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需經濟平台進家政,是福還是禍?_風聞
观察者网用户_241051-2019-01-06 19: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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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什麼是按需經濟
信息和通信技術(ICT)的發展讓一批數字化的零工經濟平台孕育而生。通過這些平台聯繫了全球的工人和服務購買者。平台公司充當起中介角色,使得購買者基於移動平台制定按時的和貨幣化的任務,挑選可用的服務提供者完成。從中平台收取服務費用或抽取佣金。信息通信技術的發展意味着可以藉助平台內置的算法或類似的自動化系統,立即為購買者提供選擇和購買服務,這些技術也幫助平台公司的交易成本降至最低。
零工經濟平台的運行模式可分為“眾包經濟”(crowdwork)和“按需經濟”(on-demand economy)兩大類。
眾包經濟通過互聯網進行任務委託和執行。服務購買者在平台上發佈具體任務,然後與世界各地技術熟練的大眾工作者進行匹配,工作完成後服務購買者會支付費用。在這種工作模式中,服務購買者和工作者鮮有面對面互動機會。目前最著名的全球眾包平台是亞馬遜勞務眾包平台Amazon Mechanical Turk。通過這個平台,服務購買者可以找到執行數據收集和輸入、信息搜索、電子表格設計等的工作者。
按需經濟有所不同,服務購買者和服務提供者基於相同的物理位置,在當地執行特定任務。一般通過在線平台組織,如移動電話的應用程序。平台公司設定服務條款,包括收費標準、最低服務質量標準,這些條款在勞動力選擇和管理中也會發揮一定作用。按需經濟所涉足的領域各種各樣。一些平台能清楚界定工作要求,供求匹配明確,比如清潔工作、跑腿工作和房屋維修等;另一些平台則提供專業服務,比如法律服務。全球最著名按需經濟平台要數uber優步公司。通過平台將需要出租車式私人汽車服務的需求者與可用司機聯繫起來。本文關注的是這一類按需經濟。
二、家政行業興起按需經濟平台
在美國、歐洲和中東,家政工按需經濟平台已經建立了一段時間。最近,這類模式也出現在印度、墨西哥和南非等發展中國家。這是一種新趨勢,雖然與廣泛的家務勞動部門相比,目前登記使用平台服務人數仍然微不足道。例如,在南非,家政工按需經濟中勞動參與者大約為7000名工人,不到國內勞動力的1%(儘管這些公司報告了大量等待篩選的工人名單)。但現有情況表明,平台服務呈指數增長態勢。例如,在印度某公司的月環比增長率高達60%(Mehta Kadakia, 2016)。
按需經濟的興起似乎擾亂了傳統部門的組織,但其對發展中國家的影響可能有所不同。儘管廣泛的按需經濟與工作條件的惡化會有聯繫,但家政行業的按需經濟模式不一定會給家政工人造成工作條件惡劣化。本文對此作進一步探討。主要切入點集中在按需“三角”中涉及的三個關鍵羣體:按需家政工作平台、購買家政服務的需求方(家庭僱主)、通過按需經濟平台尋找工作的供應方(家政工人)。
三、家政工人在按需經濟中的法律地位
家政工人的就業分類是其獲得權利、保護和福利的關鍵因素。確保家政工人與其僱主之間的就業關係得到承認,是使其工作逐步正規化的重要手段,同時也在一定程度上解決傳統惡劣工作條件問題。到目前為止,許多家政工人仍然處於非正式就業範疇,或被錯誤歸類為自營職業者。
按需經濟的出現為以上困境帶來新的解決思路。一些(但不是所有)平台明確提到家政工人是傳統上被邊緣化或剝削的羣體,並聲稱自己是社會企業,甚至是“社會變革的引擎”。許多平台通過提供工作自由性向家政工人表明其工作價值,如靈活的工作選擇,挑戰傳統僱傭雙方的權力不對稱性。這些平台為了避免發生僱傭關係,通常會讓家政工人成為獨立合同工(independent contractors)。
我們的調查結果表明,以獨立合同工形式僱傭家政工人,可能會削弱目前存在的合法權利和保護,從而破壞家政工作正規化進展。另一個方面,這些家政工人需要自我管理個人所得税等事務。一個肯尼亞按需家庭工作平台的創始人告訴我們,一旦達到一定的月收入水平,工人就有義務繳納所得税:“他們不是我們的工人,我們已經説得很清楚了,他們只是利用這個平台獲得機會,我們幫助他們獲得這個機會從而得到佣金。所以,你付錢給我們是一個驗證過程,也是為了讓你找到一份工作,但你不為我們工作。這樣,我們不必為完成的每一項匹配工作向政府納税。”
他們建議家政工人,一旦達到某一時期應繳納税收金額,就應該停止通過平台尋找工作(這也意味着放棄這段時期的經濟來源),從而儘量減輕納税責任。然而,在肯尼亞複雜的税收程序中,可能會對從未從事過此類工作的女性帶來挑戰。例如,她們以前只是從事一種非正式工作,而現在需要繳税。因此,這一制度可能會阻止家政工人工作足夠時間以獲得充足收入,或者他們會無法完全繳納税款。
與此相關的是,執法和問責似乎成為薄弱環節。政府不太可能從潛在的、大量的家政工人中全部獲得這筆税收款,即使能夠找到或識別初這類工人。此外,政府可能更注重增加經濟機會,而不是税收。正如被訪者指出,政府正在大力推動網上工作,以先找到工作、做好工作為先,然後再處理可能出現的問題。
雖然目前有限的經營規模意味着家政行業按需經濟部分不是財政當局的優先領域。然而,其增長模式,以及零工經濟的指數增長態勢表明,確保税收制度符合目的是緊迫的優先事項,要支持婦女獲得就業機會,獲得經濟來源;要為其提供公共社會保護和服務。
四、按需經濟能否為家政工提供體面工作
按需經濟的支持者強調,按需經濟的形式為家政工人提供更大的靈活性,更多的選擇性以及更強的獨立性。本節我們將探討通過家政平台提供服務是否能帶來更廣泛的利益,從而可能緩解工作條件的惡劣。
按需經濟平台對供應商的工作模式有廣泛洞察力:“系統[…]捕捉員工是否登錄到公司網絡,以及他們在每項任務上的工作時間。但這可能會對員工的隱私產生負面影響。”然而,就家政行業而言,傳統形式下工作時間長,附加薪酬低,按需平台技術能起到積極作用。本研究發現,平台移動應用能夠記錄並準確監控家政工人的每一項工作的時間和收入,這一點得到了積極反饋。
靈活的工作安排被認為是按需經濟的主要好處。特別適合婦女,因為工作的靈活和特殊性質可以支持婦女平衡家庭和有酬工作。然而,已有文獻表明,這種靈活性往往伴隨着權衡,高的工人供給可能會造成平台提供給工人的任務變得稀缺,從而降低個人經濟利益,強迫工人長時間工作,放棄提高足夠收入的靈活性。平台評級和審查系統進一步限制了靈活性,因為這些系統決定了它們獲取未來工作的能力。
一名家政工人(Susan)對匹配過程的效率和工作時間表的靈活性給予了積極評價:“一旦你加入平台,就可以在想要做家政工人的時候工作。”選擇和平衡工作時間與其他活動的能力是平台的重要優勢,但低收入水平和缺乏工作保障仍然是工人面臨的重大挑戰。按需平台聲稱,工人的收入高於通過傳統方式找到的工作,甚至在某些情況下超過了最低工資。我們的調查結果與這種説法有所不同。一方面,被採訪的幾名家政工人通過按需平台工作的時間比以前作為家庭傭工的收入要高。然而,他們往往會通過按需工作而損失額外收入,包括交通費用和移動支付費用。蘇珊看到了這一平台的積極面,即為她提供獲得經濟利益的便利機會,但這種經濟機會僅限於作為一名外來務工人員。儘管工作時間長,但她幾乎沒有足夠的收入維持日常生活,更不用説為自己或家人的未來提供積蓄保障。
總體收入水平在很大程度上取決於該工人受僱的崗位數量,平台設計的功能也起到一定作用。在南非工作的受訪者認為,在滿意地完成了大約15項工作後,工人們可以設定入户服務的工資標準;在大約進行100次工作後,平台公司提供加薪。這取決於家庭僱主的良好評級。受訪者認為這種方式能夠激勵努力工作。
但受訪者普遍提到一個問題:家庭僱主經常定製特定服務,但隨後要求工人在最初分配的時間內完成額外任務。這將導致剝削的出現。鑑於工人未來的經濟機會和就業機會取決於家庭僱主的良好評級,工人往往別無選擇,只能滿足需求,因為評級系統通常是單向的。
總的來説,雖然靈活性是一種好處,但收入不足和不安全性也大大減少了靈活性所帶來的優勢。儘管家政工人的收入可能高於傳統僱傭形式的的工資,但按需家務勞動的收益在多大程度上高於其他(不居住的)工作安排的家政工人所獲得的報酬,目前仍不清楚。
參考來源
Abigail Hunt, Fortunate Machingura. (2016). A good gig? The rise of on-demand domestic work. Working paper.
編譯:宸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