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前的入侵:生物武器滅亡中國(傑克•倫敦,1910)_風聞
风云之声-风云之声官方账号-2019-02-11 07:42
【導讀】
傑克·倫敦(1876-1916)是美國小説家、記者和社會活動家。他是首批在商業雜誌上發表小説的作家之一,並以此發家致富。由於年輕時的遭遇,他同情底層人民、認同階級鬥爭、並積極參加社會主義運動。
1904年,傑克·倫敦跟隨日軍行動,報道了日俄戰爭,並在中朝邊境目睹了日俄鴨綠江會戰。他的戰時通信和未完成的小説《櫻花》,都顯示了他對日本風俗和日本人能力的仰慕。他的著作也因對日本人的正面描寫而在日本廣受歡迎。
與此同時,傑克·倫敦和當時加州的許多歐裔美國人一樣,具有白人優越論和種族歧視的思想,對亞洲移民深感憂慮——而他的這一面中國人瞭解得較少。他用“黃禍(Yellow Peril)”作為其一篇散文的標題,並在1910年發表了幻想小説《空前的入侵 The Unparalleled Invasion》(原文鏈接:http://london.sonoma.edu/writings/StrengthStrong/invasion.html),鼓吹使用生物武器種族滅絕中國人。
在小説中,他以回顧歷史的口吻,對中國與世界的關係做了如下描述:
1. 日本取得日俄戰爭的勝利之後,開始大規模接管中國。在日本人的管理下,中國人開始接受西方的科學文明,實施了大規模的基礎設施建設,實現了軍隊和武器的現代化,並普及了全民教育。
2. 中國人完美地適合工業文明,在純粹的工作能力上,世界上沒有任何工人能與之相比。藉助於龐大的人口數量和最科學的機器勞作方式,中國實現了復興。它首先是在日本的指導下驅逐了西方的勢力,又在自我意識覺醒之後驅逐了日本的勢力。中國遂成為一個獨立自主的國家。
3. 復興後的中國選擇了“和平崛起”的方式。她一方面繼續改善其機器文明,另一方面發展出了依託於龐大數量的民兵的防禦性軍事力量。海軍這樣的進攻性軍事力量,只維持在很低水平。
4. 工業文明和長期和平使得中國人口穩定增長。1970年,中國開始對外移民。歐洲人在亞洲的殖民地受到了威脅,為確保殖民地而發動的對華戰爭都以失敗告終。
5. 1975年,西方國家開始聯合起來,調動軍隊封鎖了中國的邊境。1976年5月1日,西方聯軍發動了空前的入侵:用飛艇對中國大地投擲了無數的細菌炸彈。各種瘟疫在中國大地肆虐,無數中國人死去,任何試圖逃離中國的難民都被屠殺在邊境線附近。
6. “在整個1976年的夏秋兩季,中國都是地獄,就算逃到最偏僻的藏身之所也無法躲開微型飛彈的襲擊。數以億計的死者仍然沒有埋葬,病菌成倍繁殖,到了最後,每天都有數百萬人被餓死。飢餓也讓他們變得弱不禁風,摧毀了他們對瘟疫的天生抵抗力。人吃人、人殺人的現象和瘋子一起遍佈整個國度,中國滅亡了。”
7. 1977年2月,西方聯軍開始進入中國,“清除”最後的倖存者,然後給整個中國消毒。1982年,西方各民族根據民主美國的計劃,融合着移居中國。“在1982年之後定居中國的是一個龐大而幸福的民族混合體——這是一次巨大的、成功的融合實驗。我們今天所知的輝煌的科學、智慧和藝術成就皆隨之而來。”
8. 1987年,西方各國簽署協議,保證彼此之間不使用滅絕中國的細菌武器。
本文的翻譯受到2016年的英國紀錄片《即將到來的對華戰爭》的啓發(The Coming War on China, by John Pilger)。
【譯文】
作者:傑克·倫敦,首發於McClure’s Magazine(1910年7月)[譯註: McClure’s Magazine, 《麥克盧爾雜誌》,19世紀末20世紀初,美國的一個旗幟性文學政治月刊,以扒糞著稱。]
Figure 1:傑克·倫敦(來源:維基百科)
1976年,世界與中國間的矛盾達到了頂峯,美國獨立兩百週年的慶祝活動也因此推遲了,而世界上許多國家的其他計劃也由於同樣的原因紛紛遭到扭曲、糾結和推遲。世界十分突然地意識到了它面臨的危險——在此前七十多年裏,情況一直不為人知地朝這個方向發展着。
1904年在邏輯上標誌着七十年後震驚世界的發展的開端。那一年,日俄戰爭爆發,當時的歷史學家嚴肅地指出這一事件標誌着日本進入了國際大家庭;但它真正標誌的是覺醒——而這種期待已久的覺醒本來已經被放棄了。西方國家曾試圖喚醒中國,他們失敗了。出於自身的樂觀主義和種族自我主義,他們得出結論:這項任務是不可能的,中國永遠不會覺醒。
他們沒有考慮到他們和中國之間沒有共同的心理語言。雙方彼此間的思維過程迥乎不同,沒有任何私密詞彙。西方思想在中國人的腦海中只穿透些許深度,就發現自己鑽進了一個無法理解的迷宮;而中國思想在西方人的腦海中也只能穿透同樣可憐的深度,便撞上了一面難以理解的白牆。
一切都是語言問題,根本無法將西方思想傳達進中國人的心靈。中國依舊沉睡,西方的物質文明和進步對她而言是一本封閉的書。英語民族在心靈深處會為短小精悍的薩克遜詞彙激動不已;而中國人在心靈深處只會為自己的象形文字興奮雀躍。中國心靈無法為短小精悍的薩克遜詞彙激動不已;英語民族的心靈也不會為象形文字而興奮雀躍。他們的心靈是用迥異的材料織就的。在精神上,他們彼此是外星人。因此,西方的物質文明和進步對沉睡中的中國毫無影響。
1904年見證了日本和她對俄羅斯的勝利。日本民族在東方人裏顯得怪異而矛盾。他們以某種奇怪的方式全盤接受了西方所提供的一切,迅速吸收消化了後者的思想並十分熟練地將它們付之應用,於是她突然爆發,馬力全開地成為了世界強國。人們無法解釋日本對西方外來文化這種特殊的開放性,或許這就類似動物王國中的生物競爭吧。
日本堅決地摧毀了大俄羅斯帝國之後,馬上開始編織自己成為帝國的宏偉夢想。她已經把朝鮮變成了自己的糧倉和殖民地;條約賦予的種種特權和詭計多端的外交手腕則讓她獨佔了滿洲。但日本並不滿意,她把目光轉向了中國。這片土地幅員遼闊,有着世界最大的鐵和煤的礦藏——工業文明的支柱。除自然資源外,工業中的另一個重要因素是勞動力。而在這片土地上有四億人口——佔地球總人口的四分之一。中國人是最優秀的工人,他們宿命論的哲學(或曰宗教)和不懂感情的神經組織也讓他們成為了出色的士兵——只要他們得到合理的管理。不用説,日本正準備提供這種管理。
但最重要的是,從日本的角度來看,中國人是同類。讓西方人困惑不已的漢字對日本人來説並不是謎。日本人會以我們永遠無法自學、永遠無法期望理解的方式去理解他們。他們有着同樣的心路歷程。日本人和中國人用同樣的思想符號思考,也在同樣的特殊溝回間思考。日本人在中國人的心靈裏可以跨過我們因不理解而備受困擾的阻礙。他們以我們無法察覺的輾轉騰挪繞過障礙,在我們完全無法追隨的中國心靈中消弭了身影。
他們是兄弟。多年以前,一個借用了另一個的文字,而在無法計數的許多世代之前,他們一同從蒙古人種中分離出來。不同的自然條件和與其他種族的融合帶來了改變和分化;但尋根溯源,他們的血脈裏流淌的是共同的遺產,時間無法消弭這種種族上的同一。
於是日本承擔了對中國的管理責任。在日俄戰爭結束後的幾年裏,她的代理人湧入中華帝國。距離最後一個傳教所一千英里外的地方都遍佈着她的工程師和間諜,或是化裝成苦力,或是扮作行商或佛教傳教者,他們記錄每個瀑布的馬力、工廠的可能地點、山脈的高度和道路、戰略優勢和劣勢、農倉的財富、某個地區的公牛數目或可以強徵的勞動力數目。從未有過這樣的人口普查,而除了頑強、耐心、愛國的日本人之外,也沒有其他人能做到這樣的普查。
但保密狀態迅速隨風而逝了。日本軍官重組了中國軍隊;她的軍士長把中世紀的勇士變成了二十世紀的士兵,習慣於所有現代戰爭機器,槍法比任何西方國家的士兵都更為出色。日本的工程師拓寬加深了中國錯綜複雜的運河系統,建造了工廠和鑄造廠,用電報和電話將中華帝國聯絡成網,並開始了鐵路建設時代。正是這些機器文明的主角們發現了春山的大油田、王興的鐵山和欽奇的銅礦,也是他們填起了沃威的天然氣井——那是全球最驚人的天然氣儲層。[i]
日本大使充斥着中國的帝國議會;日本政治家在中國政治家的耳邊輕聲低聲;帝國的政治重建要歸功於他們:他們驅逐了暴力反動的學者階層,將政權交到進步的官員手裏。帝國的每個大城小鎮都出現了報紙。當然,負責這些報紙大政方針的是日本編輯,而這些方針都是直接從東京下達的。正是這些報紙教育了普羅大眾,讓他們走向了進步。
中國終於醒來了。日本在西方失敗的地方取得了成功,將西方文明和成就轉化成了中國人可以理解的術語。當日本這樣突如其來地覺醒時已經震驚了世界,而她當時只有四千萬人口。中國是帶着她的四億人口和科學進步醒來的,這加倍令人震驚。她是世界的巨人,她決斷的聲音很快便在國際事務和會議中響徹全球。日本鼓動她發言,驕傲的西方人則恭敬地傾聽。
中國迅速而引人注目地崛起,最重要的原因或許是她最高質量的勞動力。中國人完美適合工業文明,一直如此。在純粹的工作能力上,世界上沒有任何工人能與之相比。工作是他們的鼻息。對他們而言,在遙遠的地方遊蕩、戰鬥、冒險是別人的事;對他們而言,自由只有在爭取勞動方式的過程中才能得到。無休止地耕種和勞動是他們唯一要求的生活和權力。而中國的覺醒不僅讓她龐大的人口得到了無限的、自由的勞動方式,而且得到了最高級、最科學、藉助機器的勞動方式。
中國復興了!這只是中國開始猖獗的第一步。她發現了自身新的驕傲和新的意志。她在日本的指導下開始發火,但並沒有惱怒很久。從一開始,她就根據日本的建議,從帝國中驅逐了所有西方傳教士、工程師、軍士長、商人和教師;她現在開始驅逐日本的這類代表了。日本的顧問政治家們在得到榮譽和獎章後被送回了家。此前,西方喚醒了日本,日本也酬謝了西方,而中國並沒有酬謝日本。中國感謝了日本的善意援助,然後這位巨大的門徒甩掉了師傅的包袱。
西方國家在嗤笑,日本瑰麗的夢想黯然失色,她生氣了。中國也開始嘲笑她。武士要撒熱血,武士刀要出鞘,日本輕率地開了戰。這是1922年的事,經過七個血戰之月,滿洲里、朝鮮和福爾摩沙[ii]都被從她手中奪走,她被趕回老家,經濟破產,窒息在她人滿為患的小島上。日本從世界舞台上退了下去。之後,她致力於藝術,她的任務變成了通過創造奇異和美麗來取悦世界。
與預期迥然相反的是,中國並不好戰。她沒有拿破崙的夢想,而是滿足於致力和平的藝術。人們在經歷一段時間的不安之後也接受了這樣的想法:我們應該害怕中國的領域不是戰爭,而是商業。未來將會看到,他們此時還沒有意識到真正的危險。中國繼續完善她的機器文明。她沒有建立一支龐大的常備軍,而是發展出了一支規模更大、效率更高的民兵隊伍。她的海軍規模不值一提,甚至成了世界的笑柄;她也沒有嘗試去加強海軍建設,她的戰列艦從未拜訪過世界上的開放口岸。
真正的危險在於她的繁殖能力,這一點在1970年拉響了第一聲警報。所有與中國接壤的地區已經對來自中國的移民怨聲載道了一段時間;但現在,全世界忽然意識到中國的人口已經達到了五億。自她覺醒後,人口已經增加了一億。布查特爾(譯註:Burchaldter,作者虛構的人物名字)提請全世界注意這樣一個事實:地球上的中國人已經比所有白人加起來還多了。他進行了一個簡單的計算,將美國、加拿大、新西蘭、澳大利亞、南非、英國、法國、德國、意大利、奧地利、俄羅斯的歐洲部分和整個斯堪的納維亞半島的人口加在一起,結果是4億9千5百萬,而中國的人口比這個巨大的數字還要多五百萬。布查特爾的數字傳遍了世界,世界開始顫抖。
此前許多個世紀以來,中國的人口一直保持不變。她的領土人口已經飽和;換句話説,她的領土用原始的生產方式養活了最大限度的人口。但當她覺醒、啓動機器文明後,生產力大大提高,從而有能力在同一片土地上養活遠超此前的人口。出生率迅速開始上升,死亡率則開始下降。過去的人口數目對謀生方式有着巨大的壓力,過剩的人口會被饑荒帶走。但如今,機器文明讓中國的謀生手段得到了極大的擴展,不再有饑荒了;她的人口緊隨着謀生手段的豐富而增加起來。
這是過渡和發展權力的時期,中國並沒有征服世界的夢想。中國人不是老大帝國的種族,而是勤勞、節儉、愛好和平的種族。戰爭被視為令人不快但有時必須執行的任務。因此,雖然西方各民族間不斷髮生爭吵和戰鬥,還到世界各地冒險,中國卻只是繼續在她的機器上平靜工作並不斷髮展。而如今,她正要溢出帝國的邊界——如此而已,他們只是像冰山一樣無比確定、無比駭人地緩慢溢出國境而已。
繼布查特爾公佈的數字引發警報之後,1970年,法國表明了自己長期受到威脅的立場:法屬印度支那[iii]被中國移民佔滿了。法國叫停,中國人潮卻繼續洶湧。法國在她不幸的殖民地和中國之間的邊界上排開了一支十萬人的軍隊,中國則派遣了一支多達百萬人的民兵。他們的妻子、兒女和親戚帶着行李跟在隊伍後面,組成了第二支大軍。法軍像蒼蠅一樣被輕易掃除,中國民兵和他們的家人——據説有五百萬之眾——冷靜地佔領了法屬印度支那,在此定居下來,打算住幾千年。
憤怒的法國武裝起來,將一支又一支艦隊派往中國海岸,幾乎因此傾家蕩產。中國沒有海軍,她像烏龜一樣縮回了殼裏。在長達一年的時間裏,法國艦隊封鎖了海岸線,轟炸了暴露的城鎮和村莊。中國並不介意,她的經濟民生並不依賴世界其他國家。她平靜地待在法國槍支所及的範圍之外繼續工作。法國哭泣哀嚎,緊抓着虛弱無力的雙手,對目瞪口呆的旁觀國家們哀聲呼籲。最終,她向北京進行了一次懲罰性的遠征,二十五萬法國精英開步前行,在沒有遇到任何抵抗的情況下登陸並進入了中國內陸,而這也是這些精英最後一次露面。第二天,通訊線路全部中斷,沒有一個倖存者回來告訴人們究竟發生了什麼。他們被吞噬在了中國的好胃口裏,如此而已。
在接下來的五年裏,中國朝陸地上所有方向迅速擴張:暹羅成了中華帝國的一部分;儘管英國全力抵抗,緬甸和馬來半島還是陷落了;而在整個西伯利亞南部的漫長邊界線上,俄羅斯受到中國滾滾向前的人流的嚴重壓迫。整個過程非常簡單。先來的是中國移民(或者更確切地説,他們早已經在那裏了,不知什麼時候,他們已經慢慢鬼鬼祟祟地來到了那裏),接下來是武裝衝突,所有的敵對力量都被一支勢不可擋的民兵軍隊所消滅,然後他們的家人和行李到來。最後,他們在被征服的領土上作為殖民者定居下來。從未有過如此奇怪、如此高效的征服世界的辦法。
尼泊爾和不丹被佔領,整個印度北部邊界都受到了可怕的人潮衝擊。西部的布哈拉[iv]乃至西南部的阿富汗都被吞沒了。波斯、土耳其斯坦和整個中亞都感受到了人潮的壓力。就在此時,布查特爾修改了他的數字。他之前算錯了,中國的人口肯定已經達到了七億,八億,沒有人知道到底是幾億,但無論如何,它很快就會達到十億。
布查特爾宣佈:世界上每有一個白人,對應就有兩個中國人,世界再度為之顫抖。中國的人口增長肯定從1904年就開始了,人們記得從那時起就再沒有發生過一次饑荒。按每年增加5百萬計算,她在七十年間的人口總增長數肯定可以達到3億5千萬。但誰知道呢?可能更多。誰會想到二十世紀這種奇異的新威脅呢——中國,老大中國,復興的、碩果累累的、激進的中國!
1975年的國際大會在費城召開。所有西方國家和部分東方國家都派了代表參加。會議並沒有達成任何結果,他們討論了所有國家都應對兒童給予獎勵來提高出生率的問題,但算學家們嘲笑它,他們指出中國在這個方向上早就遙遙領先了。沒人提出應對中國的可行方法。中國受到列強聯合的呼籲和威脅——這就是費城大會的唯一結果,而中國也對大會和列強還以嗤笑。龍之王座的幕後力量李唐歡以辭職作為回應。
“中國為什麼要在乎國際禮儀?”李唐歡如是説,“我們是最古老、最光榮、最高貴的種族。我們有自己的使命要實現,如果我們的使命與世界其他國家的使命並不一致,那是令人遺憾的,但你會怎麼做呢?你們誇誇其談了高貴的種族和地球的遺產,我們只能説這仍有待觀察。你們無法入侵我們,你們的海軍做不到。別大喊大叫了,我們知道我們的海軍規模很小。你看,它們是用作警戒目的的,我們不關心海洋。我們的力量是人口,它很快將達到十億。感謝你們,我們配備了所有現代化的戰爭機器。把你們的海軍派來吧。我們不會在意它們的。把你們的懲罰遠征隊派來吧,但要先想想法國。要讓五十萬士兵在我們的國土上登陸,會耗盡你們任何一個國家的資源,而我們的十億人會一人一口將他們吞噬無蹤。派一百萬人,派五百萬人來吧,我們會一如既往地吞下他們。噗地一聲,他們就消失無蹤了,消失無蹤!正像你們威脅的那樣,我們派去你們海岸線上的一千萬苦力會摧毀你們美國——嗨,這點人還不到我們一年出生人數的一半呢。”
李唐歡就是這麼説的。全世界都感到困惑、無助又害怕。他説的是真的,根本無法與中國令人炫目的出生率相抗衡。如果她的人口數是十億,並且每年增加兩千萬的話,那麼在二十五年內,她的人口數就會達到十五億——相當於1904年的世界總人口。而人們對此無能為力,沒有任何辦法阻止漫溢的巨大生命洪流。戰爭是徒勞的,中國對海岸線封鎖嗤之以鼻,她甚至歡迎入侵。在她的好胃口裏有的是空間容納整個地球投向她的侵略者。同時,她的黃流向亞洲各地傾瀉。中國大笑着在他們的雜誌上讀着那些心煩意亂的西方學者的學術成果。
但中國忽略了一位學者——雅各布斯·拉寧代爾。他並不能算是個學者,除非在最廣泛的意義上。雅各布斯·拉寧代爾首先是個科學家,但直到那時為止,他還只是個名不見經傳的科學家——在紐約市健康辦公室的實驗室工作的一位教授。雅各布斯·拉寧代爾的腦袋和其他人的腦袋長得並沒有什麼兩樣,但在他的腦袋裏誕生了一個想法。此外,那個腦袋足夠聰明,懂得將這個想法保密。他沒有在雜誌上發表任何文章。相反,他要求去度假。
1975年9月19日,他抵達華盛頓。當時是晚上,但他直接前往白宮,按照預約與總統會面。他與莫耶總統一起密談了三個小時,這次談話的內容很久以後才為世界其他地方所知;事實上,當時整個世界對雅各布斯·拉寧代爾並不感興趣。
次日,總統召集內閣,雅各布斯·拉寧代爾出席了會議,會議進程保密。但當天下午,國務卿魯弗斯·考德里便離開了華盛頓,第二天一早就航向英格蘭。他所攜帶的秘密開始傳播,但只是在各國政府首腦之間。每個國家大約有六個人得到信任,得知了雅各布斯·拉寧代爾頭腦中形成的想法。隨着秘密的傳播,所有船塢、軍火庫和海軍船塢都開始了大量活動。法國和奧地利人民產生了懷疑,但政府十分真誠地請求他們相信自己,他們也便默許了進行中的神秘工程。
這正是大休戰時期,所有國家都莊嚴承諾不與其他任何國家開戰。第一個明確的行動是俄羅斯、德國、奧地利、意大利、希臘和土耳其的軍隊逐漸動員。然後開始了東進。所有進入亞洲的鐵路上都排滿了軍隊列車。目標是中國——他們只知道這一點。隨後海上大行動也開始,所有國家都派出了戰艦遠征隊。艦隊跟着艦隊,全部前往中國沿海。各國都清空了海軍船塢,派出了巡邏艇、調度艇和燈塔維護船,甚至傾囊派出了最後一艘陳舊的巡洋艦和戰列艦。他們還不滿足於此,以至徵調了商船。統計顯示,共有58640艘裝有探照燈和快速火炮的商船被世界各國派往中國。
中國微笑等待着。在她的陸地邊境線上排列着數百萬歐洲戰士,她便動員了五倍於他們的數百萬民兵等待入侵。在海岸線上,她也如法炮製。但中國感到迷惑不解:在做了如此聲勢浩大的準備工作後,世界卻沒有入侵。她不理解。西伯利亞邊境的一切都很安靜;海岸線上的城鎮和村莊甚至沒有遭到炮擊。世界歷史上從來沒有集結過如此強大的一支戰爭艦隊,全世界的艦隊都排列在那裏,數百萬噸的戰列艦日以繼夜地在她的海岸線外駛過,但什麼也沒發生,什麼也沒嘗試。他們是想讓她出動出擊嗎?中國笑了。他們想的莫非是讓她疲憊不堪或乾脆餓殍遍地?中國又笑了。
但如果讀者到過1976年5月1日的北京皇城——它當時的人口有一千一百萬——他就會目睹一個奇異的景象。他會看到街道上滿是交頭接耳的黃色面孔,每個人都仰起頭,每隻斜眼都轉向天空。他們在藍天深處看到了一個小黑點,然後逐漸變大,他們認出那是一架飛艇。飛艇在城市上空蜿蜒飛行着,一路投下飛彈——人畜無害的奇怪飛彈,只是一些脆弱的玻璃管,落到街道和房頂上就碎成了成千上萬的碎片,但這些玻璃管本身沒有絲毫致命之處。什麼也沒發生,甚至沒有爆炸。誠然,有三個中國人被從高空掉到他們頭上的管子砸死了;但三個人比起超過兩千萬的出生率來又算什麼呢?
有根玻璃管直直地掉進花園的魚塘裏,沒有碎。房子主人把它撈上了岸。他不敢打開,但朋友們陪他把這根神秘的管子帶到了地方法官那裏,周圍還聚集了越來越多的人。法官是個勇敢的人,在所有目光的注視下,他用黃銅煙斗吹了一下管子。什麼也沒發生,有一兩個站得非常近的人覺得自己看到幾隻蚊子飛了出去,如此而已。人羣大笑一陣,散了開來。
在北京被玻璃管轟炸的同時,中國的其他所有地區也都概莫能免。從戰艦上派出的小型飛艇遍佈所有城市、城鎮和村莊,每架飛艇都只坐兩個人,一個開飛艇,另一個則不斷扔着玻璃管。
如果讀者能在六個星期後再來北京,想要找到它的一千一百萬居民就是白費功夫了。他或許能找到一些——也許是幾十萬人,他們的屍體在房子裏和荒涼的街道上腐爛,在廢棄的運屍車上堆成高樓。但要找其他人的話,他就得沿着帝國的高速公路和其他【原文這句只有一個rest,前面用了】旁道去尋覓了。他會發現很多人沒能逃離被瘟疫襲擊的北京,他們只是在身後留下了幾十萬具倒斃路旁的屍體,他可以靠屍體標記出他們的逃跑路線。
中華帝國的所有城市、城鎮和村莊都和北京一樣,瘟疫襲擊了整個國家。而這不是一種瘟疫,也不是兩種瘟疫;這是一大批瘟疫。所有致命的傳染病都在這片土地上肆虐。中國政府意識到聲勢浩大的準備工作、世界列強的集結、小型飛艇的航行和如暴雨般落下的玻璃管背後的含義時已經太晚了。政府的聲明徒勞無功,他們無法阻止一千一百萬受瘟疫襲擊的可憐人逃離北京,將瘟疫傳播到整個帝國的土地上。醫生和衞生官員在崗位上殉職;最終的征服者——死神壓倒了皇帝和李唐歡的命令。它也壓倒了他們:李唐歡在瘟疫襲來的第二個星期去世了,躲在頤和園裏的皇帝死在了第四個星期。
如果只是一種瘟疫,中國可能應付得過去。但沒有生物能從這一系列瘟疫中倖免。逃脱了天花的人會死在猩紅熱上;對黃熱病免疫的會被霍亂帶走;要是他對此也免疫,那麼瘟疫之王黑死病終究還是會將他掃除。從玻璃雨中落到中國的正是這些在西方的實驗室裏培養的細菌、病毒、微生物和桿菌。
所有組織都消失了,政府崩潰了。法令和聲明毫無用處,因為炮製和簽署它們的人在下一秒就死去了,而被死神瘋狂驅趕着的千百萬人也不會停下來留意任何東西。他們逃離城市,污染了鄉村,不管逃到哪裏,都把瘟疫帶到那裏。炎熱的夏天來了——雅各布斯·拉寧代爾精明地選擇了發動襲擊的時間——瘟疫在所有土地上蓬勃滋生。
人們大體猜出了到底發生了什麼,大部分情況也從少數倖存者的講述裏為人所知。這些卑鄙的病毒在數百萬次的飛行中被投到帝國領圖上。中國佈置在邊境的龐大軍隊土崩瓦解。農場被劫掠一空,寸草不生,而已經種下的莊稼也再無人守護,無人收穫。也許最值得注意的是企圖逃離國境的人:有數百萬人組成逃跑大軍,衝向帝國邊境,卻在那裏被龐大的西方軍隊所擊退。在邊界上展開了對瘋狂的東道主的驚人大屠殺,為了防止被諸多死者傳染,防禦線不得不一次次地退避二三十英里。
瘟疫曾一度突破了防線,感染了保衞土耳其斯坦邊境的德國和奧地利士兵。但人們已經為這一情況做好了準備,儘管有六萬名歐洲士兵受到感染,但國際醫療隊將感染者隔離開來,阻斷了傳染繼續發展。正是在這場鬥爭中,有人提出了一種新的瘟疫病毒起源,它在某種程度上通過瘟疫病毒之間的雜交產生了一種可怕的新病毒。第一個懷疑它的存在的是沃姆伯格,他被它感染後死去了;後來這種病毒被斯蒂文斯、哈森菲爾特、諾曼和蘭德斯分離出來,並加以研究。
這就是對中國前所未有的入侵。那十億人沒有任何希望可言。整個國度成了一間巨大的腐爛的殯儀館,所有的組織和凝聚力都消失無蹤了,他們只有死路一條。他們從陸地邊境被打退了,在海岸邊境也一樣,七萬五千艘船在海岸線上巡邏。白天,它們噴出的蒸汽模糊了海岸的輪廓;夜晚,閃爍的探照燈掠過黑暗,搜尋着企圖逃脱的每艘最微不足道的平底帆船。靠巨大的平底帆船隊逃跑的嘗試慘不忍睹,沒有一條船逃脱得了警惕的海上獵犬的追捕。現代戰爭機器阻止了中國的烏合之眾,瘟疫則做完了它們的工作。
但老式的戰爭成了笑話。除了巡邏任務之外什麼也沒留給它。中國曾經嘲笑戰爭,她也得到了戰爭,但這是超現代的戰爭,二十世紀的戰爭,科學家和實驗室的戰爭,雅各布斯·拉寧代爾的戰爭。與實驗室投擲的微型有機飛彈相比,數百噸的槍炮都成了玩具,而飛彈成了死亡的使者——摧毀了十億人口帝國的毀滅天使。
在整個1976年的夏秋兩季,中國都是地獄,就算逃到最偏僻的藏身之所也無法躲開微型飛彈的襲擊。數以億計的死者仍然沒有埋葬,病菌成倍繁殖,到了最後,每天都有數百萬人被餓死。飢餓也讓他們變得弱不禁風,摧毀了他們對瘟疫的天生抵抗力。人吃人、人殺人的現象和瘋子一起遍佈整個國度,中國滅亡了。
Figure 2:1976年空前的入侵之後的中國長城
直到次年二月天氣最寒冷的時候,人們才進行了第一次探險。探險隊規模很小,由科學家和部隊組成,從各個方向進入中國。儘管採取了最完備的預防措施,還是有許多士兵和幾位醫生被感染,但探索勇敢地進行了下去。他們發現中國已然荒蕪,在這片空曠的荒野上只徘徊着野狗羣和倖存下來的少數絕望的匪徒。所有幸存者一被發現就都被處死了,然後便開始了給整個中國消毒的偉大任務。這項任務將花費五年時間,投入數以億計的資金,然後世界就可以移民中國——不像巴朗·阿爾布萊希特構想的那樣分區域進駐,而是根據民主美國的計劃,各民族融合進入。在1982年之後定居中國的是一個龐大而幸福的民族混合體——這是一次巨大的、成功的融合實驗。我們今天所知的輝煌的科學、智慧和藝術成就皆隨之而來。
1987年,大休戰結束了,法德之間自古以來對阿爾薩斯—洛林的爭執再度重演。到四月間,戰爭陰雲密佈,各國在4月17日召開了哥本哈根國際會議。到場的各國代表都莊嚴保證,他們之間絕不會再對彼此使用入侵中國時所用的實驗室戰爭方法。
Figure 3:1977年在杜魯斯微生物學研究所的演講,宣告中國的滅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