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調查顯示極端反轉人士自認懂得多但卻真的無知_風聞

研究人員發現，那些最極端的反轉人士，對科學知之甚少，但認為他們知道得最多。人們對知識的錯覺可能助長了更廣泛人羣對轉基因食品的反對。

支持還是反對轉基因食品？

一項研究發現，一個人“反轉”的態度越極端，通常其科學素養也越低，但卻自認為自己的知識水平很高。

這項名為《極端“反轉羣體”知道得最少，但以為他們懂得最多》的研究，由美國科羅拉多大學波爾得分校、華盛頓大學（聖路易斯）、賓夕法尼亞大學和加拿大多倫多大學共同完成，相關成果近日發表在《自然-人類行為》（Nature Human Behaviour）上。

《自然-人類行為》於2017年1月上線，屬於頂級學術期刊《自然》雜誌旗下的子刊，致力於社會科學和自然科學領域對人類行為進行的頂尖的研究。

該研究的第一作者、科羅拉多大學研究員菲利普·費爾巴赫曾在其2017年參與合著的書（《知識的錯覺：為什麼我們從未獨立思考》，The Knowledge Illusion）中提到：“這是極端主義心理學的一部分。要堅持一些反科學共識的觀點，首先你必須保證缺乏一定的知識。”

通過對兩項調查中超過2500名受訪者的調查結果進行分析，研究人員發現，那些最極端的反轉人士，對科學知之甚少，但認為他們知道得最多。人們對知識的錯覺可能助長了更廣泛人羣對轉基因食品的反對。

研究中的第一項調查，抽樣了美國國內的1000名成年人。受訪者首先被問及他們對轉基因食品的反對程度和擔憂程度。值得注意的是，90.82%的受訪者表達了對轉基因食品不同程度的反對，93.01%的受訪者表達了不同程度的擔憂。接下來，受訪者陳述了他們對轉基因食品的理解，以作為“主觀認為的知識水平”的衡量標準。最後，受訪者需要完成一項由是非題組成的科學素養測試，以客觀地衡量他們的知識水平。

研究使用的科學素養測試綜合了來自美國國家科學基金會（NSF）和歐洲調查（Eurobameter）等使用的測試題，其中包括的問題有：“電子比原子小”、“普通番茄沒有基因，而轉基因番茄有”等等。

結果顯示，一個人客觀的知識水平和主觀認為自己的知識水平的差異，與一個人“反轉”態度的極端程度，在統計結果上呈顯著的相關性。假設“反轉”的極端程度範圍為0-7（0為完全不反對，7為非常反對），“反轉”程度在4.77以下的時候，在統計上可以發現，客觀的知識水平與一個人主觀判斷的知識水平是明顯相一致的。但當一個人“反轉”的極端程度為峯值7的時候，客觀的知識水平與這個人主觀判斷自己的知識水平存在顯著的不一致。研究結果表明，在轉基因問題上，對於極端主義者而言，知道得越少，越認為自己懂得越多。

插圖1：不同“反轉”極端程度的人羣，對應科學素養與自我評價的關係。極端程度為最大值7的以半虛線表示，極端程度為4.5的以實線表示，極端程度為2的以虛線表示。陰影部分代表95%的置信區間。

與轉基因問題不同的事實，在是否認同氣候變化的問題上，人們的認知主要受政治立場的影響。從統計結果來看，更多的保守主義者比自由主義者反對這項科學共識。

第二項調查以美國、法國和德國三個國家作為樣本，獨立於第一項調查，但採用了與第一項調查同樣的抽樣方式，選出了540名美國人、500名法國人和519名德國人進行調查。最終結果與第一項調查的結果基本一致。其中一個在統計上顯著的結果是：隨着“反轉”態度的更極端，一個人主觀評價自己知識水平更高，此時個人主觀的認知和客觀結果之間的差距就變大了。然而，在美國，一個人“反轉”態度越極端，他客觀的知識水平就越低。在歐洲國家，這一結論並不顯著。

插圖2：“反轉”的極端程度與客觀知識水平（上）和主觀評估的知識水平（下）的關係，從左至右依次為法國、德國、美國。陰影部分代表95%的置信區間。

英國雷丁大學（University of Reading）的政治系講師格雷厄姆·奧德懷爾（Graham O’Dwyer）認為，費爾巴赫觀察到的另外兩種認知偏見可能會助長這種趨勢：一種是“主動迴避信息”，如果一些有助於人們理解世界的信息，是與這些人現有的信仰相沖突的，那麼人們傾向於拒絕接受這些信息。另一種是“逆火效應（the Backfire Effect）”，即一個錯誤的信息被更正後，如果這個結果與人們原本的看法相違背，人們反而會因此更加相信原本錯誤的信息（注：Backfire一詞通常被翻譯為“適得其反”）。

“這或許解釋了為什麼這麼多美國人拒絕相信進化論，或者認為接種疫苗對兒童有害。” 奧德懷爾表示，“這也影響到了有關全球變暖的辯論，糾正人們錯誤的信仰變得更加困難。”

加州大學戴維斯分校（UC Davis）在2014年的一份研究報告顯示，人們常吃的牛、豬、羊、雞等家禽家畜，消耗了70%到90%的轉基因作物。僅在美國，每年出產的90億隻家禽家畜中，有95%都食用含有轉基因成分的飼料。

根據世界衞生組織（WHO）對轉基因食品做出的回應，轉基因食品的安全評估包括：直接的健康影響（是否有毒）；可能導致的過敏反應（過敏原性）；被認為具有營養或毒性特性的特定成分；插導入基因的穩定性；與基因編輯相關的營養效果；以及基因導入可能導致的任何意外效應。

WHO提到，目前國際上，可以在市場裏買到的轉基因食品已通過安全評估，不太可能對人類健康造成風險。此外，在已轉基因食物已獲批准的國家裏，普通人食用此類食品對人類健康沒有影響。根據相應的原則，持續應用安全評估會構成確保轉基因食品安全的基礎。

儘管科學界一致認為轉基因食品是安全的，但這一觀點遭到了公眾的極大反對。自從上世紀90年代轉基因食品問世以來，它的發展就伴隨着公眾的懷疑、誤解和擔憂。根據美國皮尤研究中心（Pew Research Center）2015年的一項調查，37%的人認為轉基因食品一般是安全的，而57%的人認為食用轉基因食品是不安全的。因此，科學界正在通過教育推動人們改變對轉基因食品的態度。

但這一研究的發現，可能對科學和政策的交流方式產生重大的影響。因為長期以來，人們一直認為在傳播領域，對抗反科學態度的方法是進行更多的教育，而這種做法似乎並不成功。

費爾巴赫認為，這一研究結果表明，極端人羣認為他們已經瞭解這些東西，所以他們不會想接受教育，首先要想辦法讓他們意識到他們在知識上的差距。

“改變人們的想法，首先需要他們願意去承認自己不知道的東西。”該研究的第二作者、科羅拉多大學波爾得分校博士尼古拉斯·萊特（Nicholas Light）表示，“沒有這第一步，通過教育可能很難使人們達成符合科學的共識。”

附錄A：

美國國家科學基金會測試公眾科學素養的十道題（除第三題外，其餘均為是非題）

1.地球的中心非常熱。

2.幾百萬年以來陸地始終在移動，且將一直移動。

3.是地球繞着太陽轉還是太陽繞着地球轉？

4.所有的輻射都是人造的。

5.電子比原子小。

6.激光的原理是集中聲波。

7.宇宙起源於一次爆炸。

8.嬰兒是男是女由父親的基因決定。

9.抗生素既能殺死細菌也能殺死病毒。

10.我們今天所説的人類，是從早期動物物種發展而來的。

附錄B：

歐洲調查測試公眾生物知識水平的十道題（均為是非題）

1. 在懷孕的頭幾個月就能檢測寶寶是否患有唐氏綜合徵、三體綜合徵或先天愚型病。

2. 克隆生物的基因原生物完全相同。

3. 用來釀造啤酒或葡萄酒的酵母是由活體組成的。

4. 人類的基因有超過一半與黑猩猩相同。

5. 食用轉基因水果後，一個人的基因也可能發生改變。

6. 胚胎幹細胞有可能發育成正常人。

7. 基因編輯過的動物比普通動物更大一些。

8. 普通的番茄不含基因，而轉基因番茄含基因。

9. 人類細胞和人類基因的功能與動植物的不同。

10. 不可能把動物基因移植到植物中。

翻頁查看兩題的參考答案：

美國國家科學基金會測試公眾科學素養題目答案：

1.正確。科學家估計，地核的温度超過5538攝氏度，接近太陽表面的温度。

2.正確。板塊構造學專門研究大陸大小的地殼板塊是如何形成地球最外層並不斷移動和再生的。根據美國太平洋西北地震網絡中心的數據，大多數地殼板塊每年移動不到5釐米。

3.地球繞着太陽轉。這是基本常識。

4.錯誤。天然輻射無處不在，特別是在太空中。土壤、水和植被中也有少量輻射，甚至在香蕉中發現的一部分鉀也具有放射性。

5.正確。電子遠不如構成原子核心的質子和中子大。

6.錯誤。激光集中的是光波，不是聲波。

7.正確。這是關於宇宙起源最佳的解釋：宇宙之初，一個密度無限大的點開始膨脹，創造了我們今天看到的星系、行星和恆星。這一事件稱為“大爆炸”，但從嚴格意義上講，它應該被稱為暴脹。

8.正確。性別由兩條染色體決定，精子攜帶其中一條：要麼是X(女性)染色體要麼是Y(男性)染色體。哪個精子最先靠近卵子與母親卵子裏的X染色體結合，就決定了嬰兒的性別。

9.錯誤。抗生素只能殺死細菌，不能殺死病毒。

10.正確。過去一個世紀裏對化石和基因的各種研究都證明了，進化不僅推動產生了人類這樣的物種，還將繼續塑造我們子孫後代的形態。

歐洲調查測試公眾生物知識水平題目參考答案：

1-4. 正確。

5. 錯誤。

6. 正確。

7-10. 錯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