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深入分析王永慶的文章《蘇-57，被誤解的英雄？》_風聞

   部分中國網民真太“有趣“了，王永慶在航空知識上的《蘇-57，被誤解的英雄？》（鏈接： http://www.fx361.com/page/2019/0201/4752296.shtml ）都沒有細度，看個標題，掃描一下部分內容，就給王永慶扣上給蘇-57洗地的帽子，真的是太“有才”了，似乎只要是601人寫的文章，不管對方是在做什麼，就要扣帽子。這裏還是細細解讀一下王的文章，目前願意在科普雜誌上寫文章的總設計師不多，而且討論的是世界最新研製的戰鬥機，這樣的文章真的應該細讀和分析。但在寫個人細讀感受前，還是要澄清一些事情：

    首先要説一下文章標題的事情，因為有些人看到蘇-57和英雄在一起就開始噴王永慶了，所以有必要探討一下。我們不清楚文章標題到底是王永慶起的，還是編輯修改的，但我知道有些文章的標題是為了吸引眼球而來的，而且把這樣的標題放到雜誌封面，由此來吸引眼球賣雜誌。究竟是誰起的標題我們不知道，但根據標題就説文章是給蘇-57洗地，真的是太低級了。另外文章標題的後面是打着“？”的，説明並沒有下結論其就是“英雄”，但是一些人網民就是要噴，因為他們心目中蘇-57是很差勁的飛機，中國的總設計師應該像他們那樣去踩蘇-57才對，只要説蘇-57的研製思路有可取之處的，就是錯的，就是要被扣帽子。

   其次文章內容主要是探討蘇-57的研製思路，一些人就認為601所（瀋陽飛機設計研究所）認同蘇-57的研製思路，那是這麼回事麼？文章對國內四代機的思路只是簡單提了一句，畢竟文章不是關於蘇-57和國內四代機研製思路對比的文章，但這一句也能夠説明國內對四代機看法和俄羅斯是不同的。這句話就是“我們理解，對於第五代戰機，隱身能力比超聲速巡航能力對作戰效能貢獻更大。”，而文章中提到蘇-57的思路是“單從氣動設計角度來看，俄國人把蘇-57隱身設計放在次要地位，在保證超聲速巡航和超機動性能的前提下，儘量兼顧隱身。”，所以，不要再把王分析蘇-57的設計思路當成是601所的四代機研製思路。

  再説一些人看到王永慶分析蘇-57的文章就延伸到説要買24架蘇-57來抄，這種腦洞大開的想法，真的是被驢踢暈了才能有這個奇葩思維。話説長遠來講俄羅斯和中國接壤且都是世界大國，雙方不管怎麼説都提防着對方，俄羅斯把自己最先進的飛機買給中國，他們不拍我們找到針對辦法？還有人説俄羅斯能賣給印度如何如何，話説俄羅斯和印度離得遠沒有多少利益衝突，而印度的研發能力俄羅斯也一清二楚，他們需要在這方面提防印度麼？再説了，蘇-57目前還不是完全體，買來如何仿製？如何把“隱身設計放在次要位置”的蘇-57仿製成“隱身能力比超聲速巡航能力對作戰效能貢獻更大”？所以説，能夠想到引進24蘇-57讓沈飛來抄的網民，其腦洞不是一般的大，估計腦袋上的洞能讓保齡球穿過去。

  澄清上面事情後，説説個人對文章內容的看法和個人分析。

  文章首先上來對蘇-57的整體思路進行了探討，認為是“基於能力、設計戰爭”的思路來研製蘇-57，估計不少人都不明白“基於能力”是什麼意思，這裏給一個《求是》網上的文章《軍事發展：基於威脅還是基於能力》（http://www.qstheory.cn/defense/2015-02/09/c_1114301255.htm），中國軍網上也有類似文章，搜索“基於威脅、基於能力”就能搜到，建議不懂這些的人都去看看。這裏簡單説一下基於威脅和基於能力是啥意思。直白的説，基於威脅就是你發展什麼武器是根據對手對你的威脅來研製的，説白了就是別人設計如何打仗方法並用該方法來打你，而你根據對方打你的辦法來研製你的武器，屬於被動式響應；如果對方換了打你的方法，那麼你準備的武器裝備就白費了，需要根據對方的方法再新研製。基於能力的意思就是自己有打仗的辦法，不只是被動的接受對方來打，也可以按照自己的辦法去打對方，讓對方接招，變被動為主動。現實中弱國小國由於科研能力有限，大多數都是基於威脅的策略，大國通常不會是單純的基於威脅或者基於能力，畢竟大國都有不錯的科研能力，雙方都會你來我往，只是誰更佔據主導地位。根據《求是》網和中國軍網的説法，我們國家過去更多是基於威脅來發展武器裝備，要轉向基於能力發展武器裝備，説白了就是設計打仗方法和配套武器讓對方接招。

   搞明白“基於威脅和基於能力”的概念後，再看王永慶的文章就能找到感覺了。王提到蘇霍伊原總師西蒙諾夫説的“設計新一代戰鬥機遭遇了冷戰時所沒有的困難，那就是沒有了作戰對象以及必須全面趕超對手的設計意圖。”王在文章中提到他的理解是“時代變了，蘇-57已經不能像當年西蒙諾夫設計T-10（蘇-27的前身）那樣要求全面超過F-15，不再要求蘇-57所有的技術指標全面趕超F-22。”我個人的理解是：俄羅斯也不是沒有作戰對象，只是作戰對象不像冷戰時候就是瞄準北約和美國，現在北約和美國仍然能夠威脅到俄羅斯，但俄羅斯同時面臨着其它威脅，譬如和原蘇聯國家的領土之爭，對北冰洋資源的爭奪等，這些威脅和以前有不少不同，而和美國的直接衝突在這些年來看則大大降低，如果是以超越F-22和F-35為目標，那麼研製出來的飛機對各方面要求都很高，在成本上必然會很大，俄羅斯的經濟無法支撐這樣的飛機，還不如基於他們自身能力看如何設計戰爭，進而考慮應該有什麼用的武器。

   王永慶文章中提到俄羅斯人對未來空戰有自己的考慮：破壞敵方體系效能，打擊重要節點，用遠程導彈打預警機、加油機等重要節點；注重遠、中、近武器配合作戰；注重多用途能力，對海對空兼顧，能掛多種對面攻擊彈藥；發展智能作戰，輔助決策（掛的武器多樣，沒有智能決策飛行員也忙不過來）；注重編隊作戰和協同作戰，注重機動性。我個人看法是：説白了就是讓蘇-57做為了空中力量的多面手或者萬金油，幾乎包圓所有戰術飛機從事的任務（除了蘇-25乾的那些打帳篷的任務吧），通過不同的掛載相互配合作戰，也通過不同掛載提供作戰的靈活性，譬如部分蘇-57打掉對方預警機加油機，部分掛載中距和近距蘇-57進行空空作戰，部分蘇-57掛載對地攻擊彈藥進行攻擊等。關於蘇-57的多面手特點在俄羅斯紅星電視台的《從T-50到SU-57》中蘇霍伊的設計師也提到了，這屬於他們感到自豪的一點。從目前服役和研製的幾款四代機來看，的確蘇-57能夠掛載的武器彈藥種類是比較多的，如果單純比較多用途能力，那麼蘇-57基本能排第一，如果蘇-57的隱身能力也能達到F-22水平，那麼應該説蘇-57的作戰能力會相當恐怖了。但是，凡是都怕但是，如果真的蘇-57有目前的多用途能力和F-22的隱形能力，那蘇-57的價格就不會是當前的價格，配套的相關事項啥時候能研製出來也是個問題，武器研製是有時效性的，也需要考慮價格，也需要看自己到底能不能把各方面都做到那麼好，所以出現目前蘇-57的現狀，可以説是多方面權衡的結果。

   王在分析完蘇-57的總體設計思路後，對蘇-57的幾個設計特點進行了分析。先是機動性的重視。

   王分析蘇-57對機動性的重視與俄羅斯的戰爭經驗和對未來空戰方式有關，俄羅斯人認為空空作戰（戰鬥機對戰鬥機）遠程導彈作用不佳，空空作戰還應該重視中距和近距，而且四代機空戰近距不能忽視，因為隱形機都降低了相互發現目標距離，空空作戰距離被壓縮，這個時候機動性就比較重要了。還提到蘇-57對近距空空作戰有激光對抗和導彈對抗措施。王還提到美國人也對近距空空作戰的重視，也提到美國人對機動性的重視。個人認為，實際上F-22的機動性是非常好的，F-35機動性目前看也不差，雖然沒用矢量推力，但能夠達到55°的大迎角飛行，這是大多數三代機都沒有的能力。當然由於F-35設計之初對性能的側重並不是機動性，所以總體來説F-35機動性還是比不上F-22和蘇-57。從這些四代機的設計來看，可以説在四代機方面大家都沒有放棄機動性，只是這個機動性到底應該排位是不是更靠前，畢竟高機動性並非沒有代價，要麼損失航程，要麼側重機動性而損失隱形性，就看怎麼權衡。目前國內在四代機上是安排要上矢量推力，但我們顯然比俄羅斯更注重隱形。

  王接着的分析了蘇-57在隱身以外的其它考慮，在探測能力上，認為蘇-57對探測能力很重視，有自己一些獨到的安排，包括側視雷達、L波段雷達等，認為蘇-57在追求探測能力和隱身能力之間的權衡，認為影響隱身的因素很多，不應該僅僅靠眼神判斷蘇-57的隱身能力，而應該分析蘇-57是怎樣去權衡隱身與探測能力之間的關係。個人看法：的確蘇-57在探測能力上有自己的思路，我們不能一概否定，至於我們如何權衡，可以借鑑蘇-57的探測思路來豐富我們的探測能力。

  王分析了超巡對蘇-57的作用，認為俄羅斯人追求超巡是因為國土面積大而無法密集部署軍事基地，強調超巡能夠儘快抵達戰場。在超巡和隱身的排序上，王提到我們（更多是指國內，至少指的是601所）認為隱形排在超巡前面，認為俄羅斯並不是不注重隱身，但由於工業基礎的原因在隱身能力受限的情況下沒有去加強弱項而是更強調強項，力圖通過強項更強來突出作戰能力，説蘇-57的超音速巡航速度可能會比F-22更高。

  王認為俄羅斯也非常重視網絡作戰和態勢感知。在網絡作戰上，王提到了蘇-35的網絡作戰特點，即雖然蘇-35的網絡通信能力有限但對有限的信息交互做了充分的數據挖掘，使蘇-35的編隊任務協同實戰能力有很大的提高。王還認為，蘇-57的網絡戰爭能力會繼續提高，也會發展提升網絡通信能力，發展高速數據鏈來滿足協同作戰的需要。個人認為，從王的敍述中可以看到，國內對引進蘇-35後對蘇-35上的東西是做了深入分析的，應該説引進蘇-35對我們研製戰鬥機還是很有借鑑意義的。估計一些人認為蘇-35只對601所有借鑑意義，那這樣想就大錯特錯了，這個網絡作戰特點的借鑑意義是能應用到所有四代機的，我們可以想象一下：在未來高電磁干擾下網絡通信能力受限，有效通信帶寬降低到類似蘇-35目前帶寬程度，那該如何進行數據挖掘和嚴格的高精準實時戰術協同呢？所以，這個借鑑顯然並非只有601所，對611所和其它研究所都有借鑑意義。從這個角度來看，引進蘇-35顯然是值得的，錢不白花。當然我們也得注意到蘇-35和蘇-57在網絡戰能力上是有差距的，蘇-57的網絡戰能力只會更強而不是更弱。

  在態勢感知能力上，王提到蘇-57的多部雷達、多種光學探測設備、多種電子設備信息的綜合，認為蘇-57的態勢感知能力也很強，也有它的獨到之處。個人看過《俄羅斯院士回憶航空半世紀》，裏面提到蘇聯和俄羅斯作戰飛機和機載武器研製思想的演變過程，其中就提到信息整合方面。個人曾經想過信息整合方面需要什麼樣的基礎，實際上這需要很強的數學基礎，蘇聯和俄羅斯對數學教育非常重視，這就是他們在做集成工作，信息整合工作以及前面蘇-35的編隊協同任務方面能夠做到不錯的原因之一。説白了，就是俄羅斯的信息處理的硬件能力一般，就在算法和軟件能力下功夫，這需要數學基礎，而這方面的確是他們的強項之一。

 對於蘇聯解體對俄羅斯航空工業的影響，王認為影響很大，但是重要的研究機構目前運作基本正常，整機設計的蘇霍伊、發動機方面的留裏卡、機載武器的三角旗、雷達研製方面的尼普運轉良好，支撐了蘇-57的研製，但是還有其他一些重要方面還是有欠缺，感嘆國家穩定對航空工業持續發展的重要性。個人看法：的確航空工業發展不是一蹴而就，很多重要東西可不是一兩年發展起來，而是以數十年為基礎發展起來，而破壞這個發展非常容易，一旦發展基礎破壞了，再發展起來就不容易了。

  對於俄羅斯紅星電視台的紀錄片中提到的蘇-57比F-22、F-35、J-20和鶻鷹如何好和強的事，王認為那是他們的宣傳，國內人士不要太注意他們的説辭。在這裏，我要説一下，很多中國網民看到這個就炸毛了，認為王應該就這個進行反駁，由於王沒有反駁，加上前面的分析，認為王就是為蘇霍伊洗地，進而引申到王提出要引進24家蘇-57讓601所來進行仿製。

   王文章的最後提到做好自己最重要，説俄羅斯戰機研製一直遵循一條獨特的路線，在設計理念創新方面非常獨到，並建議網民不要只看某個方面對比，對蘇-57的一些獨特設計理念認知不夠，並舉了側視雷達的例子，説F-22也在借鑑。個人認為，2018年珠海航展出現的14所側視雷達模型，説明國內也重視這方面的借鑑。

   在做好自己方面，王建議我們國家應該博採眾長，並舉例通過引進蘇-35後的實際使用，研讀蘇-57，深刻體會到戰鬥機設計中應該有獨創的設計理念，並用了有“絕招”的設計和不要“比大個”的設計思維。王的最後這個提法，個人認為被一些人歪曲理解成王要引進蘇-57外，還歪曲理解成在批判J-20，因為J-20是“大個”。個人看法是：“比大個”真正含義並不是什麼那個機型體積或者尺寸大，而是強調不要看單方面的性能參數，而是看綜合性能方面有沒有獨到之處，通過獨到之處獲得自己的對抗優勢。

   縱觀王的整個文章，可以説王並沒有認可俄羅斯電視台上的一些説法，也不認為將機動性和超巡排在隱身前面的做法，而是認為不要把俄羅斯電視台做法太當回事，要通過對蘇-35的深入分析反過來推導蘇-57的一些進展和進步，去汲取他們的長處。而在具體的長處方面，王提到的主要是俄羅斯的集成能力、信息感知上的多個雷達和光學探測與對抗、戰鬥機研製的一些獨創做法等。就這些方面來説，的確從蘇-27以及蘇-27系列改進機型上能夠看到俄羅斯在這方面的一些長項，對於我們國家來説，我們航空工業真正發展起來是九十年代，真正進入快車道是21世紀。隨着中國工業和科技的快速發展，我們在航空電子和武器裝備方面技術已經有相當大的進步，有些已經超過了俄羅斯，但是在戰鬥機整機研製方面的經驗積累與俄羅斯相比還是有不足，借鑑俄羅斯經驗並不是什麼可恥的事情。我們國家在上世紀九十年代通過與原蘇聯國家（包括俄羅斯和其他國家）交流和挖人獲取了不少經驗，但是很多經驗並不是別人都會告訴我們的，需要我們通過他們的產品去揣摩，王的文章基本就是這個意思，而這個事情無論是601所還是611所，乃至楊偉目前主管的航空研究院創新中心都是需要去研究和探索的。他山之石可以攻玉，三人行必有我師，一些網民的眼界真的太狹小了，只顧着口頭上去踩蘇-57，就沒想過去怎樣通過研究他人來加強自己，打敗更強的敵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