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首的邏輯——二戰時希特勒的決策歷程8_風聞

西線戰役的開始

　　5月10凌晨5點鐘，天空微微方亮的時候，一隊德國傘兵乘坐9架DFS230滑翔運輸機，突然降落在埃本-埃美爾要塞的頂部。負責這次行動的指揮官斯特姆·科克，回絕了斯圖卡中隊和陸軍的炮兵提供的火力準備，認為對這樣一次攻擊來説，突然性是最重要的。後來證明這個決斷是英明的，要塞上的防空火力一槍未發，就讓滑翔機降落在上面。而且德國的情報也有錯誤，原來情報認為，要塞上的75mm炮台只能水平射擊，但是後來發現其中一部分已經被改造過，可以360度對空射擊，進行的火力準備不可能摧毀這些裹在裝甲裏的炮塔，只能讓滑翔機被驚醒的炮台撕碎。

　　對埃本-埃美爾要塞的突襲非常成功，第一小隊成功在要塞頂部降落，制服了防空火炮，接着又有300名傘兵在超低空跳傘着陸在要塞頂部，利用帶有空心裝藥的手雷對裝甲炮塔進行破壞，壓制要塞火力。第二三四小隊分別奪取橋樑，一隊由於裝甲師提前到達橋頭20分鐘驚動了守軍，比利時軍隊引爆了事先裝載橋上的炸藥，破壞了橋樑，其餘兩隊成功。德國第六集團軍以裝甲師為先導，順利通過了這裏，比利時軍隊不得不放棄列日和阿爾伯特運河兩條防線。

　　德國突然發難，然後首戰告捷。但是他們不知道的是，他們的情報局長卡納里斯一直在把他們的情報泄露給西方國家，雖然他無法瞭解詳細的作戰計劃內容，但是知道準確的進攻時間，卡納里斯一直通過各國的使館秘密通知德國的最新動向。然而在1940年的這個春天，氣候是如此的反覆無常，導致黃色計劃的進攻時間一改再改，從三月下旬一直到五月初。卡納里斯在三月份第一次示警引起了英法比荷高度警覺，但是進攻卻沒有發生，接着又是一連串的示警，最後西方情報部門得出的結論是，這是德國情報部門在釋放假消息，目的是讓他們的軍隊處於高度緊張的疲勞狀態，所以最好的方法就是不理會它們，而且在以後的相當長的時間裏，把這個珍貴的情報來源，當做一種欺詐，從而錯過很多有用的消息。而當5月10日，卡納里斯的情報局最後一次對英法示警時，他們選擇了什麼也不做，也沒有讓比利時軍隊處於一級警備狀態。

　　在德國人發動進攻的時候，法國政界和軍界正在展開新的一輪內鬥。在3月下旬倒台，達拉第內閣再一次國會秘密會議後倒台，因為議員們認為他在對德國的戰爭中軟弱無能，毫無建樹。新上任的內閣總理雷諾，雖然也明白法國的軍隊的實際情況有多糟糕，但是為了保住自己的權位，只能打腫臉充胖子，在議會里狂秀肌肉，自稱是一個“戰爭內閣”，絕不妥協，要和德國人打到底。

　　雷諾本來以為可在在挪威進行的“邊緣戰爭”中，拿到一點加分，但是英法在挪威糟糕的表現再次讓他名聲狼藉，為了推脱責任，雷諾拿出了法國政治上最常用的方法，通過換人來推諉責任。他希望把目前以來所有的軍事上無能的表現，都推到總參謀長甘末林身上，他宣稱法國軍隊目前的無所作為或者狼狽不堪，都是因為總參謀長不稱職的原因，他稱甘末林性情軟弱，更適合當個牧師。

　　在5月9日的一次討論挪威行動的軍事會議上，雷諾把甘末林罵的狗血噴頭，甘末林不堪受辱，決定辭職——這也是雷諾正是希望的。然而第二天就傳來德軍已經進入比利時的消息，在時任國防部長的達拉第（從總理專任國防部長）的力勸下，雷諾放棄了臨陣易帥的愚蠢舉動，甘末林繼續作為總參謀長指揮戰鬥。

德國的計劃與甘末林的對策（1）

　　此時的西線德軍擁有130多個師，不過有三十多個師是靠一戰老兵組織起來的，他們年齡超過40歲，雖然經過再訓練，但是任然很難適應現代化戰爭的需要，用德國陸軍總司令勃勞希契的話來説，“適合在邊境徵收關税”，主要是作為預備隊在後方使用。而他們對面的英法聯軍也擁有130多個師，同樣有近30個師全部是由超過35歲的大齡預備役人員組成，這些部隊正處於再訓練和編組狀態，無法投入戰鬥。此外還要扣除在阿爾卑斯山防禦意大利的十個師，大體上戰爭雙方可用的兵力相當，大致在90個師左右。

　　不過如果加上比利時的22個師（荷蘭人沒怎麼抵抗就投降了），盟軍的兵力佔有優勢。在這些部隊中，英國遠征軍無疑是裝備最精良的，全套新式裝備。其次是比利時軍隊，法國陸軍的裝備水平極其落後，大部分兵器是20年代生產製造的，由於大規模召回預備役人員，武器不足的部分甚至用一戰甚至一戰以前的武器充數，而且由於新舊武器的彈藥型號複雜，補給混亂，後勤人員經常搞錯彈藥，有時候一些士兵在戰鬥打響時只有20發子彈可用。

　　面對這樣一支龐大但是裝備落後的部隊，德國無疑可以戰勝他們。但是德國的戰略狀況不允許他們長期戰爭，在比利時平原上給英法聯軍一次打擊並不夠，希特勒需要得到一次大規模的殲滅戰，把英法軍隊中最精良的一部分徹底消滅。

　　按照最新版的黃色計劃，西線德軍分為三個集團軍羣——　　左翼C集團軍羣18個師，位於南部，由勒布指揮，負責在馬奇諾正面牽制敵人，並扼守齊格菲防線，防禦法國攻入魯爾。

　　右翼B集團軍羣29個師位於北部，其中包括三個裝甲師，由博克指揮，負責進攻比利時和和荷蘭南部，吸引英法聯軍北上。下轄兩個集團軍，其中第六集團軍由賴歇瑙指揮，擁有15個步兵師，兩個裝甲師，一個摩托化步兵師，在埃本-埃美爾要塞被空軍攻克後，立即從這裏形成突破，迫使比利時軍隊放棄列日和阿爾伯特運河兩條防線，並且和趕來支援的英法軍隊戰鬥，持續對敵軍正面施加壓力。第18集團軍由屈希勒爾指揮，包括9個步兵師，一個裝甲師和一個騎兵師，此外大部分的屬於空軍的空降兵將配合這一路的進攻。他們負責沿着萊茵河兩岸進發，攻取荷蘭南部，打通萊茵河水道，並且俘虜位於海牙的荷蘭王室和內閣成員。

　　A集團軍羣位於中央部分，正對法比盧交界處的阿登山地，由老將倫德斯泰德指揮，這裏集中了45個師，其中包括7個裝甲師。這7個裝甲師被分為三個裝甲軍，第15裝甲軍包括兩個裝甲師，屬於克魯格的第四集團軍指揮，突破阿登山地北部之後，先掃蕩這裏的比利時軍隊，然後南下掩護主力突擊部隊的右翼。第41裝甲軍和古德里安的第19裝甲軍，分別有兩個和三個裝甲師，分屬於第十二和第十六集團軍，不過在度過馬斯河之前，為了便於在前線指揮，和另一個摩托化步兵軍，共同編組為一個裝甲集羣由克萊斯特指揮。這是整個戰役最關鍵的突擊矛頭，在穿越阿登山地後，要強渡馬斯河，然後在法國北部的平原向西突進，抄下北上的英法聯軍後路。

德國的計劃與甘末林的對策（2）

　　面對德國的進攻計劃，法國總參謀部也在做着各種應對準備。總參謀長甘末林最初判斷主攻方向會來自於比利時北部的平原地帶，這也是黃色計劃最初的版本。但是這個計劃的空軍部分在梅赫倫墜機事件落入了盟軍之手，使英法可以推測出德國的作戰意圖，那麼會不會德國放棄第一版計劃，改從其他方向進攻？

　　法國總參謀部審視了各種可能的進攻方向，首先馬奇諾防線就排除在外。然後就只有兩個，一個是阿登山地，這裏是大片的山丘和密林；另一個是繞道瑞士，這裏地形比阿登更復雜，但是有鐵路可用。法國在馬奇諾防線上配置有13個要塞師和10個預備役步兵師，這些部隊基本上沒有野戰能力。在馬奇諾的後面又配置了18個師，其中包括來自英國的一個蘇格蘭步兵師，這支部隊除了將用來支援馬奇諾外，還可以用來封堵來自瑞士方向的進攻。

　　參謀部內也有人懷疑，梅赫倫墜機事件本身就是一個苦肉計，目的就是讓英法相信等會從比利時北部進攻。當然也有可能德國故意把一份真實的作戰計劃泄露給英法，使他們相信德國一定會更改計劃，使英法的注意力轉向其他方向。為了驗證德國真實的意圖，他們還需要的跟多的情報來源。

　　德國情報局長卡納里斯，本着情報局的主要工作就是促使德國戰敗的目的，向英法提供了他們最夢寐以求的情報來源。他雖然不知道德國的詳細作戰計劃，但是從軍隊隊情報局的各種配合要求能夠推測出大致的進攻方向。卡納里斯警告英法，很可能從穿越阿登山地來進行進攻，大批德軍的戰鬥部隊正在阿登山對面集結。

　　來自空軍的照相偵查佐證了卡納里斯的情報，他們確實在這一帶發現了大批德軍坦克和車輛的痕跡。但是卡納里斯由於先前關於進攻時間的一系列誤報，讓英法情報部門對他失去了信任，他們認為這有可能德國的情報局在對他們進行一場大規模的戰略欺騙，一面讓間諜和他們套關係，散佈假情報。同時空軍在阿登山對面發現的也可能是佈置的坦克和軍車模型，欺騙空軍的偵察機。目的就是讓他們把更多的部隊部署在阿登山做無用的防禦，而削弱對比利時北部的主攻方向的防禦。

　　而來自監聽部門的情報似乎證實了德國正在比利時北部集結大量兵力，這裏監聽到極其繁忙的無線電通信。實際上這是德國的戰略欺騙的一部分，很多電台都是虛設的，用根本不存在的部隊的名義不斷來回通信，而讓處於阿登山一側的A集團軍羣儘可能減少不必要的通信數量，目的是讓英法相信，德國沒有更改從比利時北部進攻的計劃。來自北部嘈雜的信號，和阿登山地區相對的緘默，讓法國總參謀部進一步相信之這裏面可能有鬼把戲。

德國的計劃與甘末林的對策 （3）

　　戰者，國之大事，不可不察。

　　面對互相矛盾的情報，法國指揮機構應該如何抉擇？法國總參謀部認為德國從比利時北部進行進攻的可能性最大，因為這裏是最適合坦克作戰的地區，但是也不能排除德國從阿登山發動進攻的可能性。

　　絕大多數法國高級將領都認為，在這種情況不明的前提下，法國軍隊最佳方案是以不變應萬變。把主力作為預備隊集中於巴黎周邊地區，這樣可以從容的應對來自比利時和阿登山兩個方向的進攻。這也符合法國軍事學派的傳統，這個軍事學派是專門用來反制德意志-普魯士軍事學派而誕生的。

　　德國軍事學派注重突襲、猛擊和殲滅戰。他們總是利用時間和空間上的突然性，一開戰就投入主力部隊，在形成突破後，尋找全殲敵人的機會。而法國軍事學派正好相反，他們注重靈活性和彈性反擊。法國人習慣把主力部隊作為預備隊使用，利用少量部隊延遲和干擾德國的進軍，使他們疲憊，這樣就使德國無法找到殲滅對方主力的機會，等到判明瞭對方的真實意圖後，才發動反攻，打擊已成強弩之末的德軍。

　　可以説在1940年甘末林的軍事部署是完全違反了法國軍事學派的傳統，他把大部分精鋭部隊都部署在前線，而預備隊卻很少。這也是為什麼古德里安的裝甲軍在度過馬斯河後，多次被叫停的原因，德國統帥部始終認為巴黎方向會有一支強大的法國預備隊，但是這支預備隊規模要比他們想象的少得多，而且大多數不是精鋭部隊，在德國裝甲兵的猛衝猛打下很快就潰不成軍。

　　但是把主力留作預備隊的做法，就等於把比利時仍在外面，聽任他被德國佔領，這樣做在軍事上可能非常明智。但是作為總參謀長，甘末林不能做出這樣的決定，因為他既是軍隊的最高指揮官，同時也要扮演一名政治家的角色。出於政治上的考慮，如果比利時（也許還要加上荷蘭）被德國佔領，而英法什麼也不做，那麼將在兩國政壇引起新的一輪地震，將會再次出現政府倒台。而德國佔領比利時之後，英倫三島就暴露在德國空軍的打擊之下，所以英國人要求必須保護比利時，至少要控制比利時西部的沿海地帶。這是雷打不動的底線，如果挑戰這個底線，就意味着英法同盟的破裂。

　　正是因為這種政治上的原因，甘末林必須做出出兵比利時的決定。甘末林把寶壓在新組建的法國裝甲部隊上，他計劃在比利時東南部部署自己的大部分裝甲師。如果攻擊來自比利時北部，那麼從這個位置上，法國裝甲集羣可以迅速北上，阻擊德國前鋒部隊，為比利時軍隊斷後，讓他們撤退到須爾德河的一條支流——戴爾河一線，與北上的英法步兵師組成一條防線，這條防線將防護從安特衞普到布魯塞爾的半個比利時。

　　如果戰局不利的話，英法和比利時大部分步兵軍隊將繼續撤退到須爾德河主幹一線，這意味着放棄了大部分的比利時領土，不過依然控制沿海的一條狹長地帶，避免英倫三島暴露在德國空軍的攻擊下。但是這條須爾德河防線和馬斯河之間就出現了一個缺口，而且這個缺口是一馬平川的平原，非常適合裝甲和摩托化部隊南下。

　　為了封堵這個缺口，甘末林仍然把重擔加在法國裝甲兵身上，法國裝甲部隊將在須爾德河和馬斯河之間的平原地帶展開，阻擋德國裝甲部隊從這裏南下，他認為在這裏會爆發一場激烈的坦克大決戰，最終會決定整個戰爭的命運。從另一個方面，如果不幸德國主要攻擊方向來自阿登山，那末這個位置也可以很方便的南下，攻擊向西突進的德國裝甲集團的右翼，阻斷這股鋼鐵洪流。後來證明這個位置選是很正確的，隆美爾的第七裝甲師側翼正好從這裏不遠經過。

德國的計劃與甘末林的對策 （4）

　　幾個在通俗歷史宣傳品中常用的説法是，第一，“法國軍隊因為戰爭觀念落後，沒有把坦克集中起來使用，雖然坦克更多但是沒有發揮出作用。”第二，“甘末林在使用一戰的觀念指揮二戰。”這兩説法都是來自於幾個美國記者的説法，然後憑藉美帝國發達的傳媒行業而廣為流傳。這些美國媒體秉承這個行業特有的淺薄無知，習慣於用一些簡單看似很有點哲理，實際上狗屁不通的理論來吸引他們同樣淺薄無知的讀者的眼球，實際上相信這幾種説法的人從來都沒有詳細研究過整個戰役的過程。

　　德國裝甲兵在波蘭的成功應用震驚了英法軍事界，法國軍隊並沒有像美國記者編造的那種麻木不仁的狀態，相反這在法國引起一股裝甲兵狂熱症——法國計劃到1941年底或者1942年初，要組建24個裝甲師。但是這個雄心勃勃的計劃面臨幾個重要問題，首先是沒錢！“人窮百事衰”，英國可以貼補一點，但是他們也不是特有錢，所以法國人熱切的盼望美帝會在一兩年內參戰，法國需要傍更富的大款，才有足夠的經費搞這個計劃。

　　其次是缺少技術裝備，裝甲運兵車和無線電設備都很缺，坦克也不是按照裝甲機動作戰的要求設計的，最重要的是人才也很缺乏，法國對裝甲師的唯一理解是，把一大堆坦克集中在一起使用，但是具體怎麼用，還是個未知數。當時唯一有這個經驗的只有德國人，但是兩國正在交戰，總不是能請求讓我們過去觀摩學習一下你們的裝甲師吧？

　　沒有經驗，只好摸着石頭過河。像德國當年實驗裝甲兵一樣，法國也是讓步兵和騎兵兩個系統一起搞，看誰能先摸索出經驗。於是步兵系統組建了四個裝甲師，分別叫做第一、第二、第三、第四後備裝甲師。騎兵系統也組建了四個裝甲師，分別叫做第一、第二、第三、第四輕機械化師（也有翻譯叫做輕裝甲師）。

　　騎兵系統的裝甲師雖然名號不正，但是實力在步兵的“後備裝甲師”之上，每個輕裝甲師擁有超過250輛坦克，比大部分的德國裝甲師的坦克數量都多，主要裝備S-35中型坦克和H35/39輕型坦克，並且擁有充足的半履帶運兵車（因為這些本來就是歸屬騎兵的裝備）。步兵的裝甲師原定裝備350輛左右的坦克，但是由於裝備不足只有200輛左右，主要裝備B1步兵坦克和H35/39輕型坦克，配備給裝甲步兵團的半履帶車在開戰時仍然只到位了一小部分，每個師只夠裝備一個營，所以暫時稱作為後備裝甲師。

　　到了1940年5月的時候，第一、第二、第三輕機械化師和第一、第二、第三預備役裝甲師組建完畢，第四輕機械化師和第四預備役裝甲師正在組建中。這八個裝甲師集中了1800輛左右的坦克，包括全部S35和B1坦克，以及H35/39輕型坦克中裝備了33倍口徑長身管火炮的後期型號，其餘裝備了L18短管炮的H35/39也都配發給了新組建的摩托化步兵師或者摩托化騎兵師。

　　唯一沒有被集中起來的坦克主要是R35和更老式的FT-15坦克。R35沒有被集中使用的原因是，它的速度和火力都太弱，最快只能跑21公里每小時，裝備的是18倍口徑37mm步兵炮，這種武器是用來對付機槍堡壘的，很難在坦克對抗中派上用場，不過這些坦克也被從步兵師抽調出來，每兩個連隊變成一個羣，由軍一級統一管理。

　　所以説，關於法國軍隊沒有把坦克集中起來使用，而是分配給步兵師作為支援的説法是沒有任何根據。按照原定計劃，大部分的裝甲師和摩托化步兵都將分配給第一集團軍，這裏集中超過一千輛的坦克。按照計劃，一旦德國入侵比利時，第一集團軍的裝甲部隊將快速北上和德國前鋒作戰，掩護比利時軍隊後撤到戴爾河一線，組成防線的左翼。而英國遠征軍也將北上到戴爾河，他們構成了防線的中間部分，而第一集團軍的步兵構成右翼，形成一條連貫的防線。當防線完成後，騎兵軍就可以後撤作為機動力量使用。

　　如果德國主攻方向來與阿登山，那麼騎兵軍可以向南攻擊德國裝甲集羣的右翼。甘末林領導的法國總參謀部對德國裝甲兵在波蘭的使用情況作了很多研究，認為從進攻方的側翼進行一次有力的攻擊，就可以中斷這樣的鋼鐵洪流前進。這個想法和後來曼施坦因在哈爾科夫反擊戰中用的戰術相似，證明法國軍隊高層對新戰術的理解還是很有心得的。

德國的計劃與甘末林的對策 （5）

　　關於這場戰役的另一個被廣為傳播的謊言是法國的總參謀部盲目的相信坦克不可能翻越阿登山，所以在這裏疏於防範。但是實際上，法國總參謀部一直都知道坦克可以穿越阿登山地，他們自己也做過實驗，證明坦克和摩托化部隊可以在類似的地形行軍。

　　從開始制定軍事計劃的第一天起，來自阿登山的威脅就是懸在總參謀部頭上的一柄達摩克利斯之劍，但是很多事情不是軍人可以控制的，英法政治家們已經做出了保衞比利時與荷蘭南部的決定，這個決定就使他們不得不把大部分的精鋭部隊派往北方，因而在阿登山對面守衞的部隊註定是一批二流部隊。

　　經過如此，經過一些列的安排後，甘末林自認為對於來自阿登山的防禦計劃還是很有把握的，因為他至少在這個方向上設置了五道保險。

　　第一道保險是有兩個摩托化騎兵師被部署在阿登山地，他們雖然是騎兵師，但是已經大幅度機械化，裝備了輕型坦克和很多重武器，他們負責在複雜地形內牽制德軍，並破壞橋樑阻礙德國裝甲兵團前進。

　　第二道保險是色當的防禦工事。色當從路易十四時代就是法國的東大門，扼守好幾條來自阿登山地的道路，是著名的要塞城市。雖然這裏堡壘是老式的，比不了馬奇諾的現代化要塞，但是也足夠堅固，依託着寬闊的馬斯河，這裏部署了好幾個獨立要塞團和兩個預備役師，並且有足夠的火炮用於封鎖河面。

　　第三道保險是甘末林的總預備隊，他沒有把這些預備隊設置在巴黎以北地區，用於支援比利時，而是設置在巴黎以東地區——從這一點就可以看出，實際上法國總參謀部是一直了解阿登山有可能成為致命的攻擊方向，通過德軍被阻擋在馬斯河對岸時，把預備隊頂上去，封堵住德軍的前進。

　　按照甘末林的估計，他有足夠的時間調動自己的預備隊，因為德國面對色當-馬斯河防線的阻礙，需要七到九天用於部署重炮來攻擊，甘末林的這個計算顯示了高超的專業水準——哈爾德的德國陸軍參謀部主持指定的軍事計劃時間表就是用八天時間部署炮兵——但是實在是計算的太專業了，專業到一點想象力的空間都給留下。

　　第四道保險就是法國新組建的裝甲部隊，甘末林相信這支新造之師可以從比利時東部回擊阿登山衝出的德國裝甲集羣的右翼，來阻止他們。

　　第五道保險是他在最後的關頭突然做出了一個決定，把第一後備裝甲師從第一集團軍抽出來，部署給阿登山對面的第九集團軍，後來在證明這個決定差一點就挽救了法國的命運，當古德里安的裝甲軍渡過馬斯河的不到12小時內，法國第一後備裝甲師的先頭部隊就抵達了色當，並且兩者爆發了激烈的戰鬥，但是他們還是來晚了，雖然只晚了幾個小時。

　　但是為什麼最後一連擁有五道保險的法國軍隊，軍事理念也更新到最新版本，但是最後還是遭遇了滅頂之災，這就是我後面要詳細分解的故事。

黃色計劃的成功（1）

　　當埃本-埃美爾要塞淪陷之後，比利時軍隊開始向戴爾河撤退。比利時人的防線的崩潰速度讓甘末林吃了一驚，他本以為比利時可以依憑列日和阿爾伯特運河堅持十天以上，讓英法聯軍有充裕的時間北上。但是甘末林仍然認為局勢在掌控之中，他下達命令，讓法比邊境的三個集團軍按照計劃北上。

　　最東面的是法國第一集團軍，這個集團軍是法軍的精華所在，擁有兩個裝甲師（第二、第三輕機械化師）和三個摩托化步兵師，和幾個普通步兵。在第一集團的西面是英國遠征軍，有九個基本實現了摩托化步兵師和一個裝甲旅。在英國遠征軍西面是法國第七集團軍，有用一個裝甲師（第一輕機械化師）和兩個摩托化步兵師以及若干普通步兵師，甘末林在最後的計劃裏分散了自己的裝甲兵，這是因為英國人又提出了新的要求，他們要求儘可能保護荷蘭南部，以避免英國本土暴露在德國空軍的空襲下，因此必須分配一部分快速部隊，開戰之後迅速北上從沿海地區迅速進入荷蘭南部，這個計劃削弱了第一集團軍的裝甲力量，但是他並不是戰敗的關鍵性因素，相反更集中的使用裝甲力量對法國只是更有害而已，這是我後面要介紹的。

　　第一後備裝甲師被配給法國第九集團軍，他們總計十個師負責扼守阿登山北路；第二集團軍的七個師扼守阿登山南路一直到馬奇諾防線之間的距離。其餘第二、第三後備裝甲師和19個步兵師作為總預備隊，部署在巴黎以東地區。

　　戰爭打響之後的第三天，也就是5月12日，南下追擊比利時軍隊的德國第三第四裝甲師和北上斷後的法國第二第三輕機械化師在詹布羅缺口爆發了二戰中第一次大規模坦克會戰，德國擁有700輛坦克，法國兩個裝甲師和摩托化步兵師的坦克營擁有接近1000輛。儘管法軍指揮配合拙劣，但是德國裝甲兵並沒有打開局面，基本上是成膠着狀態。

　　後來歷史上一般稱德國戰勝的原因是法國先撤出了戰場，並且損失了更多的坦克。但是在前期戰鬥中實際上法國裝甲兵打出了更高的交換比，雙方的坦克交換比比超過一比二，德國的700輛坦克損失160輛，而法國則只損失了60多輛。基本來説，法國裝甲兵完成原定的為比利時軍隊斷後的任務，但是當他們準備向後撤退時災難發生了。法國的損失直線上升到100多輛，因為很多坦克半路拋錨無法及時修復，而不得不拋棄，一些坦克在需要加油時卻發現油罐車不知去向，因為沒油被德國俘虜了。

　　而德國的損失從160輛降到50輛，這和庫爾斯克是一樣的，先撤出戰場的損失必然慘重，因為獲得戰場控制權的一方可以修復自己被打壞的坦克，甚至可以把對方拋棄的坦克修復供自己使用。在庫爾斯克德國損失的1500輛坦克中，只有246輛是被擊毀的，其餘的1200多輛多數是因為輕傷或者機械故障，都可以修復，其中大部分已經被拖入野戰搶修廠進行維修了，但正是因為德軍選擇撤退，才讓本可以挽回的大批坦克損失掉，還讓蘇聯獲得一大批德國坦克裝備自己的部隊。所以曼施坦因反對希特勒撤退的命令，認為必須持續進攻，直到確信蘇軍沒有反擊的能力為止。

　　詹布羅缺口之戰是法國裝甲兵的首次亮劍，同時也成了絕響。這一戰讓法國人的問題都暴露出來，那就是新組建的法國裝甲兵還不具備快速機動作戰的能力，他們一旦投入戰場，馬上就會像蒼蠅被吸在粘蠅紙上一樣，被裹挾在步兵戰線裏無法動彈。

　　造成這種局面的有一些是客觀的，比如技術問題。法國的坦克技術不太成熟，比如法國人自稱為30年代最佳坦克的S-35的發動機和懸掛系統都很脆弱。步兵使用的B-1重型坦克更是坑爹，這種坦克原來是設計用來突破戰壕防線的，油耗和故障率都奇高，行軍時每5個小時就的加一次油，一天可以拋三次錨。另一方面是主觀的，法國裝甲兵的組織和訓練，車輛的維修保養能力都嚴重不足，而德國在1938年向奧地利進軍時就發生過坦克戰車大量拋錨的問題，因而非常重視裝甲兵的野戰維修能力。

　　沒有制空權也是限制法國裝甲兵機動作戰的因素，法國軍隊認為坦克這種移動目標不容易被空軍攻擊，但是這是在説野戰狀態，行軍中在道路上排成排的裝甲師非常容易成為斯圖卡的獵物，沒有制空權，裝甲師就只能趁着夜間才敢行軍。

　　基本上來説，法國裝甲兵如果像過去一樣執行站樁防守，或者短距離攻擊的任務更能發揮自己的優勢。就像一個人他拳擊很好，短跑也不錯，但是你非得讓他長跑，結果把他累趴下之後，只能是捱揍。

　　軍事史學研究法國戰役中法軍的失敗原因時，得出一個結論是法軍步兵缺少反坦克武器是導致他們成批投降的主要原因。最新式的47mm反坦克炮還沒有列裝部隊，37mm反坦克炮也很少。大部分部隊裝備的是20年代製造的25mm反坦克炮，而德國2號坦克在增加了2cm的附加裝甲後，這種反坦克炮根本就辦法在正常交戰距離擊毀它們。而坦克部隊是當時法國陸軍少數的幾項“優質資產”如果像過去一樣分散使用的話，充當反坦克裝備，支撐步兵戰線，也許能發揮更大優勢。

　　當然這個這個説法肯定會受到法國人的歡迎，為他們在戰爭中怯懦的行為作出辯護。大致你可以這麼想，你有老婆有孩子，突然有一天戰爭爆發了，你被強徵入伍。當有一天一大羣坦克從天邊開過來，你拿出你的小炮開了幾炮，發現都成了跳彈，接着估計你也會被嚇尿。

　　法國戰役中，法國並不是因為分散使用坦克導致了失敗，而是恰恰是集中使用坦克。而他們把德國組建裝甲師二十年磨一劍的苦工想得太簡單，所以這些新組建的法國裝甲師卻沒辦法執行指揮官們交付的任務。

　　在戰爭爆發前最後一刻，甘末林突然決定把第一後備裝甲師從第一集團軍抽調出來，派給第九集團軍。後來這個裝甲師成為戰爭中戰績最優異的一個。因為它被分散開使用，充當法國坦克部隊傳統的站樁防守和短距離衝擊任務，其中一部分兵力給穿越第九集團陣地的隆美爾裝甲七師以沉重打擊，另一部分在色當和古德里安裝甲軍發生了整個戰爭中最激烈的的一次戰鬥。

黃色計劃的成功（2）強渡馬斯河

　　在北路的進攻發動了24小時之後，大批德國坦克出現阿登山地。法國騎兵師進行了抵抗，成功的炸燬了橋樑，並埋設了很多地雷，但是德國工兵們的出色工作，還是讓古德里安的裝甲軍在12日晚上越過了山地，抵達了馬斯河的對岸。

　　對這樣的情況，甘末林並沒有慌張，馬斯河不同於阿登山區的小河，是一條足夠寬闊又水流充沛的河流，色當地段要塞雖然陳舊，但是仍然不可小視，並且部署了足夠的炮兵用於封鎖河岸，痛打渡河的德軍。

　　甘末林認為德國需要在馬斯河部署重炮，用於壓制對岸法國炮兵陣地，摧毀要塞工事，這個過程需要大概7到9天。而他在12日下午就下令，從巴黎東部派出的預備隊派往馬斯河阻擋德軍，按照計劃他們可以在5天時間抵達色當，所以時間是充裕的。甘末林的這個計算顯示了高超的專業水準——哈爾德的德國陸軍參謀部主持指定的軍事計劃時間表就是用8天時間部署炮兵——但是這個實在是計算的太專業了，專業到一點想象力的空間都給留下，所以當13日下午，大批的斯圖卡出現在馬斯河上空時，甘末林傻眼了。

　　按照德國陸軍參謀長哈爾德的制定的計劃，是要用8天時間把大量重炮搬運到馬斯河的東岸用來掩護渡河作戰的。但是古德里安和曼施坦因認為時間是整個黃色計劃的關鍵所在，必須儘快越過馬斯河進入法國北路的平原地帶，裝甲兵才有足夠的作戰空間，如果被法國援軍堵在馬斯河東岸，那麼黃色計劃就會徹底失敗。為此，古德里安提出使用大量俯衝轟炸機來提供掩護。但是哈爾德駁回了這個提議，幸運的是希特勒此時一直在關注這個計劃的制定細節，正是關鍵時刻來自希特勒的支持，再次讓黃色計劃回到了正軌上。

　　5月13日中午，300多架斯圖卡在100多架Me109的掩護下飛過馬斯河上空，對色當地段的法國炮兵陣地和碉堡工事進行猛烈的轟炸，德國裝甲擲彈兵乘坐橡皮艇開始渡河攻擊。當天傍晚，德國先頭部隊度過馬斯河佔據了一個橋頭堡，開始建造浮橋。13日晚上德軍大部隊開始渡河，在夜間持續發動進攻。當地的法國預備役師本來就是士氣低落，再加上白天斯圖卡的驚嚇，夜間發生了大恐慌和潰逃。到了14日德國空軍挫敗了英法企圖對浮橋的轟炸之後，至此就再也沒有什麼的東西可以阻止德國裝甲集羣越過馬斯河了。

　　15日，德國裝甲集羣向西揮軍急進。此時甘末林的預備隊也在向東前進。這些法國兵本來以為可以在要塞上喝着咖啡，欣賞德國人在馬斯河上炮火和浪花中痛苦掙扎，不成想卻和一大羣坦克走了個頭碰頭。德國裝甲兵西近的速度如此之快，以至於法國軍隊還沒有展開戰鬥隊形就被沖垮了。

　　這些法國軍隊在衝擊下，被分散成亂七八糟的一些列小部隊，一些人直接投降了，另一些小部隊則在沒有上級指揮下打的很勇敢，但是也根本改變不了狀況。總的來説，法國裝甲兵表現的非常勇敢，現役部隊要比預備役堅強，而預備役部隊幾乎一觸即潰。由於俘虜太多，德國人甚至沒有功夫去解除他們的武裝，後來不知道那個聰明人想出了一個好辦法，讓法國戰俘把槍都仍在公路上，然後德國坦克一面前進一面就把它們全部壓扁。

法國的敗局（1）

　　1949年5月16日，剛剛接任首相六天丘吉爾飛往巴黎，他的前任張伯倫被議會追究挪威戰敗的責任而在10日下野。他看到的景象是一片愁雲慘霧，馬斯河防線被突破了，預備隊被沖垮了，德軍的下一步要麼是向西切斷，北上比利時的英法聯軍補給線，要麼就會直搗巴黎。此時法國的政府正在準備疏散，政府的美輪美奐的皇家花園裏被焚燒文件的火堆搞得烏煙瘴氣。

　　丘吉爾問甘末林，戰略預備隊在哪裏？甘末林聳聳肩，用法語回答“一個也沒有了。”也許是丘吉爾法語不太好，就錯誤的認為是甘末林根本就沒有設置戰略預備隊。實際上甘末林的意思是，都派出去，然後都被擊潰了，他甚至把還未編組完成的由戴高樂指揮的第四裝甲師都派了出去，現在他確實已經是“一個都沒有了”。

　　丘吉爾看着地圖上由德國裝甲師和摩托化步兵衝出的凸出部，詢問甘末林什麼時候能對這個凸出部發動一次反擊——因為他曾經聽過甘末林對於法國新戰術的構想，從進攻方的側翼進行一次有力的攻擊，就可以中斷這樣的鋼鐵洪流前進。毫無疑問這個思路是正確的，在三年之後，曼施坦因在哈爾科夫反擊戰中對朱可夫就是玩的這一手。但是甘末林卻已經沒有過去的自信，他告訴丘吉爾，現在的法國軍隊對於德軍來説，“數量上無優勢，裝備上無優勢，戰術上也無優勢。”經過開戰以來的一系列教訓，甘末林終於明白法軍和德軍之間的全面的差距，對於這樣的“三無產品”，無論他作戰計劃制定的再精妙也無濟於事。

　　丘吉爾明白，法國人已經沒有機會了，剩下的時間他放一些無聊的狠話，什麼“即便法國戰敗了英國也會獨立作戰”，“即便英國失守，他也會在加拿大指揮大英帝國在空中和海洋和德國作戰。”云云。不過對於他來説説，法國已經是棋盤上棄子了，法國人向他要求十個中隊的噴火戰鬥機支援，他斷然拒絕，因為這些噴火式是“保證英國安全的關鍵。”，最後只同意派出六個中隊的颶風式，而且是有條件的，那就是英國空軍不參加危險的對地攻擊任務，打坦克的事情是“法國炮兵的工作”。甘末林只好仰天長嘆，法國完蛋了。

　　回到英國不久，丘吉爾就接到英國遠征軍指揮官高特勳爵的密報，這位將軍也認為法國已經沒救了，他希望能夠從海上把遠征軍撤回英國，丘吉爾原則上表示同意，並且開始在英國徵集船隻，但是要求高特在等一等，看看情況再説。

　　得到國內的默許和鼓勵，高特開始從布魯塞爾前線戴爾河一線向後方的須爾德河撤退。儘管這是先前制定的應急計劃，但是這個撤退命令絕對不是可以由一個集團軍司令發出的，至少要聯軍北方集羣司令喬治上將才能下達。英國人擅自撤退，但是大體上在可控範圍內，而且現在的法國人像把英國看作救命稻草一樣，懇求英國的各種援助，所以也沒有追究高特的責任。甘末林順水推舟，讓法比軍隊全線從戴爾河撤退到須爾德河，通過收縮戰線，讓甘末林能夠抽調出一些部隊進行反擊。

法國的敗局（2）

　　按照甘末林的計劃，包圍圈裏的英法聯軍將由里爾南下攻擊，而包圍圈外的新組建的法國第七集團軍將由亞眠而北上，攻擊方向最終指向兩者之間的小城阿拉斯進行會師。如果這個這個計劃實現，僅對英法比三國聯軍的大包圍圈就被捅了一個大窟窿，如果比利時軍隊願意犧牲自己負責斷後的話，被圍的英法軍隊基本可以全部趁勢突圍。而且這個蜂腰地帶也是維持突擊在最前面的兩個德國裝甲軍唯一的補給線路，古德里安和萊因哈特兩個裝甲軍就有面臨非常危險的境地。

　　為了實現這個計劃包圍圈內的英國遠征軍和法國第一集團軍將投入八個師和一個裝甲旅，其中包括兩個裝甲師——法國的第二、第三輕機械化師和英國獨立裝甲旅。其中英國的裝甲旅是三團制的大編制，幾乎相當於大半個裝甲師，擁有180多輛坦克，包括70多輛重型瑪蒂爾達坦克。而法國的兩個裝甲師雖然經過很多損失，但是依然擁有200多輛。在包圍圈的外面，也將投入第四和第二後備裝甲師和兩個機械化騎兵。按照這個計劃，英法聯軍將投入700多輛坦克和25萬人進行反擊。

　　甘末林做的阿拉斯突圍計劃後來被認為是法軍在這場戰役中的最後一次自我救贖的機會，但是這種國家和民族生死存亡的關鍵時刻，法國政客們想到第一件事不是挽救國家的命運，而是挽救自己的政治生命。法國軍隊在戰場上的失利讓民眾對正府的無能感到無比的憤怒，如果法國的內閣不做點什麼平息眾怒的話，那麼這些當政的政客們就不用繼續在下次選舉中混下去了。

　　最好的方法就是找個替罪羊，而負責指揮整個戰役的總參謀長甘末林無疑就是最好的替罪羊，把所有的責任都歸咎於甘末林在指揮上的錯誤無疑是最簡單，也最能為內閣政客們開脱的手段。總理雷諾認為，這種形勢下必須槍斃幾個人才能讓法國民眾滿意，於是法國內閣召開會議，認定甘末林對於目前的形式負主要責任，交由軍事法庭審判，總參謀長的職務交由魏剛來指揮。

　　雖然責任主要是甘末林的指揮錯誤，但總理作為政府首腦也負有一定責任，所以雷諾決定在槍斃甘末林的同時，改組政府，他由總理改任外交部長，國防部長達拉第任總理——這樣的改組無非是幾個舊面孔互相換換座位，當然不能讓人滿意，所以還需要幾個新面孔來讓顧客們對這家夜總會保持新鮮感。所以雷諾開始聯繫一戰時的英雄人物老元帥貝當，邀請他擔任國防部長，利用他的名望提升民眾對正府工作的滿意程度。

　　在5月19日晚甘末林被憲兵從指揮崗位上帶走，而這一天恰恰是阿拉斯反擊命令下達的第一天。從敍利亞匆匆趕回來的魏剛對目前的戰事情況毫無瞭解，所以取消了甘末林的反擊命令，他用三天時間視察部隊和研究地圖，來判斷戰場上的局勢，最後得出的結論是，甘末林的計劃無疑當時最好的選擇，相似的命令在22日下午再次被下達，但是這時候寶貴的兩天時間已經失去了。

　　這個法國帥位空懸的時間裏，情況每一天都在惡化，在21日英國遠征軍和法國第一集團軍互相商量了一下，按照參照甘末林計劃做了一次有限的反擊，這次反擊計劃動用4個師，包括英國的兩個師和獨立裝甲旅，以及法國的兩個裝甲師，不過法國裝甲師再一次掉了鏈子，儘管他們距離戰場只有不到100公里路程，但是由於坦克故障和斯圖卡轟炸機的騷擾，法國裝甲師還沒有趕到戰場，英國已經被擊敗了。

　　阿拉斯戰役就可以看出了，英法只投入原計劃四分之一的兵力就從里爾打到阿拉斯，幾乎把隆美爾的第七裝甲師從這個區域趕出去，威脅到正向海岸前進的德國裝甲前鋒的補給線，德國A集團軍羣司令龍德施泰德將軍認為，這是德軍在整個法國戰役中最危險的時刻。如果投入更多兵力，並且組織的更得力，英法軍隊完全有可能突圍成功。

　　到了22日，反擊命令重新下達時，英國遠征軍司令高特勳爵並不打算執行命令，他通知英國國內他準備違抗命令，因為他只有四天的補給和一天的彈藥，再不撤退就沒有機會了。

敦刻爾克——大英帝國的厚黑學

　　夫妻本是同林鳥的時代已經結束了，現在是大難臨頭各自飛。英國遠征軍開始了迅速的撤退，他們已經基本上實現了全摩托化，所以撤退起來異常神勇，很短的時間就從交火線上後撤了80公里。上次後撤還和法軍和比利時軍隊實現打了招呼，這一次英國人連一個招呼都沒有打，因為他們能否安全撤回英國，很大程度上就取決於法軍和比利時軍隊能夠吸引足夠的德軍追兵，所以他們知道的越晚，對於先跑的英國人就越安全。

　　英國從5月19日開始制定“發電機作戰計劃”，20日開始徵集民船以補充軍用運輸船不足，21日英國開始把位於法國和比利時口岸的軍用物資搬運回自己的小島，22日夜間英國遠征軍司令高特下達撤退命令，23日英國軍隊開始撤離防線。可見一整套流程都是經過進行策劃的。但是直到25日時英國還在向兩個盟友——法國和比利時保密，23日在面對法國總參謀長魏剛的質問為什麼不執行反擊計劃時，英國人回答是，因為補給和彈藥都不足。到25日魏剛質問英國的撤退時，英國又回答因為德國裝甲前鋒已經威脅到了他們到港口的補給線，為了掩護補給線，必須抽調部隊。直到26日晚上英國軍隊開始登船返回他們的島國時，謎底才正式揭開。

　　逃之夭夭的英國遠征軍給剛剛接任總參謀長的魏剛留下一個爛攤子，給所有在包圍圈內作戰的其他國士兵留下的則是地獄。防線正中間，原本由英軍防禦的地段現在是一片空白，魏剛下令比利時軍隊和法國第一集團軍延伸自己的戰線，企圖堵上這個窟窿。但是缺口是在太大了，德國第六集團軍從這裏突破了防線，大批德軍從這裏湧了上來。筋疲力盡的比利時軍隊發現自己右翼已經淪陷，德軍正從這裏席捲而來。而法國第一集團軍則局勢更為險惡，他們被北面的德國第六集團軍和南部的第四集團軍兩翼夾擊，萊因哈特的裝甲軍則正在向他們背後穿插。

　　這時候英國又換上另一副嘴臉，他們冷酷通過政治和經濟手段向比利時和法國人施壓，要求他們頑強抵抗德軍，為英國的跨海作業爭取時間。當時流亡在巴黎，目前正忙着“轉機”前往倫敦的比利時政府很快屈服，下令比利時軍隊繼續戰鬥，直到英國人同意停止抵抗為止。用丘吉爾的話來説，“這是讓他們犧牲自己，來保全我們。”

　　但是也許幸運也許不幸，當時的比利時國王利奧波德三世不僅是名義上的三軍統帥，而且這個好事的年輕國王竟然任命自己為實際的軍事指揮官，親自在前線統帥着比利時陸軍。利奧波德三世面對被打的滿目瘡痍的國土，筋疲力盡的士兵和成批的難民，認為再打下去對比利時已經沒有任何益處了，下令和德國人進行停戰談判。德國人的回答簡單明瞭——無條件投降。5月28日，在這個國際賭場裏輸光了全部籌碼的比利時人放下了武器，無條件投降。

　　而法國政府則又一次屈從於英國的壓力，下令包圍圈內的全部法軍配合英國的發電機計劃。還能夠繼續作戰的法軍被分為兩部分，一部分留在原地吸引德軍，這部分法軍很快就被德軍包圍。另一部分跟在英軍的後面且戰且退，掩護英國的後路，他們中的一部分成功在敦刻爾克上了船，另一部分則被遺棄在海灘上，不過無論哪種，他們都失去全部的重武器和技術裝備。

　　失去這麼多重武器和技術裝備對於法國來説是致命的災難。儘管法國很快下令徵召所有45歲以下的男性入伍，但是已經找不到足夠的武器來武裝他們。為了裝備這個由中年男人組成的軍隊，法國人搬空了自己軍火庫裏的全部存貨，連上個世紀70年代的火炮都被重新啓用，德國士兵差一點就見識到普法戰爭中對他們曾祖父開火法國武器。到此法國的敗局已經沒有任何懸念。

作者：淼水有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