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旭之:評胡錫進的對比論_風聞
劳动者辩证法-事实求是2019-01-04 15:31
改革開放四十週年,歷史博物館也在展覽改革的偉大成就。應當説,改革開放四十週年是要好好紀念一番的,最有標誌的是中國已經成為了世界第二大經濟體。
我們在紀念改革開放四十週年和偉大成就時,總有人要習慣性地嘲笑抹黑新中國前三十年,違背習總書記的兩個三十年不容相互否定的規矩,其中以環球時報總編胡錫進為典型,他在微博上説:
“很喜歡互聯網上流行的這張圖,它形象地反映了中國這40年的變遷。40年前,老胡就是圖中那些騎行者中的一員。如果旁邊有人説40年後會是這樣,我們一定嘲笑他是精神病。老胡想説,今天和40年前是夢都連接不起來的不同世界。貧窮是萬惡之源,感謝這40年讓無數中國人擺脱了貧窮,給了我們起碼的尊嚴,也給了我們見識。中國人離真正的富裕還有距離,繼續加把勁,把下一個天翻地覆的40年送給今天的年輕人。”
看,胡錫進就是用今天人們開上汽車而四十年前人們騎自行車來否定四十年前的,很明顯他是用物的進步來否定我們國家的前三十年曆史。
欲肯定改革開放必先否定前三十年,是很多國人的固定思維邏輯。畢竟四十年前的歷史還不久遠,近十幾年來很多有良心的專家學者,用客觀的歷史事實和數據,論證了那是一個偉大的時代。這裏借用台灣大學已故教授顏元叔的一段演講:
“50年來,中國大陸是‘煉獄’。什麼是‘煉獄’?就是經過火的洗禮,能夠升入天堂。中國過去50年的苦難,是‘煉獄’的苦難,是有提升功能的苦難,是有建設性的苦難,是追求成就的苦難。”“苦出頭來的中國人,如今在人類中已經嶄露頭角了。所以50年的苦難不是負面的、消極的、毀滅性的;它是中國的大蜕變,政治蜕變、社會蜕變、到精神蜕變。”“大陸上的人説,他們一輩子吃了兩輩子的苦。痛心的話,悲痛的話,卻也是令人肅然起敬的話。試問:不是一輩子吃兩輩子的苦,一輩子怎得兩輩子甚至三輩子四輩子的成就?50年前中國落後西方百年,50年後還落後10年20年(基礎科學若干部門已與西方比肩,甚至超前)。這不是一輩子吃兩輩子苦成就的麼?”“大陸50年,苦心孤詣胼手胝足,不僅流汗甚至流血地幹,幹,幹!把大慶油田打出來,把北大荒墾出來,把葛洲壩攔江築起來……難以屈指的各種建設,無數的建設,把中國建設起來。”
顏教授所言的五十年,是指一九四九到一九九九年,他是時間和歷史的連貫者,而不是割裂者,他是海峽對岸的台灣同胞,他同我們一樣愛着祖國,他看到的大陸是連續發展的大陸,大陸的建設是父子相承的建設,而不是子輩咒罵貶損父輩的大陸,他隔岸看到的只是客觀,他是比胡錫進之人在身上流着更多的自古以來的家庭的,社會的,政治的倫理道德的血液。
若説顏教授的演講還充有着對大陸發展的感動情懷,那麼請看擔任中華人民共和國總理二十七年的周恩來總理在一九七五年一月十三日在四屆人大一次會議上所做的《政府工作報告》,又是如何總結第三和第四個兩個五年計劃的吧:
“我們超額完成了第三個五年計劃,第四個五年計劃一九七五年也將勝利完成。”“在這十年中,我們依靠自己的力量,建成了一千一百個大中型項目,成功地進行了氫彈試驗,發射了人造地球衞星。”“同資本主義世界經濟動盪、通貨膨脹的情況相反,我國財政收支平衡,即無外債,又無內債,物價穩定,人民生活逐步改善,社會主義建設欣欣向榮,蒸蒸日上。”“同我國建立外交關係的國家增加到近百個,有經濟貿易關係和文化往來的國家和地區達到一百五十多個。”“我國人民奮發圖強,戰勝種種艱難險阻,只用了二十多年的時間,就把一個貧窮落後的國家變成初步繁榮昌盛的社會主義國家。”
周總理説一九七五的中國是欣欣向榮,蒸蒸日上,是初步繁榮昌盛的,然而後來一直説它“經濟到了崩潰的邊緣”,這是兩種截然不同的結論,讓人們相信哪個結論呢?你又會相信哪個結論呢?
如果汽車相比於自行車是進步,那麼自行車相比於駱駝祥子的人力車是不是進步呢?駱駝祥子的人力車再相比於人抬的轎子和騎毛驢和步行是不是進步呢?再如果未來幾十年人們坐上了空中飛行器替代了汽車,那麼比現在一堵車就困行的汽車是不是進步呢?如果都是進步的話,那麼是不是也可以照胡錫進的邏輯説,坐汽車的時代和未來的時代也是”夢都連接不起來的不同世界。貧窮是萬惡之源,感謝這幾十年讓無數中國人擺脱了貧窮”,成章順理地否定現在的改革時代呢?
胡錫進拿出來的這張對比圖,他只看到一邊是自行車,一邊是汽車,但他永遠不能告訴你,而且他不會也不想告訴你的是,這張圖裏的自行車是純正的中國貨,汽車又確確實實是假中國貨。中國人用純正的中國貨自豪還是用假中國貨自豪呢?除了漢奸向人炫耀當走狗討來的骨頭外,只要心中還有國家和民族的人,天下同理一律地必是為用國貨自豪吧。
四十年前人們的交通工具已經普遍是自行車了,但也有了汽車。永久鳳凰自行車和紅旗汽車,都是用積累了四十年的汗水拼出來的,是願用一輩的幹吃兩輩的苦換來三輩四輩的成就,那個時代的人們才是中國五千年曆史上最值得敬愛的一代人,他們用勞動幹出了一個基本從零起步的世界第六大工業國的成就。第六大工業國,是從極端落後的傳統農業國翻身過來的,如果沒有這第六工業國的基礎,胡錫進這張拿出來嘲笑自行車時代落後的圖就一定不是汽車來跟自行車比進步了,而且它一定也不會是汽車,也一定不會是比在現在,而是比在不可預知的某個未來。
社會的發展和進步,從來都是建立在積累之上的,今日的進步,並不能用於否定昨日的落後,如同孫子不能跟爺爺比年輕一樣,沒有昨日的積累,怎會有今日的進步呢?淺顯的道理之前,胡錫進們也真是敢跟真理拼了。
如果用物質跟四十年前比是為了證明今日進步昨日落後,那麼也可以跟30年前,20年前,10年前相比。30年前同樣也是沒有開上汽車,20年前也沒有開上汽車,那麼同樣的結論是不是也可以説,“今天和N年前是夢都連接不起來的不同世界。貧窮是萬惡之源,感謝這N年讓無數中國人擺脱了貧窮。”是的,只要初中水平就行了,只要把N代入30,20,10就可以了。胡錫進總編,不僅這個代數公式成立,而且也是歷史事實吧。
改革開放讓中國成了世界第二大經濟體,這跟前三十年建成世界第六大工業國一樣,都是偉大成就。但這兩個偉大成就,感覺還是有不同。讓人感覺在於,第六大工業國是有硬度的,而第二大經濟體是比較軟的。事實是不是這樣的呢?應該是這樣的。
有人可能已經忘記了,需要用歷史來提個醒,新中國只在機械工業上就曾建立過並列的八個機械工業部,當然還有地質、電力、紡織等等等的所有工業國都該有的行業工業部門,而且還有他國所沒有的鐵道兵工程。衡量一個工業國的指標從來需要硬度和質量,從一九五五年只能請蘇聯來建武漢長江大橋到五年後的一九六〇自行建造南京長江大橋,既説明了建設速度,也展示了建造質量,萬噸輪船撞它,它無恙,萬噸輪船卻over了,它至今依然歷久彌新,老驥伏櫪。
以GDP指標衡量的經濟體,不應忘記,即使已經落後遭人欺凌的清朝,大清國的GDP曾是世界第一,即使晚清時期,GDP還是亞洲第一,但那都是用農業和絲綢、茶葉、瓷器充起來的經濟體,絲綢擋不住子彈,瓷器經不住鋼鐵,茶葉泡不開炮彈。
現今第二經濟體,既要自豪也要自醒,不要忘記這第二經濟體中全包含了曾經第六大工業國成就的全部,更不能不知其中那帶些虛幻的GDP數字,樹木年輪增加一圈也計算在當地的GDP裏,遊客把錢花在景區是算為景區增加的GDP,房價的漲價也算在GDP增速裏,這樣的GDP有多大意義呢?意義只在於GDP數字的增加。胡錫進們念念不忘大躍進浮誇風的荒唐,GDP又何嘗不浮誇虛報呢?難怪各省都不得不擠GDP的水份了。
第六大工業國有響噹噹的工業質量,第二大經濟體有GDP注水後的虛胖數字。多寫些第二大經濟體的問題,不是否定成績,而是要清醒自己,更是清醒胡錫進們,不要為了肯定現在就先抹黑歷史。
靠資源拼出來的富裕的最大隱患,是我們的資源還能支撐未來多久?水污染了,空氣污染了,可以還其清,人力資源老了,還有新的下一代,樹木砍光了,還可以再種,然而地上地下的礦產資源卻用一次少一次,用一點少一點,它們不會繁衍,不會再生,也不會從別處飄過來,我們的稀土資源,煤炭資源,油氣資源都快賤賣見底了,總有人會説,沒有了傳統資源,科學會發現新的資源,可是我們四十年來拿得出手的有哪一項新的高科技是獨創呢?中興的芯片被美國一卡脖子,中興就癱瘓了。掏空了資源,在沒有新資源替代前,再靠什麼生存發展呢?這不是危言聳聽,很可能會是事實。
沒有第六工業國的基礎,還會繼續歷史上的傳統對外貿易,輕工業不會有,因為沒有重工業就不會有輕工業,沒有重工業是連給世界當加工廠都沒有資格的,只能是手工業,也許還可賣點瓷器茶葉,但絲綢貿易不會再有了,因為它早被石油化纖取代了。感謝第六工業國成就吧,是它撐起了我們幾十年的對外貿易,成了世界的加工廠。
沒有第六工業國的基礎,現在一定還是買和租的經濟,洋務運動是買,但買來的是西方淘汰的武器,我們扔掉了自己的運十,只能波音飛機一買就是幾十年。沒有這個基礎,我們就要和印度一樣,在遼闊的土地上開成萬國產品的博覽會。我們總愛嘲笑印度,卻不知道我們能嘲笑印度的理由恰是我們有這個基礎。
新中國的前三十年成就是偉大的,後四十年的成就亦然是偉大的,前邊是後邊的基礎,後邊是前邊的延續,中間不能隔斷,前邊的成就之外也有不足,它重積累而輕於生活改善,後邊的成就之外也有問題,它重消耗而輕於可持續,最大的問題是資源涸竭和貧富分化加劇。但説改革成就必先開口否定前三十年成就,不否就不會開口,古人常説“做人不能忘本”,胡錫進的對比論算不算一種做人的忘本呢?
做人是不能忘本的。
胡錫進還在他的對比論中,他天才地,象哥倫布天才般地發現了“貧窮是萬惡之源”,他由此列入了人類文明首創者的名單中不朽了。
2018年12月25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