恨透了這個世界,所以才要改變_風聞
栩先生-栩先生官方账号-微信公众号:栩先生(superMr_xu)2019-01-28 11:32

01
1921年的7月,風雨欲來,陰雲密佈,天地間瀰漫着蒼茫的霧色。
腳下的江水就像是一條滾滾黑龍,咆哮着席捲而去。
一條航船在水面上起伏不定。
搖搖晃晃的艙室裏,一燈如豆。
晦暗的光亮中,映照着兩張徹夜未眠的年輕人的臉龐。
因為爭論一個問題,兩個人都有點面紅耳赤,互相誰也説服不了誰。
爭論的兩個人,我在一篇文章裏寫過了。
一個是28歲的毛澤東,還有一個是比他小1歲的同學蕭子升。
這是兩人分別兩年後再一次見面。
他們爭論的問題是,如何才能改變這個社會。
毫無疑問,對他們所身處的中國,對當時社會上的各種爾虞我詐、貧富不均、階級壓迫,對他們周遭的一切,兩人都是深惡痛絕。
在毛澤東看來,這樣的人心已經冷透了,這樣的社會也已經爛透了,不如一把大火付之一炬,再從廢墟中重建一個美麗新世界。
而要想實現這個目的,就必須要鬥爭,要鬥爭就要勇於犧牲。
但在蕭子升看來,既然這個社會已經爛掉了,不如潔身自好、遠走高飛。與其徒勞無功去改變世界,不如過好自己的一生。
毛澤東認為,蕭子升説這樣的話,是因為他不願意犧牲。
而蕭子升則説,他只是不想為這樣的社會、這樣的一羣人去犧牲。
02
後來的很多書裏,記錄他們最後一夜長談時,基本上都會寫道:
毛澤東和蕭子升因為意見不一致,曾經的摯交好友最終卻要分道揚鑣而痛哭流淚。
但在我看來,他們之所以流淚,是因為他們都是真誠的。
他們都在看透了世界的骯髒與黑暗,見識了人性的大善與大惡之後,做出了自己的選擇。
只不過一個選擇去改變世界。
另一個選擇去改變自己。
而關於當時的社會現狀,還有一個人,則選擇用自己犀利冷峻的筆鋒進行了無情的解剖。
他用魯迅為筆名,毫無保留地去展示,那個時代裏他所看到的、知道的,人的愚昧、無知,人性的黑暗與惡毒。
“吃人”“人血饅頭”“你也配姓趙”“怯者憤怒,抽刀向更弱者”……
所有的這些深刻領悟,最終歸結於一句冷冰冰的名言。
“我向來是不憚以最壞的惡意來揣測中國人”。
在寫完這一切之後,他用疲倦的語調繼續寫道:
我的話已經説完,去年説的,今年還適用,恐怕明年也還適用。但我誠懇地希望不至於用到十年二十年後,倘這樣,中國可就要完了。
03
很諷刺的是,一個世紀快過去了。
我們驚訝的發現,魯迅書裏的很多話,還是很適用。
但更有意思的是,中國從來也沒有完過。
這個世界原本就是這樣,人性也從來就是這樣,問題只是,你什麼時候才能領悟。
我初中的時候,因為看多了法制報裏描繪的心理變態,見多了南方週末筆下的社會不公,更對校園裏的打架鬥毆、欺凌弱小而深惡痛絕。
我恨這個世界上有那麼多醜陋的人和事,更憤恨於自己的無能為力。
十四五歲的年紀,心理和身體上都根本承受不了這樣巨大的恨意。
最終陷入了抑鬱。
從中學到大學畢業,我曾經無數次地為自己的這股恨意發起過不計代價的反抗和衝鋒。
我反抗過校領導的權威,我質疑過學生會主席的品性,我對着獎學金評比時的“私相授受”拍桌而起,更可怕的是,我還曾經為同學受欺侮時大打出手。
那段時間裏,我用筆名在互聯網上寫下了很多揭露陰暗的“戰鬥文章”。
我眼裏揉不得沙子,我大義凜然、義無反顧,自反而縮,雖千萬人吾往矣!
許多年過去了,當我回頭去看那一段往事的時候,發現5個字可以形容當時的自己:學長很憤怒。
04
直到大學畢業,我用了很長的時間去追溯和反思,之前的所有心路歷程、成敗得失。
才最終得出一個可怕的結論:過去的十多年裏,我有太多機會親手毀掉自己了。
我現在之所以沒有毀掉,很可能只是因為偶然。
但我如果一直用那樣的態度去對待他人和世界。
那麼,偶然總會有結束的一天。
就像《三體》裏那句略帶調侃的話:整個人類歷史也是偶然,從石器時代到今天,都沒什麼重大變故,真幸運。
小説裏,終於有一天覺醒後的人類,才發現了整個宇宙殘忍的真相:這裏沒有善惡對錯,有的只是生存與毀滅下的黑暗森林法則,殘酷的現實無處不在。
也就是在那個時候,我開始從另外一個視角重新去思考人類社會里的所謂善惡,重新去定義我們所謂的人性。
在一些關於人類進化和心理學的書裏,我得到了想要的解答。
人類的所有行為都受大腦的控制,但大腦並不是一次進化的產物。
按照進化的順序和承擔的功能,大腦大致可以分為爬行動物腦(原始腦),古哺乳動物腦(中古腦),新哺乳動物腦(現代腦)。
其中原始腦主要管本能,我們很多原始的慾望都來源於此;中古腦管理着情緒情感和社交等,是人類進入集體社會後的產物;而現代腦則管理着人類大腦最高級的功能,包括邏輯、思考、學習記憶,以及最重要的是,它控制着其他兩個腦的功能。
通俗地來講,就像我們愛一個人,所以想要和她睏覺。
其中,睏覺是由原始腦控制,愛是由中古腦控制,而之所以我們沒有隨時隨地睏覺,則是因為現代腦在控制着我們的本能和衝動。
05
大腦是持續進化的產物,並不是我們擁有了高級的現代腦,就徹底拋棄了本能的原始腦。
這種進化機制,更像是在XP的系統裏直接加了個WIN7、WIN10的拓展包。
一旦高級系統崩潰,整個系統立馬露出最原始的本質來。
人類也一樣,一旦原始的本能、慾望乃至情緒激發,不再受控,我們也可以同樣變得很可怕。
我們同樣也可以變得殘暴,貪婪,狡詐,自私,邪惡,謊話連篇。
而幾乎所有的心理學試驗,都已經證明了這一點。
魔鬼不在別處,它就住在每個人的心理。
所有人的大腦裏就藏着人性最黑暗、最殘忍、最自私的一面。
就像羅素説的,人是天使與魔鬼的一種奇妙混合體。
幸運的是,絕大多數人、絕大多數時候,我們的現代腦足夠強大,可以控制住那些骯髒邪惡的念想。
現代社會的法律、安保、監控、教育乃至人際關係網等等外在制約,更能夠讓絕大多數的惡意消滅在萌芽之中。
但惡永遠也不會消失。
你也永遠也不會知道它在世界的哪個角落又突然冒出來。
你要做的是,接受這樣不完美的世界,並始終保持警惕。
06
前年的江歌案和前段時間的攜程親子園虐童案,反覆刷屏。
多少人在多少篇宣泄情緒的文章裏表達憤怒,積蓄恨意。
是的。你們説的,他們説的,我都同意。
這個該死,那個該罵,不要寬容,不要原諒。
這個世界糟透了,人性太邪惡了。
魯迅死了快一百年了,但他筆下陰暗醜陋的人性依然存在。
你看看,多少自媒體連標題都是用的魯迅的話“江歌帶血的混沌好不好吃?”“關於江歌案,多餘的話”“損着別人的牙眼,卻反對報復,主張寬容的人,萬勿和他接近”……
然後呢?
我一直覺得,所有的這些,都不應該只是你看到了,你聽到了,你參與了,你激動了,你憤怒了。
就結束了。
要麼,去改變這個世界,試着讓它變得更好。
要麼,去努力改變自己,變得更冷靜,更理解人性,更擅長知人識人,更懂得如何保護自己和家人不被傷害。
永遠不要對人性抱有太大希望,但也永遠不要失望。
就像魯迅在説出“不憚以最壞的惡意來揣測中國人”後,仍然會充滿希望地另説一段話一樣。
願中國青年都擺脱冷氣,只是向上走,不必聽自暴自棄者流的話。能做事的做事,能發聲的發聲。有一分熱,發一分光。就令螢火一般,也可以在黑暗裏發一點光,不必等候炬火。——魯迅
比擁有改變世界的能力更重要的,是作出改變的動機。
希望我們每個人在“恨完”之後,都能夠嘗試改變那麼一點點。
更希望每一個引爆輿論的事件之後,總能推動社會的一小點進步。
————
我只希望所有的熱點都不是熱一陣就過了,所有人發泄完情緒後就都忘了。
我們每個人哪怕在這之後都能多做一點點,至少也能降低同樣事件發生的可能性。
不管是發生他人身上,還是自己身上。
—— END ——
本文轉載自公眾號栩先生(ID:superMr_xu)。作者李栩然,知乎個人成長、職場乾貨領域40萬贊答主,微信上最會寫毛澤東的人。特別擅長將個人成長乾貨與歷史人物故事相結合,觀點獨特、內容有趣,每一篇閲讀都是十萬+。喜歡他的文字,想閲讀更多關於毛主席的文章,推薦同步關注他的個人微信公眾號“栩先生”,後台回覆“毛澤東”或“犀利時評”,一定不虛此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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