路並沒有結束。’

法希儘管談論要在透明度上挑戰英國，但他也在構思一個轉型後的英屬維爾京羣島。他表示希望多元化經濟，以減少對公司註冊的依賴，重新品牌化這些島嶼為旅遊目的地，並進入加密貨幣領域。這有點模糊。顯而易見的是，他認識到英屬維爾京羣島並不完全掌控自己的命運。“當你打架時，”首席部長説，“你必須明白你可能會贏，也可能會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