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蘭選舉：雅羅斯瓦夫·卡欽斯基在悲劇後的崛起 - 彭博社

在2010年4月16日，華沙，一座巨大的十字架在展示斯摩稜斯克飛機墜毀受害者的橫幅前豎起。攝影師：Dimitar Dilkoff/法新社通過Getty Images

2010年4月10日早晨，波蘭空軍一架飛機在俄羅斯斯摩稜斯克附近的濃霧中墜毀的消息震驚了整個國家。遇難者中包括波蘭總統、他的妻子以及數十名國家高級官員。

波蘭人未曾意識到的是，這場災難的政治後果將在不到十年的時間裏，將他們的國家從歐洲最大的成功之一轉變為最大的叛逆者之一。

已故總統的雙胞胎兄弟雅羅斯瓦夫·卡欽斯基圍繞這次墜毀事件培育了一種陰謀崇拜，這成為了使他成為波蘭最有權勢人物的運動的催化力量。這使他能夠重新配置國家與整個歐洲大陸的關係，這是自共產主義以來未曾見過的。他所領導的法律與公正黨在法院中獲得了影響力，而國有企業則變成了政治機器，公民自由受到限制，公共電視台變成了宣傳工具。

左側為萊赫·卡欽斯基，右側為雅羅斯瓦夫·卡欽斯基，2005年9月在格但斯克。攝影師：法新社/法新社下一階段將決定新波蘭是否不可逆轉。民意調查顯示，法律與公正黨將在10月13日的選舉中鞏固其權力。然而，要理解這個國家是如何走到今天的，你需要回到俄羅斯森林中圖波列夫TU-154噴氣機的餘燼。

隨着震驚轉變為對災難責任的質疑，政治機會在巨大的個人悲劇中浮現出來，來自卡欽斯基（70歲）前盟友和同事的採訪顯示。

他指責波蘭當局與俄羅斯勾結，謀殺他的兄弟。隨後的調查宣稱這起墜毀是一起意外。然而，這一陰謀將國家分為信仰者和非信仰者，早在唐納德·特朗普的美國和英國脱歐的兩極化之前。

對卡欽斯基而言，這成為了爭取前所未有權力的基礎：只有法律與公正黨才能拯救真正的波蘭人，免受向布魯塞爾低頭的憤世嫉俗精英的剝削，同時讓繁榮的經濟被他人掠奪，而其他人則在勉強維持生計。他們將以上帝和尊嚴的名義來實現這一目標。

“斯摩稜斯克無疑是我們與他們之間明確分裂的時刻，”曾參與雅羅斯瓦夫試圖在墜毀後繼任已故兄弟總統的埃爾茲比塔·雅庫比亞克説。儘管他失敗了，但政治已經發生了變化，她説。“斯摩稜斯克是兩極化的自然觸發點。”

華沙通往天空的黑色花崗岩樓梯。攝影師：NurPhoto/NurPhoto哀悼變成了政治。在96個月裏——每一個死於墜毀的人一個月——卡欽斯基將在每個月的10號領導紀念受害者的遊行。在最後一次活動中，去年四月的第八週年紀念日，在華沙揭幕了一座通往天空的黑色花崗岩紀念碑。波蘭各地豎立了萊赫·卡欽斯基的紀念碑和雕像。學校和街道以他的名字重新命名。反對他被謀殺理論的人被稱為叛徒。

卡欽斯基失去了不僅僅是一個雙胞胎兄弟和終身盟友。根據瞭解這對兄弟的人士，萊赫常常對雅羅斯瓦夫更激進的想法起到制衡作用。

卡欽斯基兄弟在1960年代初期曾是兒童電影演員，後來成長為律師。萊赫在推翻共產主義統治的團結運動中扮演了更為重要的角色，而雅羅斯瓦夫則加入了赫爾辛基委員會，該組織在1983年編寫了關於該政權侵犯人權的第一份報告。

雙胞胎兄弟萊赫（左）和雅羅斯瓦夫·卡欽斯基在1961年電影《偷月亮的兩個人》拍攝現場時年僅十二歲。攝影師：維托爾德·羅茲米斯洛維奇/法新社通過蓋蒂圖片社當萊赫已婚並育有一子——這種家庭生活如今受到政府的倡導——而雅羅斯瓦夫，或稱“雅雷克”，則與他們的母親同住，專注於政治。他在2007年的一次採訪中表示，他甚至沒有銀行賬户，錢都放在母親的賬户裏。

萊赫去世時，雅羅斯瓦夫委託國家報紙出版三版虛構的報道，頭條故事是關於總統因火山爆發在國外被耽擱的消息，這在米哈烏·剋日莫夫斯基的傳記中提到。這意味着他可以最初避免告訴當時生病的母親。

根據與卡欽斯基在赫爾辛基委員會共事的達努塔·普日瓦拉的説法，雅羅斯瓦夫似乎總有賬要算。她現在擔任該委員會的主席，而親法律與公正黨的媒體稱該委員會正在進行一場由喬治·索羅斯資助的針對政府的運動。

她記得他對政治遊戲充滿了興趣，但只是處於邊緣。作為一個異議人士，他從未被當局拘留，這與她的其他同事不同。

普日瓦拉説：“當我現在看着雅雷克時，我不知道他在多大程度上是出於成為國家之父的願望，以及這其中有多少是對真實或想象中的不公正的報復。” “雅雷克一直相信，如果給他工具，他會更好、更快、更有效地管理波蘭的轉型。”

在共產主義被推翻後，卡欽斯基在1990年的一場激烈總統競選中支持前團結工會領導人萊赫·瓦文薩，但因不和辭去了他的助手職務。他創立了自己的政黨，最終成為法律與公正黨。

1994年，當被一位波蘭記者問及他的夢想工作時，他表示他想成為“退休的國家救星。”經過一秒鐘的反思，他説他想“領導一個強大且非常有影響力的執政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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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律與公正黨在2005年贏得了權力，同年萊赫成為總統。雅羅斯瓦夫在2006年至2007年擔任總理。但他還沒有到達那裏。他對提前選舉的錯誤判斷使他失去了工作，唐納德·圖斯克的公民平台接管了。

然後是斯摩稜斯克。此次墜毀事件涉及一個前往俄羅斯紀念二戰大屠殺受害者的代表團，最終成為一種平行的宗教，因為卡欽斯基將法律與公正黨建設成一個能夠掌控的政黨。

俄羅斯森林中圖波列夫TU-154噴氣機的殘骸。攝影師：馬克西姆·馬林諾夫斯基/法新社通過Getty Images在2015年10月，該黨贏得了議會多數席位，這是現代民主時代的第一次。收入不平等，加上烏克蘭鄰國的衝突和歐洲的難民危機，使法律與公正黨強化了其不安全感的信息——外部力量的威脅。

“飛機墜毀是新革命的‘創始神話’，”前黨派活動家、卡欽斯基的盟友喬安娜·克魯齊克-羅斯特科夫斯卡説，她正在競選最大的反對黨公民平台。“在正常情況下，經過一場兩極化的競選後，你會緩和分歧，但在2015年之後，法律與公正黨加深了分歧。”

儘管來自墜毀事件的政治資本幾乎耗盡，但後果依然存在。卡欽斯基作為黨首仍在幕後，沒有政府職務，儘管對誰在掌控從未有過疑問。

在他挑選的連續首相的領導下，波蘭的領導層培養了這樣一種敍述：只有它才能捍衞國家的基督教身份，抵禦所謂的“反波蘭主義”。該黨通過慷慨的社會救助和天主教會的支持贏得了支持，因為法律與公正黨倡導其版本的道德。政府試圖收緊墮胎法規，引發全國範圍的抗議，並允許宗教指導性教育。

歷史被重寫，敵人被找到，從法官和公司高管到移民、研究波蘭在大屠殺中角色的歷史學家，以及最近的同性戀者和“虛無主義”無神論者。

瓦文薩，這位團結工會的英雄和諾貝爾和平獎得主，是國際上最著名的波蘭人之一，卻被重新塑造成共產主義線人的形象。對那些不遵循路線的機構，如婦女權利組織，資金被撤回。文化戰爭被宣告。

反對派被法律與公正黨視為布魯塞爾和柏林的傀儡，已經破裂。從總理馬特烏什·莫拉維茨基的淫穢錄音帶到卡欽斯基與華沙房地產項目的關係，或由一位高級司法部官員協調的針對法官的抹黑運動，這些醜聞對該黨的受歡迎程度幾乎沒有影響。

雅羅斯瓦夫·卡欽斯基在2019年9月22日克拉科夫的競選大會上。攝影師：SOPA Images/LightRocket與布魯塞爾的長期對峙以及對波蘭法治的制裁威脅在選民中幾乎沒有引起反響，因為經濟持續增長，歐盟援助不斷流入，政府的慷慨使家庭受益，尤其是那些願意生育多個孩子的家庭。

週日的勝利將使法律與公正黨完成對波蘭的轉型，儘管並非所有民調都顯示會有另一個多數。下一步可能會像卡欽斯基的盟友、歐盟的黑羊維克托·歐爾班在匈牙利所做的那樣，激進地重寫波蘭憲法，以消除對權力的剩餘制衡。該黨的宣言包括計劃對報紙進行監管，徹底改革更多法院，並限制法官和檢察官的豁免權。

對於曾在2000年代中期法律與公正黨執政時擔任體育部長的雅庫比亞克來説，雅羅斯瓦夫的真實面目是在斯摩稜斯克的灰燼中顯露出來的。“他想單獨執政的敍述始於2010年，”她説。“而我們與他們的分裂可以保證這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