徵税就該“損有餘而補不足”_風聞

文章首發於公眾號：叁裏河

作者：惠子

”納税光榮“

原定大年三十上映的《情聖2》突然提檔，又緊急撤檔。電影官微發佈的回應是，“感恩同行，來日再見。”

吳秀波人設崩塌的代價顯然是慘痛的。到目前為止，和他相關的電影、股票已經受到了很大的影響。接下來還有十來部和吳秀波有關的影視作品應該也會在不同程度上受到影響。

同時，他作為大股東的幸福藍海（300528.SH）和當代東方（000673.SZ）的股價也應聲下跌。再加上被撤掉的廣告和代言，吳秀波律師指出的該事件造成大約10個億的損失並非空穴來風。這也難怪有人要實名舉報，要求税務機關徹查吳秀波和公司到底有沒有偷逃税款了。

去年十月開始的影視行業的補税整改行動，暫時畫上了階段性的句號。據新華社消息，截至2018年底，自查申報税款117.47億元，已入庫115.53億元。不知道這100多億的補繳税款裏吳秀波貢獻了多少。

補繳的這一百多億税款到底是個什麼概念呢？

國家税務總局在《關於進一步規範影視行業税收秩序有關工作的通知》中明確，涉及的補税對象主要包括 影視製作公司、經紀公司、演藝公司、明星工作室等企業及影視行業高收入從業人員。相比於賬目清晰的影視公司，明星工作室應該是這次的重點補税對象。而2016年-2018年三季度末，包括華誼兄弟、華策影視在內的20家A股上市影視公司合計繳納的所得税是51.45億元，還不及這次明星們補繳的金額。

2017年國家整個文化產業（包括文化、體育和娛樂業）的税收收入為540億元，本輪補繳的金額達到了它的五分之一。

這樣看來，117億元的補税金額還是很有誠意的。

過去幾年間，明星個人工作室異軍突起。主要原因在於相比於個人勞動收入最高45%的税率，個人工作室只需繳納增值税、附加税以及適用5%-35%五級超額累進税率的個人所得税。而在現實操作中，由於一些工作室賬目不全，無法確定收入總額，再加上一些地方政府出於招商引資的需要，對這些工作室會採用核定徵收，而不是查賬徵收的方式。因此，實際個人所得税税率甚至會低於普通勞動者所得個税3%的最低檔税率。

與此同時，為了進一步避税，明星們會選擇到一些“税收窪地”去註冊個人工作室。我國有兩大影視行業税收窪地，一個是霍爾果斯，只需繳納6.78%的税率的税款；另一個是江蘇無錫，税率也才9.78%而已。

舉個例子來説，比如明星有一筆1000萬的收入，按新浪財經“明星繳的個税究竟有多高？酬勞1000萬，最終到手680萬”一文中的測算，如果按照個人所得税名義進行繳納的話，需要繳納320萬元税金。

但是如果工作室開在税率最低的霍爾果斯，那麼以工作室的名義就只需要繳納幾十萬元税金。這麼大的差異也難怪明星們爭相去開自己的工作室了。

不過在執行新税率情形下，明星個人所得税徵收率統一調整提高到35%，增值税税率為6%，加上各種附加税大約1%，那麼明星工作室的税收徵收率將達到42%左右。按照普遍流傳的一種測算方式，税率提升之後，1000萬元需要補繳將近200萬元。

2016年Top100的明星總收入大約是71億元，2017年攀升至80億元，考慮到明星限薪令的落地對明星藝人片酬的限制以及受到“陰陽合同”的影響，預計2018年明星收入會出現下降。我們暫且以2016年的水平來當作這三年的收入均值，那麼收入排名前100位的明星過去三年的累計收入是213億元。按照上面提到的算法，Top100的明星需要補繳的總額就達到了42.6億元。

此次涉及到的補税明星超過500位，再加上編劇、導演以及影視公司需要補繳的部分，117億元應該是個相對合理的規模。

還有一種嚇人的比較方法。中國過去三年的電影票房超過1600億，有人估算出過去三年廣告、代言、電視劇的相關收入應該超過2000億。單從數字本身來看，跟3600億元的繳税基數相比，117億元的補税規模確實小了些。但是通過行業收入來測算應繳納税金的這種方法，需要考慮的因素過多，並且缺乏具體的核算方式，其實很難得到一個準確的數字。

不過結合税務總局在這件事上的態度以及范冰冰的前車之鑑，估計除了那些交不上税款倒閉的，剩下的應該不會抱有什麼僥倖心理了。從這個角度來説，117億的規模跟實際需要繳納的差別應該不會太大。

在范冰冰去年繳納的8.84億元中，有2.553億元是補繳的税款部分，而罰金高達5.96億元，是補繳部分的2倍還多。從各階段的整改力度來看，剛結束的第一階段只要補繳相應的規模即可，到了第二階段就要面臨行政處罰，而第三階段就要涉及罰金以及更嚴厲的處罰了。這麼看來，除非是交不上税金，不然真的沒有拖到第三階段的必要。

目前，多地已不再開放新工作室註冊，在整改結束後估計數量會進一步減少，影視個人工作室這種模式可能就要成為歷史了。但是在45%的税負面前，明星們肯定還會找出其他的應對措施。

事實上，不只我們國家，在全世界，像是演員、歌手這類高收入人羣，都是各地税務部門重點監管的對象。為了合理避税，富人們想出的辦法也都五花八門。英國《泰晤士報》之前刊出標題為《富人避税秘密》的系列文章，報道了富人逃税或避税的方法。

其中有一個例子是一名富豪常常在晚上搭飛機離開英國領空，過了午夜再回到英國境內。因為根據英國現行税法，每年在英國居住的時間不超過90天的話就不用繳税；而剩下的275 天裏，只要午夜前不在英國就可以不用繳税了。

不過這種避税方式在中國並不可行。因為按照我國現行税法，即使是一個納税年度在中國境內居住不超過183天的外國公民，只要是在境內取得的收入，也要按相應比例繳納税金。不過對他們來説，倒是可以考慮在開曼羣島這樣的税收天堂註冊離岸公司，將境外獲得的個人收入轉換成公司收入就可以達到避税目的了。

最近受到整改事件影響特別大的霍爾果斯，之前號稱的就是中國版“開曼羣島”。這個常住人口僅8.7萬的地方，截止到2017年底各類市場主體總量為22615户，註冊資本3021億元，同比分別增長了177.7%、202.5%。註冊企業數量的迅猛增長給當地政府帶來了豐厚的財政收入。據當地政府統計，霍爾果斯2017年GDP增長了15%，財政收入達到25.22億元，同比增長75.5%，財政收入五年內增長了5.5倍多。

但是由於享受補貼的門檻較低，公司只需要在當地建立即可，所以吸引來的98%以上都是空殼公司。針對這種情況，去年年初開始當地政府就對開展了整治工作，對空殼公司進行查處，並且暫停了多項優惠政策。從去年6月份開始，有數百家影視公司、工作室試圖從霍爾果斯撤離。不過在税務問題解決之前，應該不太容易。

目前的霍爾果斯，雖然仍保留了“五減五免”的優惠政策，但是對於很多企業來説已經喪失了吸引力。未來在這事上，更要三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