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羅里達州打擊暴力犯罪，針對購物中心賭場 - 彭博社

佛羅里達州傑克遜維爾的夢幻遊戲廳外觀。

攝影師：Dina Litovsky 為彭博商業週刊勞倫斯·霍爾剛進入幸運魅力遊戲廳時，就引起了懷疑。一名員工後來告訴佛羅里達州傑克遜維爾的警方，她看到霍爾這個身材瘦小、滿身紋身的人，從一個遊戲移動到另一個遊戲，用看起來像消毒濕巾的東西擦拭他接觸的每一個地方。那是一個一月的星期三下午。她拿出手機，給遠程工作的老闆發了短信：“檢查攝像頭。”

片刻之後，警方表示，霍爾拔出手槍，指示員工清空收銀機，把機器裏的所有錢放進他的揹包裏。然後他從後門跑了出去。

幸運魅力位於傑克遜維爾東部一個陽光暴曬的商業街區，並不是像戴夫與巴斯特那樣的傳統遊戲廳。相反，顧客來這裏玩模仿拉斯維加斯老虎機外觀和感覺的遊戲，或者玩“捕魚遊戲”，參與者“射擊”數字海洋生物的羣體，以積累可以兑換現金的積分。

這些被稱為“成人遊戲廳”、“遊戲室”或“抽獎咖啡館”的場所，在美國各地的購物中心紮根，通常與便利店、自助洗衣店和電子煙店相鄰，存在於賭場賭博非法的地區。這些遊戲室存在於法律的灰色地帶。支持者認為它們是無害的娛樂，並在困難的零售環境中提供穩定的就業機會。批評者則認為它們是偽賭場，侵害貧困和老年人。

傑克遜維爾的西裝傑克街機。攝影師：迪娜·利托夫斯基為《彭博商業週刊》拍攝霍爾離開幸運魅力後發生的事情是悲慘和可怕的。根據檢察官的説法，他闖入附近的一所房子，劫持了一名老年人作為人質。然後他偷了一輛道奇SUV，並在高速追逐中引導警方，在此過程中，他撞擊並嚴重傷害了一名正在設置放氣釘的警官。在衝過一個繁忙的十字路口後，司機失去了控制，撞上了一根電線杆，導致電線倒下。SUV被火焰吞沒。

警官逮捕了司機，並迅速將人質送往醫院。這名84歲的海軍退伍軍人幾天後因傷重不治。

在七月，霍爾因多項重罪被起訴，包括持槍搶劫、綁架、汽車盜竊、對執法人員的二級謀殺未遂，以及因老年人質的死亡而被控的一級謀殺，這可能面臨死刑。27歲的霍爾目前在傑克遜維爾監獄中，未回覆採訪請求。他已表示不認罪，正在等待審判。

在霍爾被捕後，傑克遜維爾當局指出，幸運魅力的事件並不是個別現象——這是該街機在最近幾個月內第二次被搶劫。從2018年1月1日到2019年4月中旬，傑克遜維爾警長辦公室接到超過500個關於成人街機事件的緊急電話。暴力事件的目錄包括多起持槍搶劫、謀殺和襲擊。關於街機類似暴力事件的報道出現在當地報紙和電視新聞中 加利福尼亞、 俄亥俄州、 德克薩斯州和 北卡羅來納州。

現在傑克遜維爾的市政官員正在測試一種新穎的方法來阻止 混亂。他們聲稱遊戲室對公共健康構成威脅，並根據公共滋擾法關閉這些場所。如果這一措施經得起法律和政治的審查，這場打擊可能會威脅到全國範圍內這類遊戲廳的存在。

“沒有多少錢值得你的生命”

荒野對阿拉斯加而言，就如同購物中心對傑克遜維爾。這個廣袤的城市是美國本土面積最大的城市，擁有大量的路邊零售店。2019年初，市政官員表示傑克遜維爾有超過200家成人遊戲廳。遊戲行業分析師估計，全國可能存在數千家類似的咖啡館。

這些遊戲廳對潛在的搶劫者具有不可抗拒的吸引力，他們經常試圖進行類似 十一羅漢 的搶劫，有時是在同一場所輸錢後。為了保護自己，遊戲室開始在場內配備武裝保安。由於這是佛羅里達州，該州在隱蔽武器許可證方面居全國之首，因此槍戰時常發生。

在一個星期二晚上大約9點，我向Suited Jax Arcade的收銀員遞上了三張20美元的鈔票和我的駕照。Suited Jax位於城市的西南側，其主房間大約有一所小學體育館的大小。收銀員為我設置了一個帶有數字ID和密碼的賬户；幾分鐘後，我坐在一台桌面電腦前——旁邊還有大約40人正在嘗試運氣，玩着名為梅林的財富、中世紀財富和拉斯維加斯王牌等各種老虎機風格的遊戲。

我花了60美元換來了6,000個“抽獎券”，這些基本上是賭場遊戲的代幣。使用電腦的鼠標，我反覆點擊屏幕底部標記為“揭示”的紅色矩形圖標，符號行——四葉草、金罐、幸運7——開始滾動。就像拉斯維加斯的老虎機一樣，我在每次旋轉中下注的積分越多，潛在的獎勵就越大。那天晚上，我運氣不錯，在一個叫做“橄欖球支付”的遊戲中排列了幾個拉拉隊員的象形文字，結果獲得了1,830積分，相當於18.30美元。我仍然虧損，但感覺很好——而且我不渴，多虧了無底的泡沫杯免費飲料。

在Suited Jax外面。攝影師：Dina Litovsky為彭博商業週刊拍攝牆上掛着一個數字顯示屏，顯示着“社區大獎”的不斷更新的價值（當時為13,500美元）。收銀員告訴我，任何積極參與遊戲的人都有資格贏得整個獎品。這是一個繼續玩的主要動力——也是每個抽獎咖啡館的標配。

在一個相鄰的房間裏，幾位顧客圍坐在大約與枱球桌大小相仿的平面矩形視頻機櫃旁，玩着 捕魚遊戲。這些遊戲的名字如“神奇海洋”和“蟹王”，最早在幾年前在亞洲流行，最近在美國也獲得了人氣。開始時，玩家將現金投入機器；作為交換，他們獲得彈藥積分，20美元可以購買2,000積分。在桌子中間，一個巨大的視頻屏幕上充滿了各種數字海洋生物。

使用操縱桿瞄準，桌子上的每個玩家都向公共魚類畫廊射擊。如果你殺死了一條魚，你會獲得可以兑換更多彈藥或兑現現金的積分。與老虎機一樣，每次射擊你下注越多，贏得的獎品就越大。

這些遊戲簡單而催眠，這使得在短時間內花費大量金錢變得容易——我在一個小時內就花光了60美元。大多數顧客用現金支付，這意味着遊戲廳有很多硬幣——至少與大多數零售商店相比——而且安全性低於銀行分行。小偷可以通過幾分鐘的高風險工作走掉幾千美元。多年來，美國各地的警長試圖剷除這些娛樂場所，但他們很少能長久成功。縣檢察官自信地發佈新聞稿並提起指控——卻發現自己與薪水更高的行業律師陷入漫長的法庭鬥爭中，這些律師辯稱這些遊戲與其他抽獎活動沒有區別，比如長期進行的麥當勞大富翁遊戲。他們聲稱，顧客實際上是在通過桌面電腦購買互聯網訪問權，這附帶免費的“抽獎條目”。他們暗示我在Suited Jax所經歷的，是賭博的幻覺，而不是真正的賭博。

這就是傑克遜維爾最終採取公共健康策略的原因，認為遊戲室是一個危害，可以根據更廣泛的滋擾法進行打擊。在三月，傑克遜維爾市議員阿爾·費拉羅（Al Ferraro）提出了一項法案，將“模擬賭博設備”定義為公共滋擾，並禁止其商業使用。“我有警察被撞倒，”費拉羅在5月10日的市議會會議上説。“我有人成為槍擊的受害者。我們有謀殺案。”

在會議快結束時，曾擔任傑克遜維爾律師協會會長的律師凱莉·馬蒂斯站起來發言。馬蒂斯代表幾家遊戲廳，辯稱市議會討論的公共安全問題已被2010年的一項條例涵蓋，該條例規定了包括安全要求和抽獎咖啡館營業時間在內的多項內容。馬蒂斯表示，這項法律幫助將這些娛樂場所轉變為城市經濟中一個安全、創造收入的部門。“犯罪問題和報警數量大幅減少，”馬蒂斯説。

他繼續説道，真正的問題是城市停止了對其法規的執行，導致公共安全問題未得到控制。馬蒂斯表示，“適當的回應”可能是實施類似於2010年條例的監管框架。儘管在場的許多人都清楚導致當地遊戲廳法規停滯不前的故事，但馬蒂斯卻沒有提及。那是一場引發全國頭條新聞的爭端，幾乎毀掉了馬蒂斯的法律職業。警方稱之為“揭露交易行動”。

爭端始於2013年，當時一組聯邦和佛羅里達州執法官員突襲了數十家抽獎咖啡館，並在一項關於賭博、敲詐和洗錢的調查中逮捕了57人。調查的中心是馬蒂斯的一位客户，世界退伍軍人聯盟。

在一次新聞發佈會上，傑克遜維爾警長辦公室、佛羅里達州執法局和國税局指控世界退伍軍人聯盟經營一個虛假的慈善機構，假裝為美國軍人退伍軍人提供幫助；實際上，他們表示，這是一項從佛羅里達州到俄克拉荷馬州的大規模非法賭博活動的掩護組織。他們進一步表示，已查封了數千萬美元的銀行賬户、幾艘船、三輛保時捷和一輛瑪莎拉蒂。執法部門表示，馬蒂斯不僅是這一非法計劃的律師，還是其策劃者。馬蒂斯被逮捕，許多抽獎咖啡館因擔心被起訴而關閉。馬蒂斯堅稱自己沒有做錯，並誓言要為自己辯護。

在2013年9月，該案在佛羅里達州的桑福德開庭審理，陪審團裁定馬西斯在104項指控中有103項罪名成立，包括擁有老虎機、進行非法彩票和敲詐勒索。他被判處六年州監獄刑期。

這看起來是警方的巨大成功，但在2016年，佛羅里達州上訴法院發現原案件的法官在審判期間禁止馬西斯的辯護團隊傳喚幾位證人是錯誤的。法院撤銷了定罪。州政府撤銷了指控。馬西斯重新成為佛羅里達州律師協會的成員，抽獎咖啡館開始重新出現。

到2017年夏天，該行業蓬勃發展。“實際上這並沒有讓我感到猶豫，”馬西斯在被問及他是否對再次與抽獎咖啡館行業合作有任何顧慮時説。“第一，我完全被洗清了。第二，人們有權讓律師代表他們。”他正在尋求5000萬美元的賠償，訴訟聲稱幾位州官員參與了一個惡意起訴他的陰謀。訴訟中的被告表示這些指控毫無根據。

夢幻遊戲廳內部。攝影師：Dina Litovsky 為彭博商業週刊在Suited Jax以北幾英里處是夢幻遊戲廳，一個位於廢品場旁的小型舒適抽獎廳。當我到達時，黑暗的前窗上貼滿了字：“好玩，好玩，好玩。贏，贏，贏。”還有一張不太令人放心的手寫標誌，要求顧客不要將槍支帶入內部。

幾周前，一個穿着黑衣的男人在一個工作日的晚上進入了遊戲廳，拔出手槍，要求現金。一位常客，47歲的海軍陸戰隊退伍軍人道格拉斯·考克斯，試圖干預。槍手開槍打死了考克斯並逃離了現場。

這場悲劇給經理麗莎·弗洛雷斯帶來了教訓：不要做英雄。“連老闆都説這不值得，”弗洛雷斯説，她隨身攜帶隱蔽手槍，以防萬一。“沒有多少錢值得你去冒生命危險。”

正在分發免費餅乾和薯片的弗洛雷斯告訴我，市政官員一直把遊戲室當作城市問題的替罪羊。她認為，這些遊戲廳並不是公共滋擾；它們是逃避困境的避風港。她指出，便利店經常被搶劫。市政府也應該關閉它們嗎？

“上帝是好的。拿走我的餅乾然後跑。我明天下班後會回來。”

空調開得很足，傑克遜維爾美洲虎的時鐘顯示已經過了下午5點幾分鐘。懸掛在頭頂的電視調到晚間新聞。極端熱浪威脅着將氣温推向創紀錄的高點，附近沼澤的一片區域着火，肝炎A型疫情正在佛羅里達州蔓延。

我問為什麼遊戲室如此受歡迎。“你認為誰最愛賭博？”弗洛雷斯説。“貧困的人。因為他們想改變這種狀況。他們需要那一點希望。”

她還説，關閉遊戲廳是不公平的。企業家們在其中投資了很多錢。不久前，一位投資者向她提供了在他的公司中擁有股份的機會，如果她能管理幾個遊戲室，包括夢幻遊戲廳。她接受了。“那是我的養老錢，”她説。“那是我的未來。”

大約在下午5:30，一位顧客説她想兑現。“你想要大鈔嗎？”弗洛雷斯問。

那位女士一瘸一拐，手臂上有一個紫色的石膏，笑了。“大鈔、一美元鈔票、你的鈔票、我的鈔票、電話費、醫療費。沒關係，”她説。“我就要出門了。我走了。”

“祝你有個愉快的一天，”弗洛雷斯説。

“謝謝你，親愛的，”那位女士説。“上帝是好的。拿走我的餅乾，快跑。我明天下班後會回來。”

在5月28日，傑克遜維爾市議會一致投票支持將“模擬賭博設備”歸類為公共滋擾。該條例將於8月1日生效，但鎮上94家咖啡館，包括夢幻遊戲廳和Suited Jax，這些地方持有市政府的正式“使用證書”，將被給予直到2020年2月1日的時間來清除這些遊戲。

但在十月初，市議會投票決定提前截止日期，理由是持續的暴力事件，包括在八月發生的致命槍擊事件，導致高分遊戲廳的一名保安被殺。“將某事視為滋擾，然後説，‘哦，但你有時間繼續這種行為’是一個危險的先例，”提出該法案的市議會成員萊安娜·坎伯説，她是一名律師。“我們不會告訴警長辦公室，‘哦，順便説一下，當你進入毒品屋時，他們在芬太尼上投資了很多錢，所以給他們48小時來處理存貨。’”

遊戲廳的倡導者們抗議，稱該行業在城市中僱傭的2,700人可能會失業。幾十人走上街頭，舉着寫着“拯救我們的工作，傑克遜維爾！拯救我們的遊戲廳！”的標語。凱利·馬西斯在聯邦法院提交了一項動議，尋求緊急禁令以凍結該條例的執行。但美國地區法官布萊恩·戴維斯拒絕了這一請求。

10月14日，檢查員們在全市展開行動，在遊戲廳的前門和窗户上張貼停止和停止通知，給運營者五天時間關閉，否則將面臨每台設備每天250美元的罰款。“禁止進入，”標誌上寫道。“結構不安全。違反者將被起訴。”

檢查員們還得到了美國國土安全部特工的陪同，他們告訴遊戲廳老闆，來自中國的捕魚遊戲可能存在某種未説明的國家安全風險，知情人士表示。國土安全部的發言人確認了該機構的合作，但將問題轉給了傑克遜維爾警長辦公室，該辦公室未對此請求作出回應。檢查員們還張貼了橙色的“被譴責”標誌。

“這太令人震驚了，”馬西斯説。

在十月底，馬西斯代表多個遊戲廳重新提起了一項訴訟，這次是以非緊急的方式，挑戰該市的條例，理由是該條例在憲法上存在問題；訴訟部分認為，該市對模擬賭博設備的定義“過於寬泛和模糊”。訴訟仍在進行中。

目前，傑克遜維爾的成人遊戲廳仍然關閉。但對於那些想在遊戲廳玩耍的人——或者不可避免地，想搶劫他們的人——仍然有選擇。一些咖啡館在周邊地區仍然開放。在10月23日的清晨，一名戴面具的男子進入了位於傑克遜維爾大都市北郊的費爾南迪納海灘的第八街遊戲廳。他開火幾槍，搶走了一堆現金。沒有人受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