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書奇譚:未破譯的古文字_風聞
diewisch-历史唯物观察者-2019-01-27 20:18
B站上的科普節目《2049日報》所作的關於未破譯的古文字的節目,分上下兩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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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寫是人類歷史上的一大發明,也許是最偉大的發明,因為它讓歷史成為可能。如果沒有書寫,就沒有知識積累,沒有歷史記錄,沒有科學——當然也不會有書籍,報紙或者網絡。
楔形文字是世界上已知最古老的文字。這是一種刻在陶片上的文字,它的使用者是5000多年以前生活在美索不達米亞平原上的人們。之後,文字出現在了埃及,再往後是歐洲,中國和中美洲。不同的文明創造了上百種不同的書寫體系。其中有一些,例如英語,如今仍在使用,但是大多數已經逐漸不為人知了。
這些沉寂的手稿讓我們痴迷。這些文字記錄究竟表達了什麼意思?
如何深入到過去,傾聽沉寂的聲音——這是文字破譯工作面臨的最大挑戰。1823年,埃及象形文字破譯之時,有記載的歷史突然間延伸了2000餘年,我們得以閲讀拉姆西斯大帝的文字記錄。瑪雅文字的破譯向我們展示了一個與羅馬帝國同時代的錯綜複雜的新大陸——一個同樣有着高度文明的國度。
未知文字如何破譯?至少需要滿足兩個條件:首先,充足的文字資料;其次,該文字與已知文字存在聯繫。如果碑文是雙語文稿或者包含了能夠識別的專有名詞,這對於破譯工作會大有幫助——例如羅塞塔石碑,用古埃及語和古希臘語寫成,同時上面還刻有托勒密王朝的名字。如果沒有任何的關聯,就必須嘗試在被封藏的語言和已知語言之間尋找到聯繫。
儘管人們已經破譯出了許多古文字(見圖表"歷史上重要的破譯文字"),但是尚有一些重要的文字正等着人們去解讀。這樣的情況分為三大類:用未知語言寫成的已知文稿;用已知語言寫成的未知文稿;用未知語言寫成的未知文稿。前兩類較為容易破譯,但是第三類——這讓我們想起了唐納德·拉姆斯菲爾德(Donald Rumsfelds,美國前國防部部長)和他的舉世名言"我們不知道我們不知道的事物。"(‘Uknown unknowns.’)——是一種比較棘手的情況,當然這無法阻止人們去探尋它的真正面目。
以下提及的大多未破譯文字已經為人們部分破譯,一些知名的研究人員甚至宣佈他們的破譯工作已幾近圓滿。古文字研究是一項進度非常快的工作,尤其是隨着新的文稿的發掘,新的研究成功會不斷髮布——欣慰的是,這樣的情況時常發生。
1艾特魯斯坎語
來自希臘文字但區別於希臘語
(未知語言寫成的已知文稿)
對那些痴迷於語言和書寫的人們來説,艾特魯斯坎語既讓人心生嚮往又讓人倍感挫敗。這種語言的破譯過程正如讓一個人只通過閲讀碑文來學習現在的英語一樣。艾特魯斯坎文字使用古希臘字母,但是卻區別於任何一種語言。我們讀得出來那些句子,但是除了人名和地名,還有一些零星的詞彙和正式用語,沒人猜得出來那是什麼意思。
艾特魯斯坎文明崛起於史前,位於現在的意大利行政區托斯卡納和翁布里亞境內,公元前一世紀併入羅馬帝國。艾特魯斯坎人有較強的讀寫修養,其上千餘篇的文字記錄留存於世。許多出土的艾特魯斯坎工藝品上刻有希臘字母,幾乎可以確認,這些字母是從公元前775年居住在意大利西部的希臘殖民者那裏傳入的。
艾特魯斯坎人日常使用的字母系統卻又不一樣,儘管它看起來很像希臘字母,二者卻又有極明顯的區別——其中最大的不同在於,艾特魯斯坎語的字母通常與希臘字母相反。過去的一個世紀裏,研究人員一直試圖尋找艾特魯斯坎語和其他已知歐洲語言(包括巴斯克語)的共同點,但是結果是徒勞的——顯然艾特魯斯坎語不屬於印歐語系,人們只能將其劃分為和巴斯克語一樣的孤立語言。
不過人們還是從上下文中猜出了一些艾特魯斯坎單詞的意思,例如Ruma (羅馬),Clevsina (丘西城)和Fufluns (酒神狄俄倪索斯)。現在需要解決的問題是如何得知那些名字以外的單詞的含義。目前大約有250個像ci avil (三年)這樣含義確定的單詞,而隨着新的文稿的發掘,這一數量還會繼續增加。
2 麥羅埃象形文字
黑法老王的語言
(未知語言寫成的已知文稿)
公元前1000年左右,坐落於今日蘇丹境內的庫施王朝在阿布辛貝和喀土穆之間的尼羅河兩個大拐彎之間繁盛起來。庫施文明(又名麥羅埃文明,因首都麥羅埃得名)躋身成為當時撒哈拉以南地區最強大的非洲國家之一。
公元前712年,庫施的國王們征服了埃及,將它變成了庫施統治下的第二十五王朝。公元前656年,與亞述人一役戰敗,統治了埃及將近七十年的黑法老王和他的庫施人被趕回了老家。
在此戰役之後,麥羅埃象形文字才開始興起。庫施法老們曾經使用的文字是埃及象形文字,但是公元前三世紀之後,越來越多的埃及文字中出現了一種新的當地文字。在埃及碑文上(例如羅塞塔碑文),人們可以看到兩種文字:一種是刻在墓碑上象形文字——其實就是一種圖形字符;另一種是人們平日用的手寫體。
和擁有上百個字符的埃及象形文字不同的是,麥羅埃文只有23個字符,這和現代字母表很相像。1911年,牛津大學的埃及學專家弗朗西斯·盧埃林·格里菲斯(Francis Llewellyn Griffith)曾成功從一篇麥羅埃語和埃及語雙語碑文中破譯了兩種麥羅埃文的發音。
所以正如艾特魯斯坎文字,麥羅埃文字也是可讀文字,但是作為一種未知語言,人們無法理解它的含義。現在麥羅埃文中已經知道含義的只有專有名詞,還有其他為數不多的從上下文中猜測出來的單詞,比如tenke (西方,西部) 和ato (水)。
格里菲斯認為麥羅埃文有最終破譯的可能。但是幾十年來,儘管專家們將麥羅埃文字和該地區所有時期的非洲文字做過了比較,都沒有發現什麼令人信服的共同點。
3 來自新大陸的語言
奧爾梅克語, 薩巴特克語和地峽文字
(奧爾梅克語: 未知語言寫成的未知文稿
薩巴特克語:或許已知的語言寫成的未知文稿
地峽文字: 或許已知的語言寫成的未知文稿)
我們已知的傳統的瑪雅文明(約公元250年至8世紀)是能夠讀寫的文明,但是中美洲乃至整個新大陸的文字起源卻無從知曉。這個地區尚有大量未破譯的古文字,其中最受關注的三種文字是奧爾梅克語, 薩巴特克語和地峽文字。
奧爾梅克人可能是創造了這片陸地上最古老文字的美洲人。約公元前1500年至公元前400年期間,他們在墨西哥灣沿岸的特萬特佩克地峽繁衍,建立了美洲大陸最古老的文明。上個世紀九十年代末,一個築路工人發現了一塊石頭,上面刻有62個字符,其中部分重複,產生年代為公元前900年。但是因為沒有新的碑文發掘,人們不能確認它到底是不是文字,奧爾梅克文字最終未能破譯。
瓦哈卡地區的薩巴特克文明無疑擁有自己的文字。目前這個地區已有1200餘件刻有文字的文物出土,其中包括塗牆,陶罐,動物骨頭和貝殼,其活躍時間大約為公元前600年至公元前400年之間。
學者們已經破譯了薩巴特克曆法,認為它是瑪雅曆法的前身。儘管現在這個地區的人們説的仍是薩巴特克語,但是由於該語系極為錯綜複雜,重建文稿中的語言仍是一項十份艱難的工作。
最具爭議的文字是地峽語言,它是這三種語言中最晚出現的文字。它的名字甚至還沒有統一,有些人稱之為"後奧爾梅克文字"。1902年,人們從奧爾梅克地區一塊農田裏刨出了一塊非同尋常的玉石雕像——上面刻着的是一名穿着模仿鴨子男子,周身有70餘個未知字符。這塊名為土斯拉像人的雕像現存於華盛頓市史密松研究院。1986年,第二件地峽文字碑文現世,由一名漁夫在河裏撈到。這塊重達四噸的光潔的巨石板上刻有的地峽文字,比起之前那塊雕像要多得多。
地峽文字源於公元二世紀,人們認為它是特萬特佩克地峽現存語言索克語的起源語言。曾經有兩位分別來自紐約州立大學和匹茲堡大學的語言學家約翰·加斯特森(John Justeson)和特倫斯·考夫曼(Terrence Kaufman)聲稱他們重建了原索克語,並在此基礎上破譯了地峽文字。但是眾所周知,在更多的碑文出土之前,這種破譯根本不足為信。
4 線形文字A
米諾斯謎團
(未知語言寫成的部分已知的文稿)
1900年,英國考古學家亞瑟·伊萬在克里特島的科諾塞斯——銅器時代米諾斯文明的中心,同時發現了兩種未知文字。這些文字都寫在陶片上,出土於"米諾斯王宮"。
其中的線形文字B,已於1952年成功破譯,成為歐洲最早的可讀文字(參見"歷史上重要的破譯文字")。而線形文字A,到目前為止仍未能破譯。
線形文字B大約始於公元前1450年,為當時征服了克里特島部分地區的希臘人使用,是一種古老的書面希臘語。線形文字A的歷史更為悠久,約在公元前18世紀左右。它是我們已知的唯一與失落的米諾斯語言有關聯的文字。
但不幸的是,我們能找到的線形文字A文稿遠遠少於線形文字B。除了克里特島本土,在愛琴島,希臘大陸,土耳其和以色列也有線形文字A出土。但是大多數碑文都不完整,它們部分缺失或過於簡短。
線形文字A的字符和線形文字B極為相像,但這並不等於它們也有相同的發音。米諾斯語和希臘語之間還是存在差異的。你可以用線形文字B的發音讀線形文字A,但是沒有人懂米諾斯語,我們也就無從確認它是否正確。但能夠從中做出推斷的是,線形文字A並不是希臘語言。
5 朗格朗格語
復活節島頌歌
(用有可能已知的語言寫成的未知文稿)
“當地的傳説是,這種文字跟隨着來此定居的玻利尼西亞人的小船而來。”
復活節島本身是一個充滿神秘和誘惑的地方。島上土著語朗格朗格語也毫不例外,吸引了很多人的關注。
朗格朗格在復活節島文字拉帕努依語中的意思是"頌歌"。儘管朗格朗格語看起來和拉帕努依語很相像,但是這種文字更為複雜難解。現存的25份文稿全都寫在木板上,其中有些篇幅很長。
這種文字的歷史淵源無從探究,當地的傳説是,大概公元300年左右,它跟隨着來此定居的玻利尼西亞人的小船而來。然而,1722第一支登陸復活節島的荷蘭船隊並沒有發現過島上使用過朗格朗格語。1770年兩艘西班牙船隻來到島上,和這裏的人們簽訂"協約"將復活節島劃歸西班牙名下,但是上面的簽名也不像是朗格朗格文字。
1774年詹姆斯·庫克船長(James Cook)登上這片大陸上的時候,根本沒有看到過書寫文字。直至1864年,一名法國傳教士宣佈他見到了朗格朗格語,但是認為這種語言已經瀕臨滅絕。儘管十九世紀七十年代,塔西提的牧師們做了許多挽救這種語言的努力,人們已經無法在這座島上找到懂朗格朗格語的居民。自此以後,學者們便在如何破譯朗格朗格語的問題上爭執不休。
朗格朗格語擁有諸多痴迷者,這並不令人驚訝。在他們之中有一種較為流行的解釋是朗格朗格語和古印度河文字有關聯,因為二者有些字符相似,這有點荒謬。
毋庸置疑的一點是,朗格朗格語的閲讀方向非常特殊,儘管並不是絕無僅有。第一行從文稿的左下角開始讀,然後將木板180度倒轉,接着從左邊開始,讀在上面的第二行, 讀完之後再次180倒轉,如此往復。這就是所謂的牛耕式轉行書寫法(boustrophedon,古希臘語,意為耕地時"牛掉轉頭")。
6 古印度河文字
獨角獸圖形
(或許已知的語言寫成的未知文稿)
印度河流域文明的遺址包括今天的巴基斯坦和西北部地區,大約是歐洲面積的四分之一。公元前2500年至公元前1900年間是它最為興盛的時期,它的主要城市的規模已與同時代的美索不達米亞和埃及城市繁榮程度相當。
古印度河文字的分佈範圍十分廣泛,人們已經發現了5000餘件刻有這種文字的石器。印章上最常見的圖案是一種獨角的四足動物,像印度傳説中的獨角獸。古印度河文字記錄中最短的只有五個字符,最長的也僅有20個。有些學者懷疑這根本不是一種書寫文字。
也許古印度河文字已經追隨印度文明而去,但是有的專家認為達羅毗語系和古印度河文字有某種聯繫。如今使用達羅毗語的區域只有南部印度地區和印度河谷附近的巴基斯坦俾路支地區。在俾路支,達羅毗語被稱為布拉灰,如果關於達羅毗的假説成立,那麼我們就可以將泰米爾那多地區一種古老形式的泰米爾語——達羅毗語的一支與古印度河文字進行匹配,進行破譯。
7 原始埃蘭文字
最古老的未破譯文字
(未知語言寫成的部分已知的文稿)
如果原始埃蘭文字是一種具有完備書寫體系的文字,那麼它就是目前世界上最古老的未破譯文字,但這一前提卻無法得到確切證明。聖經中所指的埃蘭大概就是今日伊朗西部的油田地區,原始埃蘭文字的使用時間應該是從公元前約3050年開始,持續了150年左右。它幾乎和最古老的美索不達米亞楔形文字同齡,但是我們幾乎找不到它的使用者的資料。
原始埃蘭文字之後,大概過了750年,線形埃蘭文字成為該地區的語言,該文字目前已經部分破譯。而公元前13世紀起,第三種埃蘭文字出現——埃蘭楔形文字,它的使用時間超過了幾個世紀,這一文字已經在19世紀破譯。
這三種埃蘭文字相互間隔約800年,沒有任何過渡的文字記錄——如同盎格魯撒克遜時期和現代英國時期之間缺失了喬叟和莎士比亞。
對於原始埃蘭文字和線形埃蘭文字之間關係一直存在着諸多爭議。二十世紀初原始埃蘭文字出土,它的發掘者認為兩種文字為同一種語言。學者們也贊同這一説法。但是二十世紀八十年代以後,專家們越來越信服另一種觀點,即二者沒有共同的語言和文化。學者們已經能夠詳細地解讀原始埃蘭算法,但仍舊無法解釋碑文上的語言。
8 菲斯通盤
是最古老的銘文還是鬧劇?
(未知語言寫成的未知文稿)
舉世聞名的菲斯通盤文字可能是世界上最古老的銘文。這塊直徑約為15釐米的菲斯通盤出土於克里特島,目前陳列在伊拉克利翁展覽館最顯耀的展位上。但是有些人認為不應該將其歸類於未破譯文字之列——因為菲斯通盤根本就是偽造的,它是古文字中的"皮爾唐人"(1912年在英國皮爾當發現的頭蓋骨,當時認為是史前人類的化石,1953年經鑑定為偽造)。
儘管如此,大多數專家還是願意把它當作正品來對待。1908年意大利考古學家在古菲斯通遺址發掘到這塊銘文,根據考古研究判斷,可能是公元前1700年左右時期的作品。但是到目前為止,還沒有多少學者向眾人展示過他們的破譯成果。
菲斯通盤實質上是一件雙面刻有字符的燒紙陶器,字符排成螺旋形狀。上面總共有242個字符(其中有一個磨損),是由45枚印章在陶器燒製之前印上去的。這是唯一可以基於事實給出的陳述。
但是比起費勁去刻45枚印章,制盤工人為什麼不把文字直接寫在濕陶上?如果是批量製造,那為什麼找不到任何其它的菲斯通盤?而這些字符看起來和其它的任何一種克里特文字都完全不一樣,這又如何解釋?
有一種解釋是,這塊銘文可能從外地傳入,例如安那託利亞(其中一個字符和安那託利亞石墓上的字符相像)。如果是這樣,菲斯通盤上的文字就成了一種無法知曉的非克里特語言。在人們能夠發掘到更多的菲斯通文字之前,它仍是一個複雜難解的謎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