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北入室反殺案當事女子:曾被對方“強姦未遂”_風聞
绝世猹猹-最棒的猹,就是要嗑遍每一个瓜2019-01-25 19:56
本文來源:新京報
山村的夜晚格外黑,雨淅淅瀝瀝下着,院子裏癱坐着一家三口。父親要抽煙,手一直流血,拿不起來,女兒小雨幫着點上,母親用布條按着止血,旁邊是一具屍體。
這是河北保定淶源縣鄧家莊村,2018年7月11日,命案發生在王新元家,死者為王磊。
小雨和王磊相識於當年2月,命案發生在7月,這5個月中,王磊因追求小雨遭拒,多次騷擾、跟蹤小雨至學校、老家。小雨一家人曾數次報警,但未能阻止。直至這次王磊持械翻牆進入王家被反殺,騷擾徹底終結。
案發後,因涉嫌故意殺人罪,小雨的父母被羈押在看守所,小雨被刑事拘留後取保候審。小雨認為一家人是正當防衞;王磊的父親表示,“法律是公正的,殺人要償命。”
小雨的母親——趙印芝的辯護律師、河北十力律師事務所律師趙鵬稱,他已於2019年1月17日向檢察機關提交王家三人均應作出不起訴、立即釋放的法律意見書等申請材料。1月21日,淶源縣檢察院工作人員告訴新京報記者,趙印芝在王磊倒地後仍有劈砍行為,這是本案中正當防衞與否的爭議點。
目前,該案處於審查起訴階段。保定市政法委宣教處徐處長告訴新京報記者,如果認定為正當防衞,那就可以放人;否則的話,還要等檢察院起訴之後系列處置。

▲2018年7月,小雨父親王新元在淶源當地醫院接受治療。 受訪者供圖
最後的反擊
院裏的狗突然叫起來。王新元從炕上爬起來,藉着街上路燈微弱的光,他看見一個高大的黑影正從南牆翻進院。
王新元判斷,王磊又來了。王新元穿着一條內褲,踩着拖鞋就下了炕。他拿上一把鐵鍬、一根長一米左右的木棍,邊喊另一個屋的女兒報警,邊往外走。怕屋內妻子和女兒的蹤跡被發現,他沒敢開燈,出去時牢牢帶上了門。
小雨告訴新京報記者,她聽到父親王新元的喊叫後,當時先在屋裏給哥哥王樂打了求救電話。透過窗户,她看到王磊拿着個東西向父親衝來,父親拿着鐵鍬上去。
接近該案的一名人士告訴新京報記者,小雨的母親趙印芝隨後跟出去。看着父親母親捱打,小雨抽出放在枕頭下的菜刀,順手拿起桌上一塊旅遊帶回來的石頭,衝到院裏。
“一看我出去,王磊就放開我父母,直接衝我過來。”小雨告訴新京報記者,她想拿石頭砸王磊,爭執中石頭和菜刀一塊掉到地上。王磊直接過來給了一刀,傷在她腹部。
小雨稱,然後她被王磊勒住脖子,母親使勁拉扯,“很用力拽我胳膊,”拖拽中王磊倒地。小雨撿起地上的菜刀,用菜刀背拍了王磊幾下。
父母趁機護着小雨進去,她跑回屋報警,先打110,後打當地烏龍溝派出所的電話。報警記錄顯示時間為23時08分。
報警結束,小雨從廚房櫃中拿出一把菜刀,再次衝到院裏。母親趙印芝奪過刀,把小雨拽回屋裏,不讓她出去。
再出去時,小雨看到王磊躺在地上,父母癱坐在一旁,身上很多血,“父親幾個指頭耷拉着,血往外冒。”
拿出止血布條,小雨不敢按住傷口,只能在一邊乾坐着,“大腦一片空白。”父親想抽煙,手使不上力,她幫着點上,父親囑咐她,“你不知道家裏欠別人多少錢,欠的外賬要還。”
趙印芝小聲應道,“放心,只要我活着,用孃家的錢也會把賬還清楚。”
一家三口守在院裏,等待警察到來。根據淶源縣公安局《起訴意見書》,2018年7月11日23時許,王磊手持甩棍、水果刀,翻牆進入小雨家,與小雨及其父母發生肢體衝突。衝突期間,王磊使用甩棍、水果刀傷人,導致小雨腹部、趙印芝手部、王新元胸腹部腿部及雙臂受傷。
時隔半年,庭院中早沒有打鬥的痕跡,唯獨南牆上有一個淺淺的黃色腳印,是王磊翻牆時留下的。
《起訴意見書》顯示,反抗過程中,小雨用家中菜刀的刀背,擊打王磊背部;王新元使用木棍、鐵鍬擊打王磊,並用菜刀劈砍王磊頭頸部;王磊倒地不動後,趙印芝用菜刀劈砍王磊頭頸部。
經保定市公安局物證鑑定所鑑定,王磊符合顱腦損傷合併失血性休克死亡。
1月21日,小雨告訴新京報記者,“看到他砍我家人,要來殺我們,我只想保護家裏,容不得想犯罪與否。”哥哥王樂補充説:“我媽是個農村婦女,直到現在也根本不知道什麼叫‘正當防衞’。”
激烈的最後反擊之前,小雨一家人忍受了長達兩個月的騷擾、恐嚇,卻得不到解決。

▲2018年7月12日,案發後第二天,小雨老家庭院門前水窪中仍有血跡。 受訪者供圖
相識在北京
小雨和王磊相識於北京一家飯店。為補貼家用,2018年寒假(2月份),21歲的大學生小雨到北京的一家飯店做服務員,和王磊相識。因不放心小雨獨自打工,母親趙印芝也到該飯店做洗碗工。
飯店的多位員工告訴新京報記者,王磊身高一米八多,健碩挺拔,黑龍江人,是飯店傳菜工。
在小雨的講述中,她對王磊從沒有過感情上的回應。小雨稱寒假結束後,她返回張家口的學校唸書,此時她與王磊認識不過兩個月。返校後,與多數飯店員工斷了聯繫,唯有王磊幾乎每天都發微信,“經常發視頻,有時候我在上課,他就發來了。”小雨隱隱感覺到王磊的心意,但想着對方沒明確説,不好拒絕。她説,王磊有時候會在手機上給她發衣服、護膚品的圖片,問好不好看,“喜歡我就買給你。”小雨一直拒絕,唯一接受過的禮物,是王磊寄到學校的一箱小蛋糕。
收到蛋糕後,小雨覺得直接退回去不好,專門在網上查了下價錢,大概40多塊錢,她找個理由給王磊發了幾十塊錢的紅包。微信上,倆人不時有6.6或8.8元的紅包往來,有時候理由是“奶茶”,有時候是“早飯”,在小雨的觀念裏,這只是代表年輕人之間正常的朋友“社交”。
餐廳員工李明告訴新京報記者,王磊喜歡小雨這事兒,餐廳不少員工都知道,但沒聽説兩人正式交往,“小雨不喜歡他。”
李明説,王磊講義氣,但脾氣衝,曾在飯店多次和他人發生衝突。有一次因為違反飯店規定,工作期間偷偷躲在衞生間玩手機,被主管發現訓斥了幾句,險些“動了手”。
小雨回憶,2018年4月28日,她到北京看母親趙印芝。王磊主動説來接站,在回飯店的出租車上,王磊正式向小雨表白,被小雨以自己“有男朋友,不喜歡”為理由拒絕。
無法擺脱的騷擾
自認已經説清楚的小雨,卻沒想到王磊仍不願放手。
2018年4月29日下午,王磊來到小雨母親的員工宿舍樓下,“他説我不下去,他就不走。”小雨回憶,當時母親在飯店上班,自己獨自在房間,便答應王磊到附近的北海公園散步。
在小雨的講述中,她多次提出要回家,被王磊拒絕,“天還沒黑,再待會兒。”直到天快黑,兩人才坐上返回宿舍的地鐵。出地鐵後,王磊在街上“拽着我,不讓我走”,小雨稱,王磊收走了自己的錢包、手機,不讓和家裏人聯繫,王磊還給飯店同事打電話,讓他們告訴小雨的母親在聚餐。
天黑下來,王磊顯得更着急,不停追問,要小雨認可他、接受他。小雨反覆拒絕。小雨告訴新京報記者,當晚她和王磊在附近一個小停車場待了一晚,王磊數次提出要去開房,自己強烈拒絕才作罷。她記得當天晚上特別黑,沒有星星,也沒有月亮。在後來的報警資料中,小雨將本次遭遇描述為“強姦未遂”。
直到第二天早上,一位同事阿姨找來,小雨才得以脱身,“嚇壞了,只想趕緊逃”。對於小雨來説,遠在河北保定的老家意味着安全。
母親在陪小雨去火車站的路上,發現王磊一直尾隨在後。最終小雨偷偷改乘大巴車回老家。回家路上,她把王磊的微信拉黑。母親安排由王樂在車站接妹妹,家中有父親陪小雨,看起來妥帖。
但老家並沒能成為小雨躲清靜的去處。當天傍晚,小雨聽父親説,“那個人追到家裏來了,就在門外。”王新元以女兒不在家為由打發走王磊。
王磊沒回北京,他住到幾里外的烏龍溝鄉一所家庭旅館,一晚20元。旅店老闆至今記得他,“個子很高,東北口音,背了個黑包,不知道里面有什麼。”住下後老闆問他要不要熱水,他説自己帶了礦泉水,再沒別的話,第二天9點左右退房。
王磊再次到王小雨家中,“見不到王小雨,不會善罷甘休。”王新元覺得沒辦法,帶上王磊和王樂、小雨,到烏龍溝派出所“説理”。
王樂介紹,經過烏龍溝派出所調解,王磊口頭説不再來。但剛出派出所就反悔,又説“先回北京,過幾天再過來”。
另一邊的北京,王磊留小雨一晚的事傳開,飯店老闆嫌王磊惹事,把他開除,王磊再沒回飯店。多位飯店員工向新京報記者證實了這一點。
在老家待到5月9日,小雨返校。她在張家口的一所學校讀大學二年級。2018年5月16日,小雨發現王磊來了學校,趕忙通知父母和室友。小雨的室友告訴新京報記者,趕到後,她們立刻把小雨拽了過來。很快,小雨父母趕到學校,將小雨接回老家,給學校請假理由是“老人病重”。
由於當天下雨,加上害怕王磊,一家人在縣城住了一晚。當晚,小雨手機收到王磊短信,稱自己進了王家院子,質問一家人為什麼不在。
5月17日一大早,王家人從縣城到烏龍溝派出所報警,希望警察到家中處理王磊,但未得到警方認可。新京報記者獲取到一份當時的錄音材料顯示,警方答覆,“之前在學校、在北京受到騷擾,你們沒報警,現在來咱們村報警,侵害尚未發生,來了再説。”
2019年1月21日,新京報記者到烏龍溝派出所詢問此事,民警表示不便接受採訪。
一家人只得先回去。上午9點左右,王磊出現在家門口。王樂回憶,他看到王磊用棍子指着母親,趕忙在門口報警,王磊把刀、棍往門對面的玉米地裏一丟,就往外跑。
王新元、王樂在後面追王磊,越追越遠。有村民見到這情形再次給烏龍溝派出所報警。門口曬太陽的馬婆婆看見這一幕:王磊沿村口公路下拐下來,穿過一片撒着雞糞的土豆地,縱身跳到坡下的玉米地,從一人高的玉米地間跑進村邊的山裏,只留下土豆地裏的幾行腳印。
王樂給小雨打電話,擔心王磊跑回家中,讓她去鄰居家躲躲。小雨跑到幾十米外的鄰居孫婆婆家躲避。孫婆婆告訴新京報記者,當時小雨嚇得話説不清楚,牙都在打顫,“大媽快救我,王磊追我”。孫婆婆把她藏到裏屋,自己在外如常做家事。
警察趕到後,王磊已經躲到山中。根據烏龍溝派出所的一份《情況説明》,當天民警通過電話與王磊聯繫,王磊稱。“自己知道違法,但不會到派出所接受處罰”。

▲2019年1月21日,河北淶源縣鄧家莊村王小雨家大門緊閉,自案發後此處便無人居住。 新京報記者 韓茹雪 攝
無效的應對方法
“我要糾纏你二十年。”恐嚇的短信不時發到小雨和家人手機中,王新元提出和王磊談談,息事寧人,王磊答應了。
5月19日上午,王新元帶着小雨到淶源縣城找到王磊,中午三人一起吃了飯,王磊答應不再糾纏。沒過幾小時,王磊給小雨發短信,“後悔了,還會再來”。當晚9點,王磊再次來到小雨家中。王新元讓小雨去鄰居家躲着,王磊在小雨家拿着頭孢膠囊拍照片發給小雨,“説見不到我就要喝藥。”王新元再次報警。
等派出所民警趕到現場,王磊已不知去向。根據派出所當天的《情況説明》,民警和王磊通話兩小時,王磊稱自己口服30粒頭孢膠囊。王磊再次表示,“拒不配合民警工作”。警方安排小雨一家人當晚到親戚家中暫住。“説明”中還提到,王磊反偵查意識高,藏匿於附近山上,烏龍溝派出所出動所有警力,對王磊實施抓捕未果。
警方通過户籍地派出所把情況告訴王磊父親。王磊父親在接受新京報採訪中回憶,“聽王磊説是消炎藥,感覺王磊是去嚇唬對方,沒多大事情。”
為躲開王磊,小雨一家人數次借住到親戚家。蓋有鄧家莊村村委會公章的一份證明顯示,王磊“經常帶刀遊蕩在我村,我村村民天黑就不敢外出,對我村村民的生活和人身安全造成了極大的威脅”。
村主任張軍告訴新京報記者,王新元一家非常老實本分,平時從不與人家產生衝突,數次來村中騷擾的王磊“實在氣人”。
針對王磊的騷擾行為,王新元5月20日報案,烏龍溝派出所次日立案。
5月底的一天,小雨見到王磊在學校遊蕩,找到學校給調解。學校建議報警。小雨先向北京市朝陽公安分局平房派出所電話報警,説明4月29日被王磊猥褻一事,新京報記者獲取到的《受案回執》顯示,“王小雨被猥褻”一案於當天被受案。
2019年1月22日,新京報記者致電平房派出詢問當時立案情況,辦案人員回覆稱,這是治安事件,不立案,刑事的才會立案。受案後,對王磊是否有詢問,他並不瞭解。
針對小雨受到人身威脅事件,2018年5月31日,小雨所在學校作出《安全突發事件應急處置方案》,安排小雨母親住到校內學生公寓,組織宿舍、班級同學陪同小雨,確保其在校內活動的時候均有同學結伴而行。
王磊父親告訴新京報記者,服藥事件過了幾天後,王磊回到黑龍江老家,稱給女孩花了不少錢,去要錢。小雨稱沒拿過王磊的錢。
王磊父親勸説王磊別和小雨聯繫,王磊表面應允,在家待了四五天,就出去打工,這一走就再也沒回來。
6月16日,王磊再次來到小雨家,王新元報警,資料顯示報警原因為“干擾他人正常生活”。
兩天後端午節晚上,王磊又來了。這次他沒進門,在小雨家門前河對岸衝着一家人喊,“不在一起就殺你全家,”“要當着你全家面強姦你女兒,”“要糾纏小雨20年”……
小雨的鄰居向新京報記者證實了此事,後鄰居嚇得搬到另外的地方暫住。
反抗的準備
被騷擾的問題得不到解決,小雨一家在恐懼中尋找自救的方法。王樂早已成家,在外居住,平時小雨和爸媽住在一起。
王新元從親戚家借來兩隻狗,拴在院中。王樂在王磊常翻牆的地方裝了報警器,每天晚上開啓,只要有人過去,就會有尖鋭的響聲,能傳到村裏去。小雨一家住的是國家這兩年剛蓋的保障性住房,附近只有兩家人,離村子步行要5分鐘時間。
端午之後,王樂特意從網上花了將近200塊買了兩個監控,安在院中,連上手機就能看。為了看監控,還專門去烏龍溝開了寬帶,一個月交48元。
王樂稱,為省錢,買了很便宜的監控,也許是一家人不太會使用,也許是質量不好,大概案發前十幾天,監控就不在手機上顯示畫面。案發後,警方取走監控設備,試圖修復。目前,尚未出結果。
小雨告訴新京報記者,家中炕上放了一把幹農活的鐵鍬,客廳放了根木棒,自己的枕頭下每晚都壓着把菜刀。
怕王磊摸到屋裏去,小雨一家人換着房間睡覺。母親還給小雨在卧室的衣櫃裏間,弄了個僅容一人睡覺的小地方,被褥直接鋪在地上,讓女兒藏身。
王新元計劃着,王磊如果晚上再來,一家人分工明確:妻子和女兒負責報警,王新元出去拖着王磊,保護一家人。
不回了,不用等
2018年7月11日,王磊再次來到淶源縣城。在去小雨家之前,司機李東是最後一個見到他的人。
李東常年在汽車站跑黑車。他回憶,下午3點左右,見王磊出站,便上去詢問。王磊稱要去舊汽車站,10塊錢,王磊坐上李東的副駕駛。
李東告訴新京報記者,王磊“對路很熟,不像第一次來”。王磊先提出繞到金橋,那是淶源縣城購物的集中地,他要去買兩件衣服。到了金橋,王磊沒下車,又讓李東拉他到附近的網吧。到了中心街網吧,王磊還是沒下去,要按原計劃還是去舊汽車站。
臨下車前,王磊問李東,晚上九十點有沒有車去鄧莊(小雨家所在地),李東給他留了名片。
晚上7點多,李東剛理完髮,看到王磊的未接來電,撥過去問他是不是去鄧莊,王磊説不去。
晚上9點多,李東接到王磊電話,去鄧莊。
在舊汽車站接上王磊,李東注意到,坐在副駕駛的王磊手上多了副黑色的半露指手套。當時正是夏季,李東覺得有些奇怪,但沒多問。一小時的山路,王磊不玩手機,一直看着窗外,偶爾和李東聊兩句。
“你會開車嗎?”李東問。
“我要是開車,能把油門踩到底。”
快到時,王磊在路邊小商店買了瓶飲料、火腿腸,李東説。
李東問王磊,“到了鄧莊還回來嗎?”
王磊説,不回了,不用等。
大約10點半,李東的車停在鄧莊村口。王磊下了車,從此處步行到小雨家大概需要6分鐘。
王磊有兩個微信,一個名為“小磊”,是他常用的微信;另一個微信暱稱為“2020年11月20日農曆十月初六”,農曆十月初六正是小雨生日,2020年是小雨將大學畢業的年份。
這個微信頭像是一個帶着墨鏡的卡通男孩圖像,簽名寫着,“自己選擇的路,別説爬,死,也要死在這條路上!”

▲圖為小雨一家全家福,前排為小雨父母,後排從左至右依次為小雨嫂子、哥哥和小雨本人。 受訪者供圖
命案發生後
警察趕到現場的時候,王新元身上多處有傷,當即被送往醫院。
2018年7月12日,趙印芝、小雨被刑事拘留;7月15日,王新元被刑事拘留。8月18日,王新元、趙印芝被批准逮捕,分別羈押於淶源縣看守所和保定市看守所。小雨於同日被取保候審。
當年10月17日,淶源縣公安局將此案移交審查起訴。根據《起訴意見書》,淶源縣公安局認為“犯罪嫌疑人王新元、趙印芝、小雨的行為已觸犯刑法,涉嫌故意殺人罪”。
2019年1月21日,淶源縣人民檢察院工作人員告訴新京報記者,小雨母親在王磊倒地後仍有劈砍行為,這是本案中正當防衞與否的爭議點。
淶源縣人民檢察院向淶源縣公安局發出的《對犯罪嫌疑人、被告人變更強制措施建議書》中稱,趙印芝主觀上沒有殺人的故意,客觀上造成王磊的死亡是屬於刑法規定的正當防衞性質。小雨一家長期遭受不法侵害,一家無法正常生產生活,建議對趙印芝變更強制措施。
但該建議未被淶源縣公安局採納。淶源縣公安局在“回覆”中表示,王磊受傷倒地後,趙印芝在未確認王磊是否死亡的情況下,持菜刀連續數刀砍王磊頸部,主觀上對自己傷害他人身體的行為持放任態度,具有傷害的故意,可能判處有期徒刑以上刑罰。另,案發時其手段較為殘忍,不計後果,這説明趙印芝長期受到受害人滋擾,心中充滿仇恨,家庭突遭變故是否會心生報復社會之心無法排除,因此無法保證其脱離羈押後不致發生社會危害性。
回覆中還稱,趙印芝女兒已取保候審,若趙印芝變更強制措施脱離羈押極易導致與其女串供,妨害偵查和訴訟。另外,趙印芝長期受到王磊滋擾,且自己又持刀對王磊進行了砍殺,家人鋃鐺入獄,家庭遭遇如此重大變故,其精神高度緊張,情緒不穩定,不排除其有自殺傾向。
2019年1月22日,淶源縣公安局回應新京報記者,稱公安機關在辦案過程中確有依據,但案件尚處於審查階段,不便透露更多。
目前,該案處於審查起訴階段。保定市政法委宣教處徐處長告訴新京報記者,如果認定為正當防衞,那就可以放人;否則的話,還要等檢察院起訴之後系列處置。
兩家人都在等待最後的結果。王磊父親在接受新京報採訪時情緒激動,“你可以把人打傷、打殘,但不能打死啊。法律是公正的,殺人要償命。”
回想當時,小雨仍心有餘悸,“如果我們當時沒有反擊,你想想會發生什麼。”她現在最大的期待就是父母能出來,一家人團團圓圓過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