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陽：中國領導人訪問美國時沒必要講英文_風聞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毛病。我的一個毛病是常覺得一個男人要長得比較土頭土腦的才有意思。例如張藝謀的臉，很土，但橫看豎看都舒服。其他中國導演大多都比張藝謀來得“洋氣”，看上去反覺得缺少點什麼。這當然都是我的偏見。

但我最大的偏見是怕看見一個同胞到美國來作什麼訪問學者時，穿一套白西裝晃來晃去。只要想想一張黃黃的臉，披着一件總像借來的白色西裝，在美國的校園裏走進走出，我就覺得有點毛骨悚然，總覺得這個人買辦不像買辦，漢奸不像漢奸，不知道是幹什麼的。這當然又是我的偏見。

這次朱鎔基從4月6日到14日的訪美過程中，全球中文傳媒對朱鎔基的個人風採作了大量描述，但我又有偏見，覺得這些描述有時候會產生事與願違的效果，好像把朱鎔基看成了一個演員，刻意要到美國去表演他的公開技術。在我看來朱鎔基這次訪美最值得稱道之處或許就在於他並沒有刻意要塑造個人形象，他最突出的品質其實也不在他的幽默笑話，而是他的樸素本真；他的樣子本來長得很土，但言行舉止都非常自然，從而透露一種真正的自信。

導演張藝謀

朱鎔基總理訪美期間，在華盛頓舉行的記者招待會上

但中文傳媒的許多報道卻往往暴露出一種不自覺的文化自卑感，亦即不由自主地要從美國的眼光中來尋找自我感覺，似乎如果在美國的形象好，就得到了自我肯定，而如果在美國的形象不好，那就連自己還有什麼價值都成了問題。其實朱鎔基在美國的形象如何並不那麼重要，沒有一個法國總統或德國總理會那麼在乎美國人如何看他們，更何況人走茶涼，訪問結束有幾個美國人記得你什麼模樣？

此外，我以為中國領導人以後訪問美國時沒有必要把講英文看得那麼重要。朱鎔基這次訪美期間在運用英語方面事實上出現過失誤。例如4月9日他接受PBS的Jim

Lehre訪談，一開始採取的方式是朱直接用中文回答對方的問題，亦即譯員不用把對方的問題向朱翻譯成中文，而只把朱的回答向對方翻譯成英語。但其中一處明顯朱應該作否定回答的地方他卻作了肯定回答，幸虧中方譯員察覺到問題，用中文向朱複述了一遍對方的問題，朱才改過來。後半場的採訪因此開始改成中方譯員先把問題譯成中文，再把朱的回答譯成英語的常規方式。中國領導人在這方面其實大可向周恩來學習，英文再好也仍然用翻譯，可以讓自己有較多時間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