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俄羅斯的蘇聯經濟運作得比你想的要好 - 彭博社

在MTZ的生產設施內部。

攝影師：Marc Champion/Bloomberg安德烈·蘇斯連科，明斯克拖拉機廠的意識形態工作主任，明斯克拖拉機廠，自豪地展示他公司為超過30,000名工人和退休人員提供的低成本或無成本的福利。在工廠的健康診所，560名醫生和工作人員使用先進的西方設備提供從常規體檢到手術的護理，包括激光視力矯正。一個文化宮位於工廠華麗的斯大林時代大門對面，擁有一個配備燈光和音響的豪華劇院。它剛剛舉辦了一場慶祝“機械製造者日”的音樂會。在首都之外，一個森林療養院為300名員工的孩子提供療養、假期和夏令營。“當時他們是聰明的專業人士，建立了這些社會服務，”蘇斯連科説，並補充説他審計了蘇聯規劃者為工廠制定的系統，發現幾乎沒有可以削減的“多餘”部分。

彭博商業週刊退伍軍人幫助填補美國電動車和電池工廠的工人短缺價值30億歐元的集裝箱盜竊案體育博彩應用比你想象的更具毒性蘋果撤回其在電影院上映電影的重大計劃稱之為白俄羅斯例外。在蘇聯解體近28年後，這個擁有950萬人口的深思熟慮的國家——在幾個世紀以來被莫斯科與歐洲其他地區的戰爭所捲入——仍然保留着許多曾經由中央計劃的工廠預算支持的工業崗位和社會生態系統。

生活在貧困中的人口比例

最新的世界銀行估計

數據：世界銀行

貧困定義為每天5.50美元或更少

在西方，白俄羅斯可能最為人知的是“歐洲最後的獨裁國家”。較少被人們認識的是，其從計劃經濟向半市場經濟的轉型，以泥濘的拖拉機速度進行，在某些經濟指標上使這裏成為比其他任何前蘇聯共和國更適合居住的地方，除了加入歐盟的三個波羅的海國家。白俄羅斯在不平等方面的得分優於任何歐盟國家（包括丹麥等），生活在每天少於5.50美元的人口比例也低於曾經的蘇聯其他地區、歐盟28個成員國的一半或美國。

在一些其他掙扎的前蘇聯國家中，坑窪的道路、破舊的建築和人口減少的現象並不明顯，而自1994年以來執政的65歲總統亞歷山大·盧卡申科將明斯克變成了某種蘇聯主題公園。這是他認為如果沒有1991年共產主義帝國的崩潰，事情可能會是怎樣的一個願景。列寧和其他布爾什維克英雄的雕像仍然主導着城市景觀。斯大林時代的建築和林蔭大道被精心維護和粉刷；公園被修剪，鋪路石被清掃乾淨。在盧卡申科2015年訪問拖拉機工廠後，管理者恢復了在1953年斯大林去世後進行的“建築過度”運動中拆除的共產主義時代的浮雕。

MTZ的主樓。攝影師：Aliaksandr Kudrytski/Bloomberg“我認為白俄羅斯確實有一條獨特的道路，”EBRD的國家經理亞歷山大·皮沃瓦爾斯基在明斯克市中心的辦公室接受採訪時表示，這條道路有一些未被充分認識的好處，比如穩定性。“但我們相信白俄羅斯的經濟模式是不可持續的。”

事實上，盧卡申科的例外現在受到威脅，原因與其他國家難以效仿的原因相同：這得益於每年數十億美元的事實上的俄羅斯能源補貼，以白俄羅斯以折扣價購買的大量原油形式。俄羅斯正在通過所謂的税收操作撤回這些補貼，這將取消對白俄羅斯有利的豁免。其煉油廠已經支付80%的俄羅斯石油世界價格——五年前為50%——根據税收變化，到2025年將支付全價，政府稱這六年將花費100億美元。（白俄羅斯購買俄羅斯天然氣的價格甚至只有西歐國家的一半。繼續享受這一折扣的談判仍在進行中。）

如果沒有對這些失去的補貼進行補償，白俄羅斯可能不得不重組其遺留的國有工廠，失去許多它們維持的就業和福利體系。“你必須記住的是，白俄羅斯是一個石油經濟體。它看起來並不像一個石油出口國，但它確實是，因為它一直在從俄羅斯獲得廉價石油，”前歐洲復興開發銀行首席經濟學家謝爾蓋·古裏耶夫説，“然後它將這些石油精煉後再出口到歐洲。這即將改變，我們正面臨這一時刻的審判。”

克里姆林宮正在將任何補償以緩解衝擊的條件與兩國整合的協議掛鈎。這迫使盧卡申科面臨一個他長期以來試圖避免的選擇：與俄羅斯達成協議，冒着被視為 犧牲主權的風險，或者將國家的重工業商業化並 向西尋求支持，冒着來自莫斯科的報復風險。經過數月的緊張談判，預計將於12月8日簽署一項協議。

白俄羅斯的比較

人均GDP，購買力平價 2018

數據：世界銀行

到目前為止，盧卡申科以其他前共和國無法實現的方式處理與俄羅斯的關係。在一定程度上，得益於由此帶來的穩定，白俄羅斯的人均國內生產總值以美元計算，約為其他前共和國格魯吉亞、摩爾多瓦或烏克蘭的兩倍。這三個國家在市場經濟、民主和親歐洲方向上進行了更多的嘗試，導致與莫斯科的衝突。他們沒有得到廉價能源，而是遭遇了俄羅斯的制裁、政治干預和領土分裂。白俄羅斯人為了這種穩定所付出的代價，在失去人權保護和政治自由方面是巨大的。國內安全部門仍被稱為KGB。2018年聯合國的一份報告提到的侵犯人權行為包括警察酷刑和對言論自由的限制。

然而，自從白俄羅斯人在1991年即將崩潰前以84%對16%的比例投票支持保持蘇聯完整以來，許多事情發生了變化。盧卡申科上台後，這位前集體農場主任利用這種懷舊情緒，逆轉了蘇聯解體後進行的自由改革。除了其他措施外，他取消了一些直接地方選舉，限制了買賣農田的權利，並恢復了俄語作為官方語言。他還將獨立日移至紀念1944年蘇聯解放明斯克脱離納粹佔領，而不是白俄羅斯1990年宣佈脱離蘇聯的主權。

白俄羅斯總統亞歷山大·盧卡申科在2019年10月11日的獨聯體國家首腦理事會會議後。攝影師：米哈伊爾·梅特澤爾/TASS/Getty Images他對私營企業的看法也毫不避諱。“在10年內，我將握住最後一位企業家的手，”他在1995年如當地媒體報道所言。“企業家是糟糕的跳蚤，根本不需要他們！”四年後，他與俄羅斯簽署協議，合併兩國的政治和經濟機構，形成一個部分統一的國家，他似乎在弗拉基米爾·普京接管莫斯科之前的日子裏，是一個可行的候選人。

如今，盧卡申科為企業家們佩戴勳章，並自稱為白俄羅斯主權的捍衞者。大約50%的經濟掌握在私人手中。在明斯克市中心，許多酒吧、餐館和私人商店在城市的斯大林時代建築和仍以蘇聯風格廣告其商品的商店之間如雨後春筍般湧現，廣告內容僅為“鞋子”、“書籍”或“雜貨”。儘管他對私有化大型國有企業持有不情願態度，盧卡申科還是利用有針對性的税收減免和監管豁免來鼓勵充滿活力的私人科技行業的發展。這幫助產生了全球熱門視頻遊戲 坦克世界的製作方，以及在紐約證券交易所上市、市場價值超過110億美元的IT外包公司Epam Systems Inc.。

“這些是真實的成功故事，”現任巴黎政治學院經濟學教授的古裏耶夫説。然而，這兩家科技公司在成長壯大後立即將總部遷出該國——Epam遷至紐約，Wargaming Group Ltd.遷至塞浦路斯。“企業家並沒有受到KGB的保護，”古裏耶夫説。

使白俄羅斯與鄰國不同的是盧卡申科在1990年代拒絕私有化經濟，這阻止了在烏克蘭和俄羅斯迅速崛起的所謂寡頭的出現，白俄羅斯明斯克IPM商學院的總經理帕維爾·達涅科説。與其收購像明斯克拖拉機廠（MTZ）這樣的蘇聯根基企業，白俄羅斯的創業者不得不在IT和零售等新興領域從零開始建立企業。現在，一家連鎖超市的老闆Eurotorg LLC聲稱是全國員工人數最多的私營公司。

MTZ拖拉機廠內部。攝影師：馬克·冠軍/彭博社長期以來，盧卡申科對私營企業的敵意使得這一發展變得困難。“在2005年，KGB告訴我離開這個國家幾年，”達涅科説。他當時經營的商學院被迫關閉。“我去了莫斯科，我覺得與白俄羅斯相比，俄羅斯對商業來説是一種天堂，”他説。根據達涅科的説法，隨着一種相對温和、沒有寡頭的有限形式的資本主義的出現，白俄羅斯已經扭轉了局面。

白俄羅斯人不再像以前那樣渴望被莫斯科統治。非政府民調機構BAW最近的一項意見調查發現，75.6%的受訪者希望白俄羅斯和俄羅斯保持獨立、友好的國家。儘管白俄羅斯政府試圖將與克里姆林宮的即將達成的協議限制在經濟一體化上，但也在努力與歐盟簽署貿易協議，並加強與中國的貿易和投資關係。“白俄羅斯一直敏鋭地感受到地緣政治風的變化，”外交部長弗拉基米爾·馬凱在十月明斯克的一次會議上表示。“最近，我們一直處於持續的風暴警報之中。”

白俄羅斯面臨的問題是，“雖然他們實現了不可能的事情——保留了所有的優勢——以至於他們現在有了未來，”但這種戰略使得該國在某種程度上依賴於俄羅斯，貿易數據低估了這種依賴程度，莫斯科高等經濟學院的國防專家和高級研究員瓦西里·卡欣表示。

例如，MTZ每年生產的32,000台拖拉機中，超過90%是出口的，俄羅斯——無疑是最大的市場——購買了其中約三分之一。白俄羅斯其他大型機械廠的依賴程度至少也是如此。與此同時，出口到歐洲的四分之一是石油產品，依賴於來自莫斯科的折扣原油。“俄羅斯可以在幾個月內關閉它們；經濟將崩潰，”卡欣説。

MTZ的生產線。攝影師：馬克·冠軍/彭博社白俄羅斯蓬勃發展的科技行業，部分是該國在蘇聯軍事機器的智能電子產品生產方面的專業化遺產，遠不如俄羅斯依賴。政府為被接受進入虛擬高科技園區的公司提供税收和監管減免；正因為競爭是全球性的，來自印度、俄羅斯、歐洲和美國等國家的競爭尤為激烈，這種幫助至關重要，明斯克小型IT外包公司IdeaSoft的創始人兼首席執行官尤里·普利亞什科説。

然而，單靠科技是不夠的。自全球金融危機以來，整體經濟增長緩慢（自2009年以來平均每年增長1.7%，而前十年為7.5%）。根據一個估計，這一滑坡與俄羅斯能源補貼的下降相吻合，降至白俄羅斯GDP的5%到10%之間，而危機前的高點為20%。國有石油公司貝爾涅夫特希姆的一位高官在十月底表示，白俄羅斯煉油廠在今年前九個月損失了2.5億美元，這是由於俄羅斯税法的最新變化所致。

政府一直在積累債務以維持其經濟模式。經濟也開始顯得不那麼平等，財富集中在科技重鎮明斯克，而其他大多數地區則落後。國際貨幣基金組織預測，除非盧卡申科能夠從莫斯科獲得補償，否則俄羅斯對其能源公司的税收規則的變化將在2023年使該國的年GDP損失進一步5.2%，即600億美元。根據該基金的建議：要麼重組，要麼私有化，或者關閉那些大型的蘇聯遺留工廠，以減少政府在補貼上的支出，就像1990年代其他地方所做的那樣。

“我們正在逐步實現自由化，但不會以震驚的方式進行，”外交部發言人阿納託利·格拉茲説。“你可以看到一些國家的情況，包括我們附近的國家；社會穩定對我們來説很重要。”格拉茲還反對俄羅斯補貼的整個概念，認為根據兩國都屬於的歐亞經濟聯盟的綜合市場規則，莫斯科有義務以與俄羅斯公司相同的價格向白俄羅斯公司出售能源。“這不是補貼，而是平等的問題，平等價格的問題。它們甚至可以是世界價格，但必須相同，否則我們無法在同一市場競爭。”

白俄羅斯明斯克拖拉機廠的標誌。攝影師：馬克·冠軍/彭博社在MTZ的生產線上，工人們目前組裝120種型號和改裝的拖拉機，較蘇聯時期的四種有所增加，從小型8馬力機器到350馬力的計算機輔助巨獸，價格可高達120,000美元。計算機分配所需的零件，並操作提供生產線的14公里（8.7英里）輸送帶。現在這是一個商業運營，蘇斯連科説，付費遊客在進入主生產大廳之前，排隊進入一個令人心悸的、需要系安全帶的拖拉機競速模擬器，最後來到一個出售從玩具拖拉機到品牌斧頭的禮品店。至於員工福利，“我們注意到，關閉社會服務的公司現在在留住員工方面遇到了麻煩，”他説。根據首席醫生的説法，僅醫療診所每年就要花費MTZ 400萬美元來運營。

發佈的年度財務報告表明，MTZ盈利。如果這準確的話，很可能是因為一款基本的12,000到14,000美元的拖拉機型號在前蘇聯、非洲和亞洲仍然受到歡迎，因為它便宜且足夠簡單，農民可以自己修理。白俄羅斯的其他傳統產業在保持市場或尋找新市場方面則面臨更大的困難。

商學院院長Daneyko最近被聘請為其中一個國有聯合收割機制造商OSJC Gomselmash的轉型計劃提供建議。他表示，重組這些前蘇聯巨頭不可避免地會導致私有化。而這可能意味着盧卡申科後蘇聯夢想的終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