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通用汽車轉向電動化之前，瑪麗·巴拉有一場罷工需要解決 - 彭博社

通用汽車首席執行官瑪麗·巴拉。

攝影師：亞歷克斯·威爾士，彭博商業週刊在去年感恩節後的那個星期一，通用汽車公司的首席執行官瑪麗·巴拉宣佈了該汽車製造商自2009年破產以來的最大裁員。五家北美工廠被標記為關閉。美國和加拿大將很快裁掉六千個小時工崗位，約18,000名薪資員工將在年底之前考慮買斷方案。通用汽車需要超過三分之一的薪資人員接受。不到2,000人接受了。其餘的人將不得不被解僱，從二月份開始。

3月5日，幾千名倖存者湧入位於底特律郊區的通用汽車工程中心的中庭，聽巴拉在市政廳會議上解釋重組。還有成千上萬的人通過網絡直播收看。巴拉是一名通用汽車的老員工，經歷過許多類似的時刻，作為老闆和下屬，她告訴聽眾公司正在經歷一場痛苦但必要的轉型。她説，通用汽車不再能夠投資於銷售緩慢的轎車和小型汽車，或在那些沒有帶來顯著利潤的遙遠市場。那筆錢必須投入到電動車和自動駕駛汽車中，她將其描述為公司未來的基礎。“我們需要抓住這個機會，”她對沉默的人羣説。“毫無疑問，我們不是來這裏僅僅為了在這個新世界中競爭……我們是來贏的。”

肯塔基州博林綠的罷工者。攝影師：布萊恩·伍爾斯頓/路透社在9月15日罷工的46,000名汽車工人也在這裏爭取勝利。他們在工作、工資和福利上做出了讓步，以幫助通用汽車度過破產，現在他們想要回報。罷工的解決方式將與巴拉在通用汽車歷史上達到這一時刻的方式密切相關。這家全球第四大汽車製造商並不是因為現金短缺或銷售和利潤下降而削減工資、關閉設施並與美國汽車工人聯合會對峙。相反，通用汽車連續三年報告了近創紀錄的調整後利潤，約為120億美元。它擁有充足的現金儲備。它缺乏的——或者至少，巴拉缺乏的——是對內燃機和人駕駛汽車能否在未來幾十年內維持其全球地位的信心。

通用汽車的全球汽車銷售

數據：彭博社整理

“曾經有一段時間，我們為每個人提供一切，”巴拉在幾個月前在她位於底特律市中心的辦公室接受採訪時説。“我們不得不説，‘好吧，我們在哪裏投入資本而沒有產生適當的回報？’一旦你開始相信全球變暖的科學，並查看全球的監管環境，就會變得相當清楚，要在未來獲勝，你必須在電動和無人駕駛汽車上獲勝，”她説。“這就是我們真正相信的交通運輸的未來。”

從賺錢的企業那裏獲取大量資源，並將其轉移到（到目前為止）虧損嚴重的企業，顯然是一項大而冒險的賭注。但賭注並不是決定本身，而是時機。通用汽車（GM）正在大力推進電動汽車，並比其他任何汽車製造商更快地進入自動駕駛領域，可能會在多年內耗費現金而沒有任何回報。已經，它的 Cruise Automation 單位已 推遲計劃 在今年部署自動駕駛汽車。如果無駕駛員和電動汽車的普及速度比巴拉預期的要慢，那麼通用汽車將過早地拋棄數千名熟練的老員工，並淘汰其較小的汽油車型，使公司在燃油價格飆升時比現在更脆弱。更糟糕的是，它可能會將內燃機時代剩餘幾十年的一部分利潤拱手讓給他人。

巴拉堅稱，通用汽車將在不久的將來每年銷售一百萬輛電動汽車，同時降低成本並獲得一個讓埃隆·馬斯克的 Tesla Inc. 嫉妒的規模經濟優勢。在自動駕駛方面，Cruise Automation 的首席執行官丹·阿曼認為，一小部分公司將瓜分一個萬億美元的市場。這就是巴拉冒如此大風險的潛力所在。

在七月揭幕的新款雪佛蘭科爾維特。攝影師：亞歷克斯·威爾士，彭博商業週刊你可以在舊金山的一個地下車庫中一窺巴拉的願景，那裏停放着數十輛白色的雪佛蘭Bolt電動車，上面印有橙色的Cruise Automation標誌，等待測試。Cruise是通用汽車在2016年以15億美元收購的初創公司；當時它在虧損，並且至今仍在虧損。去年，巴拉派遣阿曼，當時是通用汽車的總裁，來管理該部門，該部門 此後吸引了 61.5億美元的資本，來自軟銀、本田汽車和T. Rowe Price。（通用汽車仍持有多數股權。）隨着每次投資，通用汽車的股價上漲，這表明Cruise在提升股價方面與老牌通用汽車本身一樣有效。阿曼表示，這些投資還幫助通用汽車開發技術，同時減少對其盈利核心業務的負擔和風險。

特色在 彭博商業週刊，2019年9月23日。現在訂閲。攝影師：亞歷克斯·韋爾什為彭博商業週刊硅谷充滿了無人駕駛技術初創公司。阿曼預測會有一次大篩選。“如果你沒有成千上萬的工程師在做這個，沒有數十億美元的資本可花費，也沒有與汽車公司的深度整合，那麼你的成功機會非常非常低，”他説，在Cruise位於舊金山的六個辦公室之一發言。“截至目前，只有一家公司——就是我們——具備所有這些條件。”

只有 福特汽車公司接近擁有通用汽車的資產和投資者組合，現在它已經收購了自動駕駛軟件公司 Argo AI LLC 的控股權，並吸引 大眾汽車集團 作為付費合作伙伴。其他競爭對手則更加謹慎，最顯著的是 豐田汽車公司，其領導層認為自動駕駛可能還需要幾十年。對於記憶稍長的通用汽車觀察者來説，巴拉的宏偉願景可能會讓人想起前首席執行官羅傑·史密斯，他在1980年代浪費了近1000億美元用於工廠機器人和非汽車業務，如休斯飛機和電子數據系統，而通用汽車的汽車業務卻在萎縮。

但是，任何首席執行官怎麼能對麥肯錫公司預計到2030年全球將產生1.3萬億美元收入的打車和相關服務（特別是配送）視而不見呢？巴拉又怎麼能忽視一個過於謹慎的通用汽車可能成為下一個柯達或黑莓的可能性呢？隨着亞馬遜、蘋果和Waymo爭奪同樣的財富，“汽車公司面臨的不作為風險大於行動風險，”摩根士丹利分析師亞當·喬納斯説。巴拉將風險以更加個人化的方式描繪：“如果我們不採取措施讓公司在未來幾年乃至幾十年內保持健康，那我就該感到羞愧。”

巴拉作為首席執行官的早期日子並沒有暗示她會打破常規。她在底特律地區長大——她的父親是通用汽車的模具製造工和美國汽車工人聯合會的成員——巴拉愛上了一個表哥的紅色龐蒂亞克火鳥敞篷車。擁有電氣工程學位和斯坦福MBA的她，在通用汽車的製造部門逐步上升，曾在內部溝通和人力資源等所謂的軟部門工作，並曾擔任前首席執行官約翰“傑克”史密斯的技術助理。破產後的董事會認為她是一位未被充分利用的人才，於是在2011年將她調入產品開發部門，即自稱汽車專家創造新車型的工程部門。2014年她成為首席執行官；兩年後她又增加了董事長的頭銜。

在奧賴恩鎮建造Bolt。來源：通用汽車巴拉表示，在2009年快速進行的40天破產後，通用汽車已經縮減了美國業務，但仍有未完成的事務，包括嚴重的國際重組。在2015年底特律市中心通用汽車的一座管狀玻璃塔樓的預算會議上，她的海外副手希望獲得資金用於在通用汽車虧損的國家推出新車型，以爭奪市場份額。“我們必須這樣做，”她回憶説被告知。“我説，‘我們不必做任何事情。’”後來，通用汽車表示將收縮或基本停止在印度尼西亞、俄羅斯和泰國的製造業務。兩年後，德國歐寶、英國沃克斯豪爾及其他資產被出售給法國的PSA集團。

在同一時間，阿曼説，通用汽車注意到了 優步科技公司 的增長，並開始思考如何應對這種威脅。再加上谷歌在自動駕駛技術方面的工作（在其將自動駕駛業務更名為Waymo之前），顯然通用汽車必須在這兩個方面採取行動，否則將面臨自汽車以來個人交通方式最大的變化的風險。2016年1月，通用汽車 投資了5億美元 於 Lyft Inc.，優步的較小競爭對手，目的是將通用汽車的自動駕駛技術與該打車品牌結合起來。通用汽車還擔心其無人駕駛開發落後於一些硅谷初創公司。其中一家是Cruise Automation，由凱爾·沃特創立，他之前以11億美元出售了遊戲網站 Twitch Interactive Inc.。Cruise正在為包括沃特的奧迪A4在內的汽車改裝自動駕駛系統，該公司計劃將其作為後市場產品進行銷售。

在測試駕駛中，通用汽車自己的無人駕駛車輛在避開停放的汽車和在迎面交通中左轉時遇到了困難，公司認為Cruise可以幫助解決這些問題。“技術團隊看到Cruise的進展速度比通用汽車快，”當時為通用汽車內部風險投資基金工作的阿莉辛·馬萊克説，她後來共同創立了一家名為May Mobility的自動駕駛技術初創公司。在吸引Cruise時，通用汽車除了15億美元的投資外，還提供了雪佛蘭Bolt，這是一款具有大量電源以運行計算機的電動車。而且，關鍵是，通用汽車擁有生產數十萬輛汽車的工廠。如果沃特和他的投資者想看到他們的技術真正改變美國汽車文化，通用汽車告訴他們，這就是他們的最佳機會。

巴拉轉型的另一個方面是電動化。通用汽車的設計師們利用汽車製造商的下一代電池組設計了18種不同的原型車。這些車型包括轎車、跨界SUV、跑車和用於共享出行的自動駕駛車輛，所有車型都基於同一平台。巴拉、阿曼和馬克·魯斯（當時的產品開發負責人，現在是阿曼的繼任者，擔任通用汽車總裁）在2017年9月檢查了這些車輛，地點是在公司明亮的金屬穹頂下的工程中心。所有車輛都建立在一個框架上，框架內嵌有平坦的電池組。

首席設計師邁克·辛科表示：“目的在於展示我們可以重用電動車架構，製造出各種類型的車輛。”在同一平台上構建多種車型將大大降低生產全系列電動車的成本，並讓通用汽車有機會實現特斯拉未能做到的目標：在電動車領域盈利。魯斯預計每年在全球銷售一百萬輛電動車，並從中獲利。他表示，起初這些電動車不會產生與燃油發動機相當的利潤，但最終會實現。

巴拉和魯斯。攝影師：亞歷克斯·韋爾什，彭博商業週刊在技術中心，魯斯走到白板前。他畫了一條向上傾斜45度的線，表示隨着燃油經濟性和其他法規變得更加嚴格，通用汽車將逐漸支付更多的費用來製造合規的燃油車，同時公司開始耗盡低成本的方式來減輕汽車重量和提高發動機效率。然後，魯斯畫了一條向下傾斜的線，穿過第一條線，代表電動車成本的預計下降。根據麥肯錫的數據，電動車電池組的成本曾超過每千瓦時1000美元，現在已降至150到200美元每千瓦時。魯斯表示，當這個數字降到每千瓦時100美元以下時，通用汽車就可以盈利地製造電動車。那時，電動車的價格也將與傳統汽車具有競爭力。

當Reuss向Barra做類似的陳述時，她的收穫是，通用汽車最終可以在電動車上盈利，而不需要像特斯拉那樣收取50,000美元或更多。Reuss表示，通用汽車決定主動進入仍然微小的電池驅動汽車市場，而不是希望監管機構對汽車製造商放寬限制或等待消費者愛上電動驅動，賭注是它可以使這些汽車既有吸引力又有利潤。2017年10月，他宣佈通用汽車將在2023年前推出20款全電動車型。超過一半的目標市場是中國，那裏政府的激勵措施使電動車更容易銷售。Reuss對電動驅動非常信任，他正在開發電動卡車。（通用汽車曾接近投資初創公司Rivian Automotive，該公司計劃在2020年銷售電動皮卡和SUV，但交易破裂，通用汽車又回到了設計自己的車輛。）該公司還考慮過電動悍馬的想法，儘管電動凱迪拉克或GMC SUV似乎更有可能。用電池為這些經過驗證的底特律巨頭提供動力，將是通用汽車能做出的最大轉變。

隨着通用汽車裁員老一代工程師，Reuss正在招聘程序員、軟件和人工智能工程師，以及精通電池化學的人。通用汽車不再使用承包商來開發汽車信息娛樂和網絡安全，而是將工作帶回內部。在Cruise，Ammann將員工人數翻倍，達到2000人，他表示幾乎沒有人會來自通用汽車。Cruise網站上顯示有300多個職位空缺，軟件工程的職位數量最多。通用汽車將繼續招聘傳統汽車工程師，Accenture汽車和工業業務的董事總經理Brian Irwin表示，但該公司也在卡內基梅隆大學、麻省理工學院和斯坦福大學等地尋找計算機科學人才。突然間，汽車行業的人變成了錯誤類型的書呆子。

除了巴拉的市政廳會議，魯斯還與通用汽車的工程團隊舉行了一次會議。他拒絕對員工的反應進行概括，但表示他收到了超過1000條對會議的反饋，至少人們似乎理解通用汽車正在嘗試做什麼，有些人也接受了這些變化。

“她做也錯，不做也錯”

雪佛蘭Bolt每輛損失約9000美元——這是一個巨大的差距。雖然通用汽車的電動車需要迅速改善是顯而易見的，但巴拉同時還必須保持通用汽車傳統業務的資金流入，即使美國和中國的汽車銷售正在下滑。（更不用説衰退的威脅和罷工的影響，無論持續多久。）“她做也錯，不做也錯，真的，”麻省理工學院斯隆管理學院的助理教授大衞·基思説，他一直關注通用汽車和其他公司的行業轉變。“華爾街想要兩者。”

巴拉的兩難問題的一個可能解決方案在通用汽車位於底特律北部田園詩般的奧里昂鎮的組裝廠中得以實施。Bolt在這裏生產，燃油動力的雪佛蘭Sonic也是如此。一些Bolt從主生產線轉移到幾個開放的車間，工人在那裏安裝傳感器和其他技術，使汽車能夠自主感知。“這是世界上唯一一個同時生產內燃機汽車、電動車和自動駕駛汽車的設施，”工廠啓動運營經理傑克·亨德説。“這應該能給我們帶來工作保障。”這也暫時減輕了巴拉的壓力，使她不必在新的電動車工廠上花費數十億美元，直到消費者是否真的會購買這些汽車變得清晰。

印第安納州貝德福德的動力總成工廠。攝影師：傑里米·霍根/SOPA 圖片/Sipa USA/AP特朗普總統自感恩節後的公告以來對通用汽車進行了抨擊，這並不奇怪，因為該公司關閉了其位於俄亥俄州的龐大洛德斯敦工廠，而該地區曾幫助他當選。巴拉並不打算在推特上爭吵，但她似乎並不畏懼總統，並堅持自己的計劃。隨着數十億美元的資本項目不斷進行，她可以通過宣佈一些未來的工廠投資來安撫特朗普。然而，這將使她在與UAW的合同談判中失去籌碼，同時削弱她對工會的傳達，即通用汽車無法繼續保留未充分利用的工廠。洛德斯敦的當前計劃是出售該工廠，並可能在附近建立一個電池工廠，僱用數百名工會工人，而不是數千名。

巴拉還希望通過僱傭更多臨時工來削減成本，這是罷工中的一個重要問題。“工作保障始終是一個大問題，”UAW副主席特里·迪特斯説，他是與通用汽車的首席談判代表。“這是我們成員的艱難時刻。這不僅限於幾個問題。”工會一再批評公司在裁員美國工人的同時在墨西哥投資。另一個常見的説法是，UAW在通用汽車需要時做出了犧牲，現在小時工應該得到他們應得的。“我們希望看到對我們為公司付出的回報，”在通用汽車底特律-哈姆特拉克工廠工作的叉車司機布萊恩·摩爾説。該工廠在去年的名單上；工會在談判中的一個目標是保持其開放。

巴拉似乎已經為這種反應做好了準備。當通用汽車在去年11月計劃宣佈時，管理層甚至沒有制定計劃，讓其華盛頓的員工與特朗普政府以及密歇根州和俄亥俄州的國會代表團進行預先的危機控制。巴拉計算出，她需要承受壓力，以便為通用汽車準備短期的下滑和長期的動盪——最終，如果一切按計劃進行，取得成功。

“當你處於所有批評的焦點時，這很難。你必須保持堅定，”她説，沒有提到特朗普或工會。“我在破產中學到的一件事是，如果你有問題或挑戰，它不會隨着時間的推移而變得更好，你必須去解決它。一旦你知道自己需要做什麼，你就需要去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