切格瓦拉往事(二)與哮喘抗爭的童年_風聞
李从嘉01-微信公众号:李从嘉的战争茶馆2019-01-20 18:54

格瓦拉林奇購買風磨改良馬黛茶生產技術的事情並沒有成功,他給自己的種植園工人發放現金的做法也受到了其他種植園主的仇視,後者一向給自己的工人發放只能在自家店鋪裏消費的代金券,馬黛茶種植園的生產並不順利。但天性樂觀的格瓦拉林奇很快又把興趣投入了制船業,投資了一家造船廠。格瓦拉林奇自己設計製造了給自家使用的輪船,和自己的妻兒泛舟大河一度是他的最愛,生意上的挫折彷彿並不存在。當時的阿根廷也給了格瓦拉林奇到處都是機會的假象,雖然生意受挫,他依舊很有信心。1928年的阿根廷人均收入在全世界排名13位,高於法國,在整個西半球僅次於美國,吸引了眾多的歐洲移民。阿根廷還組建了歷史上第一個民選政府,總統伊裏戈延正好是格瓦拉林奇岳父的昔日好友,各方面都似乎欣欣向榮。

除了小“埃內斯托”的誕生,格瓦拉林奇家還迎來了另一件大喜事,那就是塞莉亞的大姐卡門嫁給了自己的心上人——詩人卡耶塔諾。塞莉亞從小失去了雙親,可以説是大姐卡門將其一手帶大。也是卡門公平的將父母的遺產分成了七份,交給了塞莉亞。卡門的結婚還有另一個重要的意義,那就是卡門和自己的丈夫卡耶塔諾都是阿根廷共產黨員,他們的思想傾向嚴重影響了切格瓦拉,是格瓦拉走上了革命道路的啓蒙老師。童年時代格瓦拉最大的敵人就是他的遺傳性哮喘病,這個敵人也造就了格瓦拉的意志和品格。格瓦拉的身體並不像自己的戰友菲德爾卡斯特羅那樣強壯健康,在羅薩里奧出生後四十天他的健康就成了全家人關注的焦點,他不幸得了支氣管肺炎。格瓦拉的祖母和兩個姑姑都成了照顧他的“護士”,塞莉婭也因此彌合了和家人的關係。在全家人的幫助下小格瓦拉轉危為安,這是病魔和格瓦拉的首次較量。

切格瓦拉和哮喘病魔正式宣戰的時期是1930年5月2日,距離他兩週歲生日只有一個月之遙。這一天昔日的游泳健將塞利婭像往常一樣前往聖依西德羅的航海俱樂部游泳,讓小格瓦拉一個人在淺水邊游泳。和北半球相反,阿根廷的五月份正好是隆冬時節,嚴重缺乏育兒經驗的塞利婭高估了自己兒子的抵抗力,引發了小格瓦拉的遺傳性哮喘。塞莉婭家族是這種遺傳病的源頭,小格瓦拉得病的幾率是百分之三十,塞莉婭的粗心和遺傳使得格瓦拉不得不終生和病魔對抗直至死亡。為了彌補自己的過錯,塞莉婭對格瓦拉的成長分外關心,在幾個子女中最關心小格瓦拉。隨後的幾年時間裏,格瓦拉一家遍訪名醫,但都收穫不大。小格瓦拉幾乎每天都犯病,整晚輾轉難眠,急壞了格瓦拉林奇夫婦,他們不得不在醫生的建議下四處搬家,試圖讓青山綠水和清新空氣緩解小格瓦拉的痛苦。他們首先搬到了科爾多瓦的阿爾圭約,在那裏生活了一段時間後又接受醫生豪爾赫.費雷爾的建議去科爾多瓦的療養勝地阿爾塔格拉西亞鎮長期居住。從1933年起,整整十年時間,格瓦拉一家都租住在小鎮的別墅裏。阿爾塔格拉西亞鎮海拔600米,空氣乾淨稀薄,整個小鎮原先都是耶穌會(天主教的一個支派,在南美洲有規模驚人的產業,整個巴拉圭都屬於這個宗教團體,這個教派也是中國人熟悉的教派。利瑪竇等傳教士就是耶穌會的成員,澳門的大三巴牌坊也是他們的作品)的產業,很有世外桃源的感覺。阿爾塔格拉西亞鎮的常住人口涇渭分明,中產階級和上層社會居住在地勢相對較高的地方,窮人居住在相對較低的街區,格瓦拉一家居住在小鎮的富人區。阿爾塔格拉西亞鎮是阿根廷治療肺結核、哮喘病的療養勝地,格瓦拉在來到這個小鎮後病情明顯好轉。在阿爾塔格拉西亞鎮上格瓦拉一家過着世外桃源一樣的生活,但外界的風雨還是在不知不覺的影響着他們,他們並不能當不知魏晉的避世者。

1929年世界經濟危機爆發,阿根廷欣欣向榮的泡沫假象也被戳破。阿根廷在19世紀末起就是拉丁美洲的經濟冠軍,但這種繁榮建立在大量外國投資和世界農產品價格飛漲的基礎上。法國人在1907年統計過英國在阿根廷的投資,發現英國資本在阿根廷投資88億7千萬的事實,阿根廷九成的鐵路都是英國資本投資控制,得出了阿根廷的財政部事實上在倫敦金融城的結論。除了英國人,美國也大力投資阿根廷。阿根廷的石油資源被美國石油公司佔有,阿根廷的國債主要由摩根財團推銷。經濟危機爆發前英國在阿根廷投資20.14億美元,美國投資7億美元以上,整個阿根廷都十分依賴英美等國的投資。這些投資大多都集中在資源類產業和基礎投資項目上,阿根廷的本土工業非常薄弱,阿根廷在1930年只有5座紡織廠。世界經濟危機到來時,英美資本自顧不暇,世界農產品價格大跌,阿根廷一夜之間被打回了原型。一年之內阿根廷的出口產值就降低了百分之七十,全國大多數工人和農民都陷入了貧困之中,面對這種困境伊裏戈延手足無措,想出了讓工商業者、大地主自己組建“企業主勞動協會”“愛國聯盟部隊”(私人的準軍事部隊)維護國內秩序的歪招。伊裏戈延一直以來都以民主改良的身份自居,這種政策得到了學生和勞動階層的激烈反對。1930年伊裏戈延被迫下台,將總統寶座交給了副總統馬丁內斯。當年9月6日,阿根廷軍人烏里武魯率領上千軍校學生和士兵奪取了政權。為了維護統治,烏里武魯仿效意大利法西斯組建了“阿根廷公民集團”,授權這個組織肆意鎮壓反對派和羣眾。阿根廷在南美各國的法西斯化上開始獨領風騷,暗殺成了政壇司空見慣的事情。1933年9月28日科爾多瓦省發生了一起政治謀殺案,社會黨省議員(這個黨派也是格瓦拉.林奇的黨派,傾向於社會改良和民主)何塞.格瓦拉被謀殺。這起謀殺意外的讓格瓦拉林奇一家成了人們關注的焦點,由於和格瓦拉林奇一個姓氏,小鎮上的人們紛紛把格瓦拉林奇和何塞.格瓦拉當成了親戚,無形中引發了塞利婭參與政治活動的熱情。格瓦拉林奇並不像妻子一樣活躍,1929年開始的世界經濟危急讓他的馬黛茶莊園等生意陷入困頓,他在科爾多瓦靠當建築師事務所的合夥人養家餬口,參與整治活動的熱情遠不如賽利婭。1936年西班牙軍官佛朗哥發動軍事政變,進攻西班牙共和國,也給大洋彼岸的格瓦拉一家造成了深遠影響。1937年格瓦拉的姨夫詩人卡耶塔諾成了阿根廷報紙《批評》駐西班牙的通訊員,姨媽卡門也帶着兩個表姐來格瓦拉家中常駐。姨夫卡耶塔諾經常在和姨媽卡門的來信中談論西班牙局勢,把能蒐集到的一切信息都通過家書的形勢傳遞過來,因此格瓦拉一家成了小鎮上西班牙局勢的非正式消息發佈中心。在阿爾塔格拉西亞鎮支持西班牙佛朗哥法西斯的粉絲已經和國際縱隊的支持者形成了涇渭分明的兩派勢力,格瓦拉一家無論從哪方面來説都是國際縱隊的支持者。隨着西班牙內戰的升級,越來越多的西班牙人開始流亡南美洲,阿爾塔格拉西亞鎮也成了一些西班牙政治人物眼中的桃花源。西班牙共和國衞生部長鬍安.岡薩雷斯.阿拉吉爾一家也來到了阿爾塔格拉西亞鎮,和不少流亡者一樣成了格瓦拉家的房客。畢爾巴鄂、馬德里這些國際縱隊戰士奮戰過的地方對小格瓦拉來説並不是地圖上黑點,而是遠方英雄們戰鬥的舞台。姨夫卡耶塔諾經常把戰地照片和自己蒐集到的戰報寄過來,小格瓦拉還把自己得到的所有戰地信息集中起來在自家院子裏做出了沙盤,如果他的老祖宗何塞.德.拉.塞爾納在天之靈看到這一幕也許會感到自己家族的軍事天賦後繼有人。除了完成自己最初的軍事啓蒙,西班牙內戰還提高了格瓦拉的寫作才能。格瓦拉的父母都是社會黨人,可以收到社會黨內部報紙《藍猴》,這份報紙有眾多西班牙語作家當作者,閲讀這份報紙極大提高了格瓦拉的寫作水平。

塞莉婭和父親相處的時間只有7年,卻十分崇拜自己的父親,她收藏了自己父親所有的藏書和文件,在政治觀點上向父親看齊,也把父親當年的事業看成是自己的事業。塞莉婭的一生都把支持民主黨派當成生活中最重要的事情,西班牙內戰在塞莉婭看來是正義和邪惡的較量,她沒有任何理由置之事外。塞莉婭的行動力很強,她利用各種有利條件把自己的家變成了小鎮上支持西班牙共和國的中心,並且和朋友們組建了“阿根廷行動委員”,還讓小格瓦拉成了“阿根廷行動委員”青年團中的一員,完成了格瓦拉最初的政治啓蒙。這是個左翼政治勢力的集合,和阿根廷全國其他的左翼組織經常聯繫,經常舉行集會和遊行,為國際縱隊募集資金。塞莉婭除了經常領頭參與遊行,還讓切格瓦拉參與其中。除了遊行,塞莉婭還讓格瓦拉參與社會調查,讓格瓦拉認清了世界上並不是只有衣冠楚楚的中產階級和上層社會,還有無數辛苦勞作的底層人民。童年的格瓦拉明白世界上還有很多和自己出身不一樣的人,和他們每天受到的苦難相比自己的哮喘不值一提。因此格瓦拉雖然出身與眾不同,卻不是不食人間煙火、自視甚高的公子哥。在母親的鼓勵下他廣交各個階層的朋友,高爾夫球俱樂部的球童、飯店裏的小服務生都是他的朋友,甚至連自己父親建築工地上的工人也認為小格瓦拉是可以交往的孩子。小格瓦拉經常把自己在外面交往的各個階層的朋友帶回家中,塞莉婭也對他們一視同仁,統統視為貴客。

小格瓦拉的哮喘每天都會發作,嚴重影響了他的學習,他只在小學裏上了兩年多,小學三年級以後他只能在身體允許時才上課,平時的功課都要自己弟弟妹妹帶回家來做。切格瓦拉的教育工作就落到了塞利婭身上,因此塞利婭不但是母親,還是格瓦拉的護士和小學老師。塞利婭自幼熱愛閲讀有一定的文學和外語功底,家中存在自己父親留下的數千本藏書,這些有利的條件也培養了格瓦拉的文學功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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