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森州選舉如何觸動德國政壇_風聞

黑森州在德國被視為一個“中間”之州，非但其地理位置位於德國中部，而且無論面積、人口，還是經濟與社會發展狀況，都屬於中游。作為一箇中等聯邦州，黑森州在德國各個州里知名度不算高，例如，雖然美因河畔法蘭克福就在該州，但可能大多數中國人都只知有法蘭克福，不知有黑森州。

黑森州基本情況（與其他聯邦州比較）。@Spiegel.de

但近幾周來，黑森州逐漸進入人們的視野，關注的焦點是10月28日的黑森州第20屆州議會選舉。州議會換屆選舉本是一州政治事務，但此番卻吸引了全德國甚或是來自世界的目光。

首先來看看黑森州的情況和本屆選舉的形勢。

黑森州目前由黑綠（基民盟+綠黨）兩黨聯合執政，州長為基民盟的弗爾克·布菲爾（Volker Bouffier）。從歷史上看，這個州在上世紀以社民黨執政為主，一度被稱作“紅色黑森”，1999年至今則一直由基民盟出任州長一職。但基民盟在黑森州也並非佔有絕對優勢地位，各個政黨間更多地維持一種均勢，從而使組閣結果變得較為不確定。

2008年1月黑森州第17屆州議會選舉結果微妙，導致組閣困難。當時的形勢類似去年聯邦州大選，但要更甚之：11月社民黨組成紅紅綠（社民黨+左翼黨+綠黨）聯盟的企圖失敗後，黑森州終於走上重新選舉之路，而黑黃（基民盟+自民黨）由此獲益，勝出組閣。2013年的大選再度出現多種組閣可能，但紅紅綠組合的嘗試再度失敗，綠黨投向基民盟懷抱，組建黑綠聯合執政至今。

10月28日，本屆議會選舉如期進行，根據28日夜間初步呈現的選舉結果，六個主要的黨支持率按其歷史變化可分為以下三個類型：

- 兩大全民黨與2013年選舉結果相比支持率成比例慘跌，如今基民盟支持率僅27%（-11.3），社民黨19.8%（-10.9）；

- 綠黨（19.7%）和德國另擇黨（13.2%）的支持率則都飆升近10%，它們將是本次選舉的最大贏家；

- 左翼黨（6.3%）和自民黨（7.5%）也從兩大黨的跌落中各自抱得2%左右的增幅。

從力量對比看，大選後仍然會面臨較為複雜的組閣可能。首先，選票分佈呈現均衡態勢，兩大全民黨支持率暴跌，使得任何兩黨聯合組閣都不再可能。由於德國另擇黨與其他各大黨的政治理念皆不相符，可以肯定不會被任何政黨邀請參與組閣。從現在的結果看，三黨聯盟最可能的，似乎是牙買加組合了。

2018年10月28日黑森州大選初步結果測算。@Spiegel.de

2018年10月28日黑森州大選初步結果：組閣可能性預測。@ZDF.de

所謂“牙買加”即基民盟+綠黨+自民黨的黑綠黃組合。目前綠黨已經明確表示，願意跟基民盟聯合執政，在有必要的時候也可以把自民黨拉進聯盟。自民黨聯邦主席林德納也曾明確表示，他希望在黑綠聯合無法達到多數時，自民黨的地位可得到相應提升。

當然，自民黨和綠黨之間在執政理念上存在較大的差異，可能會影響組閣的順利進行。如果黑綠黃組合能夠組閣成功，則基民盟，尤其是默克爾的親信，現任州長布菲爾可繼續保住其州長之位，從而在一定程度上止住巴伐利亞大選中為基社盟所拖累的聯盟黨頹勢。但也不能忘記，組閣“牙買加”的嘗試，在聯邦層面有過失敗的記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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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雖然基民盟+社民黨的黑紅組合未能過半，但只需要再加一個小夥伴就可以了，所以黑紅+X 組合不是不可能。目前黑森州社民黨也的確表示沒有排除這種可能。但由於聯邦層面的黑紅大聯合政府已經如此步履維艱，且（至少從社民黨的角度看）對社民黨造成了極大的傷害，所以在黑森州組一個黑紅聯合，首先就得不到社民黨內部的普遍支持。接下來如果兩黨開始組閣談判，必定會非常艱難。

“紅紅綠”，即社民黨+左翼黨+綠黨，原本是一個可能的組合，雖然此前只有左翼黨公開表示支持這一組合，但其他兩黨都並不排斥。但由於社民黨與左翼黨正式選舉時的支持率竟然再次下滑，原先預計的微弱多數都未能達到，這個組合終成泡影。至於紅黃綠，則本來就不被人看好。

這次選舉又將如何影響到德國聯邦層面的政局？

首先來看看基民盟的表現。這次選舉中，基民盟雖保住了第一大黨的位置，但雖勝猶敗，面臨不確定的組閣前景。當前黑森州的基民盟主席、現任州長布菲爾被視為默克爾的親信，他能否帶領基民盟在大選中保住執政黨地位和州長位置，將直接影響到默克爾能否保住自己的黨主席和總理位置。

默克爾當前在聯盟黨內的地位已經不再那麼穩固，今年9月的聯盟黨聯邦議會黨團主席選舉中，她的親信就未能如願當選；而不久以後的今年12月，她自己也要面臨黨主席的換屆選舉。在巴伐利亞州選舉慘淡結果的打擊下，如果黑森州選舉再出現基民盟成績不佳甚至失去執政地位的局面，則默克爾黨主席地位難保。

而又因為默克爾曾表示黨主席與總理應由一人兼任，所以一旦她不再擔任黨主席，那她自己的總理寶座也就岌岌可危了。事實上，基民盟黨內一直有很多人對黑森州選舉表示悲觀，甚至有不少人暗暗希望布菲爾落馬，引發黨內大地震，使該黨有機會換上新鮮血液。

而後來看看社民黨的表現。社民黨目前處於極端困難的狀況，無論是聯邦層面的民調支持率（14%），還是在兩週前的巴伐利亞選舉中都遭遇嚴冬（9.7%）。黑森州的選舉，對社民黨來説可謂是逆風一搏、背水一戰。從現在看來，雖然選舉結果仍然是如意料中這樣慘淡，但至少在與基民盟的交鋒中，社民黨倒也只能算是略顯下風。

社民黨在黑森州的選綱中提出的教育、交通與住房等方面，對選民還是具有吸引力的，社民黨的候選人謝夫-君貝爾（Schäfer-Gümbel）在電視辯論中也表現不錯。社民黨的確是有機會參與組閣，雖然拿下州長已經是不可能了。

社民黨這次如果無法在黑森州參與組閣，那將是該黨在該州連續第三屆嘗試組閣失敗，黨內上下都會面臨巨大的壓力。分析家認為社民黨甚至可能會考慮結束聯邦層面的聯合執政，退出大聯合政府。因為在很多社民黨成員的眼裏，這是挽救社民黨於狂瀾的唯一辦法。正如社民黨主席納勒斯（Nahles）所言，社民黨在黑森州的失敗，要拜聯邦層面的大聯合政府所賜。而一旦社民黨真的退出執政，德國政府自然是難以為繼，必須重選，政壇同樣面臨大地震。

有分析者由此得出，黑紅+X組合是唯一可能保持政局穩定的組合，即由現任的基民盟州長布菲爾繼續擔任州長，而社民黨參與執政。但如前所述，社民黨基層對黑紅聯合已經非常抗拒。聯邦層面的大聯合政府本身就是被迫的產物，而當前社民黨的支持率一路下滑，也被視為是為黑紅聯合付出的代價。沒有自己黨內的廣泛支持，黑紅聯合能否談成是個很大的未知數。

默克爾10月23日曾對黑森州廣播電台説：“不要把每一次州選舉都描畫成聯邦大選，聯邦大選才剛剛是去年的事。”相信她在這麼説的時候，未必不在擔心，這個中間之州，是否真的能成為她的中堅之州。